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宇文初看着傅明珠的居处,眼里闪起幽幽星火。水晶宫里住着的是仙女,但他眼前这个水晶宫里住着的却是一个愤怒的仙女,这个仙女眼里心里都只有宇文佑一个人,甚至认不得他是谁,他却想让她记住他是谁,因此才会意气地扔了她的鞋,还几次挑衅,他多半是魔怔了。
明珠瘫在床上直哼哼,素兰拿了一只剥了壳的熟鸡蛋在她肿胀青紫的脸上滚来滚去,又心疼又担忧地小声抱怨:“姑娘真是不应该,就算是有再大的火气,也不能和他硬碰硬的来。您是金贵的宝玉,他就是那不值钱的粗瓷,他最多掉块瓷皮儿,您却受不住。”
鸡蛋滚过脸上的伤处,疼得明珠“嘶”的一声,她全身都疼,骨头就像散了架似的,包括发根在内,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处不疼,疼到她连抬抬指尖的力气都没有。因此她只是无意识地哼哼着,任由素兰去唠叨。
素兰滚完鸡蛋,又取了特制的药膏给她涂在脸上,小心问道:“您要好些了么?”
明珠懒得说话,悠扬婉转地哼了一声。
素兰转身挑亮灯芯,又开始咒骂宇文佑:“姑娘不肯嫁他是正确的,何曾见过这样下手狠的人,一来就要打要杀的,还卸了您的下颌骨……这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没成亲呢,要是成了亲,再没有人瞧见,不知他要怎么办。”
也不会怎么办,就是尽情地折辱她就是了。明珠有些凄然,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结束装死状态,哑着嗓子道:“家里还没有人来么?”
“没有。原本婢子今日要回去传您话的,没想到后头闹了这么一出。”素兰道:“不过蒋师傅已经让人传信回去了,说不定明日一早您醒过来,相爷和夫人就赶过来为您主持公道了呢,总不能让您白吃这个亏。”
父亲是个大忙人,未必能有空闲,多半是哪位哥哥陪着母亲一起过来。母亲护短得厉害,把她看得眼珠子似的,只要看到她的凄惨样,这门亲事就不可能再继续下去了。正如素兰所言,还未成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宇文佑就敢下手如此的狠,那结了婚,背着人后,还不知要如何的狠。
明珠有种心满意足之后的惬意感,她总算是做到了,宇文佑才刚露面就引着他发火失控,称心如意地得到这个结果,也不枉她吃了那么几年的苦。可是心里真的是苦啊,她用尽了全身力气去喜欢一个人,却被时光和世事给磨尽了。
正感伤着,门外传来隐隐约约的嚎哭声:“我可怜的姑娘,哪个丧心病狂的把你伤成这模样,可恨老奴不在你身边,不能替你受苦……”
素菊走进来通传,委屈地小声道:“嬷嬷说我们伺候不周……”原来是耿嬷嬷在外面捶胸顿足地哭嚎着要进来照顾明珠,素梅和素锦劝了两句,就挨了她装疯卖傻的两下子。
“扶我起来。”明珠真是不想动弹,却又不得不起来料理。她本不想做得太过,谁想耿嬷嬷这样不识趣,若是一个老刁奴她都不能收拾服帖了,以后也别想再做大事了,趁早洗干净了等着引颈受戮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ï¡¢µÚ18Õ ØàÈâ
耿嬷嬷一手拧着素梅的脸颊,一手揪着素锦的耳朵,样子刻薄恶毒,声音却压得极低,说得大义凛然的:“你们怎么伺候的姑娘?有人敢动姑娘,你们就该冲上去护着姑娘,替姑娘痛,替姑娘死……”
¡¡¡¡Ã÷ÖéËãÊÇ×¥µ½ÁË»ú»á£¬Ïȳ¤Ì¾Ò»Éù£¬ÔÙ×÷Á˲»¸ÒÏàÐŵÄÑù×ÓÎʹ¢æÖæÖ£º¡°æÖæÖ·½²Å˵ʲô£¿ÊÇÖäÎÒËÀ£¿¡±
¡¡¡¡¹¢æÖæÖ»£ÁËÒ»Ìø£¬Ã¦ÌֺõصÀ£º¡°¹ÃÄïÌý²íÁË£¬½èÀÏūʮ¸öµ¨×ÓÀÏūҲ²»¸Ò£¬²¢²»ÊÇÕâ¸öÒâ˼¡£¡±
明珠瞥她一眼,娇蛮又不容辩驳地道:“你的意思,是我耳聋了?你是我的乳母,劳苦功高,却更该懂得规矩,什么该说不该说都该知道。你明知我身上不好歇下了,还跑到我门前来口无遮拦的闹,是因为知道有外人在观里,想要借此逼我饶了你,不然就给我扣个虐待乳母无情凉薄的坏名头么?你记恨我早前说你那几句话,是不是?”
