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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军长,我们又要分开了。希望这次分开不会太久。”杨沪生拉住王得贵的手动情地说道。
“李鸿章自从上次温州败北之后就变成了惊弓之鸟,不敢与我军主力作战,我看首长这次一定能迅速地凯旋而归的!只是麻烦的是左宗棠,左宗棠比李鸿章还要难缠,法五兄弟牺牲已经一年了,他就是牺牲在左宗棠之手。要是法五还在,见到我们现在所拥有强大的数十万大军,那有多好啊!”说道这里王得贵有些伤感地低下了头,“我真希望能马上解决临海这里的敌人,和首长一起找左宗棠去讨还血债!首长到时候千万别忘了我啊!”
说起刘法五让杨沪生又想起尘封在内心深处的往事,刘法五的那和蔼的笑容又浮现在杨沪生脑海中,虽然刘法五已经牺牲一年了,杨沪生在这一年又整天忙于东奔西走,时刻没个停,但他的一举一动一切都还是那么清晰,想到刘法五,杨沪生又想起牺牲在温州的王斐,牺牲在福建的李俊杰,王斐是因为不听指挥被黄翼升率领的部队打死的,他的那些手下牺牲的冤枉,而杨沪生一想起王斐又觉得满肚子都是气,不过人死了什么都别提了。至于李俊杰,杨沪生一直都觉得实在是太遗憾了,“李俊杰的坟上不知有没有长野草?这次到温州还没有到李俊杰墓上上柱香,不知他是否怪我?看来自己应该专门抽出时间到那些牺牲烈士的坟上走一趟了,不然那些战士们会怎么想?自己嘴上说是为了中国强大、民主、自由要解放全中国才领导他们起来斗争的,可现实中,自己对那些牺牲的烈士是否太冷血了?”杨沪生在心中暗暗地痛骂着自己。
“放心吧,只要消灭了李鸿章,临海这里的敌人将不再对我们有任何危险,到时候只要派一支小部队牵制他就可以了,你也可以和我一起到绍兴那边去的。对了,天台距离这里不远,你要是有机会到那边帮我在法五坟上上柱香,等解决了左宗棠我亲自过去看看法五。”杨沪生说着说着眼圈有些红了,偷偷背过身擦了下眼角,让眼角里面的泪水不至于流出来。
黄翼升走到王得贵面前,把自己刚才写的东西交给了他,歉然说道:“王军长,这是我写给程学启的一封信,请王军长派人把这封信送到临海程学启手里。相信他在看了信后一定会投奔我军的,至少他不会在我军主力北上后,有什么不好的举动。这也算是我对上次在温州造成杀孽的赎罪吧。以前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请王军长多多原谅。”
王得贵郑重地接过,笑着道:“多谢了,不过要是不能好好打一架我还真觉得难过呢!呵呵。”
“算了吧,我现在怀疑人家叫你王疯子是不是叫错了,怎么我还从来没见你真的不管三七二十一乱打一通的。我看你这个外号还是送给三师的文师长比较合适些,他倒是一天没打架就浑身不舒服,时刻都想着找什么对手狠狠地打上一架。你呀,还是叫王麻子比较合适些!”杨沪生看着王得贵脸上的麻子越来越明显笑的更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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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沪生哈哈大笑一番,笑完了用力拉住王得贵的手,“好了,我们走了,多保重!”
“首长保重!”王得贵用力握了握杨沪生双手,深深说道。
“大帅,是不是休息一会?部队现在极为疲劳,要是不休息会儿可是再也走不动了!”
