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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不知道？那是局里来抓的？你就一点没听见他们说？”</p>
“是日本宪兵。”巡警低声地说，然后，看左右没有人，他又低声地说：“学生，快走吧！让鬼子看见了他们可不管你跟这事有没有关系！”</p>
“你总听见一点风声吧？到底是什么案子？这里边住的人都是老实人！”</p>
巡警早就看出沈擒龙不对劲，但是还是说：“可能跟上午在街口打鬼子的事有关系，一个小伙子，用【创建和谐家园】把逼着行人行礼的鬼子打死了！别的鬼子追上去，他们跑到老王府花园那边去，把那个小伙子打死在那里边了！现在可能是拿他的家里人！”</p>
沈擒龙的脑袋里边“轰”的一声，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p>
巡警看看左右没人，咬牙切齿地说：“这个小伙子是个好汉，可也是个笨蛋！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怎么就在自己家门口做案子！离家这么近，鬼子能不发觉吗？”</p>
沈擒龙虽然也早有模糊的感觉，知道不能在家门口袭击鬼子，但是听到这个专业的警察说了这些话，才明白确实是这么个道理。</p>
沈擒龙又气又恨，这个郭云怎么这么不听话！</p>
本来就不让他去，他怎么就自己去了，果然就出了大事！</p>
其实沈擒龙还不知道，即使是郭云这次没有在家门前袭击那个鬼子，他也可能受到怀疑，因为，他把他杀鬼子用的那把大剪子扔在那个老花园了。</p>
这附近能够用这种专业的花匠剪子的人有数，鬼子可不是吃素的。</p>
沈擒龙又恨郭云又恨自己，他想，假如自己没领着郭云去抢来王八盒子，郭云怎么能公然拿着枪去打街上的鬼子，让人家包围起来！</p>
郭云的命到底送到自己手里了！</p>
沈擒龙看着一直盯着自己的巡警，又开始生巡警的气，他骂道：“臭脚巡，你行啊，谁来占北平你都帮忙欺负老百姓，鬼子来了，你就又给鬼子干上了，这就帮着鬼子抓起自己人来了！那家是什么人你全都门儿清啊！”</p>
虽然天暗了，可是仍然可以看见巡警的脸涨得通红，巡警低声说：“我能怎么样，我就知道，我没法脱去制服，就我这没出息的，冲着我全家大小的衣食，不干这些没有人味的事，我还能怎么样！得了，我就知道你是来找那个小伙子的，我知道你们是英雄，可是又能怎么样呢？鬼子太强，快走吧，鬼子不定什么时候就出来！”</p>
从胡同里边传出来叫骂的声音，有中国人的，也有鬼子的，沈擒龙急忙转身离开，他一边走一边想，不知道鬼子会抓走谁，让鬼子打了，郭云的爷爷都受不了了，何况郭云让鬼子打死了，家里人让鬼子抓去。</p>
自己真是该死，一时冲动，连累了这么多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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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沈擒龙听说，鬼子把郭云的爷爷和爸爸抓走了，要调查郭云背后是不是有什么组织，郭云的爷爷要跟鬼子拚命，让鬼子当场打死了。</p>
郭云的爸爸对鬼子说，郭云是因为爷爷让路口的鬼子打了，这才找鬼子报复，没有什么组织，只有他一个人，连家里人也不知道他去找鬼子拚命的事，鬼子这才放了他，他抱着老父亲的尸体回了家。</p>
沈擒龙没脸去见郭云的爸爸，沈擒龙的爸爸去参加了葬礼，给了好多钱，郭云的爸爸不肯收。</p>
沈擒龙的爸爸谢了郭云爸爸的救命之恩，因为如果郭云的爸爸不那么仗义，沈擒龙的命就交代给鬼子了。沈擒龙根本没想到这些。</p>
