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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六此时却没理会慌了神的吕禅,他熟门熟路地在这座并不大的衙门中穿梭,时不时到屋舍的门窗处站一站,可却丝毫没有停留,更谈不上从门窗缝隙中往里偷窥。
对于这个地方,他当然是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因为他曾经在这儿呆过一年多,只差一点点就会被【创建和谐家园】之后送入宫去,成为御前近侍。
他在大漠中的那场马贼杀戮死里逃生后遇到花七,随即眼看在那个疯子刀下,那些穷凶极恶的马贼一个个授首,事后当他提出想要学习武艺时,花七便提出了那个交换条件。在一口答应时,他就已经接受了那个结果,却没有想到后来自己的人生却会出现偏差。
对于自己只差一点点就会成为一个正常人避之惟恐不及的阉宦,如今的阿六谈不上痛恨,也不想回忆,眼下回来,更没有什么和司礼监外衙也许还在的熟人拉拉家常叙叙旧的意思。
此时此刻,他身形敏捷地进入了后院那道门,却正好遇到一个迎面出来,杂役打扮的汉子。两厢一打照面,见对方立刻低头匆匆而走,他却嘴角一勾,竟是直接一个跨步,挡在了去路上。那汉子依旧头也不抬,只往另一个方向横跨一步,阿六却依样画葫芦也跨了一步。
直到再次被挡住的这一刻,杂役汉子方才沉不住气似的抬起头来,声音沙哑地质问道:“我有要事去办,快让开!”
阿六一言不发,只是淡淡地直视着对方的眼睛,直到人忙不迭避开眼神,他才冷冷说道:“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他重回故地的目的很明确。送剑威胁张寿的人,他只凭一己之力肯定找不到,但之前出现在翠筠间的那个刺客,他却在挑开那支箭时就依稀有一种判断,觉得那和自己擅长的某种射术路数很相似。那是御前近侍中,常用的一种射术,花七很擅长,他也很擅长!
如果那样的话,也许到司礼监外衙,能有些收获。可他没想到能撞上正主儿!
眼见那人面色大变,下头却是无声无息一脚踢来,阿六若无其事地直接迎了一脚上去,两腿对碰之时,那杂役汉子最初装出来的惊惶立时变成了极致的痛苦,甚至连站都站不住了,一个踉跄摔倒在地。面对这一幕,形容冷淡的少年这才笑了一声。
“滋味如何?”
几乎觉得自己刚才那一脚是踢在铁板上,杂役汉子自然是痛到无法出声,更无法回答阿六的问话,哪怕他知道对方问的是人腿踢上铁护腿的滋味如何。直到阿六一把拎起了他的领子,眼神中迸出了毫不掩饰的杀意,他这才冷不丁打了个激灵。
早就认出阿六的他深知这小子何等冷酷,慌忙强打精神叫道:“我那次只是奉命……”
阿六直接收紧五指掐断了他后头的话,冷冷问道:“谁?”
杂役汉子哪敢说出实情,可正支支吾吾的时候,却只觉得喉咙口那压力越来越大,仿佛下一刻,自己就会被掐断脖子。恐慌之下,想到对方虽说不在宫中,却似乎是那花七的徒弟,绝对不好搪塞,他立时竭尽全力迸出了四个字:“是二皇子!”
发觉那股大力倏然间就消失无踪,他才刚松了一口气,谁想到喉头再次被阿六掐紧,而同时迎接自己的,还有冷冰冰的两个字:“说谎!”
不知道阿六是如何判断的,杂役汉子却压根没办法辩解。他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直冒金星,仿佛下一刻就会窒息而死,可他那拼命挣扎却没有给对手带来任何麻烦,甚至也没有惊动别人,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了对面年轻人那冰冷如刀的目光。
直到他以为自己就要死了的时候,那只手终于再次一松。跌落在地的他勉强用双手支撑着身体,大口大口喘着气,只觉得每一口吸进来的气都仿若甘霖,可紧跟着,绝境逢生的他就感到自己的头发被人一把揪起。
被强迫仰起头来的他看到那漆黑的瞳仁,一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还要再来吗?”
