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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几分钟后,“波默恩”号成了第二艘。
第38章 老舰余晖(下)
真正的硬仗才刚刚开打,德国老式战列舰队就折损了“黑森”和“波默恩”二舰,战斗形势和气氛陡变。在此不利局面下,于分队旗舰指挥作战的莱茵哈特·舍尔中将面临新的抉择,或令第一阵列减慢航速等待落后的第二战列上前会合,或关闭探照灯降低敌方炮火准确度,但这位“好斗的老水兵”没有畏难退缩,他怒目直视右舷海面。英国舰队用猛烈的炮击轰沉了两艘德国老式战列舰,德国舰队的炮火在密度和精度上并不逊色很多。刚刚这一阵,处在探照灯区域的几艘英国无畏舰频频中弹,炮弹在舰上爆炸的场景清晰可辨,其中两艘中弹着火部位火势汹汹,给人的感觉像是再加一把力就能够将它们逼出战列。
“给海内克少校发报,让他调派两艘鱼雷艇去救援黑森和波默恩上的幸存者。”
下达了这一指令,舍尔便缄口不语。片刻之后,“德意志”和“石勒苏益格·荷尔斯坦因”遵照之前的“探照灯交替掩护战术”关闭探照灯,而随着“黑森”和“波默恩”的战沉,队列顺序发生了变化。“西里西亚”、“汉诺威”、“阿尔萨斯”毫不迟疑地打开了探照灯,而先前没有开灯的“布伦瑞克”这次继续隐藏在黑暗中开火。
经过连续的校调,舍尔舰队的炮手们打得越来越准,除了“德意志”号前主炮一度因为卡壳而暂停射击,其余战舰的主副炮均保持着较高的射速。尽管服役的舰员换了一茬又一茬,“石勒苏益格·荷尔斯坦因”号的冠军风范依然不减,对面的猎户座级战列舰“征服者”号接连中弹,拥有11英寸正面装甲的前部主炮塔居然被打哑了火,高高耸立在舰桥上方的射击指挥台也遭炮火直击而损毁,舰桥基座位置的炮廓装甲遭283毫米炮弹贯穿,瞬间损失了4门炮位相联的6英寸副炮,位于舯部和舰尾甲板的三座主炮塔亦为多发穿甲弹命中,只是凭借坚厚的装甲防御以及不可忽略的运气因素挨过了这些攻击,而对于德国舰员们而言,在探照灯的照耀下,他们甚至用肉眼就能分辨出英国战列舰的炮管,它们像大甲虫的黑色触角一样上下摆动,尽管己方炮火连连命中目标,但那些该死的英国佬没有一艘减下速度来。
另一艘表现出众的德国战列舰便是始终藏在灯光背后的“布伦瑞克”号,由于老资历的军官和士官优先分配到新服役的无畏舰上,战争爆发时,该舰舰长霍森上校以下740名官兵仅有68人年龄超过35岁,而18至20岁之间的新兵达260人之多。小伙子们欠缺经验见识,却拥有值得称道的斗志和干劲,在年轻的候补军官和士官生带领下,所有人都不知疲倦地奋战在岗位上。司炉工让舰上的12座水管式锅炉始终保持着充足的压力,炮手们令大小口径的舰炮以接近理论最高值的水平连续开火——相同时间内,仅有4门主炮的“布伦瑞克”号炮弹发射数量竟与4000米开外的对手,拥有10门主炮的“印度皇帝”号相当,而且前者的命中率达到4%,后者主副炮发射400余发炮弹却只有3发直接命中,4发形成近失弹。
这场舰队炮战的惨烈之处不仅反映在密集而凶猛的炮火上,双方舰队的人员伤亡更是超乎想象。两艘德国战列舰的沉没就造成了近千名舰员阵亡,不多时,来自“乔治五世”号的一发主炮穿甲弹命中并贯穿了“德意志”号后部主炮塔,可怕的爆炸瞬间夺走了37条人命,尽管供弹通道的防火门在爆炸发生时正好处于关闭状态,但巨大的冲击像是撕碎纸片一般炸开防火门,炽烈的火焰顺着供弹通道向底部弹药库蔓延,德国舰员们不得不打开应急水泵向弹药库注水,这才险险避免了一场危及全舰的殉爆。与此同时,苦味酸炸药产生的毒气在舰内迅速蔓延,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浪中尽是致命的毒素,未及撤离的人开始不停咳嗽呕吐,他们的脸和手都已经变成深黄色,耳朵里流着血,场面甚是骇人。
“西里西亚”的情况比“德意志”更糟,在前后不到3分钟的时间里,它的前后主炮塔相继为13.5英寸口径的英制穿甲弹命中,11英寸厚的克虏伯装甲没能保护炮塔内的人员和装备,全体炮手悉数阵亡,4门主炮同遭损毁,其中一根重达四十多吨的炮管从崩塌的炮架上掉落下来,而舰员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沿着甲板来回滚动……
两舰战沉、两舰重创,几乎一支烟的时间,舍尔的第一阵列就折损了一半的战力,正当他身边的许多军官对战局发展感到绝望的时候,“普鲁士”、“洛林”跟上了战列末位的“阿尔萨斯”,五艘维切尔斯巴赫级也拼尽全力跑出了将近18节的航速,这已是它们的技术极限,但战场形势刻不容缓,在离第一阵列尚有3海里的情况下,这五艘参战舰艇中最老字辈——一直被英国海军视为“铁甲舰”的德国战舰,昂起炮口朝右舷海面的英国舰队开火了。