这样一盆污水无情地泼下去,耿嬷嬷心里急得油煎似的,也顾不得脸面了,赶紧跪下去辩白道:“老奴是心疼姑娘,一时口快说错了话,那些黑心烂肠肚的想法断然不敢有的,还请姑娘看在夫人的面上,看在老奴辛苦奶大您的份上饶了老奴这一遭。”
明珠淡淡地道:“你不配。你心里眼里全都无我,就算是奶大了我,记着的也只有你自己的好处。咒我死这种话,你心里若是不想又如何会说出来?”不等耿嬷嬷再开口就叫人:“这种生了异心的人还留她做什么?把她关起来,带回去交给四爷发落。”
傅相有四子,四子性情各不相同,长子练达,次子勇武,三子风雅,四子阴狠。其中长子、次子、三子和傅明珠俱出自原配夫人崔氏,独有四子为庶出。明珠所说的四爷,就是她那位庶出的四哥傅明正。傅明正生母早逝,性情乖戾,在大理寺呆得久了,耳濡目染,整人的手段花样百出、推陈出新。因他有这特长,相府出了叛逆不可原谅之人都是交给他处置,落入他手里的就没有几个能全须全尾地活下来的。可想而知,耿嬷嬷若是落到他手里纵然罪不至死也不会好过。
“姑娘饶命……老奴知错了。”耿嬷嬷被吓破了胆子,惊天动地的嚎哭起来,膝行上前去抱住明珠的腿苦苦哀求:“您饶了老奴这遭吧?老奴给您做牛做马……”
¡¡¡¡Ã÷Öé¿´×Ź¢æÖæÖµÄ·¢¶¥£¬ÐÄÀïºÜÓÐЩ²»ÈÌ¡£²»¹ÜÔõô˵£¬ÕâÊÇÄÌ´óËýµÄÈË£¬ÊÇÅã°éËýʱ¼ä×£¬Ëý³ýÈ¥¸¸Ä¸Ö®Íâ×îÐÅÈεÄÈË¡£Ëý¼ÇµÃ¹¢æÖæÖµÄ»³±§£¬¼ÇµÃ¹¢æÖæÖÉíÉϵÄÈéÏ㣬ËùÒÔËý¸øÓèÁ˹¢æÖæÖºÜ´óµÄȨÁ¦ºÍÐÅÈΣ¬ÒÔ¼°×ÝÈÝ¡£¹¢æÖæÖµÄµ¨×ÓÊDZ»×Ô¼ºÒ»ÌìÒ»ÌìÑø´óµÄ£¬´Ëʱ´¦ÀíÖ»ÊÇÈù¢æÖæÖûÁË×ðÈÙ£¬Íϵ½½«À´¾Í»áÒªÁËËýÒ»¼Ò×ÓµÄÃü£¬ÒÔ¼°Á¬´ø×ÅÅâÉϱðÈ˵ÄÐÔÃüºÍÏฮµÄÃûÉù£¬¸ü»á½«°Ñ±úµÝ½»µ½µÐÈ˵ÄÊÖÀïÈ¥¡£
¡¡¡¡Ã÷ÖéÍäÏÂÑü£¬ºÝ×ÅÐÄ£¬Ò»µãµãµØ°Ñ¹¢æÖæÖµÄÊÖÖ¸êþ¿ª£¬Àä¿áµØ·Ô¸À½¯î죺¡°°ÑËýÍÏÏÂÈ¥£¬ËýÈôÊÇ˳´Ó¾ÍËãÁË£¬Èô²»Ìý»°¾Í½Ì½ÌËý¹æ¾Ø¡£¡±