李鸿章正爬在马背上,随着起伏打着盹,耳边突然有人叫了起来。李鸿章抬起头来,睁开迷糊的眼睛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昏黄的山区,他的手下正拖着疲惫的双腿费力地朝前挪移。夜幕已经降临了,一阵山风吹过,李鸿章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用力地把披在肩上的缁袍拉了一下,让它把自己裹着更紧些。吴长庆正满身泥水地站在自己面前,焦虑地望着自己。
肆虐浙东大地的冬雨在午后停了下来,可雨停后,湿漉漉的衣服让一路北上的淮军士兵叫苦不迭,山风吹到身上寒冷刺骨。无边无际的天台山笼罩在阴冷潮湿的迷雾之中,羊肠小道变成了可怕的大泥沼,踩上去软绵绵的,滑溜溜的,众多淮军士兵的鞋子被泥沼给吞没,让士兵在寒冷的冬天打着赤脚走在泥浆中,步兵还好受些,那些炮营士兵更加遭罪了,一次次陷入泥浆中沉重的火炮耗尽了士兵充沛的体力,磨尽了原来高昂的斗志,让他们无数遍的诅咒这该死的天气、该死的山路、该死的泥浆、还有大帅这该死的命令!到最后一次次陷入泥浆的火炮让士兵们感到绝望无力再说什么了,只知道头脑中空空如也,无奈地推着该死的火炮费力地朝北爬动。李鸿章虽然知道士兵们现在心中无数遍地咒骂着他,可他也只能视而不见,装做不知道了。
李鸿章俯身低沉着嗓子问吴长庆“我们到哪儿了?”
“回大帅,主力现在已经到麻山了,过了麻山就要进入宁海地界。”
才到麻山?!李鸿章心中哀叹道。走了一天一夜了,两万部队居然只走了五十里路,这简直变成乌龟爬了!走的实在是太慢了!要是给发匪主力追上来了那还了得?
李鸿章心头一阵急噪,低声喝道:“不得休息,今天夜里必须赶到亭旁!要休息等到了亭旁再说!”
“轰~!”
吴长庆正要说什么,前方突然一声闷雷般的巨响,正在费力行走的淮军士兵迅速蹲在地上,举着洋枪四处张望着,在前方山腰处一股浓浓的烟柱缓缓升上了天空。
李鸿章差点被惊落了战马,脸色苍白地连声问道:“怎么回事?哪里放炮?!”
“好……好像是在前面……”吴长庆迟疑一下,犹豫地说道。刚才吴长庆也被那声巨响惊的一愣,没有注意到这是从什么地方打过来的。
“给我把发匪找出来!”李鸿章咬牙切齿地狠狠喝道。
“叭……叭……”从云雾盘绕的山上传来几声枪响。尖啸声飕飕地从李鸿章头上飞过,旁边大树上几片树叶随着尖啸声飘荡下来。李鸿章打了个哆嗦,这是瞄准了自己再打的啊!李鸿章一骨碌从马背上滚了下来,原本漂亮的氅袍马上粘满了泥水,极为难看地贴在李鸿章身上。
吴长庆这次听出来是什么地方打来的枪声了,李鸿章还没有冲自己发火,就马上朝西边用力地甩了下马鞭,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西边!给我冲啊!”
无头苍蝇般的淮军士兵赶忙端起武器,战战兢兢地朝西边的小山头冲了上去。
“队长,敌人上来了!”李翼指着山下正一步步朝山头爬上来的淮军士兵冲队长叫道。
“娘的,你不说我也看到了!”王文礼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已经叫你们多练练,别到战场上草鸡了,你们就是不听!现在好了,看到了吧?这么好的靶子都打不准!还真不是一般的没用啊!刚才是哪个傻瓜提前拉的地雷?怎么心这么急啊,半山有敌人吗?人没炸到倒是让敌人引起注意了!妈的,回去老子再收拾你!”
