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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着宋宴好似真的生气了,靳月赶紧行礼,"妾身告退!"话音刚落,她便拎着裙摆跑了,"霜枝,快快快……"霜枝回过神,当即拎着裙摆,跟着她跑。
望着主仆二人逃命似的跑出去,宋宴的面色愈加难看,袖中的拳头直握得咯咯作响。
她就那么怕他吗?就这么在乎傅九卿,连与他多待一刻,多说一句都不肯?"小王爷?"程南急忙行礼,"许是少夫人真的有急事。"
"她能有什么急事?所有的急事,都只是为了傅九卿!"宋宴甩袖离开。
程南不敢吭声,疾步跟上。
顾若离站在雕花小轩窗外,已经很久了,方才的那些事,她都看得真真的。
宋宴的气急败坏,委实是因为靳月的不理睬,只是他自身并不知,这真正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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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若离眼眶微红,抬眼时眸中涟漪阵阵,"他真的变了。"
琥珀原就是顾若离的陪嫁丫鬟,自小伴着她一块长大,相较于其他奴才,自然更亲厚一些。
环顾四周,琥珀低声宽慰,"主子,奴婢瞧着小王爷待您如故,只是您前些年对小王爷那般冷淡,如今又变得这般温顺,总归是有些……"
"易得之事已失去,难得之事难失去?"顾若离深吸一口气,轻轻拭去眼角的湿润,"琥珀,你觉得这个五少夫人,是不是当初的靳月?"琥珀是见过靳月的,毕竟当年那件事,的确做得有些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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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见得?"顾若离皱眉,"你没看到小王爷已经认定,她便是当年的靳统领吗?"琥珀上前一步,压着嗓子低语,"主子,您别忘了,若这位五少夫人就是靳统领,以她十年来守护小王爷的心思,能对小王爷视若无睹吗?就算是欲擒故纵,可也不至于牺牲至嫁为人妇的地步。"
是啊,靳月嫁人了!顾若离面色稍缓,"她……好像真的不是她!"琥珀点头,"肯定不是,主子,您难道忘了,当年神医说了什么吗?"眉睫陡然扬起,顾若离再无言语,白了一张脸缓步离开。
东街茶楼。
这东街就一家茶楼。
规模不小,外头瞧着也是气派。
听霜枝说,衡州城里的贵人们,经常来这家茶楼里喝茶听曲,里头的说书先生说的评书,是整个衡州城里最好的,所以经常赢得满堂彩,得不少打赏。
东街茶楼,西街梨园,那都是极好的消遣去处。
里头的阁楼,都是常年被人包下的,寻常人想进都未必能进去。"
少夫人!"掌柜的不认识靳月,但认得霜枝。"
你认得我?"靳月诧异,扭头望着霜枝。
霜枝急忙摇头,"奴婢没有通风报信。"
掌柜的笑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将靳月往楼上雅阁引去,"并非霜枝姑娘提前告知,而是公子早就交代过,来日霜枝姑娘是要伺候五少夫人的,所以您现在跟霜枝姑娘在一处,我便晓得您是五少夫人!"
"原来如此!"靳月颔首,拎着裙摆走上楼梯。
绣鞋嗒嗒嗒的踩在木楼梯上,声音闷闷的,被周遭的嘈杂之音快速掩住。
靳月望着大堂方向,说书先生站在台上。
说得眉飞色样,唾沫横飞。
大堂里坐着不少人,各种坚果茶水点心,一一摆着,案头的碎壳儿略显凌乱。"
少夫人,这边请!"掌柜推开门,"这是傅家的产业。"
这话一出口,靳月惊了一下,"嗯?"待坐定,掌柜跟门外的伙计吩咐了两句,便又折了回来,"五公子常来这儿,这间雅阁便是五公子的。
少夫人只管放心留在这儿便是。"
靳月点头称谢。"
少夫人您自便,我去招待其他客人。"
掌柜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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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枝合上房门,"少夫人不必拘谨,此处是公子的地方,如今也是您的地方。"
"你对这儿很熟吗?"靳月问。
霜枝摇头,"不熟,但是君山带着奴婢来过几次,说是认认脸。
哦对了,还有西街的梨园,奴婢也去认过脸,以后少夫人想去听戏,奴婢可以给您引路。"
"都是傅家的产业?"靳月诧异。
霜枝颔首,"是!傅家产业不少,有布庄、米店、当铺、茶馆、酒楼,西街的梨园是个例外,据说是五公子一时兴起想看戏,恰逢着五公子生辰,老爷便给弄了个梨园。
所以西街的梨园,算是老爷送给五公子的生辰大礼。"
伙计端来了茶水点心,又毕恭毕敬的退出了房间。
靳月不喜欢听说书的,就坐在临街的窗口,剥着花生吃,"你坐下来,继续说。"
霜枝哪敢坐,依旧站在一旁。"
让你坐你就坐,不然我还得抬头与你说话,多麻烦不是?"靳月嚼着花生,冲着霜枝招招手,"赶紧坐,一起吃!现在没人看见,你赶紧的。"
霜枝慎慎的点头,这才坐下来,不过她也不敢吃,挪了碟子放在自己跟前,帮着少夫人剥花生。
一股脑的将自己知道的,有关于傅家的事情,竹筒倒豆子一般吐个干净。
这些话倒不是她自己要说的,委实是此前君山交代过,少夫人若是问起,该如何言说,又该说什么,所以……有人说说话,时间过得也快,自然没那么无聊。
桃花楼内,雅阁之中。
帷幔重重,有人端坐在木轮车上,伸手拂过膝上的黑猫,那双手苍白如纸,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分明,清晰可见。"
已经查到这儿了,花容留不得!"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可是花容对公子您忠心耿耿……"
"忠心?哼,那就表一表她的忠心,她家中的父老,我会让人安排。"
男人轻哼,"查一下,到底是谁泄露了消息,顺便告诉那老小子,再这般愚蠢,贸贸然的出手,小心我要他命!"
