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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汉末年立志传》-第3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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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当是四更天前后,”一名护卫感激地望了一眼袁绍,抱拳说道,“绝对错不了,昨夜我与几个弟兄守在前院,听到外面卫士巡逻打更,听得真真切切,但是突然间,我那几名兄弟也不知是怎么了,纷纷昏倒在地,卑职要去看时,就感觉脖颈后一震,随即便失去了知觉,清早我等醒来一看,宗副将早已……早已……”说到这里,他欲言又止。

        “看到贼子模样了么?”

        那名护卫摇摇头,说道,“那时别说人了,鬼影都没一个!”

        “当真?”

        “千真万确,卑职哪里敢诓骗大人!”

        “唔,”见那护卫一脸的焦急之色,袁绍点点头,迈步朝着宗员书房走去,途中对曹操说道,“孟德,你意下如何?”

        “嘿,”曹操玩味一笑,摇头笑道,“[颍川黄巾陈蓦],这名刺客武艺不凡啊,若是单单打晕前后院百余名护卫,操自信能轻易办到,但是连人都看到都被打晕,呵呵……究竟是人是鬼,犹未可知哟!”

        “[子不语怪力乱神],莫开玩笑。”袁绍无语地摇了摇头,迈步走入宗员书房,见他身穿便服倒在墙角,地上血迹四溅,离他不远处,还有两截断剑。

        “唔?”曹操眼神稍稍一变,走上前从地上拿起那两截断剑拼合在一起,见断处切口极为整齐,面色微微有些动容,抛开了玩笑的心思,沉声说道,“气!”

        “唔!”袁绍显然也注意到了,点点头补充说道,“而且是很强劲的气!”说着,他若有所思地望地宗员的尸体。

        尸体上伤口有四处,一处在脸颊,伤口十分浅;一处在肩膀,好似被什么利器贯穿而过,伤口血肉模糊;一处在胸前,好似被一柄剑刃直劈而下,伤痕极其深;而最后一处在喉咙,显然这才是死因。

        就在袁绍若有所思的同时,曹操则饶有兴致打量着房内,忽然,他望见桌案上的书仍然翻着,一回头,又瞧了瞧宗员死去的方位,再一看地上痕迹,脸上浮现出几分莫名的笑容,轻笑说道,“呵!操还以为宗副将是被那刺客偷袭,没想到……本初,没想到还是一位重武德的贼人!”

        在曹操的提示下,袁绍顿时明白了过来,看着屋里的痕迹,显然那名刺客并没有趁机偷袭,而给了宗员一个机会,在他有了戒备的情况下堂堂正正地杀死了他。

        按昨夜大街巡逻卫士、以及府内护卫的口述,曹操在心中估计了一下,认为那名刺客在宗府只呆了半个时辰左右。

        换句话说,除开寻找宗员所在的时间,那名刺客几乎是在一照面的工夫便杀死了一位军中副将,那可不是一般的武人能够办到的。

        而与此同时,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坐在城内一家小酒馆默默地喝酒。

        因为是白天,陈蓦抛开了夜间的装束,以洛阳剑师王越的身份行走在洛阳城内,想来那些急地满头热汗的朝官们万万也想不到,他们绞尽脑汁想要缉捕的凶犯,此刻就在【创建和谐家园】下,光明正大地坐在酒馆中饮酒。

        陈蓦并不喜欢饮酒,但是为了麻痹杀人后那令他无比恐惧的亢奋情绪,他自酒馆开门便坐在这里,一杯又一杯地灌着烈酒。

        喝着喝着,他脑海中又回想起昨日宗员临死前的一幕。

        是的,陈蓦与宗员无冤无仇,就算是有几分恩怨,按着陈蓦那息事宁人的性格,也不会做出伺机报复的事,更何况杀人泄恨,在后世的朋友眼中,陈蓦除了有些孤僻、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想法外,确实是一个可以为了朋友两肋插刀的人。

        但是现在情况,坏就坏在这里!

        陈蓦原本是打算劝张素素放弃那段仇恨,但是看着她孤苦无依的模样,看着她梗咽地让自己帮她,陈蓦怎么也不忍心袖手旁观。

        说实话,陈蓦确实喜欢张素素,因为她是第一个说需要他的女人,那短短的几个字,让在这个时代找不到生存意义的陈蓦第一次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

        他,要保护她,为此,不惜手染鲜血,不惜与整个大汉朝为敌!