“队长,刚才是您让我拉的绳啊!而且第一枪还是队长您放的呢!怎么现在又骂人了?”王文礼身边有人小声嘟囔着。其他赤卫队员见王文礼脸色立刻僵住了,掩嘴偷偷笑了起来。
王文礼他的赤卫队有五十多人,都是临海本地人,原本在淮军南下后,他的赤卫队任务就是骚扰淮军的后勤补给,让王文礼感到有些微微地失望的是这两天他们赤卫队一直没逮着机会,只见到别的分队不时有战果通报过来,王文礼眼红了,总想着好好地捞上一票,王文礼正做着美梦呢,机会就出现了,在今天下午他的侦察队员发现了李鸿章的大队人马正从临海方向朝北面撤退下来!被战功烧昏了头脑的王文礼根本不考虑敌我力量对比不是一般的悬殊,他现在想的只是从李鸿章身上好好地敲他一杠子,至少不能让李鸿章走得太舒服了!要敲人家就非得打击他才行,王文礼虽然很想立下不俗的战功,但要是用自己全军覆没做为代价来换功劳他也是万万不肯干的,说不定是自己先牺牲了呢!想到这里的王文礼也顾不上对上级汇报情况了,一直紧紧地跟随着李鸿章寻找级佳的战机。李鸿章大队人马被重炮拖累了行军速度,在泥泞的山路上苦苦挣扎着。王文礼的赤卫队可是行动灵活,他们扛着自己生产的【创建和谐家园】,拿着自制的石雷,穿着草鞋穿梭在熟悉的山林中,机会终于来了,在麻山那些淮军士兵大大地放慢了行军速度,原本走在山梁的斥候部队为了少走一些路也下山去了,让王文礼原来一直有些畏惧的心情立刻好了起来,这么好的机会要是不打什么时候打?!
当王文礼见到下面过来一队马队后立刻下达了攻击的命令,当地雷爆炸后马上命令集中所有的火枪打那个骑在马上看着像是一个大官的家伙,可惜赤卫队队员射击水平实在不敢让人恭维,等一轮射击过后,队员们重新装填弹药时候,那个目标已经躲到了地上,看不到了,同时大批淮军士兵往山头冲了上来。王文礼不知道,要是他的手下枪法准一点的话,清朝的中兴之臣李鸿章将莫名其妙地死在这个不知名的小山坡下。
“给我打!把那些坏蛋统统给我打下去!”王文礼双目圆睁怒喝道。
“噼噼啪啪”声响了起来,接着巨石圆木轰隆隆地顺着山坡朝下面滚了下去,王文礼看到那些正在朝上面冲了上来的淮军士兵狼狈地又跑又跳,躲避着山上的打击——敌人被突如其来的打击死死地压制在山脚了。见到敌人的狼狈样子,赤卫队员哈哈大笑起来,打的更带劲了,原本四五个人才能推得动的滚木垒石现在两三人就可以把它们推下了山头,朝敌人滚去,十支火枪轮流地朝下面发泄着弹雨,把大树打得瑟瑟发抖,树叶不停地飘落下来。
李鸿章躲在石头后面听了一会儿觉得不大对头,山上的火力好像并不是很猛烈嘛!一抬头,发觉吴长庆好像跳大神一般在上面不远的地方跳来跳去,躲闪着不时滚下来的石头木柱,李鸿章看着来气了,冲吴长庆大声喝道:“筱轩!山头的发匪并不多,你的手下为何不猛冲上去!?”
当上面子弹夹杂着石头木柱打下来时把吴长庆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性的不停地变换着位置躲闪着山头打下来的那些东西,根本没有想到火力是否密集,上面到底有多少敌人,跳了一会儿,吴长庆也发觉不大对了,虽然上面源源不绝地把东西扔了下来,同时枪声响个不停,不过这些枪声是零散着的,至于石头木柱什么的,数量更是少的可怜,这上面到底有多少人?听动静好像不到一百人,不过发匪会不会是有意想引诱我们冲上去?吴长庆正犹豫着,后面的李鸿章就开始骂了起来。被李鸿章这么一骂,吴长庆不再犹豫了,要是再犹豫大帅可要拿自己示问了!吴长庆抽出腰刀朝手下大声吆喝:“上,给我上!第一个冲上去的奖十两银子!后退者杀!迟疑不前者杀!”