对于40倍径283毫米舰炮尚不足以有效击穿的英国无畏舰主装甲,维切尔斯巴赫级的40倍径240毫米舰炮更如同隔靴搔痒,但它们胜在射速高,在中等交战距离上能够损伤英国战舰的非重点防护部位,杀伤外部战位人员。在“阿尔萨斯”号的引导下,经过几轮快速的射击,五艘维切尔斯巴赫级同“普鲁士”、“洛林”这两艘布伦瑞克级战列舰都渐渐找准了感觉,位于英国舰队末尾的几艘乔治五世级战列舰则不得不忍受这群老家伙“软绵无力”的骚扰,“乔治五世”、“大胆”、“阿贾克斯”、“百夫长”相继中弹,炮塔、舰桥、水线装甲这些重要部位完好无损,测距仪、探照灯、无线电支架、电气管线等构造精细且各具作用的设备却极易被炮弹或弹片打坏,舰上的炮廓式副炮亦不足以抵御中等口径穿甲弹的攻击,结果,这四艘造价超过200万英镑、性能一流的英国新式主力舰纷纷遭受“软杀伤”,舰员伤亡数量不多,但流血横流的场面以及受伤人员的【创建和谐家园】却悄然分散了舰员们的一部分注意力。
籍由老式战列舰队对敌方主力舰群的牵制,先前实施突袭并幸存下来的德国大型鱼雷艇已将备用鱼雷装入发射管,它们故技重施,试图在不引起对方注意的情况下逼近敌方战列线发动雷击,但这一次杰利科的舰队早有防范,不等德国第4雷击大队的“刀锋战士”靠上前,在舰队左翼实施警戒的几艘英国驱逐舰果断打开探照灯,用凶悍的炮火驱赶德国的鱼雷袭击者。舍尔注意到了这个能够拖延对手的重要机会,遂令“德意志”和“西里西亚”对己方鱼雷艇群进行火力支援。虽然两艘老式战列舰此刻仅有2门283毫米口径的一级主炮和5门170毫米口径的二级主炮可用,但双方的交战距离已处于德舰88毫米副炮的射程之内,这些用来对付敌方雷击舰艇的小口径舰炮最高可以打出每分钟15发的射速。不一会儿,它们的密集炮火就将截击德国鱼雷艇群的英国驱逐舰打散,3艘1911年级和1艘1913年级大型鱼雷艇趁机溜过英国舰队的外围警戒线,尽管它们最终没能突破敌方主力舰艇的防御火力,但在1500至2000米距离发射的鱼雷依然迫使杰利科编队前列的几艘无畏舰转向规避。
这时候,坐镇“铁公爵”号的杰利科收到伯尼中将发来的电报,得知第1分舰队的8艘老式无畏舰已与德国舰队交上了火,而从北方海面传来的炮声也是一阵紧过一阵。德国海军此番出击显然是早有预谋的,杰利科有理由相信对手调动了尽可能多的舰艇参战,无畏舰数量应有13至15艘,但自己这里面对的只是一群老迈的德国前无畏舰,如果伯尼分舰队遭到整个德国无畏舰队的攻击,那么这场海战的形势已经变得对英国舰队极其不利了!
杰利科急于率领主力舰群前去支援伯尼分舰队,可对手就像是一大块牛皮糖,短时间内嚼不烂又甩不掉。德国老式战列舰群的炮火对皮糙肉厚的英国新锐无畏舰构不成致命威胁,可是,德国的雷击舰艇却能够在它们的支援掩护下频频发动攻击。在这片远离英国本土的海域,皇家海军的主力舰艇一旦中雷受损,很可能因为航速跟不上大舰队而陷入德国舰艇的围攻,而每一艘主力舰的损失都将威胁到英国的战略环境甚至本土安全。现在,位于战列线前端的“本邦”、“猎户座”、“征服者”和“雷电”皆为规避鱼雷而暂时脱离,杰利科权衡利弊,迅速拍发无线电报,要求这四艘无畏舰在分舰队副司令伊文·托马斯少将的指挥下全速向北,与伯尼中将取得联系并暂时加入他的分舰队。
指令发出之后,杰利科重新将注意力放回眼前的战斗。在他看来,即便少了一艘铁公爵和三艘猎户座,余下的6艘英国无畏舰也足以对付左舷海面那一大群“老古董”。
战斗的进程很快应证了杰利科的这种设想,只见处在德国战列线前端的“德意志”号后甲板红光一闪,剧烈的爆炸形成的火球呈冲天之势。相隔不到十分钟,“波默恩”号遭到致命重创的一幕竟又在分队旗舰上重演,“无畏”门槛的差距不禁令人咋舌。爆炸的焰光消去之后,“德意志”号舰尾燃着大火,大量黑烟翻滚着直上云端,舰上大小口径的火炮顿时没了动静,靠近舰尾的舷侧甲板上可以看到许多从内舱撤出的舰员,多数人并没有仓皇失措地弃舰逃生,而是自发加入灭火行列,但扎入大火的几根水龙似乎显得太过纤细……
由于战舰已经失去全部战力,且仅剩下非常有限的动力,根本不适合继续留在战列当中,莱因哈特·舍尔只得带着幕僚团队先行撤离。舰上的交通艇已在战斗中损毁殆尽,他们无奈召来在不远处护航的V-180,这艘大型鱼雷艇冒险靠近舰舷,从软绳梯接下舍尔一行人,调头转向编队中的其他战舰。它很快接近“西里西亚”号,但这艘战舰的每座主炮塔都被打坏,基本失去了战斗能力;于是又开往“石勒苏益格·荷尔斯坦因”号,发现它的桅杆和上层建筑刚刚被弹片洗过一遍,无线电设施和探照灯都被打坏;V-180接着赶往“汉诺威”号,这艘战列舰的舰艏水线被敌人的炮弹开了个大洞,航速稍快就会灌水,显然也不适合作为旗舰。直到抵近“布伦瑞克”号,舍尔和他的幕僚们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而等到他们登上这艘相对完好的战列舰,得到的报告却像是一盆当头浇下的冷水:“德意志”号侧倾严重,舰长已发出了弃舰信号;“阿尔萨斯”号遭到重创,航速锐减而退出战列;新参战的“普鲁士”号也被击中,损失了前部主炮塔。至此,15艘老式战列舰仅余半数战力,眼前的局势糟糕至极。
第39章 无敌战刃
临近午夜的日德兰半岛海域,狂风激浪、怒涛澎湃。在“华丽”、“巨人”两艘无畏舰相继战沉之后,英国海军中将伯尼坐镇的“勇气”号已然成为德国第1战列舰队的下一个猎物,此时高速突进的“腓特烈大帝”和“凯撒”已切入伯尼的战列线,这意味着“勇气”连同紧随其后的“前卫”、“海王星”面对的不仅仅是彪悍的“腓特烈大帝”和“凯撒”,而是德国海军性能最好的六艘无畏舰,其中四艘获得了全舷火力齐射的角度,另外两艘则可以发挥半数火力,形势对英国人而言已是岌岌可危。
