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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明妃就看向赵昔微:“这百花引不难,可四时水是为何物?”
赵昔微柔顺地一笑,道:“回禀明妃娘娘,天有四时,春秋冬夏,四时水就是取立春、立夏、立秋、立冬四个节气的天水,用瓷罐密封埋在树下,煮茶的时候翻出来取用,可以使花茶的味道更为清香。”
说完,她就又轻轻一礼,然后退回了位置上坐下。
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从容不迫,没有半点儿的慌乱无措。
别说四个节气的天水,光是一个立春时节的雨水,就已让人望而却步了——毕竟现在都是冬季了,谁还藏着春天的雨水呢?
退一万步讲,如果有人真的能提供这四时之水,去煮众妃之花,她也只能认命了,反正这罪责不是她一人承担。
第89章 开枝散叶
她不知道贵妃和贤妃有什么过节,为什么要在这场花宴上明枪暗箭的斗,但是在座的每一位心里都应该清楚。
她把贵妃的牡丹花煮了茶,起码还能说是无知者无罪,可那个明明知道还提供了水的人,那就是野心昭昭的要跟贵妃作对,跟所有舍不得花儿的人作对。
往最坏的局面去想,就算这件事闹大了,也不至于让她承担主要责任。
这一句“万花之王”,让裴贵妃的心情莫名的很好。
连看向赵昔微的眼神都亮了几分:赵府这个养在乡下的丫头,真是聪明。
贵妃笑了起来:“牡丹乃万花之王,若以普通井水煎煮,怕是会减了味道。”
赵昔微一颗心才放回肚子里,却听见贤妃也笑了一声:“虽然是万花之王,却也比不得淑妃宫里的睡莲珍贵,那可是陛下赏的呢。这等殊荣,也就是只有当年顾皇后的椒房之宠可比。”
贤妃的语调就像谈论今天天气真好一般平常,可听在赵昔微耳朵里,却总有一种不怀好意的阴冷。
进宫快半日了,所谓的淑妃,也就是她的姑姑,却还没有露面。
此时这个名字又在贤妃的嘴里提起,难免让她不多想。
从裴贵妃和贤妃的态度来看,淑妃在宫里过得并不是那么的自在。
太后的声音也不紧不慢地响起:“睡莲娇贵,现在这种天气,能把睡莲养好可真是不容易。可见皇帝真是有心了,连我这个老婆子都没能让他这样重视过。”
赵昔微听得心头又是一跳。
“哼”地一声轻笑,然后就是茶盖碗清脆的碰撞声。
是贵妃,她显然对贤妃提及这茬子事很不悦,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贤妃就像压根没察觉到似的,还特意继续说道:“是襄阳太守进献的,据说用温泉水和玉碗养着,又打造了一只船舱,用光烛日夜照耀保持温度,就像一座小小的暖房,然后沿着水路急运送到京城,挑去中途损坏的,枯萎的,总共就只剩下九十九朵。
陛下看了十分欢喜,就全都赐给了淑妃,别的姐妹可是一朵都没有,听说那夜正是宋美人侍寝,还跟陛下讨要,陛下说,‘你住的地方又没有水池,送了也养不好,不如都给淑妃的好’,可怜宋美人为了这事,气得回去哭了好一宿呢。”
明妃摇摇头,笑道:“这宋美人还年轻,有些小孩子气性,论受宠,咱们淑妃妹妹可是独一份的,为这个事生气,她以后可有得哭了。”
