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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面具，用高分子树脂材料做的面具。”特工把面具从脖子处撕开，将一只薄片状的电子设备帖在了喉头处。很明显，那是一只用来改变嗓音的设备。面貌需要伪装，声音也需要伪装。“阁下，怎么样，能区别出来吗？”

  　　最后这句话已经全变了，与陈云林的嗓音一模一样。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与阁下见面。”特工一边说着，一边将印有陈云林指纹的透明手套套在裹了一层肉色树脂的手上，从一台仪器里取出一幅隐形眼镜。“上士，能帮帮忙吗？”

  　　叶振邦一愣，朝自己指了指。

  　　特工点了点头，表示就是叫他，将放在玻璃板上的隐形眼镜递了过来。

  　　叶振邦赶紧脱下手套，接住玻璃板。

  　　“帮我戴上，别戴反了。”在叶振邦为他戴隐形眼镜的时候，特工继续对目瞪口呆的陈云林说道，“如果不是这场该死的战争，也许再过几年，你不再是台湾‘总统’的时候我们会见上一面。不会像现在这么尴尬，有咖啡、有香烟，说不定还有美酒与美女。对了，前面那个姓陈的‘总统’就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你……你是说……”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戴上隐形眼镜，特工朝陈云林笑了笑，说道，“除了知道你的一切之外，我还知道，这里有一个专门为你准备的房间。当然不是这个房间，而是一个只有你能进去，需要密码、指纹、声纹、视网膜与DNA全部正确才能进去的房间，一个塞满了让我迫不及待想知道的各种秘密的房间。”

  　　“不……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阁下，如果两只胳膊脱臼，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除了别人喂食之外，你只能用嘴舔盘子。”

  　　陈云林哆嗦了一下，朝开始把他右胳膊弄脱臼的叶振邦看了过去。

  　　“对了，我差点忘记提醒你。”特工拉了张椅子过来，在陈云林旁边坐下，“只要你肯合作，我们不但保证让你活到自然死亡的那一天，还保证你、你的儿女、还有你的几个孙子与外孙自由支配存在瑞士银行与开曼群岛私人银行，相当于四十亿新台币的存款。如果你觉得有必要，我们可以送你去任何一个国家与你的家人团聚，并且将这些钱兑换成你指定的任何一种货币。”

  　　四十亿新台币！？叶振邦一下瞪大了眼睛。这是多大一笔钱啊！

  　　“妈的，大约八亿人民币，或者一亿两千万美元。”精确射手就是精确射手，能够火速心算出射击数据，也就能快速转换几个数字。

  　　听到陶安康的低语，叶振邦长出口气。对他来说，这是一笔一百辈子都赚不到的巨款。

  　　“如果……”陈云林突然冷静下来，“如果我不合作呢？”

  　　“我相信，他们很乐意分享那笔存款。”特工朝叶振邦他们扫了一眼。

  　　叶振邦与陶安康都是一愣，觉得特工在开玩笑。

  　　陈云林咬了咬牙。“你认为你们能够活着出去享用那些钱吗？”

  　　“当然不能。进来的时候我们就没想过要活着出去。只不过，你能肯定我是一个人在战斗吗？对了，你看我这记心，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特工从兜里掏出了一张打印照片。“这是我的同事在几个小时前拍下来的，因为通信受到干扰，所以照片的分辨率不是很高。那边应该是清晨，阳光明媚。记起这棵柏树了吗？去年圣诞节种的吧，那时候阁下只是【创建和谐家园】党魁，可以随便进出美国。”

  　　特工把照片递到陈云林面前的时候，叶振邦瞟了一眼。

  　　是一栋海滩边上的别墅，用红色水笔标出来的是一棵一人高的柏树。别墅旁边有两个身影，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看得出来是两个孩子。

  　　“你……你竟然……”

  　　“我说过，我没想过能够活着出去，所以不管做什么，只需要向阎王爷负责。”特工两三下将照片撕得粉碎，“如果我是你，就会抓紧机会，在还能选择的时候做出选择，而不是让自己的家人像这张照片一样。对了，你是政治家，为了流芳百世而不择手段。我非常负责任的告诉你，没人知道你是怎么死的，甚至没人知道你已经死了。如果不得不空着手离开这里，我会在今后四年、八年、甚至四十年里戴着这幅面具，永远抛弃自我，替你活下去，直到让你遗臭万年！”

  　　“你……你……”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接下来由你做出选择。一个数字，还是一颗子弹！”

  　　特工说完，铁靖南再次用【创建和谐家园】顶住了陈云林的脑袋。

  　　很明显，做主的不再是铁靖南少校，而是那个军事情报局的特工。

  　　“我说……我说……”陈云林崩溃了，没有谈判条件也就没有选择余地。“密码是我孙子的生日。”

  　　“哪个孙子？”特工问得很直接。

  　　“全部……全部孙子生日的月份与日期，从大到小，总共十二位数。”

  　　“阁下，这就对了。”特工拍了拍陈云林的肩膀，对叶振邦说道，“你们看着他，等我们回来。”

