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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岁约阿希姆》-第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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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来者相识但不相熟,夏树用这种看似调侃的方式提醒对方:这里是我的地盘,管你手里时不时拿着尚方宝剑,最好给我夹起尾巴做人。

        索查兹少校的身材跟皇储威廉一般高瘦,脸型也有些相似,整齐的唇胡颇有些英式风味。生活在权势倾轧的上层社会,他不会不懂夏树的寓意,更不会冒然侵犯这位贵不可言的王子,故而自嘲道:“我若是有指挥一支部队的能力,这会儿应该呆在某个指挥部等待战斗的到来,而不是坐着汽车瞎转悠。”

        “没有谁是与生俱来的指挥官,很多时候,关键在于有没有一个合适的契机。”夏树说。

        少校耸肩:“像我这样的边缘人物,恐怕永远不会得到命运垂青。”

        “那可未必。”夏树别有意味地看了他一眼,接下来,他又回到了刚刚的角色上,一面安抚艇员们的情绪,一面密切关注着外界的实时情况。在这一过程中,索查兹少校把自己变成了一个隐形人,不以任何形式影响试验大队的内部事务,也不直勾勾地盯着两位王子,而是以较为妥善的方式履行自己的使命。

        当天晚些时候,一份由飞艇部队发来的警报将德国海军的临战气氛推向了高点:他们在斯卡格拉克海峡发现了一艘英国巡洋舰,并判断它可能是整支英国舰队的探路前哨。海军参谋部和舰队司令部立即视之为英国舰队即将来袭的预警信号,向海军各部特别是驻防基尔的要塞和舰队发出了应战命令。很快,十多艘涂刷着陆军编号的齐柏林飞艇从基尔上空飞过,一些列车炮也前来支援海防要塞,而在基尔港内,战列舰和巡洋舰的烟囱一直在往外冒烟,沉重的船锚业已升起,它们保持动力不是为了出港应战,而是在敌人强攻海军基地时能够机动移位、规避炮火。

        发现英国巡洋舰后不久,海因里希亲王的公海舰队司令部发出了一份颇有悲壮意味的电报:骑士抗衡巨人的战斗注定艰险,哪怕我们的命运是全军覆没,勇敢不屈的战斗精神也将指引同胞们完成我们未竟的海军事业。向伟大的德国皇帝致敬!向伟大的德意志致敬!

        仅过了十几分钟,戈勒少校从第7雷击舰大队的旗舰发来消息,通报说他已命各中队前出至基尔湾口。由于舰艇离岗后无法继续维持有线通信,无线通讯频道又出现了拥塞,试验大队面临的形势一时间变得极其复杂、敏感,须由指挥官审时度势地做出抉择。

        当奥泽曼将征询的目光投向自己时,夏树斩钉截铁地作出了决断:出击!

        尖利的哨声【创建和谐家园】着人们备受煎熬的神经,急促的脚步声骤起,矫健的身影迅速向栈桥集中,内燃机的轰鸣声随之响彻耳际……站在码头上,夏树默默注视着登艇出发的水兵们,一次次成功的演习造成了一种致命的假象:“雷电”和“雷霆”能够凭借极高的航速突破舰队防御。当真正的战斗到来时,艇员们要用这防御力跟纸片差不了多少的快艇冲击置身厚重钢甲保护下的敌人,各种口径的速射炮和机关炮将编织出一张可怕的火力网,即便是有夜幕或者烟幕、雾气掩护,严阵以待的敌方舰队也能够撕碎大部分袭击者。

        信号台上,手持红绿小旗的引航员不断以旗语信号引导快艇驶出泊位,它们一艘紧跟着一艘,一个中队紧跟着一个中队,四十余艘高速鱼雷艇只留下渐行渐远的背影。这个时候,夏树心里空落落的,感觉这一路走来的风光掩盖了一些危险的因素,致使自己走到了这未曾预料的悬崖边缘。以1904年冬天的形势,英国舰队在北海拥有压倒性的优势,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穿过斯卡格拉克海峡,像97年前在哥本哈根所作的那样,将德国最大的海军基地连同停泊港内的德国主力舰队一举摧毁。

        事物总有它的两面性,“蝴蝶效应”也不例外。从历史主线辟出的蹊径充满难以预料的未知,它可能是一场无比辉煌的胜利,也可能是危险致命的绝境……

        四艘用于进行海上维修、急救和补给的辅助船只缓缓驶离,栈桥码头变得跟基尔海军学院一样空空荡荡。由于笨重而原始的无线电设备无法装进小巧灵活的高速鱼雷艇,指挥官要么将胜负交由他人决定,要么亲自驾艇现场统御作战。奥泽曼勇敢地登上了快艇,夏树和克里斯蒂安别无选择地留在驻地,与他们相伴的除了格拉瑟上尉和为数不多的几名参谋军官,就只有那群不断祈祷的后勤人员。