        喝完了最后一杯酒,陈蓦深深吸了口气,平静了一下心神,右手不轻不重地一拍桌案,说道,“结账!”

        管事的伙计一听,连忙跑了过来,点头哈腰,很客气地说道,“九十二钱,王剑师!”

        也难怪这名伙计如此客气,三个月后的雒阳城内,谁不知眼前这位便是一连挑战了雒阳大小三十余家武士行馆的人物,雒阳剑师,王越!

        这厮闲着没事时就找那些行馆内的武人练手,以至于有些行馆看到王越就直皱眉,心中暗骂不已。

        从怀中掏出一串铜钱丢在案上,提起斜靠在案旁的宝剑就朝酒馆外走去,而那名伙计则是恭恭敬敬地将他送了出去,临末偷偷从那串铜钱中摸出八枚放入怀中,将剩下的九十二枚铜钱交给掌柜交差。

        或许,这也是他对陈蓦极其客气的原因之一。

        在回住处的同时,陈蓦偶尔也会碰到不少和他打招呼的百姓。

        “王剑师好!”

        “王剑师今日可真精神啊!”

        “不知您您去哪家行馆啊?”

        雒阳城内的百姓几乎都认识了这位年仅十六的少年俊杰,有的为了看热闹,还刻意打听陈蓦想去哪家行馆挑战,在这个趣事不多的年代,看别人挑战行馆,也是雒阳百姓的兴致之一。

        面对着那些百姓,陈蓦只是点点头,勉强地露出几分笑容。

        他从来不会在杀人后,以王越的身份去挑战武馆,因为戾气过重的原因,陈蓦在杀人后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消除心中那份杀意,否则,心中杀意未退,很有可能会将行馆中的武人错手杀死,那不并是陈蓦想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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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来了?”陈蓦才进屋内,坐在屋内刺绣的张素素便瞧见了他,在陈蓦眼前的她,就如同一位新婚的小妇人,那份温柔、那份恬然、那份普通女儿家的羞涩,别说那些黄巾大小头目没有见过,或许就连跟了她大半年的张白骑、周仓、裴元绍等人都没瞧见过。

        要知道在那些黄巾大小头目眼中的张素素,那可是一位杀伐果断、赏罚分明的女中豪杰。

        “嗯!”陈蓦点了点头,默默地坐在桌案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望着杯中的水出神。

        张素素微微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刺绣,起身走到陈蓦身旁坐下,轻轻搂着他,将自己的脸庞靠在他背上。

        张素素知道,眼前的他,是一个既坚强又脆弱的男人。

        他很坚强,吃下七枚叔父所制丹药还能够活下来的,除他之外,天下黄巾再没有谁有他那份意志,也没有谁有那个气魄以一人之力抵挡两千余三河轻骑。

        但是,他的内心却很脆弱,眼前这个男人他本心并不愿意杀人,他所向往的,仅仅是平稳的生活而已。

        很多次张素素都瞧见陈蓦在刺杀了某位武官后发狠地在院中练剑,望着他,她不由有种心疼。

        但是除了他以外,黄巾信徒中谁能干净利索地刺杀那些位上过战场、见惯厮杀的武将?

        谁也没有那个能耐!

        黄巾需要他,而她自己,也需要他,因为他是她最信任的人,没有之一!

        越坚强的男人,或许是越需要女人的安慰,这话一点不假,至少在张素素身旁,被她这样轻轻搂着,陈蓦的心能渐渐平静下来。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转眼到了中平二年八月,雒阳城中,[雒阳剑师王越]仍旧继续挑战行馆、此处找人比试,而有鬼将之称的[颍川黄巾陈蓦],这名刺客照旧继续刺杀剿黄巾有功的功臣,短短半年间,遭他所刺杀的武将不下于两三百人,有时一夜之间,竟有数名功臣先后被此人所杀。

        要知道这时候雒阳,是天子脚下,可想而知这名刺客之气焰,是何等的嚣张?!