由眼前这支德国无畏舰分队如狼似虎的攻击举动,伯尼意识到从北面驶入战场的英国旧式战列舰编队是“远水难解近渴”,自己即便将余下的六艘无畏舰集结起来也不是敌人的对手,何况先前交战的那支德国无畏舰队随时可能从左舷海面猛扑上来,所以他干脆抛弃了所有的念头,一心一意地保存战力,待与杰利科的主力编队会合后再行角逐。但是,当他下令同麾下各舰联络发报时,德国人的炮弹已劈头盖脸地打了下来。
面对处在副炮射程内的英国无畏舰,“腓特烈大帝”和“凯撒”的德国炮手们展开着一场酣畅淋漓的射击表演,而此时的恶劣海况对他们的炮术技巧亦是一次实实在在的考验。早在风帆战舰和前膛火炮的时代,人们就在摸索并追求海上射击的准确性和稳定度。遇上风浪,早期的对策是先计算出火炮射击的方位角,然后根据舷侧倾斜幅度,在舰艇的摇摆周期内确定一个合适的开火时点,这样就能够减小舰体摇摆对射击精度的影响,但缺点是一个摇摆周期只有一次发射机会。
速射炮诞生之后,为了迁就摇摆周期,实际射速一直提升不起来。到了世纪之交,英国海军率先采用了新的瞄准稳定法,他们改进了舰炮的高低机和方向机,使炮口可以迅速地俯仰回旋,配合简直管瞄准具连续目视瞄准目标。当船舷下倾就动手将炮口摇高,上扬就把炮口压低,使目标永远位在瞄准具十字线中心,从而抵消横向摇摆机射速延迟,中近距离的射击命中率获得倍数的提升。精于机械的德国人很快以这种瞄准稳定法为基础进行了改进,炮塔的电动操作和主炮的液压提升使得大口径舰炮的稳定射击成为可能,陀螺罗盘和姿态仪的采用又进一步缩减了人工计算时间,提高了瞄准的精确度。与此同时,吨位不断增大、舰体不断变宽的主力战舰自身的适航性能较以往的舰艇有了显著的改善,从而为火炮提供了更加稳定的射击平台。
不同口径的炮弹以不同的速度和弹道飞行,摩擦空气的啸叫声也各不相同,猛烈而持续的炮击由此在海上奏出一幕激昂的交响曲。在己方探照灯的指引下,依仗精密的观瞄设施和指挥系统,训练有素且士气高昂的德国海军战斗人员操炮猛轰伯尼的分舰队旗舰“勇气”号,落在那艘英国战舰周围的炮火激起密集如林的水柱,横飞的弹片很快击碎了舰上的探照灯和信号灯,它只得一边以21.5节的极致航速拼命向东撤离,一边以舰尾和左舷火炮进行收效甚微的阻拦射击。
本方老式战列舰群忍受炼狱般的煎熬而换来的机会,汹汹而来的德国无畏舰分队岂会浪费?实际航速已达23.6节的“腓特烈大帝”和“凯撒”临时向北偏转1个罗经点,使得后甲板的两座双联装主炮塔得以继续对准狼狈逃窜的“勇气”号,而在对目标形成跨射之后,这两艘德国无畏舰开始进入全舷速射的节奏。8门12英寸主炮以每分钟2.5发的速度开火,转眼就有四发炮弹命中,而在延时引信的作用下,这些装填TNT炸药的德国穿甲弹基本上都在贯穿外部装甲后才发生爆炸。只见接连中弹的“勇气”号继续在海面上斩浪前行,突然间,一大团火焰带着夺目的亮度从后烟囱位置迸发出来,高度与前主桅相当的大型三脚后桅顿时向右倾塌。在这火光的映照下,数千米外的德国舰员透过望远镜可以清楚看到它那伤痕累累的舰体,有些创伤是刚刚这阵炮击造成的,有些则是先前同兰斯编队展开炮战的“纪念”。
光焰消失之后过了好几秒,清晰的爆炸声才传入在“腓特烈大帝”号舰桥上观战的夏树耳中。刚刚这个场景看起来跟之前“华丽”号发生全舰大爆炸相差无几,但眼前这艘英国战舰的运气要稍好一些,它没有继续发生连锁的殉爆,倾盆而至的大雨也帮着起到了抑制火势的作用。透过探照灯的光柱,密密的雨点已呈珠帘之势,铅灰色的英国战舰的轮廓因而变得模糊起来。天有意垂怜备受打击的英国海军,夏树虽不是嗜血成性、铁石心肠之徒,却知道现在绝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而且除了右舷稍近处的这三艘英国无畏舰,左舷远端是英国的老式战列舰群,右舷前方还有三艘处在黑暗中的无畏舰,杰利科的主力编队也在努力往这边赶,若是时运偏颇加上英国人合理调配,战斗的形势仍随时有可能遭到逆转。
紧随两艘先导舰左转1个罗经点,“国王”和“阿尔伯特国王”也加入到全舷速射的行列当中,这意味着每一分钟就有七八十发12英寸和几乎相同数量的6英寸炮弹打向伯尼中将的座舰,由于火力是如此密集,以至于每艘德国战舰难以准确观测自己的弹着点,但这显然已经无关痛痒了。让英国人感到雪上加霜的是,经过刚刚的爆炸,“勇气”号的航速锐减,照此下去,要不了十分钟它与对手的距离就将缩减至千米。若是面对面交战,舰上的12英寸主炮固然可以对抗德国新锐无畏舰的同口径舰炮,但它毕竟是在以一敌多,前主炮更在同兰斯编队交火时就中弹损坏,现在,面临强敌狂风骤雨般的攻击,余下的主炮也没能支撑多久。两发12英寸的德制穿甲弹接连从靠近舰尾的舷侧装甲贯入,不仅直接威胁到了轮机运转,还切断了大量的管线,造成舰尾方向的四号和五号主炮塔失去了电力供应,紧接着,一枚以低平弹道飞来穿甲弹击中四号炮塔炮座,炸坏滚轴,两门45倍径的12英寸主炮卡死在了先前的射击角度,而且左侧火炮的高低机也出现械故障而无法运转,基本上失去了作战能力。须臾,左舷舯部的主炮塔也遭到直击,德国人的12英寸穿甲弹敲开了它11英寸厚的正面钢板,炮塔内的英国炮手除两人重伤之外悉数阵亡。至此,“勇气”号上只有一座能够正常射击的主炮塔,但它却位于战舰右舷而无法朝左舷方向的德国舰队开火。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奇迹却没有降临在伯尼的战舰上,它的航速继续下降,而德国无畏舰则越追越近,穿过黑暗和雨帘的探照灯光柱重新变亮。面对这些如狼似虎的对手,顽强的英国舰员们用左舷所剩的每一门火炮进行战斗,小口径速射炮的炮弹不断落在领头的两艘德国战舰上,德国人似乎被激怒了,他们从数百米外向“勇气”号开火,就像是身强力壮的大汉在围殴一个受了伤无力还击的人,任何一个中立者看到这样的场面都会感到于心不忍……