        以奥泽曼的指挥技巧和艇员们的战斗精神,夏树相信,有没有自己亲自驾艇出击,区别并不是很大——除非有奇迹出现,他们顶多是给英国人制造一些麻烦,能够全身而退的恐怕寥寥无几,甚至可能是全军覆没的结局……

        黄昏、晚霞,夜幕、星光,黎明、晨曦,漫长的等待让夏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煎熬,他纠结着,反思着,探寻着。崛起国家的军事发展不应过分激怒霸权国家,而是用更加聪明隐蔽的方式付诸实施,他渐有所悟却恐为时已晚。破天荒头一次,夏树在心中祈求上天的垂青,诚挚之态犹如痴情者对错失初恋的追悔。

        或许是他的祈祷产生了作用,或许造物主的本意就只是给刚愎自用的德国人一个警告。在那轮鲜艳朝阳的照耀下,试验大队的高速鱼雷艇群返航而归,警报已然解除:驶经斯卡格拉克海峡的只是一艘前往瑞典的英国海军训练舰,舰上的新兵蛋子和他们的老式火炮不足以对德国海军构成任何威胁,德国驻英海军武官那边也传来确凿消息:英国本土舰队仍分散部署在几个主要港口,未见他们发动一场海上战役的明确迹象。

        夏树如释重负。

        危机并没有就此结束,但至少人们挨过了最担心受怕的一段时光。接下来的几个星期,德国人一面广布水雷、加强海防,一面借外交和舆论途径释放德国海军无意挑战英国海洋霸权但也不惧任何挑战的信息。临近圣诞节和新年,这种随时面临打击的紧张气氛终于缓和下来。战斗警报降级之后,学员们重归海军学院,见习军官的经历让大多数人感觉收获颇丰,而这场危机给德国海军战略带来的影响无疑是深远的——帝国统治者和海军高层获得的启示与夏树的感悟截然相反,他们认为弱者才会如此担惊受怕,唯有不断增强海军实力,才能够摆脱类似的梦魇,反过来让潜在对手受到这种恐惧的压迫和折磨。

      第25章 以竞技之名

        基尔海军学院的院长办公室里,头发花白的路德维希。伯肯哈根海军少将压低老花眼镜,用上挑的目光看着学院的头号风云人物,以一种委婉的口气说道:“约阿希姆王子殿下,您本学年的请假时间超过普通学员两倍还多,严格来说已经违反了学院的管理规定。您为国争光的初衷我非常赞同,但本着对所有学员一视同仁的态度,也是对学院制度的尊重,我恳请您收回这份外假申请。”

        “自进入海军学院以来,我确实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夏树表面上放低了姿态,但这其实只是礼貌的表现。他可以在生活作息、勤学苦习以及待人处事等方面做到严于律己,但循规蹈矩、按部就班绝不是他的风格。身兼皇家船舶造修厂营运执行官、皇家海军技术发展委员会特别监督员等重要身份,怎可能一直呆在学院里“足不出户”?

        伯肯哈根本以为这国王子会知难而退,收回外假申请离开办公室,不想这家伙却慢吞吞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折起的文件纸,不慌不忙地送到面前。

        院长先生将这文件展开一看,霸气的黑鹰徽标和鲜红的海军印章让他语塞。自己面前坐着的这位终究不是池中凡物,拿到海军部的公派命令对他来说易如反掌——要换了识趣之人,早在这位王子的休假申请上爽快签字了。得了人情卖了乖,何必弄到双方公事公办!

        “原来是海军部的公务派遣,哈,看来我真是老糊涂了,老糊涂了!”