知道这简简单单五个字的意思是,如若再负隅顽抗,那刚刚那糟糕的一幕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下去,杂役汉子终于惊骇欲绝。哪怕他之前也曾经历过一次严厉的讯问,可此时那种随时都会死的惊惧,却也不逊于严刑拷打。
想到自己已经在皇帝面前招供过一次,如今阿六再来,说不定是皇帝信不过自己的话,所以才遣人过来再问一次,他若是负隅顽抗,说不定会真的送命,当下他只能硬着头皮低声说道:“是永平公主……但那只是和朱大小姐怄气,吓吓张博士,不是为了取他性命……”
这一次,他的解释同样没有说完,因为顷刻之间,他就被阿六拽了起来,整个人如同腾云驾雾一般被扔上了一侧墙头,紧跟着,他就只见阿六也跟着窜了过来,在高处再次拖拽了他一把,竟是轻轻巧巧把分量很不轻的他拎到了隔壁院子里。
意识到刚刚那个院子说不定已经有人闯了进来,杂役汉子无法确定阿六得到的究竟是什么命令,连忙低声下气解释道:“皇上也已经知道了,所以才只是罚我出宫在此做杂役!”
短短一句话,阿六便已然确认,此人确实是从小【创建和谐家园】之后学习武艺,而后在宫中伺候的近侍。他眉头一挑,没有再问,却突然重重一拳,直接击打在了对方的肚子上。而在人惨嚎出声之前,他却闪电一般把一团破布塞了进去堵住了对方的嘴。
“你射他一箭,我打你一顿!”
阿六说完这话,他就毫不客气地一顿拳脚上去。等最终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低呼的时候,他方才住手,继而站直身子。
刚刚被吕禅叫过来的楚宽只瞟了一眼那个委顿于地的倒霉家伙,目光就落在了并没有回头的阿六身上,但心里却在琢磨着刚刚听到的那些话。直到眼看少年转身朝自己这边走来,他正想说两句什么,却不料阿六路过自己身侧的时候,却是低声撂下了一句话。
“我听疯子说过,御前近侍只听御旨,现在这是改规矩了吗?”
见阿六撂下这话就扬长而去,楚宽瞅着地上那个根本爬都爬不起来的家伙,不由得头痛万分。这小家伙他打交道的次数不多,只知道当年那几乎就是个哑巴,然而花七那种肆无忌惮的劲头,如今一看简直是学到了七八分。
眼前这家伙声称是听永平公主之令行事,按照内廷律例,御前近侍不奉御旨擅自行事,当然是只有一个死字,可皇帝都没杀他,而是在拷问之后直接丢到了司礼监外衙,他能怎么办?他也嫌这个山芋烫手啊!
永平公主虽然孤芳自赏,有些不合时宜的清高,还喜欢在士林中扬名,可没那么傻!
刚刚阿六要是打死这家伙,他反而省事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先立业,后成家
虽然张寿对陆三郎的请求哭笑不得,但想到陆三郎担心痛恨的,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促成的盲婚哑嫁,也曾经是自己一度想要和朱莹保持距离的最大原因,他最终还是没有拒绝,当然,他也并没有一口答应。
“这件事我没法保证,不过,我可以和莹莹说一声,请她帮忙打探打探,看看她认识的那些千金闺秀里,有没有人对你这个浪子回头的天才感兴趣。如果真有合适的,老师应该很乐意给你保媒。当然,你既然不在乎门第家世,如果有看中的人,也可以直接告诉我。”
陆三郎几乎欢喜到跳了起来。他在葛雍那儿可没有张寿这么大的面子,现在有了张寿这话,只要他爹不是一声不吭直接给他定亲,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当下他便踢开椅子绕到张寿跟前,二话不说深深一揖:“小先生,陆筑在这儿谢过了!”
只要终身大事不至于被老爹乱点鸳鸯谱,他就算被人叫无数声卤煮都没关系!
张寿一把将陆三郎拽了起来:“和我还来这一套?正好,我也有事找你商量,所以你拜托我的这件事,算起来顶多扯平。”
陆三郎被张寿按回了原来的座位,愣了一愣之后就恍然大悟:“是不是为了那个胆大包天送剑威胁小先生你的家伙?你放心,我在京城那是地头蛇,本来就打算发动张琛他们一块去打探这事儿,保准查一个水落石出,给你个交待!”
