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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财帛动人心
“就这个?”沈玄哼了一声,不以为然:“不就是勾三股四弦五吗?有什么了不起了。”
“你也知道?”孙绍有些诧异。
“谁不知道?”沈玄有些得意的笑了笑:“九章算术,周髀算经,我都略通一二的。”
看你得意的。孙绍直起了身子,对沈玄一脸的不屑十分上火,他思索了片刻:“你只知道勾三股四弦五,可知道勾三股八的话,弦是几啊?”
沈玄转了好一会眼珠,这才说道:“应该是八略强一些,九略弱一些。”
“那为什么呢?”孙绍追问了一句,“为什么会这样呢?”
“这有什么为什么的,因为事情就是这样的。”沈玄有些耍赖了。他善长的是文史和兵法,算术不是他的强项。
“所以说你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孙绍撇了撇嘴,重新拿张一纸,在案上画了一个证明勾股定理的图,刚要说话,沈玄却拦住了他:“等等,将军,这图……是这夷书里的吗?”
“不是。”孙绍见沈玄脸色怪异,也有些诧异:“怎么,你见过这图?”
“好象见过。”沈玄轻轻敲着书案,凝视思索:“你容我想想,我肯定在哪儿见过这副图,应该是有人跟我说过,我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孙绍不敢打断他的思路。他知道,勾股定理的证明在数学史上是一件大事,就和圆周率一样,别看只是再精确一点的事情,在后世看来也没什么,但是在数学史上,或者说是在科学史上,这一步往往代表了一个时代。他只依稀记得勾股定理是中国人最先证明的,但是是谁证明的,他不清楚,看沈玄这样子,莫非这个时候已经有人证明了?
“我曾经听人说过这个,就是想不起来是谁了。”沈玄苦笑了一声,“这个……很重要吗?”
“很重要。”孙绍收了笔,既然沈玄说有人已经证明了这个,他就没有必要再给沈玄演示一遍了。他很郑重的说道:“你知道步骘这次为什么损兵折将吗?”
沈玄哪里知道,他只知道步骘打了个败仗,如果不是孙绍和卫旌的胜利弥补了他的损失,他现在应该上书请罪了。但他知道,孙绍既然这个时候提这件事,肯定跟这个勾股有关。
“步骘打败仗,原因很多,但是其中一个主要原因就是他手里的海图有问题。”孙绍把交州的战事简述了一下,然后说道:“要想剿海盗,就必须清醒海盗在哪里,就要提前进行测量。海图不比陆上地图,一旦错了,可能就是致命的,在测量时就要用这个原理。”
“这个我知道,以前测量地亩的时候,也用这个的。”沈玄道:“只是大家都在用,却没有人问过为什么。这些都是工匠之学,学的人不多,大部分只是了解一下而已。”
“但是这个很有用。”孙绍冷笑一声:“说得难听一点,你们都以为董仲舒是圣人,可是在我看来,他的功绩远不如赵过。”
沈玄的嘴角抽了抽,没有兴趣和孙绍争论这个话题。在他看来,这根本就是胡说八道,不值得辩论。孙绍见他那样子,也没兴趣和他讨论,他接着说道:“现在遇到的最大难题就是,怎么测量海岛的方位、距离,绘制准确的海图,做不到这一点,想打胜仗恐怕不容易。”
沈玄伸出一根手指,挠了挠眉梢:“我知道以前有一种办法的,叫重差术,是测量舆图时必须要用的一个办法。不过,这样的技术,只有专门搞测绘舆图的人才懂,后来好象失传了。”
孙绍叹了口气。汉朝在西汉时已经有相当高明的地图测绘能力,马王堆出土的地图可以证明,可惜这样的能力并没有持续的发展下去,到了西晋初年,有个叫裴秀的制图专家就以一种很不屑的口气说,汉朝的地图都是垃圾,不值一提。孙绍相信,他应该没有见过马王堆所藏的那些地图,要不然肯定不会这么说。但是,这也说明了一个问题,大汉四百年中,技术的传承远没有经学的传承那么稳定,不仅谈不上飞速发展,甚至还在倒退。
仙洲岛,一个隐蔽的港湾内,数十条船聚集在一起,几十个汉子聚在一起,有的人穿着剪裁得体的锦衣,风度优雅,有的穿着短打,坦露着胸膛,有的人随便披了一件衣服,有人干脆只有一件牛鼻裈,他们长得各有特点,有清爽一些的,也有粗壮一点的,但是他们的神情却很一致,都阴着脸,看着蹲在当中巨石上的苏粗腿不吭气。
苏粗腿不说话,他手里捏着一块白色的石头,手指在上面搓着,两只大眼耷拉着,仿佛睡着了一般。几个手下横刀而立,警惕的目光在那几十个汉子脸上逡巡,粗糙的大手握着环首刀的刀柄,不时的松驰一下因为握得太紧而发麻的手指。今天的气氛太紧张,让他们不得不小心应付,一时的松懈可能带来的就是死亡。