        院长先生一边摇头苦笑,一边小心翼翼地将海军部的文件折好,连同刚刚的外假申请一并还给夏树。

        夏树并不喜欢借题发挥,他一言不发地收起东西,面色温和地起身准备离开。当他走到办公室门前,海军少将咳嗽两声:“呃……殿下,英国人的傲慢态度固然让人厌恶,但在涉及两国外交利益的场合,我个人觉得还是应该谨慎一些。”

        夏树侧转过身,微微一笑,拉开门健步而出。

        走出了学院办公楼,夏树轻吸了一口气。阴冷潮湿的冬天渐行渐远,户外花香叶开、泥土芬芳,到处都洋溢着春天的气息。在汉堡的布洛姆·弗斯船厂和不莱梅的威悉船厂,代号为D和C的两艘大型装甲巡洋舰正紧锣密鼓地进行船体施工,按照当前各国通用的标准,它们仍列入装甲巡洋舰的范畴。两舰设计排水量为1.27万吨,采用16台海军燃煤锅炉、4座燃油锅炉和3座四缸三胀往复蒸汽机,三轴推进,最大输出功率3.3万马力,最高设计航速为25节。为了适应调整后的动力系统,舰体较原设计方案拉长9%,达到157.7米,并取消了艏尾鱼雷发射管——因为担心这种设计在海战中被对手利用,德国海军部的备案资料中仍保留了它们的水下鱼雷发射管,舰上也照例配置了鱼雷舱室。尽管新装巡没能采用代表最新动力技术的蒸汽轮机,但夏树的建议仍促使海军部下令加快蒸汽轮机的试验和装备步伐,用不了多久,德国的机械工程师们便能在这一领域迎头赶上。

        火力方面,两舰的最终设计如夏树所愿,8门210毫米主炮被安置在四座双联装炮塔内,前后甲板各2座。由于这是德国海军首次尝试两座双联装主炮以一前一后的搭配方式安置在战舰的前甲板上,以不降低主甲板高度为前提,为避免两座主炮塔过分接近,同时保证2号炮塔的射界不受1号炮塔干扰,工程师们为该级战舰设计了一个形状很特别的阶梯式司令塔,将2号炮塔置于该司令塔的低阶位置,主指挥室设于高阶位置,指挥人员的观察视线正好可以越过2号炮塔顶部观察前方海面,并以200毫米厚的克虏伯装甲将炮座和司令塔严密保护起来,而炮塔正面装甲也达到了170毫米。考虑到克虏伯渗碳装甲的良好品质,这样的装甲防护已是各国现役装甲巡洋舰中最好的,比起已经开工的日本筑波级和即将开工建造的英国爱丁堡公爵级也不逊色。

        不仅主炮的配置方式充满新意,德国新式装巡的副炮设计在同期同型舰艇中亦属另类。4门150毫米口径的一级副炮置于舯部的炮廓内,12门88毫米口径的二级副炮以双联装的方式安置在舷侧甲板上的半封闭式炮塔内,既提高了舷侧装甲的完整性,又减小了航行时的阻力,免去了风浪中下层炮廓无【创建和谐家园】常使用的烦恼。露天的37毫米口径机关炮则达到了令人吃惊的16座,它们相对均匀地分布在全舰各处位置,保证了全方位的近程防护火力。

        在这万物复苏的季节,并非所有人都像夏树这样踌躇满志,至少在遥远的印度洋,悲催的俄国远征舰队正被失败的情绪笼罩着。自北海炮击渔船事件发生之后,与日本结有盟约的英国政府借此向中立国施压,不准它们向俄国舰队开放港口,俄国人只能在海上加煤,有机会就尽可能多装,以至甲板、机房、洗澡间,军官卧室等一切空地都堆积煤炭,既降低了速度,又影响工作和卫生,特别是经过赤道海域,士兵痛苦不堪,非战斗减员严重。在他们进行万里远航期间,旅顺陷落、俄国太平洋第1分舰队覆灭,奉天会战失利、俄国军队损失惨重,战争形势已经变得对俄国人十分不利。面对养精蓄锐的日本海军,俄国远征舰队未战先怯,又受官僚风气拖累,失败几成定局。

        因为手里有海军部的公派文件,夏树一早就订好了前往不莱梅的火车票,在向院长及教官们说明情况之后,他即刻踏上旅程。到了不莱梅,他与露易丝公主会合然后一同乘船前往英国伦敦。第9届英王杯水上竞速赛将在两天后隆重开幕,举办方此次拍出了10万英镑的冠军奖励。在20世纪初,也就是马克。吐温创作《百万英镑》的那个时代,1英镑的含金量为7.32克,10万英镑的价值等同于732公斤纯金。在伦敦,一个普通工人的月收入为2到3英镑,而在英格兰的大部分地区,不到30英镑就能买上一英亩的土地。所以别说是百万英镑,任何人只要能拿出一万英镑,周围的人也会对他另眼相看。

        当然了,对于那些非常富有的英国贵族而言,10万英镑也许就是一件高级艺术品或一栋宅邸的价格,但不管怎么说,这笔巨额奖金还是如同一声晴天惊雷,让整个赛艇界乃至许多梦想一夜暴富之人都跃跃欲试。