战斗舰桥内,德国公海舰队司令部的指挥人员透过雨水冲刷着的观察窗看着右舷海面那艘坚强不屈的英国战舰,它主桅杆上的分舰队司令旗飘扬在纷飞的弹雨中。在战争爆发以前,英德海军一直保持着较为密切的交流往来,许多将领、军官彼此相熟,如果战时没有大的人事变动或诸如疾病之类的突【创建和谐家园】况,他们能够从舰型和编队情况推断出敌方指挥官的身份,而在1911至1913年间,伯尼中将两度率领编队访问德国,他的风度和素养给德国同行们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在完全无望的情况下,他们会选择投降么?”冯·英格诺尔像是在自言自语,而一直站在他身旁的夏树迟疑了一下,摇头道:“那些视荣誉为生命的人,宁可面对死亡也不愿名誉受损。”
过了一会儿,夏树补充道:“不管怎么说,这确实是一群值得尊敬的对手。”
最后的时刻,德国第1战列舰分队的“路易波特摄政王”和“凯瑟琳”也以全舷速射加入这场酣畅淋漓的进攻盛宴,“勇气”号的舰体、甲板、上层建筑到处是闪动的焰光和滚腾的硝烟,由于主桅的通讯天线早已损坏,舰员们只能用右舷的信号灯向不远处的“前卫”号发出信号——“请转旗舰‘铁公爵’:我已尽力,塞西尔·伯尼。”
这条信号发出后不久,左舷大量进水的“勇气”号舰体倾斜角度已超过警戒值,在德国舰队将炮火转向“前卫”和“海王星”之前,许多炮弹直接击中它的甲板,最厚仅为4英寸的甲板装甲连德国无畏舰的副炮都无法抵挡,下层舱室燃油横流,俨然变成了遍地烈焰的人间地狱,从天而降的漂泊大雨完全不能遏制火势的蔓延,侥幸逃生的英国舰员们将不得不在翻滚的骇浪和四处漂浮的油料中求生存,全舰700多名官兵最终仅有32人被德国鱼雷艇救起。
击沉“勇气”号之后,德国第1战列舰分队在“腓特烈大帝”号的带领下右转3个罗经点,尽管恶劣的海况影响了舰艇的航速,在开启过载模式的情况下,它们仍然达到了英国人始料未及的航速,并由此抢在了伯尼分舰队最后两艘战列舰——“前卫”号和“海王星”号的航路上,再一次抢得T字头。为了掩护两艘主力舰摆脱困境,残余的英国轻舰艇不顾汹涌的浪涛拼死突进,试图用鱼雷逼迫德国舰队转向,但德国舰队已经抢占有力阵位,六艘无畏舰的副炮火力在海面上编制了一张可怖的死亡火网,而随行的德国第4侦察分舰队和第1、5雷击大队,此时尚有3艘轻巡和7艘大型鱼雷艇守护着己方战列线,每当有英国舰艇突破火力网冲到近处,它们凭着毫不逊于对手的勇气意志以身相搏,为主力舰艇不断将战术优势转化为胜果立下了赫赫功勋。
第40章 杀神再现
当伯尼分舰队遭到德国海军主力无畏舰群的猛烈攻击时,在交战海域北方,一支由22艘大小舰艇组成的英国支援舰队正以4列纵队全速南下。相较于后期建造的无畏舰,它们的“全速”简直是闲庭信步,可对建造于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老式主力舰来说,在未进行大修维护的情况下,能够跑出17节的航速已是拼尽全力。
在这些编入英国大舰队的二线舰艇当中,8艘爱德华七世级战列舰和1艘邓肯级快速战列舰是价值和意义的战斗力量。它们装备40倍径的12英寸舰炮,威力同早期建造的无畏舰主炮相差无几,233毫米口径的二级主炮则强于德国布伦瑞克级和德意志级的170毫米速射炮,而且它们的标准吨位达到1.6万吨,仅比早期无畏舰少两三千吨,装甲防护水平亦不相上下,所以它们又被称作为“准无畏舰”。
由于伯尼分舰队旗舰发出的求援电报一封比一封急促,为了分散对手的注意力,让他们的指挥官对战场形势产生顾忌,位于纵队前列的几艘爱德华七世级战列舰早早向最大射程外的德国舰队开火。在超过2万米的距离上,仅凭炮焰进行观测瞄准,射击精度可想而知。纵是如此,这些老式英国战列舰依然保持着每分钟一发的射击速度,20多分钟下来,“共和国”、“新西兰”、“非洲”、“不列颠尼亚”、“康华利”的12英寸主炮各自发射了50多发炮弹,消耗量接近战斗存量的四分之一。
在绝对航速上,德国的无畏舰队对这些老式的英国战列舰具有6-8节的巨大优势,但它们毕竟不是在进行同方向的赛跑。英国支援舰队始终奔着战场前行,德国舰队为了达成战术意图而数度调整航向,航线基本处于由西向东的状态。当它们击沉“勇气”号并对“前卫”号实施追击的时候,英国支援舰队距离战场还有1.2万米,双方若是保持目前的航行状态,再有差不多十分钟,这些老式的英国战列舰就能够对德国的主力无畏舰发起有效攻击了!