"是!"木轱辘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转动声,一声声,如同死亡之音。
斜阳晚照,夕阳落进窗户。
靳月揉着眼睛,惊觉自己竟然已经伏在桌案上睡着了。
霜枝不在屋内,街面上似乎有些乱糟糟的,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霜枝?霜枝?"靳月快速起身,走之前抓了一把花生。
霜枝正踩着楼梯,急急忙忙的赶回来,"少夫人?"
"发生何事?"靳月下楼。"
桃花楼出事了。"
霜枝喘着粗气。
闻言,靳月撒腿就跑,怎么会出事了呢?"出了何事?"靳月噔噔噔的下楼,冲到街面上的时候,听到大家都在议论桃花楼的事情,说是有人死了,至于是谁死了,靳月也没时间去听,拨开人群就往桃花楼方向冲去。
时近黄昏。
大批的衙役包围了整个桃花楼,两副担架从桃花楼内抬出来,皆覆着白布。
周围的百姓说,一个是府衙里的师爷,一个是桃花楼里的花魁娘子。
至于缘由,谁也说不清楚。
有人说,是为了争花魁娘子,所以在桃花楼里动了手,最后误伤人命;也有人说,可能跟这次傅家出事有关。
闲言碎语,不堪入耳。
靳月定定的站在桃花楼门前,瞧着从里头出来的,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
瞬间心头了然。
原来……这就是桃花楼!难怪她此前问的时候,傅九卿的脸色不太好,想必……病秧子的确不适合来这种地方,莫怪他心头不忿,是她太蠢,竟无意识的戳中了他的要害!靳月和霜枝一直站在桃花楼外,看着府衙的人,将一众女子全部带走,又在门前贴了封条,待老百姓都散了,她才愣愣的回过神来,神情迟滞的盯着桃花楼的匾额。
这都被封了,那……那、那个红衣女子呢?可方才出去的那些女子,都不是她此前见过的那名红衣女子。
人呢?"少夫人,现在怎么办?"霜枝问。
靳月坐在街角,天色彻底暗下来,她耷拉着脑袋,瞧着手掌心里的花生,颇为无奈的叹口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好的线索,突然就断了。
都怪傅九卿,让我去什么茶楼,早些让我盯着桃花楼不就没事了?"霜枝抿唇,"许是公子担心您,所以不想让您冒险。"
"不让我冒险就得了吗?现在怎么好?"靳月剥着花生,放在嘴里嚼着,"明天是最后的期限。"
街上人来人往,有马车从跟前掠过,窗帘被人掀起,车内的人似乎在看她。
靳月皱眉,亦直勾勾的盯着那辆马车。"
少夫人?"霜枝皱眉,"您看什么呢?"
"没什么。"
靳月起身,也许是自己的错觉,"先回茶楼吧!"也许,傅九卿会有什么消息送出来,也不一定呢!然则还没走两步,前面便驻了一抹白影,靳月猛地愣在原地。
夜色漆黑,街边店面门口的灯笼都亮了起来,宛若中秋那日,各式各样的花灯,流光璀璨,色彩斑斓。
暖光落在傅九卿的面上,毫无血色的面旁竟好似有了几分生气,他站在那里,五官精致,光影稀疏的打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衬得那身月白色的袍子,愈发耀眼夺目。
靳月以为自己看错了,忙不迭揉了一下眼睛。
这才确定眼前看到的,的确是傅九卿。
他,有影子。
不敢置信的疾步上前,靳月半带惊讶半带欢喜,"你怎么出来了?"
"不是让你在茶楼等着吗?为什么不听话?"他嗓音微沉。
靳月仰头看他,月色清光落在他的眼睫上,让这病秧子显得格外妖冶,尤其是他低头看她时,眼中的阴郁合着夜色漆黑,宛若无边深渊,险些将她吸进去。"
桃花楼出事了,我来看看!"她回过神来,指了指不远处的桃花楼,证明自己没有撒谎,"你看,门都被封了,所有人都被衙役带走了,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何事?"傅九卿伸手,将她伸出去的指尖握在掌心里,另一手轻轻抬起,极是温和的将她散在面上的青丝,拨至耳后,"我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靳月快速缩回手,"你不是在大牢里待着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你到底知道什么?"她一连串的问题,如同连珠炮一般没个停歇。
然则下一刻,她惊觉傅九卿的面色变了,原本还算温和的眸,温度渐失,仿佛是寒冬将至,北风呼啸着从她面上拂过。
想了想,靳月快速握住了他的手。
这人的眼神是冷的,性子是冷的,手……也是冷的!而她的手,极是温暖。
握他手的刹那,她惊得差点松开,却被他眼疾手快,当即反握在掌心里,力道微重,捏得生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