这几十个汉子都是东海一带大大小小的海盗的头子或者是代表,他们是来和苏粗腿谈判的。这些人,多的有百十艘船,四五百号人,少的十来艘船,百十人,实力强的超过苏粗腿,但是苏粗腿的手下有不少经过大战的精锐,总体战斗力远超过其他任何一个人,所以他在东海一带是当之无愧的老大。平时说一不二,一般这些人也不敢和他当面较劲,可是今天的情况有些特殊:大家约好了,一起来和苏粗腿谈。
原因只有一个,刚刚从交州驶来的商船船队。
东海不比南海,各地来的夷商到了南海之外,就分成几路,有的直接入益州,有的入荆州,就算是去扬州的,也分成两路,一路走陆路,经大庾岭一带进入豫章郡,一路从海路。所以东海的海盗生意远没有南海的海盗好,东海一直没有出现南海的催命签那样规模的海盗,甚至连猎头王那样的都没有,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东海的生意有限,养不活那么大规模的海盗。
三百多艘商船,对于东海的海盗来说,是以前从来不敢想象的一块肥肉,足以让任何一个海盗心动,巨大的财富诱惑让平时没少互相下黑手的他们难得的聚在一起,要和苏粗腿交涉。
这个原因也很简单,商船中有个孙绍,孙绍手里有一块苏粗腿的海盗旗。几个月前他南下的时候,就是挂着苏粗腿的海盗旗一路招摇过市,东海的海盗看在苏粗腿的面子上,都没有去动那笔生意。可是现在这块肥肉太大了,任谁也不能心平气和的让他们这么过去。
苏粗腿的面子是要给的,可是他的面子不值这三百多条船的价值。
大家的意见只有一个:请苏当家的体谅一下,兄弟们也要生活。
苏粗腿当了这么多年的海盗,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海盗当面叫阵。就是他刚到东海的时候与其他海盗火拼,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这一次,东海有头有脸的海盗都来了,如果真要打起来,他的手下再能打,也不可能打赢这么多人。
苏粗腿的手下也有些怨言,上次放过孙绍也就算了,多少算是给关羽一点面子,可是你给什么海盗旗啊,这不是违反职业道德吗?现在好,你不仅不能动手,还拦了人家的财路。人家现在逼到门口来了,已经算是给你面子,你不答应,可能立刻开打,答应了,那你的面子也就算完了,以后他们尝到了团结起来的甜头,肯定会不断的再这么干。
苏粗腿也十分为难,他倒不是后悔海盗旗的事情,他是觉得孙绍这给他出了一个大难题,你有我的战旗,你是安全的,又何必跟那么多人扯在一起?这不是招惹目标吗。
“当家的。”军师魏平见苏粗腿不说话,知道他在为难,可是这么拖着也不是一件事啊,难道要留这些人吃晚饭?
“这样吧。”苏粗腿抬起头,扫了一眼众人:“承蒙诸君看得起我,来给我报个信。不过呢,关将军是我的故主,我不能不顾道义,所以这一趟,我不参加了,你们想去打渔,我也不拦着,毕竟这是大家活命的营生。粗腿只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诸君多少给我的点面子。”
众人见他松了口,也暗自松了一口气,他们都知道苏粗腿的实力,如果真要开打,当然能打赢,可是那样损失肯定不少,能和平解决,当然是最好了。
“请苏将军明言当面,只要不妨碍我们活命,都好说。”一个穿着锦衣的长脸汉子很客气的说道。他叫周群,庐江人,诨号混江龙,是这伙海盗里面仅次于苏粗腿的,手下有八十几船,近四百户人。为人阴险,颇有些计谋,这次合作,也是他领头的。他现在很高兴,这次能把苏粗腿压制住,带着大家发一回横财,他的威望将迅速提高,压过苏粗腿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苏粗腿看了他一眼,嘴一歪,笑了一声:“三百多条船,足够你们吃了吧?”
周群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足够了,要不是这笔生意太大,兄弟们也不至于让将军为难。”
“粗腿领情了。”苏粗腿将白色的石头收起来,抬起头看着其他人,拱了拱手:“三百多条船,你们想必也不差一二十条。孙将军那二十条船,就算我苏粗腿的份子,还请大家多少给点面子。其他的,我也坚决不碰,如何?”