由于无线电设备故障,“前卫”号未能及时将“勇气”号战沉的消息连同伯尼中将的诀别话语传出,杰利科尚不知己方的第1战列舰分舰队遭受了极其损失的打击,而以“爱德华七世”号为旗舰的英国第3战列舰分舰队同样不清楚战场形势的变化。它在海军中将布拉德福的指挥下一门心思地赶赴战场,意图配合己方舰队对德国主力舰队形成围攻之势。不过,夜幕下频繁闪现的爆炸火光还是让布拉德福及其幕僚军官深感不安,回想伯尼先前所发最后一封电报的诀别口吻,他们不禁为同伴的处境感到忧心。布拉德福接连向伯尼和杰利科发去电报,但只得到了杰利科的回电:我已击溃德国老式战列舰编队,正全速向北航行。
至于伯尼舰队的状况,杰利科只字未提。
当布拉德福再一次将他那满怀忧虑的目光投向前方焰光闪动的海面时,处在舰队右翼的警戒哨舰突然发来灯光信号:右舷海面望见若干舰影,已发信号对验身份。
舰桥上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这场海战以双方战巡分舰队的交战拉开序幕,从黄昏持续到现在已有六个多小时,刚入夜时海面还有微弱的星光,而后风云变色、怒涛狂浪,此刻更下起了漂泊大雨,复杂的自然环境造成了海战形势的诡异难测。贝蒂舰队因为落入敌方圈套而遭受重创,但没有确切消息指明他们的损失情况,有残存舰艇自行撤退也不足为奇;杰利科和伯尼的编队先后同德国舰队交手,期间同样可能有舰艇因伤退出战斗,或是有执行雷击任务的轻舰艇在黑夜中兜了圈子。因为存在各种各样的情况,右舷海面的舰艇是敌是友皆有可能。
不出两分钟,哨舰又发来报告,看到灯光信号的内容,“爱德华七世”号上的军官们顿时松了一口气,那原来是贝蒂舰队残存的几艘轻巡洋舰。
由于德国的主力舰艇正在前方海域同伯尼舰队交火,布拉德福盘算着是把分处两列的9艘战列舰调整成为单线战列还是编成阶梯战列,一时没有戒意。过了不多久,右舷方向突然亮起了探照灯,这原本光耀刺眼的人工照明在穿透雨幕的过程中受到了极大的削弱,照到“爱德华七世”号时已非常柔和,但在战场上对己方舰艇打开探照灯本身就是极其反常的行为,布拉德福顿感不妙——那些“英国轻巡洋舰”随之打来一排炮弹,在舷侧海面高高升起的水柱令所有人大吃一惊。
来不及去想敌舰如何掌握了己方的对验信号,布拉德福连忙下令本舰打开探照灯。双方此时的距离已非常接近,在有充分准备的情况下,德国战舰首轮射击就打得异乎寻常的精准,舷侧的几根水柱还未落下,“爱德华七世”号舰体就【创建和谐家园】,发生在水线装甲带位置的爆炸使得整艘战舰都剧烈颤抖起来,湿润的空气中顿时弥散着浓烈的硝烟气息。紧接着,处在“爱德华七世”号右侧的防护巡洋舰“紫石英”号也遭到命中,而这艘排水量3000吨、已在皇家海军服役12年的老式舰艇无力抵御德国大口径舰炮的轰击,猛烈的爆炸过后,它那三根整齐排列在舯部甲板的烟囱仅剩一根,爆炸的硝烟、燃料不充分燃烧的黑烟以及锅炉炸裂喷涌出的水蒸气混杂在一起,以奇异之色在雨中滚滚升腾。
片刻之后,己方的探照灯终于穿透黑暗照向目标。在看清敌舰身形的一刹那,布拉德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那是一支由五艘战舰组成的德国编队,它们各自将完整的右舷展现在视线当中。前面三艘拥有雄浑的舰体和修长的舰型,如果把常规无畏舰比作步兵的犀利重刀,那么这三艘战舰就像是骑士的优雅佩剑,它们配备的四座主炮塔分置前后甲板,包括两座烟囱在内的上层建筑全部集中在舯部,舰体结构由此显得简练而紧凑;后面两艘像是前面三艘的缩小版,尽管体型属于常规的轻巡洋舰,却像主力舰一样配备双联装主炮,而且主炮塔采用了背负式构造,舰桥设置为筒楼式,烟囱也仅有两座,这样的外观与这一时期大多数国家的轻巡洋舰是截然不同的,以至于在交战当中,它们很容易被对手误认为是处在较远位置的大型战舰,从而错误估算了它们的实际距离。
此时此刻,五艘德国战舰黑洞洞的炮口齐齐指向“爱德华七世”号。很显然,它们刚刚一直在窥探这支英国舰队一举一动,不断发出指挥信号的“爱德华七世”号自然是舰队核心无疑。
意识到这些,布拉德福有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因为随时准备同德国主力舰队交火,包括“爱德华七世”号在内的9艘战列舰前主炮朝向舰艏,面对右舷敌舰的突然攻击,沉重的主炮塔还在努力向右转动,一些右舷副炮虽然以最快的速度开了火,但仓促应战,它们的观瞄效果都不甚理想,对德国战列巡洋舰的威胁基本可以忽略不计。相比之下,五艘德国战舰的近距离射击显得十分精准,在大口径主炮二度发威之前,中小口径的速射炮以惊人的频率开火,跳动的火光简直像是一盏盏信号灯在发出威吓的讯息。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里,“爱德华七世”号的舰体和上层建筑连续中弹,各处战位报来的战损消息让军官们疲于应付,布拉德福一动不动地站在舷窗前凝目而视,他等着那三艘德国战舰的下一轮炮击,此刻心中有种极强的预感——英国海军将输掉这场至关重要的海战。
钟表的秒针转过半圈,居于第三位的德国战舰率先开火。同前面两艘不同,它的主炮为三联装配置,每次舷侧齐射最多可以投入12门主炮,又得到全舰统一射击指挥系统的协调,炮火密集且精准,对爱德华七世级这样的老式战列舰是绝对的致命杀器!
