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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人之潇洒在自信
李啸云走到狱外时,天色已暗沉,狂风有些肆虐,像是要下雨,被骄阳连烤了几天,连空气都快要燃烧的金陵城,终于得于了一丝喘息。
李啸云站在霎时间只听到“呜呜”的风声有点像荒宅一样的金陵府狱的大院内,被风一吹突然就清醒了过来,想到自己刚才的表现,在心里暗自惭愧。
李啸云刚刚所有的别扭,不过是因为夏天点出了李啸云的盲点,他的致命错误,李啸云本应该感激的,他也是这样想的。
可是李啸云没有,甚至有些生气。不是生气有人指出他的错误,而是生气指出他错误的人为什么是夏天!
人之潇洒在自信。李啸云一向很是自信,所以行事向来潇洒,从不吝啬赞美他人,所以初遇夏天和方秋时,他在张召面前对二人大加称赞。
自从夏天指出李啸云的盲点时,李啸云的自信便在无意间受打击了,他隐隐的夏天很聪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聪明。
而夏天的那种就算在牢中,在李啸云这个皇子的隐隐的怒气下,竟也挂在嘴角的懒散的、蛮不在乎的笑容,更加深深的【创建和谐家园】了李啸云,因为那笑容似是在证明夏天的自信,比李啸云更为自信。
当李啸云发现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一个官员的儿子竟然有可能比他更优秀,这让李啸云有些受打击,甚至有些不自在,甚至让他有些喜怒无常!
所以这些让李啸云失了往日的潇洒,竟然刻意的在张召面前端起架子来证明自己!
想到这里,李啸云别有深意的回头望了望金陵府狱深处,转而又面带笑容的大步向外走去,贴身的护卫被李啸云这种独自一个,时而蹙眉时而欢喜的样子,有些摸着不头脑。
“殿下,您交待的事情已经办妥,那两个护卫的家人都已经被控制了起来。属下也已通知江家,明日要开棺重新验尸。属下已安排人在江永安的墓地守着,以防江家又玩花招。”
“江家上了一次当,还能上第二次当,就是玩花招恐也不会在江永安的尸体上玩花招。不过以防万一,叫人守着也好。”
当李啸云想明白之后,态度又像从前那样温和,真正厉害的人并不是他在气势上表现的如何厉害,而是他做事的手段。
“那江家会在什么地方玩花招?”
“以死明志倒是个好方法。”李啸云语带嘲讽的说到。
“殿下是说吕超?那属下赶紧安排!”张召说到,自从李啸云表明立场,张召对这案子也用心了许多。
“不用了,本宫能想到的,夏府尹应该也能想到,这事就让他去安排吧。”李啸云说到,提到夏府尹,李啸云又想到夏天,因此他接着说道
“有一件事情,你替本宫将那夏天的好好查下,本宫要他从生到现在的所有信息。”
李啸云想知道夏天有什么资本那么自信。
“殿下查他干什么,难道殿下怀疑江永安的死真的与他有关?”
张召有些糊涂了,从他们来金陵城的暗中调查及分析,以及各方动向来看,江永安的死一定不简单,应该跟夏天没关系,可是这时李啸云竟然让他细查夏天。
“你想多了,本宫只是觉得这夏天到是一个可用之材,所以想查清楚下他的背景。”李啸云笑着说到。
刚刚在金陵府狱的时候,李啸云突然想明白了,夏天就是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臣子的儿子,就像他的舅舅一样再厉害也不过是瑞帝的一个臣子。自己这个皇子又何必与一个臣子去比,有这时间不如花心思将他招为已用。
“他?”张召还是有些看不中夏天。
“你可别小看他,本宫可是越看越看不懂他。年轻人或故作张扬、或故作豪迈、或故作矜持,总是想表现一种风度,结果总有些做作。你初看他行为举止没有一点世家子弟的样子,可是他无论怎么样举止不当,可是让人看了很是自然舒服,自有一股潇洒。”
“本宫自以为随和,在他那个年纪的时候,虽也谦谦有礼,可是若是无意间被人轻视,心中也难免愤恨不平,第一次你我皆无视他,他却像浑然不知,怡然自得。可见他的内心极为强大,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也不是所有的人在十五岁的年龄就能明白太过韬光养晦,就会给人无能的印象,许多在官场上混了好几年的人也未必能明白。”
“本宫只是费解像这样的官家子弟都争向表现自己,让自己将来有个好仕途,可是他却像是对功名豪无兴趣,拼命的败坏自己的名声,连本宫在京城都知道夏家的长公子不学无术。而对于夏天的这些表现,夏府尹像是很能接受。”
“你这一说,属下细想一下也觉得很是费解啊。”张召说道。
“所以本宫觉得这里面定有蹊跷,才让追查他。”
李啸云说道,夏可道是一个出了名的官迷。夏可道的独子夏中平在他的带动也,十多岁便入仕。
对于长孙夏天,如今都十五了,居然连书都没有读过多少,据说他身上秀才的功名,还是夏中平出钱买的,只是为了方便他万一遇上刑事了,不用下跪,完全没有入仕的想法,太不合常理。