重商之下必有勇夫,再加上副将的腰刀在头颅上摇晃着,而且淮军士兵也发觉山头的敌人好像并不是很多,鼓起勇气一边躲避着山上的火力,一边放着枪大声呐喊着朝山上冲了上去。
“大刘!赶快拉地雷!”王文礼见敌人已经冲上了半山坡了,自己的那些火枪根本阻挡不住敌人冲击,心中有些发毛了,大声朝身旁的刘剑华喊道。
“知道了,这次一定好好给敌人点甜头尝尝!”刘剑华含糊地嗡声答应道。
刚才自己拉的太快了,结果一个敌人也没有炸到,让其他队员好好地把自己取笑了一番,这次一定要连本带利地给捞回来!刘剑华死死地盯着正在朝上面蜂拥冲过来的淮军士兵,“这次一定要给他们个好……”刘剑华心中暗暗地说道,接着默默地数着敌人冲锋的步伐,一步两步……
刘剑华在耐心寻找最佳时机,王文礼那边可就不好受了,眼看着无数的淮军士兵已经冲到半山了,刘剑华还一点动静也没有,山头的石头和滚木都丢的差不多了,靠十竿打打兔子的火枪根本拦不住那些越冲胆子越大的淮军,而且敌人枪声现在密得都分不出点来了!自己的队员出现了伤亡,守在前面的赤卫队员已经开始胆怯在慢慢步步后退中,这个刘剑华是不是被敌人给吓傻了?要是再不拉地雷,敌人可真的要上来了!淮军少算算也有数百人,自己手中只有五十来个刚刚放下锄头的农民,想和人家进行肉搏简直是开玩笑!王文礼头上的冷汗一滴滴地滚落下来。一翻身,王文礼站起身子就想冲到刘剑华那边代替他拉地雷。
“啪~!”一声枪响,王文礼觉得后背被什么人猛地重击了一拳,把自己狠狠地朝后面送了一步,人一下子就扑到地上去了。
“好嘞!”刘剑华高声大叫一声,猛地拉动了绳子,轰隆一声巨响,黑色的泥土合着石头碎木屑猛然冲天而起,在爆炸的地方升起了一股白烟,白烟迅速变成灰色,接着又变成了黑色,朝天空冉冉升去。站在炸点周围的几个淮军士兵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推一把,在空中表演了番高难度的空翻动作,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接着又是几声巨响,一股股烟柱在半山腰腾空而起,冲上来的淮军士兵纷纷爬倒在地,有几个士兵朝山下滚翻而去。
“队长!我炸死敌人了,我炸死敌人了!……队长你怎么了?!”刘剑华高兴地跳了起来,朝王文礼那边望去,却发现自己的队长正脸朝大地匍匐在地上。“队长你受伤了?!”刘剑华和李翼见队长后背正慢慢朝外面渗出鲜血连忙朝王文礼扑了过去。
王文礼自己刚开始倒没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了,他双手用力想把身子支撑起来,却发觉根本使不出力气来。王文礼发觉浑身的力气正飞速地朝外面宣泄而出。“受伤了?”听李翼和刘剑华这么一叫,王文礼心中不自觉地再问了遍自己,这时候他才感到自己后背一阵阵【创建和谐家园】辣钻心地疼痛,疼的他咬牙切齿,倒吸着凉气。
“快!快把绷带拿来!”李翼上前扶起队长,用力地想按住队长后背的伤口,冲呆在旁边的队员大声吼道。如梦初醒的队员连忙取出随身携带的布带,嘶地一声撕开了队长被打烂的衣服,在队长后背,一处伤口正朝外面不停地流着鲜血,李翼接过布带手忙脚乱地给队长抱扎负伤地方。
失血后的王文礼嘴唇有些苍白了,躺在刘剑华怀中,王文礼感到后背疼痛一阵胜过一阵,“怪了,他们不说时候自己怎么没感到疼痛,这一说倒是他娘的痛的要命了?!早知如此这帮家伙不说不是什么事情也没有了?”王文礼心中不解地恨恨骂道。王文礼转头一看,那些队员都聚集在自己身边,没人注意山下的敌人了。这怎么可以?要是敌人上来,不是全体人员都要成了俘虏了!想到这里王文礼有些担心地问道:“敌人上来了没有?”