在仅仅两千米出头的交战距离上,德国战巡发射的炮弹转瞬既至,“爱德华七世”号竟一口气被4发11英寸穿甲弹命中,这艘老式的英国战列舰像是风中的树叶无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到处是蹿腾的火舌和四溢的浓烟,遭到轰击的舰桥顿时死伤一片,而布拉德福却奇迹般地毫发未损,但当一名幸存的军官上前劝说他撤离这艘岌岌可危的战舰时,他却长叹了一口气。不等他话说出口,处在舰队前列的两艘德国战舰开火了,3发12英寸穿甲弹给身受重创的“爱德华七世”号加上了最后一根稻草,爆炸侵入舰尾弹药库,导致196发未及使用的12英寸炮弹和大量的发射药包发生殉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爆炸瞬间吞噬了战舰的后半部分,巨大的火焰在雨中升至百米高度,几乎撞进低垂的雨云。经历如此猛烈的爆炸,战舰前半部分也难有完好之处,再度遭到炮弹直击的舰桥荡然无存,连同里面的指挥人员也随之烟消云散……
第41章 识别信号
当北方海面隐隐传来密集炮声,“越俎代庖”的夏树正指挥着由五艘凯撒级和一艘国王级新锐战列舰组成的第1战列舰分队追击“前卫”号和“海王星”号。随着“华丽”、“巨人”、“勇气”的相继战沉,伯尼分舰队的两艘残舰自知不敌,不等德国舰队的炮火倾泻下来,它们连忙右转,从由西向东转为由北向南,全速朝杰利科编队撤退。
对于这两只已经到了嘴边的鸭子,夏树固然很想一口吞掉,却也知冒失突进乃战场大忌。于是,他令通讯官向舍尔舰队拍发电报,询问最新战况及敌方主力舰队的位置、航速、航向,又下令给兰斯编队发灯码信号,让他们从后部加入己方战列线。
几分钟之后,兰斯编队先导舰“赫尔戈兰”号的灯光出现在左舷方向,它们从第1战列舰分队攻击“巨人”号的时候就已经跟了上来,只不过磅礴大雨极大地影响了视线,而雨声、炮声、爆炸声又完全遮蔽了它们所发出的一切响动,这才使得它们像是突然出现一样。
为了保持编队航行的一致性,夏树很快下令各舰将航速调整为20节——以过载功率运转的六艘新锐无畏舰只需以正常的动力输出就能够达到这一航速,而这对无风浪时可达21节航速的拿骚级和赫尔戈兰级则稍稍有些困难。雨幕中,这8艘统一装备三联装11英寸舰炮的德国老式无畏舰简直成了重污染型的工厂,每座烟囱都在往外喷吐着浓浓黑烟,而在锅炉舱里,好容易得到一小段休息时间的司炉工们不得不重新投入高强度的体力劳动,相较而言,那些分配在战列巡洋舰上的德国司炉工就要幸运得多。这,便是燃油与燃煤锅炉的一大显著区别。
尽管一门心思向南逃窜的两艘英国战列舰拼了命也只能跑出20节左右的航速,但雨越下越大,德舰探照灯的有效照射距离不断缩减,而且英国人率先转向,等到夏树率领14艘无畏舰组成的完整主力编队转向正南的时候,“前卫”、“海王星”以及残存的几艘英国轻舰艇已从一片混沌的海面上消失了。
先前重创了贝蒂舰队,刚刚有干掉了三艘英国无畏舰,赫赫战果似乎让德国海军摸到了胜利,但杰利科手中仍有十艘装备13.5英寸舰炮的新锐无畏舰,也即后人所谓的“超无畏舰”,伯尼分舰队除了刚刚溜掉的两艘主力舰,之前还有三艘带伤的无畏舰遁走,由此算来,英国舰队还有15艘无畏舰,德国舰队必须将希佩尔的三艘战列巡洋舰算上才能占据数量上的优势。
由于尚不知杰利科舰队的实际状况,夏树派出第4侦察分队和第1雷击大队所余舰艇在战列线前方实施扇形的战斗警戒,第5雷击大队残存舰艇在两翼海面展开,又令14艘无畏舰缩小间距。不久,希佩尔舰队拍来电报:击沉敌方旧式战列舰1艘,重创2艘,敌方战列队形完全混乱,我方舰只仅有轻微损伤,目前正在脱离交战,等候下一步指令。
看完电文内容,夏树颇感振奋地对同僚们说:“我们的主力侦察舰队真是好样的!”