那边就有人幽幽叹息:“哎,谁说不是呢,上回东莱郡送来的樱桃,跟红玛瑙一样,水汪汪亮晶晶的,咱们都只得了三斤,淑妃宫里直接就送了三十斤。”
赵昔微听着这些闲谈,只觉得如坐针毡。
她没见识过宫里妃嫔争宠的样子,不知道她们是不是经常坐在一起聊这些话题。
她现在很想跪在殿外去,跪在那里虽然又冷又痛,可总是跪不死人的。
现在这些妃嫔们,你一言我一语,话题都是围绕着自己的姑姑赵淑妃,万一当中有一个心情不好了,说不定一句话就是杀头的罪过。
这么想着,她反而平静了下来。
嫔妃们越是议论淑妃,她就越要表现得坦然。
淑妃处境再艰难,也有皇帝的宠爱,这些人再看不惯,也得忍着。
她只是赵家一个未出阁的小姐,若是在这种话题上有任何反应,都是有失体统的。
是以,她打定了注意,任由这些人怎么讲,就是低头捧着茶一言不发,好像根本不知道淑妃是谁,也听不懂这些拈酸吃醋的话语。
她就不信,这些人能说上一整天。
果不其然,见赵昔微没有反应,那贤妃就又将话题转回了贵妃:“哎,这牡丹花真是好看,就是下面这花盆太旧了,有点配不上。”
赵昔微忍不住蹙了一下眉尖。
这个贤妃,可真是一点都不贤。
人家好端端的一盆花,一会儿要拿来煮茶,煮茶不成,又要说这花不配盆——
弦外之音就是,贵妃不配牡丹。
裴贵妃一忍再忍,听到“不配”二字,终是戳中了心病,就听见“砰”地一下,茶盏放在桌上:“旧了又怎样?本宫说配它就配!”
赵昔微暗道一声不好。
这个裴贵妃,果然是个沉不住气的,要中贤妃的圈套了。
“噗呲——”贤妃掩袖而笑:“贵妃莫要生气,妹妹只是随便问问,正好妹妹宫里有一个白玉花盆,放着也怪可惜了,一会儿就让人给姐姐宫里送去。”
挑衅的话说到了这种份上,难得的是还像是嘘寒问暖一样的口吻,与裴贵妃一触就爆的强势对比,仿佛她才是那个被欺压的人似的。
赵昔微在心里轻叹,这贤妃,看来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裴贵妃手掌实权,也不是个吃素的,当即就反唇相讥:“本宫缺什么自有陛下赏赐,就不劳贤妃妹妹操心了,贤妃有这个精力,不如好好调理一下身子,为陛下开枝散叶才是正理。”
“你——”贤妃陡然就住了嘴。
打蛇打七寸,贵妃这句话,打中了贤妃的痛点:无子。
久未出声的太后悠悠开了腔:“是啊,这宫里许久没添新人,你们都要争气点,哀家还盼着再抱一个皇孙呢。”
说到子嗣问题,其余妃嫔面子上就也有些挂不住,微咳了一声,低下头假装喝茶。
自从顾皇后薨逝后,皇帝就对后宫妃嫔都兴致缺缺,她们倒是想开枝散叶,也得陛下临幸啊。
四下里一下就安静了。
裴贵妃出了一口恶气,心中舒畅了不少,又重新端起了杯子,笑着附和太后:“就是啊,成天比这朵花儿美那朵花儿娇的,本宫有心想提醒姐妹们一两句,为什么不好好学学淑妃妹妹,琢磨琢磨如何留住陛下的心呢?你看看,你们都怀不上龙种,可淑妃妹妹一人就生了两个——虽然都是公主,可却比没有孩子的强不是?”
赵昔微心情有些复杂。
看来后宫这些妃嫔争宠,都经常拿淑妃作筏子。
她这位姑姑,不知道要承受多少夹板气……
宫门似海,纵然是相府出身,也免不了要忍辱负重。
第90章 贵妃息怒!