可是郭云的爸爸反而来谢沈擒龙的爸爸，他说，如果不是沈擒龙先打死了几个鬼子，自己的老父亲就算白死了，现在中国人总算赚了鬼子一个。</p>
长友又来找沈擒龙，商量报仇的事情，沈擒龙没答应，他把三八大盖埋了起来。</p>
以前他们想得太简单了，太幼稚，今后他们要好好计划。干一次，就要让鬼子受不了，死一个中国人，要让鬼子用成千上万条命来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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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阵，学校重新开学了。</p>
沈擒龙上学的北平私立育英中学，是美国【创建和谐家园】教公理会办的学校，后来被改名叫北京二十五中，和解放后的从延安来的育英中学不是一回事。</p>
有美国人撑腰，日本鬼子还是不敢把育英中学怎么样，所以沈擒龙他们还能照常上课，只是，这种学校也不会支持中国抗战就是了。</p>
往日学生们在上课前后的乱闹乱吵不见了，现在，院里没有任何声音，学生们明白，他们现在有了一个新名字――亡国奴！</p>
可是，上面下来了命令，要求全北平所有的学校都要到天安门去，庆祝日本攻占了大上海。</p>
校长看着通知，暗暗骂了几句和他的身份和习惯绝对风马牛不相及的粗话，但是没有办法，只能通知学校的师生拿着庆祝鬼子胜利的标语和小纸旗去天安门，他自己是不肯去的。</p>
美国办的学校，虽然也偏向外国人，不怎么看得起中国人，可是民主风气比较浓厚，不在乎【创建和谐家园】政府，也不太怕日本鬼子。到处都是低声痛骂日本鬼子的声音。</p>
但是骂归骂，【创建和谐家园】还是得去。想到了这一点，所有人又都蔫了下来。</p>
可是有人悄悄来找沈擒龙，把另外的一面小旗交给他，嘱咐他到了大街上，就把这种小旗打出去。</p>
沈擒龙一看上面写的字是，中华民族万岁，赶走日寇，还我河山！</p>
沈擒龙的血“轰”地一下冲上了脑门。</p>
他看了一下，差不多全班的同学都没二话，把这种小旗揣进了怀里。</p>
沈擒龙知道来找他的那个同学几个人经常在一起，他们又和一个姓方的老师走得很近。</p>
方老师学问好，人品好，在同学中间的名声是不用说的。</p>
好象平型关大捷，八路军夜袭阳明堡机场这样振奋人心的消息就是从他们那边传出来的。</p>
看来，这次公然向日本鬼子宣战的【创建和谐家园】【创建和谐家园】活动又是他们发起的。</p>
不过，经历了那么多生死考验的沈擒龙想问题已经不那么简单了，他明白，如果真的这么闹起来，日本鬼子绝对不会善罢干休。现在可不是【创建和谐家园】统治时期闹一二·九运动。</p>
沈擒龙暗暗下了决心，这次是真的到了自己动手的时候了。</p>
他回到家，把武器从地里挖了出来。</p>
章节目录 6、下黑手的黄雀
沈擒龙把用油布包裹的三八大盖挖出来，看着这一米多长的大枪，还是觉得不好携带。</p>
虽然他没有加入到什么组织的核心，但是上次的呼吁政府抗战的一二·九运动他也参加了，当时那种混乱的场面他仍然记忆犹新。</p>
对于这种群众性的运动，政府都是十分恐惧，要进行疯狂镇压的，运动还没开始，军警就已经包围上来了，看到可疑的人就要开始逮捕。</p>
这时别说是扛着这样长的步枪，就算是扛着打大旗的旗杆都是非常显眼的，要被第一批抓起来。</p>
可是，从上次的运动过程来看，军警的镇压是极其残酷的，当时是【创建和谐家园】统治时期，军警还用了大刀、刺刀、棍棒殴打刺杀爱国群众，现在是没有人性的日本鬼子，可能当场就会开枪扫射了。</p>
所以，必须携带武器，实在不行，就跟鬼子拚了。</p>
沈擒龙看了看，最后把三八大盖的刺刀拿出来，日本鬼子的刺刀对于中国人民的伤害也是相当深重的，沈擒龙对刺刀印象深刻，就用这把刺刀好了。</p>