“我是您的乳母啊,姑娘!”耿嬷嬷绝望地抬起头来看向明珠,眼里的希冀一寸寸地熄灭了,她失神地由着护卫把她拖下去,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明珠,直到要出院门才恍然明白过来,凄厉一声长嚎:“姑娘您好狠的心……老奴做错了什么?要让您这样的赶尽杀绝?就算是要让人死,也要给个让人信服的理由,不然岂不是让人寒心?”后面的话被人堵在了嘴里,只能听见呜呜咽咽的哭声。
¡¡¡¡ÆäËûÏÂÈ˶¼±»ÏÅסÁË£¬¿´ÏòÃ÷ÖéµÄÑÛÉñÄÑÃâÓÐЩ¸´ÔÓ¡£ÕýÈç¹¢æÖæÖËùÑÔ£¬¾ÍËãÊÇËýÓÐ´í£¬Ò²²»ÖÁÓھ͵½ÁËÒª½»¸ø¸µÃ÷Õý´¦ÀíµÄµØ²½¡£ÈôÊÇÃ÷ÖéÄò»³ö³ä×ãµÄÀíÓÉ£¬Ö»Æ¾¹¢æÖæÖÒÐÀÏÂôÀϵØÄÖÒ»ÄÖ¾ÍÒªÊܵ½ÕâÑùÑÏ¿ÁµÄ´¦·££¬ÄÑÃâÈÃÈ˺®ÐľªÐÄ¡£
明珠只作不知,慢吞吞地进了屋子,重又躺回床上装死。素兰揉了一张热帕子过来给她擦手,大着胆子低眉垂眼地问:“姑娘是要吓唬耿嬷嬷让她以后老实些呢,还是真的要把她交给四爷处置?”
明珠懒洋洋地道:“是吓唬的怎样,是真的又怎样?”
素兰低声道:“若只是吓唬,杀杀耿嬷嬷的威风是再恰当不过的了。若是真的,婢子觉着有些过了。”偷瞟明珠一眼,见她没有发怒,便大着胆子道:“耿嬷嬷仗着是您的乳母作威作福是很惹人讨厌,但细究下来并不是多大的过错,谁家的乳母不是仗着自己奶大了哥儿姑娘,这样的有恃无恐?可到底是您的乳母,她奶大了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做得过了既不能服众,传出去也不好听。”
明珠无动于衷。舍不得剜掉烂肉如何能让伤口长好?相府各种恶奴不少,非得整治不可的,就从耿嬷嬷开始好了。名声?见鬼去吧!权奸之女能有什么好名声?父母亲人的眼里她总归都是好的,至于其他的外人,他们觉得她不好关她什么事?
素兰见她不肯听劝,锲而不舍地继续劝,明珠听得烦了,没好气地道:“你如今胆子越来越大了,就不怕我让你去和耿嬷嬷作伴?”从前的素兰可没有这么爱规劝她,莫非是她重生归来,对素兰太过温柔体贴,从而导致素兰胆子长大了?