        然而偌大朝廷,却对这个区区一个刺客毫无办法,只好加强对雒阳的防卫,增派护卫、甚至是禁卫保护剿黄巾有功的武将。

        虽然朝廷终究没能打探到妖女张素素的下落,然而但凡有见识的人都能想透,为什么当初迫切想要反扑雒阳的张素素会这样平静地销声匿迹,无非是因为[颍川黄巾陈蓦]的出现,那名刺客,必然是张素素所招揽的刺客,作为黄巾谋划雒阳的先锋,逐步降低朝廷的威信,等待朝廷露出破绽的那一刹那,猝然发难。

        中平二年八月四日,中郎将皇甫嵩彻底剿灭了南阳赵弘的残余黄巾,回京复命,整个雒阳城都将目光放在这位老将身上,毕竟皇甫嵩是张素素指明要杀的人之一。

        虽然并不相信那名刺客能够刺杀这位朝中老臣,但是天子刘宏为了稳妥起见,还是抽调了一批禁卫贴身保护皇甫嵩。

        但是,他们料错了,谁也不会想到那妖女张素素与颍川黄巾陈蓦竟然会有那般的胆量!

        “小蓦,帮我……刺杀当今天子,刘宏!”

        张素素用十分温柔亲昵的声音说出了足以令天下震惊、足以令偌大汉朝震惊、足以令世间诸人震惊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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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素素并不是开玩笑,早在她秘密来到荥阳之时,便逐步开始构思与谋划。

        与大多数的女人一样,张素素行动十分地谨慎,当然了,这显然与她眼下如履薄冰的处境息息相关。

        有些女人一旦发狠,甚至比男人还要可怕,因为她们似乎天生就懂得隐忍,冷静地寻找着最合适的机会。

        要刺杀当今天子,首先要面临的问题便是皇宫禁地的守卫。

        但是很显然,张素素并不是凭借自己那绝美的容貌才成为整个黄巾的掌权者,她很聪明,而且懂得提前布下棋子。

        就连陈蓦也没想到,早在他仍居住在荥阳时,张素素已经秘密派心腹黄巾信徒混入了雒阳皇宫。

        或许有人以为怎么会如此轻易叫她得逞,但是要知道,皇宫与外界也存在着沟通,那就是宦官。

        汉朝等级制度森严,但凡无权无势的宦官、宫女因为犯了一个小错而在深宫内被打死的事迹数不胜数,当然了,更多的则成为了争夺权利、勾心斗角的牺牲品,所以,皇宫每半年都要向外招人。

        尤其是历史中当何进与张让夺权时的那段时期,皇宫内的大小宦官竟有三千人左右,人数不下于八大校尉手下的禁卫。

        其实张素素也想过学他大伯张角那样,内通宫内有权有势的宦官,但是说到底,她还是不信任对方,她不想将自己的赌注压在一群缺少了某个男性部位的家伙身上。

        想了想去,张素素挑出了百余名身强力壮的心腹黄巾信徒,将他们分别送到河北各地,待他们熟悉了当地的情况后,又派人到各地替他们伪造祖籍,简单地说,就是要让他们成为[普通百姓],以免在皇宫内露出马脚。

        宦官,对于一个男人来说那是极其屈辱的事,在宫内普通宦官的地位甚至比婢女还要低下,其中道理不言而喻,但是对于那些狂热的黄巾信徒来说,那显然算不上什么。

        终于,在一轮又一轮的审查过后,百余黄巾中被剔除了八十余人,有十余人成功混入了皇宫,成为了一名小小的宦官。

        或许有人会想,既然张素素打着刺杀皇帝的目的,那么必然会驱使那些十余名黄巾接近皇帝刘宏,但是事实上,她并没有那么做。

        因为她很聪明,很明白皇帝身边乃是是非之地,争宠、争权尤为激烈,她可不愿意好不容易才混入皇宫的内线成为别人争权夺利的牺牲品,因此,她选择了御膳监。

        也就是给宫内做菜的小宦官,如果没有什么机遇的话,那些宦官很有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皇帝刘宏的面。

