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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没出息的!
庞季回过神,脸色一红,急忙道:“失礼,失礼……低了,小姐出身蔡家,既是蔡将军之姐,又是讽公之女,既出身于大户人家,不知对这荆楚俊杰之士不知晓得多少?”
这番话,在开宴前,蔡瑁就曾经跟蔡觅说过,让她顺着庞季的话往下说,然后逐渐把荆楚士杰的话题引到刘表的身上。
问题是直接这么问蔡觅荆楚士杰,未免有些唐突,蔡瑁本指望庞季引经据典的弄几个故事,然后慢慢再把话题往刘表身上拽,结果他适才多看了蔡觅几眼,一时出神,再说话时,竟是忘记这茬了。
如此一来,岂不弄的太过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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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觅倒是无所谓,反正她只是给他弟弟一个面子,来这里应个场子,顺着庞季的话说完就是了。
而且,她刚才进厅堂的时候,就已经看到刘表了。
说实话,刘表的身材高大,相貌底子也不错,若是年轻二十岁,蔡觅一定觉得此人真乃天赐良配。
问题是现在,蔡觅真心觉得有点闹心。
再俊的底子,配上花白的头发和胡须,再加上满面的褶皱……
蔡觅真是有心想叫他一声阿爹了。
但她事先得了蔡瑁的嘱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能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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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觅顺着庞季的话头道:“小女子自幼居于南郡,虽少出门户,却也曾听父亲品评,自然是知晓这荆州俊杰之士都为何人。”
庞季闻言笑道:“那小姐可又知道,荆楚俊杰之士中,又以何人为最呢?可在此席间否?”
按照蔡瑁事先交给蔡觅的套路,她这个时候就要说,‘荆楚俊杰虽多,然居其冠首者,自非刘君景升莫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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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话蔡觅委实有点不愿意说。
她是真心不想在这么多人男人面前,用这么明显的舔狗式套路去取悦一个半老头子。
但她眼下没有选择。
蔡觅深吸口气,露出妩媚的微笑,刚要开口,却听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荆楚俊杰,自当是荆楚本地人士之冠,我山阳刘氏乃是外来之客,自到荆州以后,确实见识了不少俊杰之士,荆楚真可谓人杰地灵,但敢自号荆楚俊杰之首的,还真就是没见过……阿姐今日若能说出那人的名字,且得在场诸公赞同,吾山阳刘氏必当重用之……父亲,您说对吧?”
蔡觅刚刚要说出口的话,被这人给生生的顶了回去。
她皱眉转头去看,却见一个姿容温厚的少年郎正一脸笑容的望着自己。
看了刘琦,蔡觅的杏眼不由有些发亮。
怎么说呢……
厅中的这些人里,就属这孩子长的最白净,笑容也最温和了。
第四十六章 当众宣事
蔡觅的心气确实很高,她一直想找一个有本事,有名望,有能力的夫君。
十五府小吏,二十朝大夫,三十侍中郎,四十专城居……如此择夫在外人听起来,都觉得蔡觅待价而沽,贪慕虚名,想找一个‘专城居’的两千石郡守级人物。
这就让荆楚有很多人、特别是男人在心中对蔡觅嗤之以鼻,心生厌恶。
两千石的郡守级人物,在清平时节非得熬到够资历才能当的上,能秩俸两千石的,哪个不得是在不惑之年?
因此在荆楚士人眼中,蔡觅这种女人,不论年齿与其多不相配,只要是‘专城居’者,她便都能接受——甚至连他弟弟蔡瑁都这么想她。
但其实蔡觅虽想寻个有本事的夫君,却并不是说多大岁数的她都想嫁,荆楚士人只是关注到了她常说的‘四十专城居’那一句,却不曾细想,她平日口中常说的‘四十专城居’之前,尚有“十五府小吏,二十朝大夫,三十侍中郎。”
依她的真意,她只是想找个胸中有报负的人,只要有志向,哪怕十五岁时只为小吏亦无不可。只可惜没有人会去替她辩白,她自己也放不下身段去解释那些。
她也是傲气之人,旁人怎么说,便由了旁人去了。
可导致的结果就是越传越讹,越讹她却偏偏又不解释,我行我素,爱咋咋地。
蔡觅不否认她自己确实贪慕荣华……这个时代的女子,又不能自行出仕,一生荣辱浮华,皆随其夫,蔡觅本就是望族出身,她一生下来起步就较寻常女子要高,总不能指望她非得去寻个寒门旁支子弟就嫁了吧?
有内在原因,也有外在原因,结果楞是将他最好的嫁娶之年给耽搁了,愣生生从十五憋到了二十五岁。
……
看到了刘琦,蔡觅的杏眼中略有些发光。
满厅中人,就属这少年最年轻英气,且看他在上堂中所坐的位置,亦是靠前,竟是位列于大部分荆楚宗长之前,仅处于刘表之后。
唉,着实是可惜了。
蔡觅看可刘琦一会,心下突然涌起一股遗憾之情。
若是再早十年,这般的英姿少年,不正是自己心之所属么?
可惜如今,自己都快成了他上一辈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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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竖子!又出来搅和什么?
他这话一说出来,摆明了是把刘使君独立于荆楚俊杰之外!
本指望让二姐夸赞刘使君为荆楚第一英杰,然后顺理成章的让二姐给使君奉酒,然后在让她在厅中为使君吹箫一曲,然后再……
还有什么然后?眼下这第一步都没有走成!