“是,殿下你这一说,我都对那夏天的信息很有兴趣了,属下马上将那夏天从出生到现在查得清清楚楚!”张召说到。
“你顺便查查那个方秋,能文能武,举止也很有世家风范,比许多那些自称才子的人不知道强多少倍,就是性子看着有些冷,这样的人竟然能给夏天当护从,本宫还真不知道他图啥。”
李啸云说道,越是觉得方秋厉害,他便越是觉得夏天神秘。
“是,这个方秋,我也老早看出来了是个人才,我也在猜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就是护从了。”张召说到,其实张召自从知道方秋是夏天的护从,就觉得像夏天这人的人怎么配有方秋那样的护从,真是糟蹋了。
二十九、雨夜
随着夜幕的降临,黑云压城,天地瞬间沦为混沌,一道闪电这混沌划开,接着便是轰隆隆的雷声灌入每一座或堂皇或破旧的宅院里,把整个金陵城都震得颤抖了起来。
随之而来的便是密不透矢的暴雨,激烈的冲撞和洗刷着大地,让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土腥气。金陵城的大街小巷上已空无一人,百姓们都各自惬意的躲在宅中,享受着这难得的清凉。
当闪电划过金陵城的上空时,一道比闪电还要快的剑光也直直的刺向打开窗户独自站在窗边透气的吕超,在吕超还未来得及反应的同时,另一道剑却以更快的速度拦住了第一把剑的袭击。
吕超的室内在瞬息之间便多了两个相互对峙的蒙面人,室内一时间静的让人窒息。震耳欲聋的雷声震动了整个金陵城,两个相互对峙的人却像是没有听到,他们的眼里只有彼此,此时世界万物与他们都无干。
过了许久,来行刺的蒙面人终于叹了一口气,从窗口跃出,迅速的消失在雷雨之中。
“阁下可是三皇子派来保护小人的?小人在此先行谢过阁下。”刚刚从鬼门关里捡了一条命的吕超,还有些惊魂未定。
“哼!对三皇子来说,如今一个死的吕超可比活着的要有价值的多!”来人冷冷的说到。
“你说什么?你也是来杀我的!”
吕超有些惊骇的说到,他突然想起了今日公堂上那个【创建和谐家园】的狱卒,他猛然就明白了,只要他死了,他所有的证词都显得更有力度!
“夏大人让我来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来人语气里有些不屑!
“你是夏大人派来的!”吕超听闻是夏府尹派来的,刚刚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了下来,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为什么,因为三皇子答应给升迁!夏大人虽然于我有知遇之恩,可是这么多年,比我差的人都升迁了,唯有我!唯有我!夏大人说我能干,让我帮他,结果却是让我在校尉一职上一呆就十几年!”
吕超有些不甘的说到,他竟因为夏大人的重视、信任而永不得升迁,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可这事偏偏发生在他的身上。
“你若先升迁,为何不直接与他去说。”蒙面人叹了口气说到,他相信夏中平每种答案都考虑过了,唯独这个答案没考虑过。
“我……”吕超说不出话来,他不能说每次当着夏中平的面,话到嘴边,却又因没勇气又咽了下去。
“若是你再多活几年,也许你会发现什么升迁不迁的,根本都没什么大不了,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玩着重复的游戏而已,而且越向上升啊,这游戏的难度越大,人越吃力,风险还越高,没趣!”蒙面人幽幽的说到,似是极有感慨。
江家父子三人也在道观里有些不安的等着消息,轰隆隆的雷声将案几震得不停的抖动,案几上散落着零星的茶水。
江老太爷的心也跟着案几不停的颤抖着,外面肆虐的暴雨,恣意的狂风,都似顺着毛孔侵入了他的身体,让江老太爷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寒意。
他伸手端起案几上的茶水,想暖暖手,暖暖胃,结果茶水早已凉透,便又心烦意乱的将茶杯放到案几上。
咚的一声,案几上又多了些水渍。
江运侨随着茶杯与案几的撞击声,身子也猛的颤了一下,随即他抬头偷偷的看了眼江老太爷,随即又赶紧恭顺的低下头去。
雷声时不时的在窗边炸开,每次惊雷响起,江运侨都似自己的心被掏了出来,放在正在燃放的烟花之上,被冲的老高,然后又猛得落下。
江运侨在心中祈祷着,只要让他过这一劫,他一定会本本分分的操持家业,再也不敢这样折腾了,与当官的人玩阴谋,可真不是好玩的。
想到这里,江运侨心中又是一惊,心想自己捅了这么大一个漏子,之前江老太爷答应他得,是否还作数。
于是他又偷偷的看了眼江老太爷,见江老太爷微闭着双目,像是在沉思什么。又看了看他对面的大哥江运宁,只见江运宁正怒目瞪着他,有怨毒,有仇恨,隐隐的还有丝幸灾乐祸!