        夏树此次来伦敦可不只是为了亲眼见证这场赛艇界的盛事,虽然英国海军并未在1904年末对德国发动一场预防性的海上战争,但不少迹象表明,他们至少有过接近执行的作战计划,最终因为某些权衡考虑才没有成为现实。经过这场危机,夏树领悟到的不是退让,而是更有策略地前进。对海洋的控制是英国人赖以生存和发展的根本,一支攻击性十足的德国海军是他们绝对不能够接受的,航速快但航程短的近海鱼雷艇通常被视为是防御利器,赢得英王杯水上竞速赛则能够显示德国在高速鱼雷艇领域的技术优势,让英国海军在试图派遣主力舰队靠近德国海岸前“三思而行”。

        以夏树的理解,德国海军已批量装备高速性能优越的“闪电”鱼雷艇,近期又作出了采购百艘“雷霆”双人鱼雷快艇的决定,只消几年时间就能够建立起一支庞大而精锐的高速鱼雷艇部队,它们不仅是近海防御利器,还能借助载具用于远距离作战,而英国海军迄今为止还在建造和使用那些倍显落伍的蒸汽鱼雷艇,铁铮铮的落差摆在那里,精明的英国人想必做好了两手算盘:一边让自己的造船设计师研发高速鱼雷艇,一边抛出重赏吸引全世界的优秀快艇前来参赛,从中选择性能最优者纳为己用。

        按照常人的思维方式,既然看穿了英国人的阴谋,不但不该派自己最好的快艇前来参赛,还应做好己方船厂的技术保密工作,力争保持目前的领先优势。夏树的想法属于逆向思维,他要借这个机会加深英国海军高层对德国高速鱼雷艇群的顾忌心理,诱使他们将一部分财力物力从主力舰转向鱼雷艇。只要英国人少造一艘无畏舰,未来英德海军展开海上决战之时,德国赢得胜利的机会就会相应增加一分。从此后数十年的历史趋势来看,快艇始终是海战的辅助角色,战列舰和【创建和谐家园】才是决定海洋格局的关键力量。法国人就曾在这方面“误入歧途”,由于投入太多精力和资金发展雷击舰艇,他们在19世纪末和20世纪初已沦落二流的角色,直到20世纪三十年代建造了以敦刻尔克级和黎塞留级为核心一批新型战舰,才得以重新回到世界前列。

      第26章 相遇

        当夏树挽着露易丝漫步于伦敦街头时,船厂参赛队伍已经在威泽尔的带领下完成了参赛报名工作,并于泰晤士河口以东的大韦克灵水域对赛艇进行调试和维护。

        “伦敦真是一座颇具魅力的城市,虽然没有巴黎那样的华丽和优雅,却有种其他城市不具备的气质,一种……”

        看露易丝歪着脑袋思寻合适的辞藻,夏树会心微笑:“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大国底蕴,世界帝国的磅礴和光辉。”

        “啊,对,是这种独一无二的底蕴。”露易丝娇笑着看夏树的侧脸,“约亨,你真是个能看穿别人心思的家伙!”

        夏树笑辩:“默契,这只是一种默契。”

        兄妹俩似乎已经习惯了形影不离的感觉,除了那些实在无法同行的活动,例如露易丝的宫廷淑女课程、夏树在基尔海军学院的学习,他们很多时候都会结伴而行。不仅是在德国的上流圈子,普通民众也时常在一些公开场合目睹这对金童玉女的纯真风采,而德国皇室也乐于树立友善亲民的良好形象,因而以皇帝皇后和王子公主的名义捐资兴建了不少医疗、救助机构。当然了,人们在羡慕之余往往都会好奇揣测,等这对梦幻般的王子公主组合各自寻找到另一半时,是否还能像这样保持亲密的兄妹关系?

        在婚姻方面,德国的王公贵族们显得较为谨慎。王子们通常要到22岁之后才会步入婚姻殿堂,接近或超过30岁才结婚的也不足为奇,而公主们也很少有在20岁之前成婚的,威廉二世的妹妹索菲公主直到29岁才嫁给希腊国王康斯坦丁一世,成为当今的希腊王后。所以至少在现阶段,夏树和露易丝还不必受这类问题的困扰。