素兰有些紧张,定了定神,笑道:“奴婢不怕,姑娘是明白人,知道什么是忠言逆耳。”
“要你拍马屁。”明珠哼了一声,道:“你不要再劝我了,耿嬷嬷这事儿我自有主张。冤枉不了她。你真要为了我好,就把这屋子里的人和事管好了,别让我分神操心。”说完闭了眼睛,不再言语。
灯光下,她带了一种说不出的凝重毅然之感,素兰没来由地就信了她的话,轻手轻脚地做完事情退了出去。
室内只剩下一点微弱的夜灯,明珠睁开眼盯着水墨纱帐发呆,家族剧变那一年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
¡ï¡¢µÚ19Õ ÅâÀñ
那一年,先是四哥被人刺杀于大街之上,二哥远在边关鞭长莫及,三哥只懂风雅而无实用,父亲病重不能视事,所有重担都落在长兄一个人身上。
表嫂闵太后从来跟他们不是一条心,她联合了野心勃勃的宗室勋贵,挑唆着性情暴虐的幼帝和姑姑作对,姑姑本就年老多病,外头没了帮手便渐渐不能掌控后宫局势,被闵太后和幼帝母子硬生生逼得中风失语。长兄独力支撑局面已是十分不易,就在这时,有人以耿嬷嬷的儿子强抢民女逼死人命、霸占皇庄收受贿赂一事大做文章,弹劾父亲和长兄,连带着她的名声也被扯得臭不可闻。
以此事开头,墙倒众人推,弹劾傅氏各种罪状的奏折雪片似地飞来,长兄最宠爱的嫡长子、傅氏子弟下一辈中最为出类拔萃的傅霖入宫探望姑姑,又被人算计攀诬与姑姑宫中的女官通奸,被当场刺死于宫中,死无全尸,衣不蔽体。父亲闻讯气得吐血昏迷不醒,长嫂投缳自尽,长兄一夜白发,傅氏自顾不暇,无力还手,遭受了更加致命的打击。
后来,二哥被逼于无奈骤然起兵,却被床弩无情射死,接着父亲和长兄、三哥、以及几位嫂子、侄儿、侄女们全都死于非命,族人离散,只留下母亲和一个年幼的侄儿侥幸逃过性命,还有她苟延残喘、没有尊严地在临安王府活着,任由宇文佑【创建和谐家园】欺负而忍气吞声。
想到那一年的血腥,明珠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种日子实在是太可怕了,她怎么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再次发生。明珠把手握成拳,坚定地按住心脏所在的地方,她再不会只知道享受家族带给她的荣光而不知道承担责任了。
第二日,傅夫人崔氏早早赶来,才见了明珠就抱着她“心肝、肉、宝”地哭了一气,小心翼翼地摸着她的脸连声问疼不疼。
崔氏已是近六十岁的人,年纪不小了,平时养尊处优的,若不是心疼担忧爱女,怎么也不会连夜赶到这里来。明珠看着崔氏眼里的爱意,由不得的鼻子一酸,趁势将头埋在崔氏怀里,紧紧抱着崔氏已经发了福的胖腰好一通撒娇:“娘,我全身都疼,疼得要死!幸亏我灵巧,不然要被他活活打死!您是没看到,他到底有多凶。”撑起身子来指着自己肿胀青紫的脸,十分夸张地道:“居然活生生把我的下颌骨给卸了!但凡是心里对我有些许怜爱真意,又怎会下得这样的重手?”
崔氏心疼得直抽抽,她四十多岁才有了明珠这个女儿,宝贝得什么似的,当真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飞了,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都摘下来给明珠。她原本就不看好这桩亲事,奈何明珠死活要嫁,在她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闹了好几出,她心疼女儿才心软答应下来。
现在明珠不乐意嫁了,她当然没意见,只恨宇文佑心黑手辣动了她的心肝宝贝,少不得痛骂一气:“这个无情无义的恶贼,全然不顾你过去待他的情义,我早说过他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明珠听得痛快,假装娇弱窝在崔氏怀里不肯起来,绵了又绵,直到听她四哥傅明正在外头朗声道:“母亲,临安王过来赔礼。”才坐起来可怜巴巴地看着崔氏装害怕:“我不想见到他。”
崔氏才不管临安王是不是先帝骨肉,此刻就只当他是仇人,当即阴沉了脸怒斥道:“你妹妹伤成这个样子,我哪里有什么心思去见外人?快别来吵我!”又哭:“我四十多岁上才有了这个女儿,年纪大了怀得艰难,生的时候险些去了大半条命,好不容易养大了,眼看着长得花骨朵似的心里欢喜,却给人活生生打成了这模样。这还是这么多人跟着的,要不然还不知道会怎样呢。这是要我老婆子的命啊……”
明珠拿了帕子给崔氏擦眼泪,体贴地宽慰她:“母亲快别为那种人流泪,小心把眼睛哭坏了,不值得。”
崔氏看着她那张五颜六色的脸,由不得的后怕起来,瞪着她扬手搧了她的【创建和谐家园】一巴掌:“打死你个不省心的东西!养你就是养祸害!你若是早早听我和你爹的教诲,何至于落到这个地步?被人打死都活该!”