就在这时,道观的门被打开,冷风直往里灌,江家父子又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冷颤。江老太爷猛的睁开眼静,只见那个中年道人已全身湿透的来到他的跟前,目光里却满是歉意。
“如何?”江老太爷问道,声音里有一丝不易觉察的颤抖。
“我又遇上他了。”中年道人有些颓然的说到。
江老太爷方才见了中年道人的表情便已猜到几份,但是仍不信命的出口追问,如今听到答案,听闻中年道人提到“他”,但知事情没有办成。原本有些僵硬,但仍然坐得笔直的身体瞬间便瘫软。
“都是你惹得好事!”江运宁一看江老太爷的反应就知道了事情的结果,大声的向江运侨吼了一嗓子。
江运侨不满的看了眼江运宁,此时却不敢做声,只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都这个时候了,都安生些吧。”
江老太爷的声音颇有些疲惫,江家如今到这地步,还是他这个家主太疏忽了,太纵容江运侨了。
错了,便要付出代价!
此时道观内又只剩下江家父子三人,那中年道回报完后便羞愧退下,不知隐身何处。
在这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江老太爷有着从未有过的凄凉之感,他的目光在江运侨,江运宁身上扫视了一下说道:“事到如今,咱们江府总归是交出一个人来的。”
江老太爷的话说得很是轻,却似惊雷一样落在江运侨的身上。
“父亲,难道不能再想想办法!”江运侨几乎用哀求的目光看着江老太爷。
交出人,并不是随便拉出一个阿猫阿狗就可以蒙混过关的,这事是江运侨惹出来的,现在若要交出人,多半与他有关。
“事已至此,挣扎无疑,不如就此了结,该流得血就得流。”
江老太爷此话说的十分悲怆,十分的绝然。
如今柳父,还有今夜刺杀未果的吕超只需一人站出,便可指证江家,而二皇子李啸云也已摆明了立场!
毫无胜算啊!
壮士断腕怎么着都得断,若继续下去,整个江家只怕都要被覆灭。
江家百年家业,中间也有起起落落,但都得以延续,江老太爷不想这份家业断在自己手中!
江运宁本想跟在江老太爷后面附和几句,可是见到江老太爷满是悲怆,张了张嘴,终是忍住了。
“父亲这是准备要交谁出去?”江运侨寒声问道。
“你们兄弟俩商量一下。”江老太爷说道。
“自然是谁惹出的祸,就交谁出去!”
江老太爷的话音刚落,江运宁便急不可耐的说到,心中的暗爽也表现在话语里。江运侨害死了他的儿子,还差点夺了他的继承权。
如今虽然事情的发展对江家来说是一个劫,对江运宁来说,却是喜事一件。若不然将来的家主不是他,江家再大再好,对他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江运宁说完便恶狠狠的看了眼江运侨,此时的江老太爷也斜眼看了眼江运侨。
此时的江老太爷的内心也是纠结无比。
经历此事,单以江运宁、江运侨而言,他心中的天平又偏向了江运宁,不是因为江运侨犯了大错,而是他觉得江运侨的性格太过激进,江家像这样再折腾几次,必垮无疑。江运宁虽然不够精明,可是只要不折腾,只守着这份家业,倒也是个良选。
可问题是江运宁的独子江永案死了,若是江运宁之后,江家很有可能便后继无人,而江运侨的长子江永平却算是一个苗子。
“既然事情是儿子惹出来的,儿子一人坐事一人当,只求以后大哥多多照顾下永平。”
在江老爷纠结的瞬间,江运侨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说到。
“二弟还算有担当,永平是我们江家的子弟,为兄自然不会亏待他。”江运宁本来准备与江运侨纠结一翻,没想到江运侨这么爽快的就认命了,极为得意的拍着桌子说到。
话音一落又是一声惊雷,似是在警告他。
江老太爷见江运侨如此说有些惊疑的看了江运侨一眼,目光慢慢变得锐利,随即又浑浊了起来。
“为父乏了,你们兄弟且退下去吧。”江老太爷有些力不从心的说到,只觉得自己老了。
出了道观,外面的暴雨仍是在继续,江运宁,江运侨两人各自打着纸伞,没走几步,便浑身湿透。
不过江运宁的却没有丝毫的凉意,过了明日,他便是江家独一无二的继承人,他的心火热,他现在只想尽快的回到他的宅内,尽情庆祝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