“队长,敌人被我们打下去了!多亏了大刘刚才及时的拉响了地雷,把敌人炸倒一片,活着的现在都逃了!”李翼眼眶含泪说道,那些队员一个个无声地点点头,关切地望着自己的队长。
“逃了?”王文礼想笑一下,却牵动了伤口,笑脸变成了龇牙咧嘴,“干的不错,大刘!我到时候到萧司令那边给你请功!”
“队长,你先安静休息一下吧,敌人要是再冲上来,我们还会把他们打下去的!”刘剑华现在关心的不是什么请不请功的问题,看着脸色有些发白的队长他现在担心自己队长生命安全。
王文礼看了眼四周摇了摇头,吃力地说道:“不成,不许恋战,我们马上转移!要是等敌人把山头包围我们再想撤就来不及了!老李,赤卫队现在由你指挥,乘着敌人混乱之际赶紧转移!”
“可是……还有两个地雷没有用呢!是不是我把他们起出来带走?”刘剑华有些舍不得埋在半山的地雷,犹豫一下问道。见队长已经无力再说话,只是吃力地微微摇摇头连忙又说道“不挖了,反正以后还可以再造的。副队长我们先撤吧。”
李翼点点头,朝后面一挥手,几个战士围了过来。“来两个人,把队长抬走!其他受伤的也带上,不能给敌人留下一人!另外在山头上竖起一面大旗。”
很快的,李翼率领着赤卫队员带着受伤的从后山偷偷撤了下去。
“吴大人!大帅有令,命你们赶紧拿下山头,文思坦立率领的炮营支援你们,大帅说了,不然提头来见!”吴长庆正在山腰挥舞着腰刀正徒劳地想要把那些撤下来的士兵再给赶上山去,山上竖起来的红旗让吴长庆心中极为不爽,要是不马上把那面红旗给砍下来,吴长庆觉得自己所有的脸面都丢光了!这时候李鸿章的亲兵从下面跑了上来大声对他命令道。
吴长庆回头一看,吱碌吱碌声中,一门门火炮正在文思坦立指挥下费力地从后面推了上来,黑洞洞地炮口指向了山头,吴长庆一时来了精神,朝退下来的淮军士兵大声喊着:“弟兄们,炮营上来了,给我准备冲锋!第一个冲上山头的奖赏一百两银子!畏缩不前者……杀!”说着吴长庆用力一挥腰刀,把一个败退到自己身边的逃兵拦腰一挥两段,一股热血从惨死的士兵身上狂喷而出,溅了吴长庆一脸一身。黑暗下来的夜色下,吴长庆的脸显得更加狰狞。那些退下来的士兵不寒而栗,只好掉转【创建和谐家园】,再次朝山上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
“大人,怎么?山上阻击很厉害?”
李鸿章正在下面踮着脚尖朝山上用力望去,听到后面有人走了上来问他。“省三?!你怎么上来了?”李鸿章一回头,见到后面上来的是担任断后的刘铭传惊喜地迎了上去。
刘铭传有些担忧地说道:“小人在后面听到前面有动静,上来看看,怎么,刚才好像有炮声啊,难道这里是发匪的主力?”
“谁知道这帮发匪是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明明人数并不很多,却有大炮助阵……”李鸿章无奈地摇了摇头。天色实在是太晚了,李鸿章只见到半山中火光闪动,轰然声不绝,并不知道这不是什么火炮,而是地雷爆炸。刚才攻这小小的山头让吴长庆的庆字营伤亡了十多人,这也让李鸿章怀疑山上是有重炮在帮忙。“省三来的刚好,你马上派人到后面去,给我把发匪后路断了!”
刘铭传看了看黑黝黝的山头,用力点点头“大帅放心!我马上组织手下把这座山头给围起来,从后面冲上去,一定让山上的发匪不至走脱一人!” 刘铭传答应后转身大步朝后面走去,边走边有些疑惑小声地自言自语着。“怪了,这么小的山头,哪来的火炮?”