贤妃安静不过片刻,又笑了起来,很云淡风轻的就接住了话:“谁说不是呢,淑妃妹妹不仅能怀,还会生——生的公主才是好呢,毕竟,陛下眼里儿子只有太子一个。”
赵昔微的后背就是一凉,比原先听她们议论淑妃还要紧张。
皇帝对太子的宠爱,她也曾有耳闻。
太子年幼丧母,皇帝心疼不已,便将其留在身边亲自抚育。
这一份厚重的父爱,别说是皇家,就算是普通人家,也没有男人能做到。
是以,太子也特别孝顺皇帝,加上皇帝身子不好,太子现在虽然已经移居东宫,可为了方便侍疾,还是住在宫里的日子多。
可以说,这对父子之间的感情,在史书上是绝无仅有的深厚。
贤妃这话轻轻一弹,就将贵妃踢过来的皮球给弹了过去——生儿子又怎样,不受陛下的宠,可有可无,还不如不生呢!
再往深了想,就是暗指贵妃的儿子比不过太子。
这种话岂能随便乱说?
而且还是在太后的宫里,当着这么多妃嫔的面。
可贤妃就是这样不咸不淡的说了,依旧是像说今天天气很好这样的语气。
说的人不怕,可听的人怕。
比如赵昔微,就悄悄地将头垂得更低了一些。
裴贵妃那边良久的没有声音。
贤妃就又笑了一笑:“若是贵妃姐姐生的是位公主,也就不用自己准备牡丹花了,说不定陛下早就把那九十九盆睡莲赏给了姐姐呢。”
话音刚落,裴贵妃陡然起了身,“啪”地一声巨响,吓得赵昔微险些将手中茶水洒了出去。
那株牡丹被扫落到了地上。
满地的瓷片,那象征着国色天香的牡丹花,变成了一地红泥。
宫女们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呼啦啦跪了一地:“贵妃娘娘息怒!”
接着众妃嫔们也跪了下去:“姐姐息怒!”
贤妃见目的达到了,也跪下求饶:“是妹妹说错话了,还请姐姐原谅!”
四周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
宫女们伏在地上,肩胛骨都有些发颤。
贤妃气得贵妃砸了花盆,最后受苦的还是她们这些当下人的。
闹到陛下耳朵里,或者让太后一个不耐烦,直接给她们一个伺候不周的罪名,直接拖出去打死都是轻的。
赵昔微也跟着跪下了。
不过她跪的时候特意后退了几步,既然躲不过这场风波,那能远离一点,就是一点。
别的人都在不住的求饶请罪,她只静静地跪在那里,头依然还是半垂着,却恰到好处的让人能看清她脸上的神情:有些惶恐,有些害怕,而更多的,却是茫然,仿佛根本看不懂,为什么事情就发展到了这种地步。
裴贵妃砸了花,却还不解气,拂袖就要离开:“摆驾回宫!”
太后不悦的声音响起:“贵妃,今天是哀家的赏花宴,你当着哀家的面砸了花,哀家还未问罪与你,你竟要这么就走了?”
闻言,裴贵妃收住了脚步,对着太后敷衍一礼:“臣妾身子突然不舒服,需要回宫吃药,不能再陪母后赏花了。”
她说完,也不等太后出声,一提裙摆就出了殿门。
贴身的宫女们又惊又怕,忙磕了一个头:“奴婢告退。”也飞快的退下了。
太后盯着裴贵妃的背影,良久才转过头来,看着地上跪着的人,语气缓缓的道:“都起来吧,她就是这个性子,连皇帝都习惯了,哀家再不能忍也忍了。”
四周一片寂静,就连衣袖摩擦的声音都没有。
无人敢起身。
赵昔微也就没有起身。
像太后这样站在权力顶峰的女人,她的语气越是看起来风平浪静,背后就越是有着惊涛骇浪在等着你。
“起来吧,哀家又没有怪罪于你们,这样跪在地上做什么,今日是叫你们来赏花的,不是立规矩的。”太后已端了茶盏,声音十分慵懒惬意。
众妃嫔就都松了一口气,贤妃机变最快,已经款款坐回了原位:“母后您真是雍容大度,怪不得能协理陛下,治下这么一片大好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