冯·英格诺尔海军上将眼中亦有亮色,他微微点了点头,对年龄不及自己一半但才华绝伦、果敢决断的约阿希姆王子说:“连番交战,希佩尔舰队的弹药消耗情况需要引起重视,而且舰艇长时间处于高速航行状态,机械磨损不可忽略。”
对这番带有尊尊教导之意的提醒,夏树不觉丢失颜面而是虚心接受,他当即令戈德上尉收集并统计主力舰队的战斗消耗情况,并让通讯官给希佩尔发报:我谨代表德皇陛下向英勇善战的侦察舰队全体官兵致以最崇高的敬意,战列舰队现已向南航行,随时可能同英国主力舰队发生交火,建议侦察舰队择机南下策应,并利用战斗间隙清点消耗、修整设施……舰队参谋长约阿希姆。
不多时,希佩尔舰队发来复电,他们已同英国老式战列舰队脱离接触,正以22节航速转向南航行,而各舰主炮弹药消耗已近七成。在电报末尾,希佩尔还发来了非常有价值的情报:他们在航行途中窥探到两艘英国舰艇相互识别身份的灯码信号,并用这一信号成功骗过了英国老式战列舰队的外围哨舰。
闻此讯息,夏树大喜,遂令通讯官将敌方舰艇互验身份的信号传发给所属各舰。紧接着,戈德上尉带着各舰报告的情况返回舰桥。第1战列舰分队的六艘新锐无畏舰共发射主炮弹药1606发,平均每门主炮33.5发,占备弹量的38%,而“腓特烈大帝”和“凯撒”两舰率先投入战斗,实际消耗达到备弹量的五成以上;第3战列舰分队的8艘老式无畏舰共发射主炮弹药2594发,平均每门主炮27发,占备弹量的30%,各舰消耗较为均匀。各主力舰艇的副炮弹药消耗也是相同的情况,“腓特烈大帝”和“凯撒”的150毫米炮各打了342发和310发,88毫米副炮消耗了507发和481发,远远多过于其余舰艇,且这些消耗主要集中在右舷炮位。
听取了完整的报告,夏树环视众人,从容点头:“足够进行最后一场战斗了。”
在场的军官们未对这一论断提出任何异议。
因为下一场战斗的形势谁也无法预料,冯·卢比奇上校没有组织舰员提前从左舷的副炮弹药库给右舷补充弹药,而是走到一旁抽起了雪茄。经历了先前的激烈战斗,炮手们的精力和体力比弹药本身的消耗还大。由于新的交锋随时可能展开,战斗人员悉数留守战位,轮岗人员则将巧克力、咖啡和牛肉罐头送往各处炮位,而在医疗室,医护人员终于有时间对那些伤势较轻的舰员进行包扎处理……
两支海军舰队的殊死搏杀进入间歇期,雨暴之势却愈发狂烈。世界仿佛回到了混沌扭曲的原始状态,海天之间竟难辨一物,而尽管拥有卓越的航海性能,新式无畏舰的摇摆颠簸仍给乘员们带来了明显的不适感。如此恶劣的海况,没人愿意在舰桥外面多呆一秒,瞭望警戒人员只能在封闭的桅杆瞭望塔内值守,而即便打开了探照灯,海面上的肉眼可视距离也绝不超过千米,这给舰队海战带来了许多难以预测的复杂因素。
冯·卢比奇上校的手卷雪茄抽了一截,夏树才终于等来舍尔的电报——他这时已在“布伦瑞克”号指挥第2战列舰分队。
“德意志、黑森、波默恩战沉,西里西亚、汉诺威、阿尔萨斯、普鲁士重创,第2侦察分舰队损失巡洋舰2艘,第4雷击大队损失大型鱼雷艇7艘。”
为免增加众人的痛苦感受,夏树以较快的语速读出舍尔电报的前半段,然后抬眼扫视一圈,战斗舰桥内的气氛果然异乎寻常的沉重。当初公海舰队浩浩荡荡驶出亚德湾时,人人皆知此行的艰险,因而做好了出现舰艇和人员损失的心理准备,但海战的进程却出乎多数人的意料,凭借精妙的战术部署和出色的指挥技巧,德国舰队痛歼贝蒂战巡舰队、重创伯尼无畏舰队,所付出的仅仅是两艘战巡退出战斗、十数艘轻舰艇战沉的微小代价,照此趋势,德国海军理应获得一场光辉的胜利,但舍尔舰队的沉重损失让舰队司令部的军官们从美好的远景回到残酷的现实,他们面对的毕竟是总体实力稳居世界第一的英国本土舰队。别的不说,只要杰利科麾下那十艘新锐无畏舰不分散开来,德国主力舰队休想像先前瓦解伯尼编队那样赢得一边倒。
停顿了一下,夏树继续读到:“战斗中,我方炮火击伤英国主力舰多艘,可能造成一到两艘重创,但未见其退出战列。10艘英国主力舰已利用较高航速逐渐脱离战斗,其航向正北,航速约为20节,战列线尾舰位于在我东北方约4海里处,战列线首舰可按每舰500米间距推算,我将连续向正上方发射绿色信号弹,以标明我方位置。”
第2战列舰分队折损半数舰艇,如此巨大的代价竟然没能击沉一艘英国无畏舰,这种情况虽在情理之中,却让踌躇满志的德国军官们一时感到难以接受。这样的战损比不仅是舰艇技术的反映,也受到了双方排兵布阵、战场指挥的影响。舍尔是一员作风勇猛的战将,杰利科则是谨慎稳重的指挥官,弱矛碰上坚盾,矛折盾在不足为奇,能够拖延对手已算完成了既定的战术任务。
朝向舰艏的观察窗前,几名参谋军官举着久未使用的望远镜观望了好一会儿,其中一人忍不住嘀咕:“没看到绿色信号弹呐?”