周群回头看了一眼其他人,那些人互相看看,都没有意见。以苏粗腿的实力,他要独占这二十条船,别人也不敢有什么意见。既然他自己愿意放弃这笔生意,别人也不好勉强。他们都冲着周群点点头,下意识的已经把周群当成了新的老大。周群十分满意,很客气的笑了一声:“苏将军义气,我们十分敬佩,我在些向苏将军保证,那二十条船,绝对毫发无伤。”
“多谢。”苏粗腿点点头。
“不过,”周群话风一转,又很郑重的说道:“有一句话,我们还是当面和将军说清楚比较好。”
苏粗腿有些不快,沉下了脸,直视着周群。周群眼神一闪,本能的想避开,可是随即又强撑住了。他强作镇静的拱拱手:“想必将军也知道,孙将军手下有几百官兵,是这些人中武力最强的。我们可以听将军的不去惹他,可是,如果他要强出头,不自量力,非为那些商船提供保护,那……可就不能怪我们了。我们总不能只挨打,不还手吧,苏将军,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苏粗腿犹豫了一下,脸色一变:“你们敢动我苏粗腿的生意?”
“不然。”周群迎着苏粗腿凶光外露的目光,抗声道:“如果苏将军能够保证他不惹事,我们肯定不会动他一下,但是如果他要攻击我们,那我们也不能光挨打不是?要不这样,请苏将军出马,带领我们去打这趟渔,到时候你拦住他,其他的,我们负责。”
苏粗腿愣住了,周群这句话说得很实在,道理也不算过份,如果孙绍出手,他总不至于让周群他们打不还手吧。可是,让他出马去对付孙绍,不管是什么形式,好象都不合适,孙绍的面子他可以不给,可是关凤在船上,他不能去对付关凤。
周群见占了上风,更加不肯让步,示意众人一起说话。众人见苏粗腿不吭气,胆气也壮了起来,七嘴八舌的表示对周群的支持,苏粗腿有些所料不及,想发火可是又觉得理亏,他想了半天,只好摆摆手:“我会派人去通知孙将军,请他不要出头,这样总行了吧?”
“可以是可以。”周群阴阳怪气的说道:“不过,你派的人,必须和我们一起出发,如果提前去了,那我们还打什么渔啊?”
苏粗腿再次语噎,他看着有些得意忘形的周群,无可奈何,只好咬着牙点了点头:“好,和你们一起出发便是,还希望诸君信守刚才说的话,否则,不要怪我苏粗腿翻脸。”
“将军放心,只要他不惹事,我们绝对不动他。”周群再次强调了自己的话,转身对众人一抬手,示意他们安静,那架势俨然就是海盗中的老大。
苏粗腿怒不可遏,却又无可奈何。他身后的亲信黑鱼担心的看了他一眼,舔了舔嘴唇,凶猛的目光在周群的后脖子上转了一圈。周群心中一悸,强自镇静的说了几句,不敢再多留,带着众人匆匆告辞而去。
“将军,这……”等周群等人的身影消失之后,黑鱼小声的说道:“我们真的……”
“做人要讲义气。”苏粗腿喝了一声,打断了黑鱼的话,不容置疑的说道:“当年关将军对我们恩重如山,我们不能去害了小姐的性命。你不用再说了,你如果不甘心,现在就跟着他们走,我不拦你,但是你如果伤了小姐的性命,我追到天边,也得砍了你。”
黑鱼胀红了脸:“将军,我怎么会离开你?”
“那就好。”苏粗腿横了一眼,重新坐了下来,掏出白石头搓着,眼中凶光四射:“这条混江条胆子不小啊,想做东海老大?居然敢纠结起来向老子叫阵,哼哼,不给他点利害瞧瞧,他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了。”
“将军,这次他们如果发了财,恐怕我们未必能压得住他们。”魏平提醒道:“他的实力本来就不差,这次收获肯定也不会小,再有那帮人帮忙,我们根本不是对手啊。”
“他娘的,还真是麻烦。”苏粗腿皱着浓眉,为难的捏着眉心:“希望孙绍不要太麻木,多少给老子那面旗留点面子,要不然的话,这次可就栽大了。”
魏平转了转眼珠:“混江龙他们集中起来近千条船,两三多人,声势这么大,孙将军虽然有两艘楼船,可是他把楼船连在一起,行动能力大受影响,根本无法对付混江龙他们,应该不会自不量力的出手。我担心的倒是混江龙,听说孙将军十八条船都是大船,比起别人来,这足足抵得上四五十条船,他们……甘心放过吗?”