不行,得赶紧把话圆回来。
蔡瑁用力在脸上硬挤出一个笑容:“依蔡某看来,刘使君虽非荆楚本土人士,却监查南郡,坐镇襄阳,改制律法,且欲大兴官学,振汉江之儒道,若使若不应此名,这厅堂中人,又有谁敢被称之为英杰?”
对于蔡瑁的夸赞,刘表不置可否,而是笑道:“德珪,适才庞公请令姐试言荆楚英杰之首乃为何人,又不是问汝,汝为何争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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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么马匹还没拍对地方?
蔡瑁尴尬的笑了笑:“府君一世豪杰,胸怀大志,腹有良谋,若府君不能被称之为荆楚俊杰之首,又有何人敢当?”
刘琦拿起桌案上的青铜酒爵轻轻泯了一口,乘着这当口看向他对面的蒯越,向他递了个眼色。
蒯越和刘琦事前早有默契,见刘琦发了暗号,随即起身和稀泥:“德珪此言不妥,俊杰之称,可指一郡之英,亦可指一州之才,虽为人中之杰,却不可为人中之雄,刘使君乃我南郡之主,自当为豪雄之士,乃驾驭万千俊杰之龙凤,如何又可称之为俊杰呢?”
蒯越这话,说的确实极妙,他点出刘表非为俊杰,而是驾驭俊杰的雄主,既夸赞了刘表,又不能让蔡觅稍后指刘表为荆楚俊杰,如此便是名正言顺的断了让蔡瑁谄媚于刘表的路子,让他的计划宣告破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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蒯越这厮,如何在这种时刻说出这般言论,这不是摆明了来给某搅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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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个蒯子柔,尔是诚心不想让我蔡氏女嫁于府君,看不惯我蔡氏凌驾于汝族,故意让汝弟在此捣乱的!
今日之事,姓蔡的领教记下了!
蔡瑁心中虽然恼怒,但事已至此,却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不用当着众人的面,说刘表是荆楚俊杰,蔡觅的心中反倒是一阵轻松。
看这架势,她是没机会故意去亲近那刘家阿翁了。
想到这,蔡觅露出了一丝媚笑。
而就在这个时候,刘表却突然缓缓起身,对在座众人道:“今日时值德珪生辰,襄阳城诸公相聚于此,吾有一事事,关乎荆州、亦关乎于天下,今日便借此良机宣于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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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表环顾诸人,道:“如今北方,袁氏联合诸地牧守,相应朱儁号召,与董卓相持,河东、河内之地频遭战祸,天子年幼,却于雒阳内屡遭跌难,如今各地牧守不顾天子,擅行进兵雒阳,董卓又是残暴之徒,天子安危不定,汉室基业堪忧,当此危难之时,表已联合各镇宗亲,即大司马虞,益州牧焉等,出兵北上,护君保国,以安社稷。”
这一番话说出来,厅堂内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如今弓已满弦,箭已待发,刘表的使者已经前往幽州刘虞处,而伊籍也将入蜀,结盟宗亲之事已是定调。
而且刘表说的这事,荆楚望族中人也无法阻拦。
毕竟,此事占着大义,而‘护君’这个大义的旗面太大,纵然荆楚望族再是自私自利,但在这样的巨大的帽子面前,谁也不好当众说半个不字。
在众人惊讶之时,刘表突然笑了,又道:“诸公可知,结盟宗亲之策乃是何人想出来的么?”
端着酒爵的刘琦一口酒没喝好,差点没喷出来。
父亲他,该不是想当众将这功劳罩于我身上吧?
虽然这办法确实是我想的!
但是他这么做的意义何在,就是为了当着这些人的面,替自己争面子,让蔡觅一会将那所谓的‘荆楚俊杰之首’之名冠在自己的头上?
如此好像大可不必,以刘琦等人的角度而言,只要能够打乱蔡瑁的计划,不让他指使蔡觅勾搭刘表,那这事就算成了,至于那个什么俊不俊杰的,不过是酒后之言,刘琦并不在乎。
以刘表的政治素养,应该还不至于办这样的事,这当中应该还是有些别的门道。
刘琦认真的揣摩,忽然间明白了刘表的心思。
第四十七章 一口一个少郎君
刘表在政治上的素养,确实有值得人借鉴的地方。
他今日把撺掇宗亲结盟的事情归功于刘琦的身上,真实用意是为了给刘琦争个名正言顺……当然,也很有可能是故意在蔡觅的面前显示一下自己的儿子。
毕竟刘琦曾跟刘表透漏过相中了蔡家的剩女。
虽然是剩的,但儿子喜欢,老爹也得多少帮衬一下。
另外,刘表还有个用意。
联盟之事若成,那负责率军前往北方的人选就很重要了,虽然以蔡瑁的胆略,他未必会和刘琦争,但为了以防万一,刘表还是借着这场酒宴,将刘琦当众抛出来,坐实了他的功劳,指明由他领兵北上的必要性。
……
而眼下,厅内所有人,心中都是波涛汹涌,脑海中百转千转。
宗亲结盟护君,兹事体大,是何等的重要,一旦成了气候,对荆州的影响发展可谓深远。
而能够提出并执行这个计划的,毫无疑问,也必然是一州之俊杰。
这联盟,若是刘表出的主意,众人虽然惊叹,却也未必会惊讶,毕竟在他们心中,刘表可算是大汉朝堂中的老江湖了,他几经沉浮,能有此高明之见,也是正常。
但偏偏是这么个十七岁的少年郎,居然能够想出这样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