        不过,男人和女人终究是截然不同的高级动物,他们既可以保持非常亲密的关系,也可以在艺术审美、情绪感官乃至逛街购物等各个方面存在分歧。在伦敦最著名的邦德街,露易丝不仅流连于那些精美的展示橱窗前,还兴致勃勃地拉着夏树出入一家又一家店铺,乐此不彼地试着衣裙帽饰、珠宝首饰。让夏树感到庆幸的是,自己这个妹妹并不是一个挥金无度的购物狂,只有当她挑到非常称心如意的商品时,才会将含蓄的娇羞笑容展现在兄长面前。这里的衣饰珠宝固然价格不菲,好在德国皇室的财富如同国力一样雄厚,王子公主们每年都能从皇室领取数量可观的“零花钱”,而夏树还兼有船厂运营执行官、海军技术监督等职务,给胞妹买几件奢侈品不成问题。

        “哎,就是这家店,全世界最棒的服装设计师和英国王室的御用裁缝……很多王室贵族都在这里定做礼服呢!”

        听到露易丝的愉悦召唤,夏树只好拖着疲倦的双腿跟了过去。漂亮的时装能够让青春靓丽的德国公主变得更加美丽,璀璨的珠宝能够衬托出德国公主高贵优雅的气质,可惜,夏树对这些能让女人痴迷的东西没有什么兴趣,漂亮的女店员看多了也造成了审美疲劳。要不是露易丝能在这里享受不受瞩目和追捧的自在时光,他哪会有耐心在一条街逛一整个下午?

        一进店门,殿堂式的布局和色彩绚丽的装潢顿时给人以时尚奢华的视觉冲击,露易丝立即被这里所展示的各种靓丽服装所吸引,而夏树则撇下侍从走向沙发,舒适柔软的垫子让他的身心得到了宽抚。在靠躺的姿势下,他非常自然地仰面朝上,这里的天花板并没有采用壁画,而是以不同层次和角度的彩色玻璃镜面营造出奇异妖冶的视觉感官。

        透过镜面,夏树找到了正在鉴赏华丽裙装的露易丝,这位还差5个月满13周岁的德国公主尚未完全发育,而跟随她挑选衣装的女店员胸前就很有料了。视线在镜面之间游移,夏树很容易欣赏到更多春色,心中不禁感慨:设计这镜面天花板并给女店员定制低胸套裙的人必是体谅对逛街感到疲累的男士们。只是很难想象,衣冠楚楚的英国绅士该如何若无其事地抬头观赏?

        食色乃人之本性,夏树这副身躯虽不满15岁,充足的营养、良好的锻炼已让他具备了不逊于普通成年人的力量、体能和技巧。以王子的条件和魅力,夏树其实很容易享用懵懂少女、年轻【创建和谐家园】或成熟贵妇美妇的香艳,但理性思维战胜了原始欲望,他不愿在放纵中掏空自己的革命本钱,也不希望自己因为沉溺于酒池肉林而忘却了远大抱负,这才过着一种修行式的清淡生活。眼下闲着也是闲着,这些高级商店聘请的好歹都是长相标致、身材窈窕的年轻女子,来此光顾的也多是爱美的女性,夏树不介意让自己的眼睛开点小荤。

        当然了,女人们看似汹涌的波涛未必都是“真家伙”。自文艺复兴时期以来,束胸衣已流行了六七百年,女人们将身体最柔软的部位禁锢其中,尤其在盛装场合,她们忍着痛苦勒紧束带,让袒露的胸脯青筋暴突,令腰肢变得跟杨柳一样纤细,以此为性感美点。时常出入于高级宴会场合,夏树对此已有一定的审美疲劳,所以通过镜面天花板从上往下看时,他更乐于从女士们的鼻梁判断她们的容貌属于何种类型,娇俏、端庄或是大众美女。

        此时正值午后,在店内挑选衣物的客人并不多,夏树的视线最终落在一对看起来准备离开的母女身上之所以判断她们属于母女关系,主要是她们发色、衣型乃至轮廓都很相似。母亲是个面容姣好的年轻【创建和谐家园】,穿着浅薰衣草色的曳尾长裙,金色秀发挽成优雅髻形,女儿的年纪应和露易丝相仿,一头漂亮金色卷发,穿着略带灰色的露肩白裙,此时虽然还只有微微隆起的小胸脯,但和【创建和谐家园】颇为相似的俊秀五官和玉润肤色预示着她迟早会成为一个美丽迷人的女性。

        因为是倒过来的视觉,夏树乍一开始并没觉得什么,但多看了几眼,他忽然感到两人有些眼熟,这坐起来转过头一看:嚯!世界还真小啊!