明珠从小到大从未挨过崔氏一根手指,骤然挨了这一巴掌便懵了,醒过味儿来便不管不顾地大哭起来,半是心酸半是喜悦,还有几分撒娇卖痴——能回到从前的时光,陪伴在父母亲人的面前真的是太好了!
崔氏见她哭得伤心,也跟着难过,母女俩哭得好不热闹凄惨。哭声传到室外,惹得外头站着的两个男人神情十分精彩。
宇文佑很是尴尬后悔,他一个大男人,被女方退亲已经很丢脸,追来质问傅明珠也就算了,还被她激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她打了一架。知道的晓得他是被傅明珠的蛮不讲理逼得忍无可忍,不知道的光听这母女哭得这样凄惨就免不了以为他有多恶劣,多不是人。坏了名声不说更没占到什么便宜,实在是太过冲动了。
正想说点什么,一旁的傅明正已经皮笑肉不笑地给他行礼请罪:“家母和舍妹都是不懂事的妇道人家,受了一点委屈就只知道啼哭不休,认不得什么是大道理。还望王爷大人大量,不要和她们一般见识才是。”
宇文佑一颗心直往下沉,京城里的人都知道,傅明正性情阴狠古怪,面上越笑得灿烂心里打的主意就越毒。这事儿原本是他自己处理不当,来时也说明了是来赔罪的,是真的想要弥补修复双方关系。傅夫人指桑骂槐他不怕,傅明正指着他的鼻子痛骂或是和他打架他也不怕,就怕傅明正这样客客气气的低姿态——这说明傅家已经打定主意,不会再继续这门亲事了。他们待他越客气,他就越危险,接下来,大概就会悄悄取了他的命。
¡ï¡¢µÚ20Õ Ëĸç
早知道这样,自己就不该和傅明珠争一时之气。宇文佑后悔得很,却又想到自己身体里流的是高贵的真龙之血,这腰若是弯下去了他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就算是死也该站着死才是。便站得笔直的虚扶傅明正一把,违心地道:“不必多礼,我不怪她们。”
傅明正当然也不会是真心行礼,趁势直起了腰,微微笑着:“看家母和舍妹这样子,怕是不能待客了,殿下您看是不是……?”
傅明正长得阴柔白净,一双狭长上挑的丹凤眼,笑起来的时候眯成两条缝,看上去好像人畜无害,实际上心狠手辣再无人能出其右。宇文佑见他这样盯着自己笑,心里毛毛的,顺水推舟道:“那我改个时候再来。”
宇文佑转身要走,幕僚悄悄扯了他的袖子一下,示意他趁机隔窗说两句软话恳求傅明珠回心转意。宇文佑不理,更将腰背挺直了几分,直愣愣地走了出去。幕僚无奈,只好叹了口气,意兴阑珊地跟在他后头往外走。
“臣,恭送临安王殿下。”傅明正半弯着腰恭送宇文佑,一脸的恭敬神色,等到人走远了才直起腰来盯着宇文佑的背影,一双丹凤眼里全是恶意和嘲讽。再转过身,朝门外守着的婆子抬抬下巴:“哭伤心,怒伤肝,进去劝劝夫人和姑娘,人已经走了,莫要再哭。”也不走远,踱到一旁抬眼观看墙上的琴高乘赤鲤壁画。
婆子入内禀告,崔氏拭了泪道:“请四爷进来说话。”
“我去。”明珠趿拉着鞋子走到门边热情地喊傅明正:“四哥,你快进来。”
傅明正回头盯着她的脸看了看,突地冷笑一声:“你可真有出息。平时一家子人恨不得把你供起来,你就这样糟蹋自己,白瞎了这些年吃下去的米和肉。”
若是从前,明珠早嘲讽回去了,今日听了却十分心平气和。因为她知道,这位庶出的兄长虽然性情乖戾孤僻,对着她永远都是一副她欠了他钱的晚娘嘴脸,说话也十分不讨人喜欢,但他对她的爱护并不亚于其他人。于是明珠讨好地看着傅明正笑,轻声道:“四哥教训得是,我知错了。”
以往张牙舞爪的猫突然变成了乖巧的小白兔,傅明正十分诧异,却没多说什么,沉默着走进房内,和崔氏行礼问安:“母亲的住处儿子已经安排好了,母亲一路颠簸,劳心费神,是否要先去歇一歇进些汤水饭食?”