“轰!轰轰!”李翼他们刚撤到半山腰,从山顶就传来几声巨响,大地不停地颤抖起来,抖动地让人站不住脚。随着轰鸣声,碎石断树在空中飞舞着,忽啦啦地落了下来。赤卫队原来的阵地笼罩在一片黑色烟雾里。烟雾中红光不停地闪动着,接着升起更多的烟雾。
“娘的,队长还真成了神仙了!要是不撤,现在我们不都给敌人炸死了?!乖乖,这是多少大炮在打啊?”赤卫队队员不停地发表着自己对队长的敬仰之情,同时对淮军如此看得起自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副队长,队长找你!”一个队员跑到走在前面谨慎地探着路的李翼身边说道。
“好,大刘你先带队员在前面走,我到队长那边去看看。”李翼交代一下身边的刘剑华,见大刘点头答应,放心地朝山上走了上去。
“队长,什么事情?”李翼赶到队长那边时,见王文礼正躺在树枝做的临时担架中紧咬牙关微闭着双目,李翼俯在队长耳边小声问道。
王文礼努力睁开眼睛,吃力地小声说道:“老刘,这里是敌人的主力部队,马上把敌人主力出现在这里报告给上级!要快!”说完王文礼再次闭上了眼睛。闭上眼的王文礼现在有些后悔当时光想着偷敌人一把了,敌人看样子是想逃回宁波去,当时要是先把这个情报通知给上级多好?!
“我明白了队长,你就安心休息吧。”李翼答应道,接着抬头对两个正抬着队长的赤卫队队员小声交代道:“抬得稳一点,别太震动了。队长受不了颠簸的。知道吗?”
“副队长,大刘说听到南边有动静,好像是敌人从后面摸上来了!”一名队员急匆匆地奔到李翼身边焦急地说道。“知道了!那么大声干什么?!没见到队长正在休息吗?”李翼看了眼躺在担架上的队长,低声冲那个队员训斥道:“有什么好紧张的,难道敌人比我们对这里的地形还要熟悉吗?告诉大刘带领前面的兄弟小心绕过去,我马上就到前面去!”
山下从西南方向传来簌簌声,树枝不停地摇晃着,已经入睡了的乌鸦被惊醒了,扑啦啦飞到空中,在树丛上不停地呱呱鸣叫着。“李队长,那边有动静!是不是敌人从后面上来了?”李翼刚到前面,刘剑华轻轻走了过来,小声说道。“我已经派人到那边去看了。”
“马上让队员们从东南方向沿着山沟撤退!只要乘着天黑进入森林我们就安全了!到时候我们再想办法南下。”李翼看了眼西南,皱着眉头小声说道。
“南下?不再骚扰敌人了?”刘剑华不解地反问道。
“对!悄悄南下找主力部队去!告诉队员一定要想办法把敌人主力出现在这里的事情汇报给主力部队!”李翼低声肯定地说道,接着带头隐没在茂密的树林中。
几十名赤卫队员在夜幕掩护下,一个个悄无声息地在黝黑的天台山区消失不见了。
第二部 铁与火 第九章
(天鹰主站最后更新时间:2003-11-28,天鹰主站点击数:3324)
一阵山风吹过,冒着青烟的树枝红光闪动,点点火星迸发而出,朝四周飞散。山头上到处都是残树碎石,潮湿的布满厚厚树叶的地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弹坑,弹坑周围那些湿淋淋的树叶不知被炸到什么地方去了,露出焦黑的泥土,从弹坑中发出浓烈的硝烟气味,袅袅黑烟缓缓地从各处弹坑中升起聚集在麻山上空,随风飘逝在沉沉夜色里。在山头出现了几个黑糊糊的身影,正小心谨慎地四处搜寻着什么。山头除了冲上来的淮军士兵外就没有别的什么人存在了,一直提心吊胆的淮军士兵见山上没有人,略微出了口气,久悬的心脏放了下来。
吴长庆倒提着腰刀,在山头到处走动着,没有人的山头让吴长庆心中一阵急躁。明明山上有发匪的怎么冲上来了连个鬼影子都找不着了?!难道那些发匪都被炸成灰了不成?满腔怒气无处发泄的吴长庆实在是无处发泄,只能不时用腰刀这里砍砍,那边捅捅,想找出隐藏起来的发匪。
“大人,下面有人上来了!”有士兵耳朵很尖,听到西北的半山坡树枝乱颤,有什么人正在朝上攀登过来,连忙跑到吴长庆身边叫了起来。
吴长庆原来低落的心情马上高涨起来,张望着脑袋用力朝下面望去。后面上来的?淮军都在东边,那边除了发匪还有什么人?!“快,整队!发匪就要上来了!”