沈擒龙把刺刀【创建和谐家园】腰间，活动了一下，觉得不方便，明天不是直接上战场，要先到学校，再走很远的路，还要做很多动作，这样容易一刀扎了自己的肚皮呀！</p>
沈擒龙干脆把日本刺刀的刀鞘也带上，这样虽然活动方便，可是还是太显眼。</p>
他想了半天，最后才想起，把刀鞘顺到袖子里，这下连隐蔽带行动方便都有了保证。</p>
沈擒龙一激动，自己喊起口号来。然后，他发现，这么激动的结果是，刺刀顺着肚皮掉出来了。</p>
最后沈擒龙才想起好办法，找妈妈要了一根绳子，把刀鞘紧紧地绑在胳膊上，到需要用的时候，只要从袖口一抽，利刃就出鞘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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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各校的师生纷纷到自己的学校【创建和谐家园】，一些老派的教员和教工看着下面年轻师生激动的脸，心中暗想，这些小兔崽子，真是少不更事，看到有热闹就高兴成这个样子，连自己已经当了亡国奴都忘了。</p>
“庆祝上海占领”的队伍非常踊跃地出了校门，向“预定的【创建和谐家园】地点”快速前进。</p>
队伍中每隔不远就有人前后传递命令：“就要到了，大伙都把东西准备好！”</p>
到天安门有几条路，全北平的各个学校的队伍从几个方向赶来，最后在几个主要的路口相遇了，有人大喊：“到地方了！准备！”</p>
整个【创建和谐家园】队伍突然停住，从路边走出来几个人，领头的一个人穿着常见的灰色长衫，头上戴一顶巴拿马硬壳草帽，他的样子和整个队伍的风格非常相似，象一个知识分子的形象。只是他眼睛上戴了一副黑色宽边茶镜，使人看不大清楚他的面貌。</p>
他身后又紧跟着五六个人，这些人有的拿着布包，有的拎着板凳，还有两个人拿着长竹竿。这么一伙人，急速地向几个队伍汇合的中心走来。</p>
当年轰动世界的一二·九运动其实只有20多个【创建和谐家园】员进行领导，绝大多数人只是出于爱国热情参加，对于内情并不了解。</p>
今天也不例外，虽然从四面八方来的整个队伍都停下了，但是对于活动的具体安排并没有人知道，绝大多数人都在四处打听接下来的活动，没有人注意到从路边挤进来的这几个人。</p>
沈擒龙当然也不知道下面要干什么，但是他认定了一条，他只要跟着方老师就行了，方老师干什么他就干什么，方老师有危险，他就上去拚命。</p>
这时，忽然两声炸响，随着一股轻烟，半天空里又爆发出两声炮响。有人放了两个二踢脚，响亮的炮仗声在静寂的街道上传出老远，从路边加入队伍的那些人发出了行动信号。</p>
随着信号，夹杂在人群中的那些【创建和谐家园】员、共青团员、得到通知的外围组织人员都飞快地向发出信号的地方跑过来，人流汇成了一个核心，形成了巨大的力量。</p>
在这核心里，加入队伍的那些人从包袱里边拿出来几面大红旗，迅速地套上了竹竿，两面绣着镰刀斧头的大红旗，立刻“呼啦啦”地在人群上空飘扬。</p>
领头的那个穿着长衫的人站在一条准备好的凳子上大声演讲起来，几个青年，迅速地爬上了附近的电线杆子，红红绿绿的【创建和谐家园】从上面飘飘扬扬地飞落下来。</p>
后来沈擒龙才明白，这种【创建和谐家园】组织的活动有一个专门的名称，叫做“飞行【创建和谐家园】”。</p>
“飞行【创建和谐家园】”的做法是选择人群集中的地方，由中共组织的领导出面，用分钟的时间作公开的讲演宣传，讲完后，立即飞快地跑掉，以免遭受敌人逮捕。</p>
飞行【创建和谐家园】是30年代中共组织城市斗争的主要形式之一，目的是显示自己的存在和在群众中的政治影响力，但有叛徒告密时，往往牺牲很大，后来被视为左的做法。</p>
只是这时沈擒龙还不知道这些，他和成千上万的师生一样，激动地看着不久前领导他们呼吁抗日、发出爱国呼声的红旗。</p>