“以雨云的高度,他们至少还在10海里之外。”英格诺尔淡淡地回应说。
这般语气像是达到了超然凡尘的心境,或是不担责任的心态使然。
众人皆无语,唯夏树发声道:“希望他们会一直发射信号弹。”
希佩尔撇下英国旧式战列舰群调头南下,舍尔被对手撇下艰难北行,双方舰艇暂时脱离了接触,但一百多艘舰艇汇聚在这片海域,纵使夜黑雨大,相互遭遇是迟早的事情。
当部署在舰队左舷方向的哨舰V-28发来遇敌警告时,夏树低头看表,离午夜仅一刻钟。
这一次,希佩尔提供的识别信号又发挥了作用。V-28,这艘不久前用鱼雷击沉了一艘英国驱逐舰的德国1913年级大型鱼雷艇,自称是英国巡洋舰“法尔茅斯”号,骗得对方报上真名,原来是伯尼舰队的幸存者之一,“柏勒罗丰”号战列舰,与之同行的还有“无畏”号和“科林伍德”号,另有轻巡洋舰一艘、驱逐舰两艘,这六艘英国战舰无不有伤在身。接着,V-28试图利用自己的精湛演技将这群迷途的英国战舰诱骗至主力舰队的炮口下,然而这几只惊弓之鸟却不上当。在信号问答中发现疑点,它们既不反驳也不攻击,而是悄无痕迹地消失在夜雨深处。
第42章 劲敌现身
大雨一刻不停地下着,海面上黑蒙蒙一片,别说是相隔四五百米的前舰航行灯,从舰桥几乎已经看不到舰艏旗杆上的海军战旗!
视线愈发糟糕,战斗受各种偶然因素影响的几率愈大。随着时间的推移,笼罩在人们心头的疑惑与躁动渐渐变成了一团阴霾,让人们对这场战斗的前景感到忧虑和忐忑,而这种煎熬对处在同时代的交战双方是对等一致的。谁更沉得住气,谁往往就能占得先机。
德国公海舰队总旗舰,凯撒级战列舰“腓特烈大帝”号战斗舰桥,自7时09分向贝蒂舰队开火起,由舰队司令英格诺尔、舰队参谋长约阿希姆王子以及舰长冯·卢比奇上校领衔的军官团队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面积有限的空间内活动,仅在之前的战斗间隙和战斗不那么激烈的时候上到舰桥观测台呼吸外面的空气。眼下风浪交加,常年的海上生涯虽可让他们免除晕船之苦,这种恶劣海况对身体精力的加速消耗却是无法改变的,但一方面是职责所致,另一方面,对视荣誉为生命的职业军官们而言,错过这样一场绝对具有历史意义的海战将会成为终身遗憾。
一阵犹如电流过载的电话【创建和谐家园】打破了沉寂的气氛,卢比奇的上校站在距离电话最近的位置,他稍稍迟疑了一下,抓起听筒:“舰桥……哦?哦!喔?好,知道了!”
听筒还没放下,他迫不及待地向长官们报告:“瞭望塔看到绿色信号弹了,在右前方向,但没能看准确切的距离和方位,而且……只有一名二等水兵看到它,其他人都没有看见。”
言下之意,这可能只是那名二等水兵眼花而造成的误判。
夏树低头看表,距离午夜零点还有四分钟。
“通令各舰:决定我们命运的战斗随时可能到来,所有人员务必坚守岗位,密切注意海面情况。为德意志的崛起,我们必须赢得这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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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这确实是瞭望塔上一名二等水兵紧张所致的幻觉,夏树严令戒备也无可厚非,而这注定是他登上人生巅峰的一个夜晚。仅仅三分钟之后,海面前方的无尽黑暗突然闪现红色的光点,仿佛是伴随雨暴降临的雷电,但那光泽又有明显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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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己方前哨舰艇同敌舰发生接触,理应很快就会有电报或灯光信号传回,而如果时运不济,它也有可能在短时间内被敌舰打得失去所有通讯能力。
这就是战斗的不可预知性。
在人们的焦急等待中,时间的脚步悄然跨过了德国人的日期分界线,而对于英国人,1914年8月8日则还要整整一个小时才会到来。
舰桥内的电话响起,这次仍是卢比奇上校的副官。
“我们刚刚接到V-25拍来的电报,它观察到前方3至4海里处有重炮开火,但具体情况不明。”
听卢比奇上校的副官说完,舰队参谋团队中资历最老的参谋官霍费尔特上校解释说:“V-25的阵位在我方舰队最前沿,没有其他舰艇比它更靠前。”
一旁的戈德上尉分析说:“理应不是第2战列舰分队的舰艇。”
夏树托腮凝思:既然是重炮开火,至少是装甲巡洋舰级别的战舰所致,从战场形势来看,德国的舰队力量基本分为四个部分——希佩尔侦察舰队、舍尔老式战列舰队、辅助舰队以及自己所在的无畏舰编队。除了少数在战斗中失散的轻舰艇,其余舰艇都在各自战列当中,相比之下,英国舰艇的分布情况显然要复杂得多。贝蒂舰队因伤退战的舰艇可能还未行远,而伯尼分舰队崩溃之后各自逃散的舰艇也还在这片海域,前方的炮战是否有可能源于英国舰艇之间的误击?
恰在这时,夏树的副官吕特晏斯中尉道出了他的判断:“我方舰艇已两次利用英国舰队的识别信号,这极有可能引起了他们的警惕,从而临时更换了新的识别信号,但有的英国战舰在战斗中损坏了无线电设备,结果跟自己人对不上识别信号而打了起来。这种概率听起来很小,可有些离谱的事情偏偏就在现实中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