        但是,也只有御膳监的宦官,才能借着送菜的名义自由地行走在宫内,将宫内建筑分布,天子落榻之所一一查明。

        张素素之所以准备刺杀皇帝,无非是因为她已经成功得到了宫内的建筑分布图,是由宫内的内线宦官假借采集的名义从皇宫内带出,再由接头的黄巾几经转折送到张素素手中。

        望着摊开在桌案上的丝绢,望着丝绢上绘地清清楚楚的建筑、通道、内门、驻哨,陈蓦忽然发现,眼前的她,似乎早已不再是半年前无助的小女人了……

        “这里是东宫,是太子刘辨的寝宫,从这里转北,经过三道内城门,就是刘宏寝宫!”指着图纸中的建筑分布,张素素对陈蓦细心解释,“这里、这里、这里……都设有驻哨,守卫的禁卫人数在十人与二十人之间,每隔四个时辰都有禁卫过来换防,分别在子时、寅时、辰时、午时、申时、戌时,除此之外,宫内还有巡逻的禁卫,日程与路线基本不变,两拨巡逻禁卫出现时间间隔大致在半个时辰左右,按理来说几乎没有任何潜入的机会,但是,禁卫的巡逻却有一个漏洞,那就是,这些禁卫绝对不会进入这几座宫殿!”

        “为什么?”顺着张素素的手指望去,陈蓦一脸疑惑。

        “因为这几座宫殿是女眷的住所,就算小蓦一时不慎被禁卫发现,只要能躲入这几座宫殿中,谅那些禁卫没有那个胆子搜查禁围,只会将此事禀上,而在这段时间,小蓦便可以全身而退。”

        “唔!”陈蓦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却又见张素素从一旁的箱子中取一套半新的铠甲,疑惑问道,“这是……”

        “这是宫内禁卫的铠甲,还有腰牌,等你宫内时换上,虽然可能不太有作用,但是至少比你那件黑衣掩人耳目!

        今夜子时,我会叫人以小蓦你的名义袭击皇甫老贼的府邸,假作刺杀他,我料定朝廷必然是早有准备,等着你出现好将你擒获,我们就将计就计,闹地满城风雨,这样一来,其他人便不会注意皇宫内的情况……哼!皇甫老贼我张素素确实要杀他,不过不急在这一时!”

        望着张素素眼中的恨意,回想起刚才她那冷静到位的分析,陈蓦不知怎么心中有种莫名的失落感。

        或许自己能帮她的只有杀人了吧?

        陈蓦默默地点了点头。

        似乎是察觉到了陈蓦眼中的那份疲倦与失落,张素素轻轻搂着她,靠在他肩膀上,轻声说道,“大将军何进与十常侍矛盾日渐加深,为何堂堂大将军却拿几个宦官没有办法?无非是因为皇帝刘宏宠信张让、赵忠,只要刘宏一死,何进与张让二人必然会起激烈冲突,再者,刘宏之子刘辨虽然是东宫太子,却做地不甚安稳,要不是因为何进等外戚的干涉,刘宏必然会立次子刘协,听说董太后一支疼爱刘协,一旦皇帝驾崩,外戚间必然也有一场恶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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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旦朝廷失去威望,我天下黄巾信徒便可蜂拥起兵,恢复一年前鼎盛声势,就算我黄巾无缘坐拥天下,我也要炎刘皇室帝位旁落!

        我不管日后究竟是何人做吕后、何人当王莽,我便要葬送炎刘皇室四百年河山,断了他四百年皇室血脉,以报我父亲、大伯、二伯,并诸多战死沙场的黄巾将士在天之灵!”

        说着说着,张素素忽然注意到陈蓦用一种莫名的眼神望着自己,那种仿佛有些陌生的眼神,令她感到有些难受。

        不知怎么,张素素只感觉心中有种莫名的紧张与拘束,咬着嘴唇微微撇开视线。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素素的耳边传来了陈蓦那略显疲倦的话音。

        “我知道了,我会帮你的!”

        听着他疲倦的声音,张素素不知怎么心中有种莫名的恐慌,连忙说道,“我答应你,待覆灭炎刘汉室,待我取回父亲、大伯、二伯首级葬归钜鹿,我便将黄巾之事托付师兄,从此不再过问,好么?”

        望着她满含期盼的目光,陈蓦重重点了点头。

        “好,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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