“他敢。”苏粗腿眼睛一瞪:“他要敢不把我放在眼里,我绝对饶不了他。”
黑鱼苦笑了一声,想说什么,又摇了摇头,他总觉得周群刚才是给苏粗腿下了个套,到时候他们一出现,孙绍怎么可能不出手?哪怕射出一支箭,周群就可以说是孙绍先动的手,然后一哄而上,抢了再说。就算孙绍真的没动手,周群就是抢了,又有谁说得清?苏粗腿这次跟头肯定是栽大了,不仅白白浪费了一次发财的机会,而且和所有的海盗站到了对立面。
“唉,要说起来,小姐的命还真是不错。”苏粗腿一拍大腿:“孙将军还真够意思,为了她,居然会把楼船连在一起,只是……这样可不利作战啊。”他想了想,转过头道:“让兄弟【创建和谐家园】,我们也去。”
“也去?”黑鱼眼前一亮。
苏粗腿看了他一眼,抬腿就是一脚:“你想什么呢?老子是去观阵,别让混江龙那竖子骗老子。”
第四十章 千里眼
越海带着董奉匆匆登上了孙绍的座船,对眼前看到的一切不敢置信,这艘船也太豪华了吧?越海在羡慕之余,又担心的说:“将军,你这么做,稳当是稳当了,可是万一遇到海盗,却影响速度啊。”
孙绍开了个玩笑:“有你越将军护航,我还怕什么海盗?”
越海自得的一笑,随即又皱起了眉头,抱怨道:“将军,你这么一搞,可把我害苦了。交州水师人多势众,他们能分出人手来护航,可是我这船厂里总共才百十条战船,还要保护船厂,哪里有人手出来护航啊。再说了,你这里三百多条商船,这诱惑力太大了,我担心东海的海盗都会闻风而动,这……不好对付啊。”
孙绍撇了撇嘴,神情轻松自然:“那你是来告诉我一声,然后就闪?”
“那也不能。”越海很仗义的一拍胸脯,“虽然至尊没有下令让我来护航,可是将军在此,我也不能坐视不管啊。总不能让将军在我的辖区内遭了劫,那我越海以后还有什么颜面去见你?”
“竖子,算你有点良心。”孙绍哈哈大笑,拉着越海的手走进船舱,将他按在座位上,吩咐人端来了水果和酒,越海见了,兴奋的一搓手:“就知道将军这里有好酒,果然不虚此行。”
众人大笑。
孙绍和越海喝了两杯酒,转身对董奉说道:“最近很忙?”
董奉有些歉意的点点头:“是的,最近一段时间不仅船厂里很忙,就连东冶城都忙得很,要不然的话我早就到番禺去了。”董奉叹了口气:“北方大疫,我们得到消息太迟,有几个病人到了东冶,如果不是发现得早,只怕已经蔓延开来了。”
“大疫?”孙绍吃了一惊。
“是啊。”越海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一副庆幸的模样:“这大概跟年初的那场大战有关,曹操在占据了优势的情况下撤兵,应该也有这原因在内。”
“返回的士卒把疫病带回了邺城,邺城一片混乱,死了不少人。”董奉连连摇头,“等得到消息,至尊封锁了大江,禁止江北的流民渡江,然后又派出大量的医匠到各地散药,总算把事态控制住了。不过邺城就没这么简单了。”
众人相对无语,大疫的威力,他们就算是没经历过,也听说过。孙绍更是惊心,他坐在那里,半天没有说话,他隐隐约约的记得,建安末有一次大疫,建安七子中有好几个就死于这次大疫,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次。
“宁为太平犬,莫为乱世人啊。”孙绍起身出舱,走到船边,举起酒杯,将杯中酒缓缓倒入海中。众人见了,都有些默然,虽然天下三分,中原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敌人,可是现在名义上还是大汉的子民,大家对孙绍的这种行为并不觉得不妥,相反倒有些感动。
他们说些江北的事情,不知不觉的便夜深了。出了交州界,商人们正担心交州水师撤走后安全得不到保证,现在越海带着水师来了,他们一个个欣喜莫名,轮番上前奉承。以前水师从来不过问他们的死活,他们眼里也不把水师当回事,现在尝到了有水师护航的甜头之后,一下子感觉到了水师的亲切,因此对越海等水师官兵态度十分好,一时让越海等人有些受宠若惊,不知不觉之中就喝得大醉。
越海第二天是被李浓从被子里拖起来的,清凉的海风一吹,他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被打扰了觉头,他十分不满,横眉竖眼的喝道:“什么事?”