        作为希尔公爵的儿媳、希尔准将的妻子、夏洛特的母亲,年轻的希尔夫人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夏洛特·希尔则遗传了母亲的优点,瓜子脸、大眼睛、俏鼻梁、薄嘴唇,未及豆蔻就已散发出迷人气息,且自己的母亲一样,她脸上少有笑容,俨然一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山美人。

        看到这对母女,夏树连忙从沙发上起身,前方正好是一面穿衣镜,他顺手捋了捋头发、整了整衣领,镜中少年有着一头巧克力色自然卷的短发和布拉德。皮特的脸型(当然了,即便不出意外,皮特先生也要在58年后才会来到这个世界),宽平的面颊和大腮帮子让他看起来有超乎同龄人的刚毅与坚韧,线条柔和的下巴不像多数欧洲人那样外翘,而是形成了圆润的钝锥形,淡蓝色的清澈双眸则令他拥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忧郁的高贵气质。通常到了这个年龄,男孩们的喉结渐渐突起,胡须也陆续钻破坚硬的皮肤稀疏生长,而眼前这个大男孩上唇和下颌也确实有刮胡刀仔细刮过的迹象。年轻的肌肤本该稚嫩细滑,不过,他从脸庞到脖根都呈现出长期日晒的健康色泽,而下颌的正下方刻意留了一小缕“被遗忘”胡渣,这种修饰悄然描绘着稳重中蕴含张扬的青春个性。

        在这个崇尚武力的梦幻时代,仿军服款式的套装是男孩们的挚爱。它们通常拥有硬质立领,上面用金线绣成橡叶状的花饰或穗边,胸前的双排扣金光闪闪、神气十足,马裤配上锃亮的皮靴,再系上一条留有武器扣环的宽条皮带,绝对让少年们英姿勃发、神采四溢。夏树终究不是一个满脑袋懵懂幻想的大男孩,他为自己挑选的服装显现出一种稳重而不老成、尊贵但不傲慢的格调。在春日的伦敦街头漫步,他穿了一件棕褐色的中款外套,样式介乎礼服和军装之间,斜开襟,双层设计,纽扣悉数置于内层,正面洁净无物,仅在右胸位置以金线绣出象徵着荣耀、力量和不屈意志的橡树叶图形,下身则是一条大腿宽松、小腿收紧的浅棕色马裤,搭配一双黑色中帮皮靴。

        从镜中看见夏洛特母女已至近处,夏树不急不慢地逆时针转身,午后的阳光正好穿过玻璃门照在他的右半身。

        “噢,尊敬的希尔夫人、希尔小姐,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们。呃……还记得在下吗?”说话时,夏树始终将友善的微笑挂在脸上。

        “您是……啊我的上帝,您是德国的约阿希姆王子!”惊讶之处,希尔夫人以手掩面。

        对于希尔夫人的反应,夏树并不怎么在意,他专注地观察着夏洛特。隔了大半年不见,“赫敏。格兰杰”已从《哈利波特与阿兹卡班的囚徒》里可爱小萝莉蜕变成为《哈利波特与火焰杯》里的俏丽小巫女。只是,看着夏洛特一脸平静地轻曳裙摆微微下蹲,对自己做了一个正式而生分的女士礼,夏树心里不免感到好奇:她怎能对自己这样一个钻石级的年轻王子完全无动于衷?

      第27章 赌约

        夏树从来不是一个用热脸贴别人冷【创建和谐家园】的人,心中涌起的喜悦迅速退潮,转而以轻描淡写的语调说道:“我和露易丝公主是专程前来观看英王杯水上竞速赛的,人们都说这会是最精彩的一届竞速赛,不知夫人和小姐是否也为此而来?”

        “是的,大家都想知道究竟多么快的快艇能赢得这十万英镑的巨奖,所以都好奇地赶来了。”撇去刚刚的惊讶,希尔夫人说话时的表情也如湖面般平静,越是如此,越能够显现出她的端庄之美。

        “大概和旗鱼一样快吧!”夏树随口一说,也没顾虑这其中蕴含的“机密”——旗鱼的平均时速约为90公里,短距离冲刺时可以达到110公里,而弗里德里希皇家船舶造修厂的新快艇测试速度正好处于这个水平。用不了多久,人们就能够在泰晤士河口亲眼见证这一“奇迹”。

        这时,夏洛特扬起脸:“爸爸说过,没有船可以游得跟旗鱼一样快。”

        习惯了露易丝说话时的温善笑容,看着眼前这张冷峻的娇艳小脸,夏树突然冒出恶作剧的想法,于是,他故意摆出很较真的神情:“那么我们可以打个赌,如果这次冠军的成绩超过了旗鱼算我赢,否则算你赢,如何?”