崔氏这才觉着累得受不住,扶着丫头站起身来,道:“汤水饭食倒不必,脚有些胀痛,头也有些晕,去躺躺倒是真的。”
傅明正上前和明珠一左一右地扶着崔氏往外走,柔声道:“母亲只管安心休息,这里的事有儿子办理,不会再叫人欺负了妹妹去。”
崔氏道:“你做事我自来都是放心的,我不放心的是你妹妹。”说着瞪了明珠一眼,开口想骂,看到她脸上的青紫肿亮就又叹了口气:“算了,你也别跟出来丢人现眼了,安心歇着吧。”
明珠俏皮地吐吐舌头,果然只送崔氏到门前就不再往外走,看着崔氏进了另一间屋子歇下才磨磨蹭蹭地走到傅明正跟前,殷勤递了一杯茶过去:“四哥你喝茶。”
傅明正看她一眼,接过茶放在案上,不咸不淡地道:“今日太阳是从西边升起来的么?我何德何能,能得傅大千金亲手奉茶?”
明珠讪讪的。她是嫡出,父母俱在,上头还有三个一母同胞的哥哥,万千宠爱在一身;傅明正是庶出,生母位分极低,死后甚至不能入祖坟,他本人更是被族人仆从轻慢,加上他性子孤僻阴沉,不会讨人喜欢,几位兄长基本就是无视他,就连父亲也很不待见他。兄妹俩天生待遇相差太大,又都不是温柔容人的好性子,关系当然好不到哪里去。如今她突然对他尊敬起来,自然要引得傅明正奇怪发问。
傅明正见她难为情,并不因此就轻易放过了她,不客气地讥讽道:“别不是被人打坏了脑子,糊涂了吧?不过你的脑子从来就没有好过,不然也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眼看纷争又要起来,素兰几个丫头都捏了一把冷汗,悄悄去看明珠的反应,却见明珠只是垂着眼,低不可闻地道:“四哥你说得对,我从前是脑子坏掉了。”于是集体大惊,都以为是幻觉。
傅明正也惊了一把,不过他从来都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性子,当仁不让地顺着明珠的话头道:“知道坏掉了那就还有救。说吧,又要我替你背什么黑锅?”
这话说得,就好像他替她背了多少黑锅似的,明珠忿忿然:“我有这么坏心眼么?不是已经给你赔过礼了么,小时候那件事并不是我做的,是其他人使坏。”
其实那件事真的怪不得她,她小时候调皮,偷偷溜进傅丛的书房里玩,不小心打泼茶水浸坏了一本要紧的折子。看守书房的书童为了逃避私放她入内的责任,也怕得罪了她没有好果子吃,索性把责任推到之前奉命来取信件的傅明正身上去。傅明正是个倔性子,辩解了两句不能得到相信就干脆不说话了,任由傅丛重罚也不肯求饶,气得傅丛险些把他打死,幸亏崔氏听说此事赶紧去拦着才没有酿成大错。从那之后,傅明正对着她就没有好话好脸色。
傅明正垂着眼,面无表情地道:“是啊,当然不是你的错,都是别人的错。刁奴看人下菜碟,哪里又会是你的错呢。”
明珠有种无力感,却也没指望随便一个笑脸,一句软话就能和傅明正改善了关系,只管厚着脸皮道:“不管怎么说,总归这事儿因我而起,我再给四哥赔礼。”肃颜拜将下去,傅明正蹙眉让开不受,神色越发的冷淡:“到底要我做什么?”