随着吴长庆紧张地喊叫声,庆字营官兵马上又忙乱起来,慌乱整好了队形,一排排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郁郁葱葱深不可测的树林。
吴长庆高举着腰刀,极目朝下面望着,树林边缘出现了众多模糊的弯着腰的人影,正在拼命地朝上面爬了上来。“预备……放!”横眉怒目的吴长庆用力地挥落下高举着的腰刀。
砰然巨响声中,后排的士兵走到前列,接着又是一轮枪响,山头青烟弥漫,空气中散发着一股呛人的火药味。吴长庆满意地见到那些往上冲的发匪在枪声中不时有人被击中,不停地抽搐着,发出垂死的嚎叫声,直挺挺木头一般地栽倒下去。下面那些正在跑上来的发匪显得有些惊慌了,被吴长庆的士兵用火力死死地压制在地上,一动不能动。
吴长庆正对自己的手下十分满意,下面也响起了密集地枪声,很快地,庆字营队形中有大量的士兵被下面打上来的子弹击中,纷纷栽倒在地上。飕飕作响的子弹从吴长庆头顶飞过,把他吓出一身冷汗。吴长庆一缩脖子心中不解地想着,“刚才冲上来时候发匪火力并不凶猛啊?怎么现在有这么多的火枪?而且听声音好像都是和自己手中同样的洋枪……难道是发匪主力上来了?”
枪声大作,人声鼎沸,山头的淮军士兵拼命地想把往上冲的给打下去,下面不停地朝上放枪,也拼命地想冲上来,吴长庆的庆字营占了有利地形,而下面那些人却攻击极为强悍,排着一列列横队,整齐地朝山上冲了上来,双方暂时谁也奈何不了对方,很快两边都出现沉重地伤亡。
“炮!让炮营赶快给我把大炮拉到这里来!”吴长庆见一时无法把那些冲上来的发匪给打下去,瞪着血红的眼睛朝后面怒吼着。
“轰轰!”吴长庆声音还没落,从西边的山下就打上来两发炮弹,落在靠近山头的地方,红光一闪,泥土草屑冲天而起,噼里啪啦落了下来,滚滚热浪扑面而来。吴长庆连忙找个地方伏倒,谁知道下面下一批炮弹落在什么地方?要是落在身边自己再站着不是在找死?!“文思坦立指挥的炮营跑什么地方去了?光让发匪用大炮打我们他们倒是在后面享福!”吴长庆呸地一下吐出嘴中的烂泥,心中无限怒火地想到。原来有良好地形掩护的庆字营官兵见下面居然有大炮轰上来,立刻惊慌起来,整齐的队形散乱了,一步步朝后面倒退回去。
蜂群出巢一般的炮弹带着呼啸声飞了上来,山头轰鸣声不绝于耳,烂泥草屑树枝碎石四处乱飞,不时有淮军士兵被炮弹击中,发出垂死的惨叫声栽倒下去,肢体横飞。吴长庆被炮弹轰得抬不起头来,他还从来都没见过发匪居然有这么凶猛的炮火,一时被猛烈地炮火打乱了方寸,发匪哪来的这么多火炮?这至少是十门以上的洋炮才能有如此效果,这样猛烈的炮火应该只有自己的部队才有啊!吴长庆微微支起头朝下面望去,透过硝烟,借助炮弹爆炸的火光,吴长庆见到夜幕下那些正往上冲的敌人如同打了一针【创建和谐家园】,鬼哭狼嚎地朝上面冲了上来,嘴里念念有词,说什么“冲上有赏!”什么“杀光逆贼!”……
杀光逆贼?!吴长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些发匪不是叫自己是清妖吗?什么时候改成了逆贼了?!只有自己才叫那些发匪是逆贼的!吴长庆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耳朵竖的更长了,仔细地想从爆炸声中分辨出下面那些发匪到底在说什么东西。