        希尔夫人看起来并没有要插话的打算,也许在她看来,这只是两个未成年人的童言童语。夏洛特眨巴眨巴眼睛:“旗鱼一个小时大概可以游60海里。”

        以人类上千年的航海经验,目测估算一条海鱼的速度也不是太难的事情,60海里也大致相当于科学测定的旗鱼极速,只是夏洛特的说话方式让夏树觉得这是个机灵狡猾的小妞,所以他笑着应道:“你这条旗鱼可是世界冠军级的。”

        “超过60海里的时速才算你赢,怎么样?”希尔小姐脸上终于有了冷峻之外的表情——骄傲的挑衅。

        夏树不失时机地应了下来:“赌注是什么?”

        夏洛特显然已经想好的赌注,她飞快地说道:“如果我赢了,任我们在这里各挑一件合意的衣服,由您付账。”

        就算买下这里所有的衣服,夏树也不至于沦落街头,他很快想好了自己的交换条件:“那如果我赢了,请我和露易丝到府上作几天客,如何?”

        这一次,夏洛特转头看了看母亲的脸,希尔夫人稍有些意外,但这个赌约显然还是在她能够接受的心理范围之内,于是不慌不忙地说:“能够邀请到普鲁士的王子和公主殿下是我们莫大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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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夏树这个表情,夏洛特撅嘴道:“好,到时候可别赖账!”

        “我以个人名誉担保。”夏树如是回答,这会儿露易丝也走了过来,在她礼貌地和夏洛特母女打招呼后,夏树对胞妹说:“希尔小姐准备请我们去他们的庄园作客,好像是在塞特福德还是萨德伯里,上次听希尔将军说起过一次。”

        对于夏树的这种自信姿态,夏洛特虽是不屑,但也没有轻易动怒,她对露易丝说:“我们的庄园在塞特福德,那里是个有如仙境的地方,只是我不确定人类发明的航行器能否达到旗鱼一样的惊人速度。”

        “旗鱼?”露易丝一脸天真地看了看夏树,“旗鱼的速度难道比巡洋舰还快吗?”

        夏洛特顿时语塞,夏树也微微耸了耸肩,至少在这一刻,他们找到了那么一丁点共鸣。

        黄昏时,夏树和露易丝从伦敦乘火车东行至肯特郡的大韦克灵,这里位于泰晤士河口北岸,有着笔直平坦的海岸线和田园式的海滨风光,更重要的是,大量参赛船艇集中于此并不影响泰晤士河上的繁忙商业航线。这日已是报名截止的最后一天,主办方划定的赛艇停泊水域已有好几百艘船艇,它们形态各异、色彩纷呈。那些专业竞速赛艇就像是古罗马战士,铠甲光亮、肌肉发达,浑身上下没有多余累赘;私人游艇看起来像是穿睡袍者,给人以懒散臃肿的感觉,即便卸去了多余的载物,那些用于修饰的木板木条还是加重了不少负担;通常在港口或航道活动的交通艇就像是跑堂杂役,无论衣装光鲜还是邋里邋遢,都无法改变它们结构轻薄、用途单一的本质;除此之外,这里还能看到不少为角逐奖金而临时自制的快艇,它们大小不一,不乏外观奇特的异类。

        皇家船舶造修厂派出的参赛人员和装备已先期抵达英国,这支踌躇满志的队伍依然由经验丰富的威泽尔大叔带队。当不少参赛者还在为一顿热饭而四处寻觅时,大叔早租下了带船库的海滨别野,他们的新快艇不必像大多数参赛船只那样风吹浪打,赛前还能进行妥善的维护和检修。

        吃着专业厨师烹饪的海鲜大餐,听威泽尔大叔述说与赛事有关的种种趣闻,夏树因为逛了一天街而倍感疲倦的身心终于得到了放松。从到场船艇的状况来看,大多数人都是奔着巨奖而来的泛泛之辈,真正具有竞争力的寥寥无几。不过本届赛事奖金暴增,参赛门槛却没有提高,以至于通过报名的船艇达六百多艘,远超上一届赛艇数量,主办方只好临时修改赛制,将原有的无次序竞速改为预决赛制,所有参赛船艇分为二十个小组展开决赛,每组排名前三的晋级决赛。

        干掉了第二份鲑鱼,夏树啜了口白兰地,向皇家船舶造修厂的首席快艇驾驶员发问:“戈德,我们的‘海妖’能在泰晤士河口跑出60节以上的航速么?”