“送剑的事情无所谓,你不用费心。”张寿不以为意地置之一笑,“我既然堂堂正正地把这把剑配了剑鞘带出来,就是一个态度。我想和你商量的是另一件事,我有几个不太成熟的想法,需要几个能工巧匠帮我一块完善图纸,看看能不能把东西做出来。”
陆三郎虽说刚刚把胸脯拍得震天响,可真要说有多大把握,那却是瞎扯了。所以,张寿的前一个表态让他意外,却又松了一口气,可后一句话就不一样了。
一想到当初在葛府的那次密度实验和后来的大热闹,自己竟是错过了,他此时此刻那兴致何止一星半点,立刻连声追问道:“是什么有趣的好东西?小先生能不能给我透个底?你放心,我就是上天入地,也会把京城那些最出名的能工巧匠给您请来!”
张寿不禁哑然失笑。他现在连这年头的技术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都不清楚,哪能和陆三郎透底?他只能含含糊糊地说:“我从小长在乡间,很多东西都是瞎琢磨,也不知道世间到底有没有现成的东西,一时半会很难和你解释。你先帮我把人找来,回头自然就知道了。”
见陆三郎犹豫片刻,到底还是点头答应了,他又补充道:“这件事到你为止,千万别对第三个人说。要知道,无论莹莹还是老师,又或者太夫人,我谁都没提过半个字。等回头人请到,你过来和我一块参详就行了!”
听到这话,刚刚还在那瞎琢磨的陆三郎顿时眉飞色舞,心中大乐。
看来,张寿把他当成最信得过,最志同道合的人!
他立时当仁不让地说:“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能工巧匠,我一定好好物色。至于小先生你之前说什么两边扯平,怎能那么算!我帮你的只不过是力所能及的小事,说不定自己还能学着点东西。而你帮我的,那可是涉及我终身的大事!”
“再说,之前小先生你和朱大小姐一块到我家救我,又对葛祖师和其他人宣扬我有算学天赋,以至于连皇上都夸我,算起来,我都欠了你不知道几个天大人情了!”
张寿顿时莞尔。他刚刚是想拉投资,可想想与其这么直接功利,还不如先借助陆三郎去物色他需要的人才,缺钱要找陆三郎帮忙的话,回头等他把当初收的那些束修钱花光再说。
他其实并不是动手能力很强的人,通晓的某些电子信息和编程之类的技术手段,在这年头毫无用武之地,更何况,他需要见一见那些真正打造东西的能工巧匠,因为这些人可能更了解产业结构和技术发展。
而这些讯息,是无论赵国公府,还是葛雍,都不能立时提供给他。而且,赵国公府和葛雍全都目标太大,不如陆三郎这边来得隐蔽。
更何况,陆三郎看似滑胥,其实却是个挺纯粹的小胖子,应该是个很好的合作者。
想到这里,他就笑道:“好吧,人情债,人情偿,你先帮我做好此事,回头再商量日后!”
一顿涮锅吃得心情舒畅,陆三郎离开时,哪怕没有喝酒,却依旧面色醺然,仿佛连脚下步子都有些飘。而站在门口送人的张寿正要关门,却突然听到上头窸窸窣窣的声音,一抬头就看到阿六从屋檐上头探出了脑袋。要不是他习惯了这小子的神出鬼没,简直能被吓一跳。
“留你吃暖锅,你却一声不吭直接跑,现在却又这么现身吓人,你小子就不能正常一点吗?”张寿实在不想仰头说话,干脆退后了两步,随即就意识到了什么,“怎么,你是守在这,生怕有人听到我和陆三郎说话?又不是秘密,就算被人听到也无所谓。”
阿六一个倒栽葱从屋檐落下,眼看整个人快砸到地上时,他才伸手拍了一记地面,整个人倏忽间一翻,最终稳稳落地。他拍了拍手来到张寿面前,这才淡淡地说:“刺客在司礼监外衙。”
张寿知道,所谓的刺客,必定是那个当初在竹林里射了自己一箭后,被花七拿下的那个家伙。因此,微微一怔后,他就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亲眼看到的。”见张寿面色古怪地上上下下打量自己,阿六却显得非常坦然,“我说过,我当初差点进司礼监。”
要不是张寿和阿六可以说是一块长大,亲眼目睹了小家伙一点点发育,如今喉结都已经很明显了,他简直要被人这话再次带进沟里。
想到阿六曾亲口对他表态,把自己当成是张家的人,他不由得猜测,阿六身上恐怕还带着某种足以让其随便进入司礼监外衙的令符。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不追问这一茬,当下态度随意地问道:“那这家伙眼下如何?”