  　　叶振邦点了点头，暗自松了口气。

  　　这时候，那三个跟着铁靖南进来的特种兵已经换上了【创建和谐家园】特勤人员的外套，铁靖南与郑承孝、以及带特工进来的那名特种兵也换上了台湾特勤人员的外套。

  　　“等我们回来，有情况用这个联系。”郑承孝将一只【创建和谐家园】的通讯器交给了叶振邦，“别让他耍花招，明白？”

  　　“明白！”叶振邦点了点头，让郑承孝放心。

  　　等郑承孝他们离开，叶振邦把甄志明叫了过来，让他检查了陈云林的身体状况。

  　　不管怎么说，陈云林是台湾“总统”，叶振邦可不想让这个大人物死在自己手上。

  　　“班副，我们能活着出去吗？”陶安康直到这个时候才问出了这个关键问题。

  　　“不知道，我也想知道答案。”叶振邦苦笑了一下，说道，“别想那么多了。不管能不能活着出去，我们大开眼界，并且知道我们是多么渺小。如果能活着出去，值得我们珍惜的不仅仅是生命与手足之情，还有许多许多。”

  　　陶安康点了点头，也有所顿悟。

  　　“珍惜？年轻人，珍惜短暂生命中的最后时光吧。就算你们能活下去，未来也不是你们所能想像的。”

  　　三个空降兵朝陈云林看了过去。

  　　“你们想得太简单，你们绝对……绝对想不到这是一场什么样的战争！”

  　　陶安康捏紧拳头，想让台湾“总统”闭上嘴。

  　　叶振邦拉住了精确射手的胳膊，掏出香烟，走到台湾总统面前。

  　　虽然很落魄，但是陈云林毕竟是台湾“总统”，知道得肯定比小兵多得多！

  第一卷 时势英雄 第七十三章 政治木偶

  　　抽了几口烟，陈云林的情绪平静了许多。

  　　“年轻人，你与他们不一样。”

  　　叶振邦笑了笑，趁点烟的功夫，退后了两步。

  　　“害怕吗？我是六十多岁的老头子，你一下就能扭断我的脖子。”

  　　“是啊，所以我害怕忍不住打掉你的下巴。”叶振邦朝陈云林笑了笑，“最好不要试探我的耐心与底线，不然保证让你后悔。”

  　　“四十年前，我也是你这个样。”

  　　“会计师与战士永远都不是一个样。”

  　　听到叶振邦的回答，陈云林愣了一下，说道：“不错，四十年前我是会计师，现在我是政治家。我相信，你无法理解我的所作所为，认为我是疯子、或者不属于这个世界。我也年轻过，像你一样，有过理想、有为理想奋斗的决心与勇气。可是你知道吗，猪有理想、狗有理想、世间万物都有理想。理想是最不值钱，最没有意义的东西。理想是【创建和谐家园】、是毒药、是让你丢掉一切的【创建和谐家园】！”

  　　“班副，别听他胡说！”陶安康冲了上去，一把揪住陈云林的领口，“老家伙，你再胡说八道，我就让你永远张不开嘴！”

  　　陈云林并没退缩，而是一直盯着叶振邦。

  　　“幽灵，够了！”叶振邦把陶安康拉了回来，“冷静点，你越激动，他越高兴。”

  　　听到叶振邦的话，陶安康长出口气，控制住了情绪。

  　　让甄志明盯着陶安康，叶振邦坐到陈云林对面的椅子上，看了眼手表，说道：“再过二十分钟，我们都会去阴曹地府报道，所以不要浪费宝贵时间，想说什么就抓紧吧，免得憋着话当闷死鬼。”

  　　“二十分钟，够做很多事了。”

  　　“当然，但是我们两个当中只有一个能活着出去，我觉得我的机会比你高得多。”

  　　听到叶振邦这句话，陈云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空降兵上士耐心等待着，因为他只是情急之下虚张声势，说了句吓唬人的话。

  　　“你说得没错，我活着离开这里的机会非常渺茫。即便能够活着离开，恐怕也永远无法重见天日。”陈云林长出口气，猛抽两口烟，神色黯淡了许多。“年轻人，我们能在这里见面，也算是缘分，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叶振邦愣了一下，没想到陈云林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是台湾‘总统’，我们不过是无名小卒，你竟然求我们？”陶安康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陈云林。

  　　“你觉得总统很厉害，政治家很风光吗？”陈云林看了眼陶安康，说道，“政治家不过是拴在线上的木偶，总统就是被拴得最牢固的那一个！”

  　　陶安康一下僵住了，因为陈云林的语气不像在开玩笑。

  　　“班副，别相信他，政客都是骗子。”甄志明提醒了一下叶振邦。

  　　“你说得没错，政客都是骗子，只要有利可图，连小朋友手里的棒棒糖都不会放过的【创建和谐家园】骗子。”陈云林朝甄志明看了过去，“在这种情况下，我有必要骗你们吗？鸟之将死其鸣也悲，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你说吧，但是我不一定会答应。”叶振邦一边说着，一边替陈云林点上第二根香烟。