“海……海盗。”李浓牙齿打战,面无人色。
“海盗?”越海脸色一沉,二话不说,披甲出舱,一边走一边喝道:“些许海盗有什么好怕的,我们又不是没和海盗交过手,哪次不是……”
越海的话没有说完,剩下的,全被堵在了嗓子眼,他瞪着远处的海面,整个人傻在了那里。
漫无边际的大海上,水天相接之处,是一条黑压压的线,这条线乘风破浪,越来越粗,却看不到两头,在这条黑线的前面,几艘海盗船正飞也似的驶来。他们如同马群中的头马,一骑绝尘,跟在他们后面的是无数狂奔的战马,挟带着吓人的气势,滚滚而来。
越海很震惊,在那一刹那间,他的脑子里几乎是一片空白。
看到这三百多艘商船时,他就想过海盗会闻风而来,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海盗们不仅来了,而且来得特别多,看这架势,大概东海的海盗倾巢出动了。
越海毕竟久经战场,在短暂的失神之后,他立刻回过神来,勃然大怒,大步上了自己的座船顶,在将旗下站定,发出了迎战的旗语。匆匆起身的水师将官们虽然惊骇,却还是有条不紊的执行了命令,七十多艘战船在非常短的时间内列出了迎战的阵型,他们前后交叉的排成两排,水手们握紧了巨橹,驱动战船加速向前,战士各就各位,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准备与即将到来的海盗接舷厮杀,楼船上的弩手们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上弦,放上铁箭,军官们扶着女墙,极目远眺,想看出哪些是贼首的座船,希望能一箭射杀,先声夺人,打掉海盗们的嚣张气焰。
“李浓,你到孙将军的座船上去,让他随大队后撤,免得被海盗误伤了。”越海面色铁青,紧紧的握着拳头不由自主的颤抖,他是经历过不少战事,可是今天来了这么多海盗,他实在没有把握能够取胜,只能让孙绍他们先退往岸边,他知道那里有一条水道,可以容得下不少船进去暂避,实在不行的话,他退回去把路口一封,这仗也好打一些。
李浓不敢怠慢,跳上一艘走马,赶到孙绍的座船旁。
孙绍早就发现了海盗,他也接到了越海传来的旗语,正在指挥座船随商船慢慢的后撤,他的速度并不快,甚至可以说很慢,几乎所有的商船都抢在他前面。不过,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点紧张,看到李浓的时候,他甚至笑着打了个招呼。
李浓却没有笑的心情,他那一双八字眉耷拉着,快哭出来了。
“将军,越将军请你速速后撤,我这就带你去。”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孙绍打趣道:“难道你们侯官船厂的水师看到海盗都是这样的?”
“将军不要顽笑了,这次来的海盗太多了。越将军说,大概东海的海盗都来了。”李浓哭丧着脸,连连拱手:“请将军快走,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不就是几个海盗吗?没什么了不起。”孙绍轻松写意的说道,一边挥手对匆匆从他的楼船旁经过的商船挥手:“你们先行,不要急,有越将军在,不会有事的。”转身又对李浓说道:“请校尉派人引商船暂避吧,让他们不要乱,海盗还远着呢,有足够的时间。”
李浓看着孙绍,一时有些恍惚,难道他在交州几个月见惯了大场面,不把这些海盗放在眼里了?他一时没会过意来,下意识的听孙绍指挥,带着人进去指挥商船往岸边暂避。商人们本来就对海盗习以为常,现在又有水师在一旁保护,在经过初时的慌乱之后,倒是很快镇定下来,在水师官兵的指挥下,急而不乱的向岸边驶去。
等海盗船逼近水师布下的防线三百步时,他们停了下来,侯官水师的出现使他们有些犹豫,虽然看起来气势汹汹,可是面对官兵,纵使是周群那样的能人,也有三分怯意。
周群停住了,其他人也收住了脚步,面对严阵以待的侯官水师,他们被贪婪点燃的热血终于有了一些冷静。可是这点冷静是有限的,要想他们就此退去,显然也不太现实。
他们都把目光看向了领头羊周群,有的派来了人,有的干脆自己来到周群面前问计。片刻之间,七嘴八舌的就把周群吵得晕头转向。
“你们有什么好担心的?侯官水师虽然船大,军械精良,可是他们只有七八十条船,我们有多少?我们有两千多,三十倍于他,难道三十条船对付他一个,还打不赢吗?趁着这次人多,把越海那竖子给干掉,以后这一片海就是我们的天下。”周群声色俱厉,几句话就把有些慌乱的海盗们说得又兴奋起来,不仅如此,就连他自己都恢复了些信心。他转过头,对明显有些兴灾乐祸的魏平说道:“烦请你去见一下孙将军,请他安份些,否则我们要是误伤了他,可不好向苏将军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