“人挺好的。”阿六简简单单吐出四个字,随即又补充道,“他说是奉命吓唬你。”
“呵。”张寿哂然一笑,笑声却有些冷。也许那一箭不是要他的命,他也因为误解而扑救朱莹,因此及时躲开,阿六更是出手拦截,说起来也就是事后才觉得有点惊险,但被人如此对待,他能痛快那才有鬼了。尤其是听到出手者如今还挺逍遥,他就更觉得恼火了。
他突然心中一动:“那刺客是宦官?”
“是御前近侍,现在被贬成了杂役。他射了你一箭,我打了他一顿,他得躺几个月。”
见阿六解释得如此详细,张寿不由朝这胆大妄为的少年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会,随即就笑着冲人竖起了大拇指。不论如何,跑去司礼监帮自己【创建和谐家园】出气,阿六已经做得很出格了。
见阿六看向了屋内一片狼藉的桌子,他就笑道:“是不是还没吃过午饭?把锅里的汤底倒了,洗一洗重新加水烧了涮锅吧,那些羊肉菜蔬大概还够你吃一顿。陆三郎看着胖,胃口比我还小,我还以为他是胡吃海塞的那种人……那刺客是奉谁的命?”
这种话题急转弯,对很多心思粗疏的人来说,轻而易举就能骗出答案,百试不爽,效果绝佳。然而,张寿最后一个问题出口之后,就只见阿六眼神明澈地看着自己。知道用心败露,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可接下来竟是等到了阿六的回答。
“他先说是二皇子,又说是永平公主……但我觉得,他应该在说谎。那时候我距离他很近,才刚逼得他几乎濒死,而他的心跳不对。”
这样诡异的判断理由,有些出乎张寿的意料,但也正因为如此,他几乎立刻接受了阿六的判断。当下,他拍了拍小家伙的肩膀,眼看人去忙活着重新折腾那铜锅,准备补上这一顿午饭时,他呵呵一笑,心想他这个曾经的乡下小郎君还真是够拉仇恨的。
然而,阿六重新加炭加水,坐在那边似乎在一边发呆一边等水开时,却突然开口问道:“少爷准备什么时候娶大小姐?”
正在那分析敌我的张寿简直被阿六这直言不讳的问题给问住了。足足好一会儿,他才憋出了几个字:“先立业,后成家!”