明珠也不扭捏,起身在他旁边坐下来,低声道:“这几天我在观里居住,听说了一些和耿嬷嬷一家子有关的流言。很不好听,昨夜我趁着机会把人关押起来了,还请四哥帮忙把她做的那些好事都查出来。”
¡ï¡¢µÚ21Õ È˲Å
听说明珠把耿嬷嬷给关押起来,还要交给他处置,傅明正深感意外,终于不再用那张死人脸对着明珠,挑着眉头冷笑道:“那是你的乳母,是母亲身边最为得意的人之一,就凭几句流言你就要严查她一家子,你不会是想要害我吧?”
宰相门房七品官,虽然有些夸张,却实实在在地道尽了相府豪奴的风光和得意。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特别是耿嬷嬷这样有头脸的乳母,走到外头谁不吹捧着?收人银钱揽事替人消灾也是常事。傅氏显贵这么多年,身边伺候的人借势也能成个富家翁了。
这些人在府里抱团,欺上瞒下,尽力攫取最大的好处,在外头盘根错节,交游广阔,并不是好招惹的。奴大欺主,似傅明正这种庶出、没有根基的人在他们眼里什么都不是,还亏得是他性情阴狠,当差办事妥当才高看他一眼,若是他触动了一帮人的利益,这帮人就免不了要和他死磕。所以傅明正才说明珠是想要害他。
明珠从前当然是不懂得这些利害关系的,经历了这么多事才算明白了些,因此也不怪傅明正态度不好,挥退伺候的丫头婆子,诚心诚意地道:“我和四哥没有仇,为什么要害你呢?我是真的需要四哥帮我这个忙。就算是奴仆也要安身立命,挑着风光性善大方的主子伺候,没有好处就不能得人心,更不能让人给自己卖命……这个道理我是懂的,但不管做什么事都要有分寸,过了就会给主人惹麻烦。四哥,我说的对不对?”
傅明正从鼻孔里“嗯”了一声,道:“难得你还懂得这个道理,看来脑子是要比从前长得好些了。”
这性子真的是不讨喜啊,难怪得二十好几还没人愿意嫁给他。明珠假装没听见傅明正说什么,挑了几件她所知道的事说给他听:“耿嬷嬷的大儿子,我记得是叫耿平强的,之前一直是跟着三哥的,听说他新近纳了一房小妾,是乡里一个穷秀才的独女,还是许过人的,人家不从,他逼得男方家破人亡,底下人却尽替他捂着。又说他贱价买了一百亩良田,就在皇庄边上,也不晓得和皇庄有没有牵扯?还有,说他收人银钱,两百两银子能包人打赢官司,一千两银子就能把死囚从牢里捞出来。”
这些事有的尚未发生,有的已经发生,明珠并不记得太清楚,她只知道再不动手剜烂肉就真的来不及了,因此尽捡着耸人听闻的话来说。傅明正的神色果然凝重起来:“你从哪里听说这些有的没的?”
明珠假装不解:“外头都传遍了!难道四哥你就没听说?”
傅明正犀利地盯着她看了半晌,直到看得明珠心虚得使劲睁大眼睛努力不露怯,才道:“正因为我不像你这样蠢笨,所以好多事人家并不敢轻易告诉我。”
明珠干笑着道:“是,是,是,四哥您耳聪目明的,最是能干不过了,不然我也不会求你帮这个忙。”开口就要损她两句,这样真的好吗?明珠觉得她和傅明正其实上辈子是真的有仇的,不然他为什么这样一抓住机会就使劲贬损她?
傅明正不领她的情:“我再能干也比不过上头几位兄长,他们年纪比我大,见识比我多,身份也更贵重,行事更方便,你去求他们吧。”
油盐不进啊,明珠真想给傅明正跪了,苦着脸可怜兮兮地道:“咱们家这种事不都是你管吗?大哥忙,从来不管这种琐事,二哥常年不着家,三哥是不问俗事快要成仙了的,你就真的忍心看着咱们家被这些蛀虫给拖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