那个中共领导人抓紧时机，振臂高喊道：“亲爱的同胞们！亲爱的父老兄弟姐妹们！我们中国【创建和谐家园】人今天在这里和大家见面，为的是要和同胞们团结一致，共同战斗，把日本侵略者从我们国土上赶出去，建立起新中国！”</p>
几个月了，只有今天师生们才感到是站在中国自己的国土上，他们仰望着那飘扬的红旗和红旗下那位发出抗日号召的同胞，他们又感到了抗日的希望。</p>
有人领头高声呐喊起来了：中华民族团结起来，赶走日寇！</p>
誓死不当亡国奴！</p>
中国【创建和谐家园】万岁！</p>
这喊声也惊醒了为了进行庆祝活动遍布大街小巷的日本军警，警笛声在人群后面嘶叫起来。领头的笛声一叫，远近的笛声就跟着响起。</p>
有人小声喊道：“快撤退！”</p>
沈擒龙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人群已经开始混乱，带头喊口号的人已经不见了。</p>
但是，日本军警已经包围上来，向人群冲杀。正在激动状态中的爱国师生和日伪军警撕打成一团。</p>
沈擒龙正在大喊口号，发现组织他们学校的方老师和几个骨干已经四下跑开，向小胡同钻进去，他赶紧在后面跟上去。</p>
【创建和谐家园】队伍旁边有两个便衣特务早就觉得有点蹊跷，就混了进来，现在就悄悄地跟在方老师他们后边了。</p>
方老师先让几个【创建和谐家园】各自分散，然后自己才躲进一个门洞，要换掉身上的衣服。</p>
两个便衣特务冷冷一笑，他们要抓的不是那些小鱼小虾，就是这个在后面指挥的大个。现在看到只剩下他一个，四下无人，马上一齐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方老师的胳膊。</p>
方老师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他极力和特务撕打，可是两个特务一方面有抓人的经验，一方面是时机掌握得好，正好在方老师的两手都不方便的时候动手，所以方老师很快被控制住，向胡同外拖去。</p>
方老师他们几个没发现远远跟上来的两个特务，两个特务也没发现从后面跟上来的沈擒龙。他们更没想到，这个从后面上来的比他们还要敢下手，直接就使用了武器。</p>
一个特务突然觉得后背到心口一凉，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已经觉得全力无力，不由自主地向地上倒下去。</p>
方老师一直在挣扎，虽然不知道身边发生了什么，可是一个特务不再拉住他的手，他立刻用力一抡胳膊，抽出手，去推开另外那个特务。</p>
另外的那个特务被方老师猛地一推，站立不稳，朝墙角摔倒。他正要挣扎着站起来，却恐惧地大叫起来，因为他看见，一把锋利的刺刀正以无法阻挡的势头直刺他的前胸！</p>
这时，前面的大街上喊声更紧了，爱国师生和闻声跑来的普通老百姓拼死命抵抗着，子弹呼啸着从人们的头上、耳边飞过，不断有人倒下去，血溅到同伴们的身上。但是这些手无寸铁的人就是不后退，不逃跑。</p>
很多人用拳头、用脚、用牙和挥着洋刀或端着枪支的敌人拼上了性命，有的已经牺牲在地，手还紧紧掐住敌人的喉咙不放，使敌人与之同归于尽；有的手指【创建和谐家园】敌人的眼眶里，临咽气时手里还紧紧握着敌人的眼珠子。</p>
方老师来拉沈擒龙的手：“快走！”</p>
沈擒龙却说：“你先走！”</p>
说着，他在特务的身上乱翻。果然不出他所料，两个特务都有枪，而且是沈擒龙最熟悉、最喜欢的匣子枪！</p>
沈擒龙从两个已经死去的特务身旁抓起两支匣子枪，一边把一支别在腰上，一边拎起一支朝大街冲去。</p>
这时，一些沈擒龙他们学校的师生哭喊着从那边跑过来，很多人身上的白衣服已经是鲜红一片了。不远处正有五六名警察猫着腰，端着枪向人群追赶上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