“立业,就是发财吧?”阿六问了一句,却发现张寿没有作答。
“在大漠里,发财靠劫掠;在民间,发财靠吞并;在朝中,发财靠抄家。”
阿六一本正经地说出了一句血淋淋的哲理,随即平静地说,“疯子告诉我这个道理时,他带着一伙马贼杀光了另一伙马贼,而后又下毒把自己带的那些马贼都杀光了。然后,两帮人积攒下来的金银财宝,就都归了他。”
“你所说的这些,归根结底,都是侵占。”张寿哂然一笑,随即轻描淡写地说,“侵占别人的财富,看起来确实是发家最好的手段。但那只是财富转移的过程,并没有真正凭空多创造财富出来。真正的财富,是生产创造的。”
巧取豪夺四个字,确实是某些人的发家真谛,但不是他的。
话音刚落,他突然就只见阿六表情平板地看着自己,随即说出了一句完全无关的话。
“门外好像有人。”
张寿顿时大为意外,当他快步来到门前,一把拉开门时,就只见顺天府尹王大头正带着邓小呆站在那儿,前者表情和阿六如出一辙,后者则是很不自然地干咳了一声。
“小先生,我们是在你说先立业,后成家的时候来的。”
下一刻,张寿立时扭头怒瞪阿六。好你个小子,刚刚对我说那些话,难不成都是故意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 能者多劳王大头
张寿斜睨了一眼若无其事在那收拾残局的阿六,很想敲敲少年的脑袋,质问这小子刚刚到底是想害他,还是太信赖他——要知道,只要他刚刚在阿六面前附和那种丛林法则的哲理,此时面前这位顺天府尹对他的观感也许就会截然不同。
“虽说听壁角不是一个好习惯,但我没出声这么站了一站,恰好听到了张博士你这一番真心话。这世间太多人发家靠的是巧取豪夺,还认定发家只能靠巧取豪夺,真正凭自己的双手,干干净净创造财富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王杰说完这话,赞许地对张寿点了点头,等到被张寿请进了屋子,他见到桌子上那杯盘狼藉还没收拾的样子,却也没在意,目光往四周围一扫,脸上露出了非常少有的笑意。
“不枉我在皇上面前力挺张博士你接管半山堂。国子监那么多学官,能安之若素住在号舍里的,那简直是凤毛麟角。不过也是,就连监生们,大多数也受不了这个苦,更何况是学官?听说陆筑也住在这里?还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啊。”
张寿没想到王杰一上来就夸了他一大通,心里顿时有一种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异样感觉。他索性开门见山地问道:“王大尹亲自前来,是为了九章堂的事?还是为了之前提过的,引蛇出洞?”
“兼而有之。”王杰也不坐,就往那一站,示意邓小呆解开背上的包袱,拿出了厚厚一沓考卷,他才淡淡地说,“这是最终筛选出来的卷子,很可惜,哪怕把标准放低到只答对一道题,通过的人依旧很少。其中甚至还有卷子完全雷同,疑似抄袭的,这就要靠你来甄别了。”
张寿这才真心实意地拱手作揖:“多谢王大尹和宋推官这些天来辛苦了。”
“算是还你一个人情。”王杰说得轻描淡写,可想到这些天但凡一有空闲就全都在看那些瞎扯淡的卷子,身心俱疲的他就忍不住一阵窝火。
不是张寿出了这样一个主意,以至于卷子堆满顺天府衙,他还不会知道,那些底下县令们曾经赞口不绝的某些京畿才子当中,居然也有人试图浑水摸鱼,蒙混过关!
张寿自然不知道王大头的复杂心思,谢过王杰,他就对邓小呆笑道:“小呆,这些天你看过这么多胡乱作答,蒙混过关的卷子,有没有什么感受?要说经史,也许很多人你拍马都赶不上,可说起算学,你却足够当很多人的老师了。”
邓小呆原本只觉得这些天看那些卷子实在是看得人要发疯,此时被张寿一夸,他却又有些腼腆:“术业有专攻,我那点小能耐算什么?宋推官才叫厉害,学问好,算学也精通……”
他还没来得及说完,王杰就打断道:“小宋算学顶多只能算是粗通,算不得精通,和你比都要差那么一丁点,更不要说和张博士了。你现在跟着他,好好学一点经史打打根底。就算张博士没指望你去考秀才举人进士,但腹有诗书气自华,读书总是有用的。”
张寿见邓小呆慌忙连连点头,他轻轻拍了拍这个农家子的肩膀,这才对王杰笑道:“那其他考卷,王大尹还没送走吧?”
“就按照你说的,我特地挑了六百张答卷,给京城专收贫寒士子的平民书院。让他们废物利用,练字也好,写文章打草稿也好,全都能用得上。当然,没有糊名。至于剩下的,大约还有一两千份,回头我派车送到国子监,将来给你九章堂的学生当演算的稿纸用。”
张寿顿时莞尔:“王大尹这所谓专门挑出的答卷,是按照什么标准挑的?”
邓小呆见王杰朝自己努了努嘴,他就立时接口道:“王大尹说,专挑那些字写得最好的,答题时拿圣贤文章糊弄人的卷子,又或者乱答一气,不知所云的卷子。这两类卷子送去平民书院,其他的则是回头送到国子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