  　　“其实我很少抽烟，也从没抽过大陆香烟。”陈云林苦笑一下，又抽了两口烟，似乎下定了决心，说道，“我有一个女儿，不是你们知道的那个，是我与前任秘书的私生女。很小的时候，她跟母亲去了新加坡，去年考入香港大学。我不是个好父亲，甚至没有承认是她的父亲，我一直很愧疚，想给她些补偿。本来打算过几年，退下来后就去找她，让她知道她不是没爸的孩子，她有父亲，有一个很爱她的父亲。现在看来，我没有机会见到她，像抱其他孩子那样拥抱她，让她感受到温暖的父爱。”

  　　“她多大了，叫什么，有她的照片吗？”

  　　甄志明踢了叶振邦一下，让他不要被陈云林的“故事”迷惑。

  　　“跟你差不多，翻年就十九岁了，叫阮忆云，跟母亲姓。照片我没有，不过你去了香港大学就能找到她。”

  　　“我们怎么知道这是真的，还是你编的故事？”甄志明抢先问了一句。

  　　“她母亲叫阮怜玉，是会计事物所的第一任秘书，十七年前去了新加坡……”陈云林突然停下来，身体颤抖几下，又吸了几口烟，“为了她，我才步入政界，认为权力能让她回到我的身边，但是我太天真、太幼稚了。权力只是鱼钩上的诱饵，当你忍不住咬下去，就将永远失去自由，失去所爱的一切。”

  　　甄志明微微皱了下眉头，也觉得陈云林不像在编故事。

  　　“知道我为什么加入【创建和谐家园】吗？”陈云林苦笑一下，丢掉烟头。

  　　叶振邦摇了摇头，把整包香烟都递了过去。

  　　点上第三根香烟，陈云林才长出口气，说道：“你们应该知道，虽然我从未加入过【创建和谐家园】，但是我的祖父、父亲、伯父与叔父都是【创建和谐家园】党员，留在台湾的兄弟与堂亲都与【创建和谐家园】有关，在两千年与零四年，我资助过好几位【创建和谐家园】的政治家。不是我自夸，如果我在零四年之前加入【创建和谐家园】，也许历史会发生转变。”

  　　叶振邦没有开口，因为他并不清楚陈云林的过去。

  　　“原因很简单，除了一些个人政治主张之外，为了怜玉，我不能加入【创建和谐家园】。”陈云林稍微停顿了一下，说道，“事发后，在家族与妻族的逼迫下，怜玉被迫带着不到两岁的忆云【创建和谐家园】新加坡，永远不能回台湾。如果我加入【创建和谐家园】，就是向家族与妻族投降，再也没有机会见到怜玉与忆云！”

  　　“这一切只是为了个人恩仇？”

  　　“最初是，后来就不是了，至少不完全是。”

  　　叶振邦微微皱了下眉头，等着陈云林说下去。

  　　“你不相信我？”陈云林显得有点激动，“换了谁，也不会相信我。可是你要知道，政治家不像表面那样风光，只不过是一具臭皮囊、被各放利益牵扯着的臭皮囊。我在加入【创建和谐家园】，成为【创建和谐家园】的‘未来之星’时才明白这个道理。在各个利益集团面前，政治家算不了什么，‘总统’也算不了什么。等我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一切都晚了。知道吗？我一直在想，如果让我从头再来一次，我会在十七年前放弃功名、放弃金钱、放弃地位，放弃一切与怜玉一起带着忆云去新加坡。”

  　　“抛弃其他子女？”

  　　“不算抛弃，他们都已成年或者懂事，迟早会明白父亲的选择。”

  　　叶振邦点了点头，稍微沉思了一下，说道：“不管是真是假，这确实是一个非常感人的故事。那么，这个故事的结尾是什么？”

  　　陈云林迟疑了一下，说道：“我还有一个账户、你们不知道的账户，里面有一笔钱，是我为怜玉准备的，大约四千万美元。我想请你代我将这笔钱交给忆云。我不能让她得到一个完整家庭的幸福，只能让她过得富足。”

  　　叶振邦朝甄志明与陶安康看了过去。

  　　“只要把这笔钱的一半交给忆云就行了，你们拿走剩下的一半，每人能够分到七百万美元，算上外面那两个，也能分到四百万。我知道，你们这些大陆官兵的薪水很低，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够了，我们不会被钱收买的！”

  　　叶振邦压了压手，让陶安康闭上嘴，对陈云林说道：“老实跟你说，我们一共有七个兄弟，谁也不会独吞。平分下来，每人才三百万美元。”

  　　“你要多少？四百万，还是五百万？”陈云林似乎见到了一丝曙光，“好，你们每人五百万，把剩下的交给忆云就成，我没别的要求，只是希望她能够过得富足一些，下半生不用为钱发愁。”

  　　叶振邦没有急着做决定，而是用目光征求了甄志明的意见。

  　　“仅此而已的话，帮一个老人家实现临终遗愿算得上助人为乐，没有违反纪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