这次听清楚了,吴长庆后背冒出了冷汗,下面那些人隐隐约约在喊着要杀光发匪!难道他们是自己人?!自己人打自己人这可不是好乱开玩笑的事情!吴长庆这才想起刚才看到那些人是排成六列横队,在后面数百步外好像还有几列,只是天色太暗了看不清楚。那些人往上冲的步伐是他所熟悉的每分钟大约七十五步——这是洋人教的线式战术啊!发匪可是不会的。
“别打了!我们是大帅庆字营的,你们是什么人?!”吴长庆嘶哑着嗓子朝下面喊道,他这时候才想起来应该明确一下到底是谁在进攻自己。可惜他的声音被炮声所遮盖,下面那些往上冲过来的人根本就没有听到。吴长庆身边的人也觉得不大对头了,见上司这么说连忙跟着喊了起来,山上的淮军士兵纷纷加入询问对方的行列中。
“攻!给我狠狠地打!灭了这帮可恶的发匪!”刘铭传背靠大树,手按着受伤的胳膊,咬牙切齿地狠狠地说道“娘的竟然敢打老子黑枪?叫后面的炮队给我猛轰!炸光这些兔崽子。”
刘铭传率领手下迂回到小山后背,沿途一直没有遇到什么发匪,正率领手下朝上冲的时候刘铭传被上面打下来的流弹击中了右臂,当时右臂就失去了知觉,天很黑,刘铭传眼前却金星乱冒,漆黑的小山在刘铭传视线中扭曲变形,忽高忽低。身旁的手下见大人受伤了连忙跑了上来帮他把伤口包扎起来。受伤的刘铭传如同受伤的豹子般危险,见手下被山上发匪打倒了好几人,辫子都要竖起来了,牛一般的大眼死死地瞪着面前的山坡。
刘铭传满意地看到自己的铭字营毕竟是淮军的精锐,虽然地形并不有利,却根本不在意自己身边倒下的士兵,前仆后继地奋勇朝山上冲了上去,接着炮弹飞了上去,在发匪阵地上落地开花,升腾起股股黑色的烟柱,几棵松树被炮火打着了,噼噼啪啪燃烧起来。铭字营官兵枪炮齐鸣打的山上发匪抬不起头,山上打下来的零星流弹散落无章,已经不再对自己的铭字营官兵构成什么实质性的危险了。这时候刘铭传听到了山头那些发匪在叫着什么。过了会,从前面跑下来一名灰头土脸的手下,连滚带爬地来到刘铭传面前。
“报大人!上面那些发匪自称是庆字营的人,我们还打不打了?”
“庆字营?既然自己人为什么还打我们?娘的,他要是打的准一些老子性命不是交代在这里了?!不管他是什么人,继续给我轰!”刘铭传瞪着眼珠子怒喝道,受伤的右臂让他感到一针钻心的疼痛,不要说庆字营了,就是天王老子刘铭传现在也要咬上一口!
“回来!”见手下要过去传达自己刚才的命令了,刘铭传发热的头脑稍微冷静一点,要真的是庆字营官兵,自己这么一打,大帅能饶得了自己吗?刘铭传见手下又退了回来,想了下说道:“让炮队暂时先不要轰了,派人到前面了解一下到底是什么人。他妈的!竟敢打老子黑枪。要真的是庆字营,老子跟吴长庆这畜生没完!”
“喳!”手下低头倒退着走开了。“报大人,真的是庆字营!”没过多久,那个手下又跑了回来,一脸无奈地朝刘铭传一抱拳说道,“庆字营的吴长庆现在就在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