        戈德是个有着漂亮鹅蛋形脸的德国青年,他头脑灵活、反应敏捷,平衡能力更是惊人。在但泽外海试航时,他驾驶“海妖”达到过62节的极速,但是北海的天气、海况与波罗的海南部有一定的差别,戈德想了想:“殿下,我不敢保证全程均速能够超过60节,但击败那些臭鱼烂虾夺得冠军还是很有信心的。”

        这并不是夏树想要的答案,他转头征询威泽尔的看法。

        大叔的回答不紧不慢:“英王杯的赛程是沿着大韦克灵海岸跑一个来回,这几日天气晴好,顺流的一半航程可以达到较为理想的航速。60节……应该不会太难吧!按照正式的赛事记录,超过54节就能够创造新记录,殿下提出这60节航速是有什么特殊考虑?”

        夏树笑而不答,不一会儿,侍从通报说瑞典王子古斯塔夫来访。

        “这家伙简直是森林里的熊,十几公里之外就能嗅出人的味道!”夏树的调侃语言并无恶意,一旁的露易丝顿时瞪大了好奇的眼睛。路上听了夏树关于旗鱼的讲述,她才意识到自己先前闹了怎样一个笑话。

        这栋房子的厅堂和走廊都铺着木地板,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人高马大的古斯塔夫一进餐厅就用斯堪的纳维亚人惯有的高亢嗓音说:“听闻尊贵的德国王子和公主驾临此地,在下不请自来,真是冒昧噢!”

        这丫既是瑞典的正统王子,又是皇家船舶造修厂的老主顾,夏树岂有嫌他冒昧之理,笑着招呼他落座。

        作为维京人的后代,北欧民族迄今仍保留着勤劳勇敢、粗犷豪爽乃至狂暴易怒的性格,古斯塔夫【创建和谐家园】刚挨到椅子,便毫不客气地抓起一只空酒杯和装白兰地的酒瓶,一气儿倒了半杯,神采飞扬地高举酒杯:“虽然明天我们将在赛场上见面,但这不会改变我们之间的伟大友谊!”

        说完,瑞典王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在座的船厂工程师、维修技师、驾驶员乃至威泽尔无有不从,唯独夏树只是笑着轻抿一口。两年以前,他滴酒不沾,进入舞勺之年才稍解禁忌。其实在上流圈子,几乎没有人会闹红了脸强迫别人喝酒,何况是夏树这样一个未成年人。

        对于夏树的保留,古斯塔夫早已习惯,他毫不拘谨地给自己又倒了一大杯,在侍从添上餐具之后,他拿起银勺直奔餐桌上的黑鱼子酱而去,然后将这满勺的极品美味塞入大嘴,惬意的感觉在脸上停留数秒,咽下食物,独饮一大口酒,心满意足地嚷嚷道:“嘿,普林茨,你这待遇也太奢侈了!啧啧,真是个会享受的人!”

        这满桌菜肴基本上就地取材、现买现做,唯独黑鱼子酱是昂贵的进口货。不过夏树也不辩解,大方邀道:“殿下肯赏脸的话,这几天就都在我们这里用餐吧!”

        古斯塔夫听了眼睛一瞪:“那怎么能行!我们瑞典虽不富庶,但宴请朋友的能力还是有的。这一次,我们请了特别擅长料理牛羊肉的厨师,等到明天比赛结束了,殿下无论如何都要带着大家一同前来!”

        夏树哧哧地笑了起来,露易丝也在一旁抿嘴偷笑。

        古斯塔夫显然不明白他们为何而笑,但他对此并不介意,一边喝酒一边说:“一听说英国王室拿出十万英镑的冠军奖励,我就猜到你们肯定也会前来参赛。我的王牌快艇是你们建造的,铁定跑不过你们最新式的快艇,看来这次只能屈居第二了。输给你们没什么不服气的,只是我有个小小的要求——比赛结束之后将你们的新快艇转让给我。”

        通过以往的了解,夏树知道这瑞典王子有风度又有头脑,如今看来还很识时务。可惜此次非同以往,他婉拒道:“这艘快艇恐怕不行,但我可以保证,几个月之后我们会提供一艘更新更好的快艇给殿下,价格保证最大幅度的优惠。”

        古斯塔夫很好奇地反问:“为什么不行?”

        夏树稍作停顿以思考合适的措辞,然后回答道:“受到某些市场定律的影响,它的售价会远远超出了它的实际价值。鉴于我们常年合作的良好关系,我不希望殿下你花不必要的代价买它。”

        古斯塔夫不是文人墨客,也没有那耐心细细琢磨这些话背后的深意,他仰头又是一杯,右手握着杯脚重重落在桌面:“能有多贵?5万英镑?10万英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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