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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岁约阿希姆》-第5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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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知信号兵,朝舰尾方向发灯码:本舰已向南航行14000码,未见敌方舰队踪迹,将保持航速继续向南侦察,之后每隔二十分钟以无线电通报一次。”

        命令很快传到后桅杆的信号台,通讯兵朝舰尾方向发出灯码讯号。因为担心夜间的视线不好,在得到对方的灯光回应之前,通讯兵一遍一遍地发送讯号,一旁的士官则举着望远镜焦急等待着,过了约莫四五分钟,黑沉沉的海面上终于出现了有节奏的灯光信号:“收到讯号,继续向南,祝好运!”

        译出“祝好运”的寄语,后桅杆信号台上的两名通讯人员都在紧张压抑的气氛中感到了一丝宽慰,而这个时候,前桅杆瞭望台上的英国舰员隐约看到前方海面有几个朦胧模糊的黑影。因为前车之鉴,他们决定看清楚一些再向舰桥报告,然而不超过一支烟的功夫,那些黑影从视线中消失了,仿佛从来不曾存在一般。英国舰员们哪里知道,自己刚才看到的已是德国战列舰队的尾巴,担当后卫的几艘1906年级大型鱼雷艇。它们名为“鱼雷艇”,在德国海军所扮演的角色与英国海军的驱逐舰基本相同,只不过这一时期的德国海军没有采用“驱逐舰”的称谓,而随着1898、1906、1911、1913这些级别的大型鱼雷艇体形和吨位不断增加,早期仅有一两百吨的1885、1892的所谓大型鱼雷艇已被重新列为“猎雷艇”。实际上,标准排水量接近700吨的1906年级大型鱼雷艇由“霍亨索伦天才”约阿希姆王子设计,除了续航力逊色一些,其他方面的战斗性能跟英国海军现役的E级、F级驱逐舰大致相当。它们装备3门105毫米舰炮和3具450毫米鱼雷发射管,拥有32节的最高航速,夜战环境也有利于它们的战斗发挥,几艘协力围攻一艘英国轻巡洋舰,后者恐怕很难占到便宜。

      第21章 孤胆勇者(上)

        微弱的星光下,远离己方舰队的“积极”号独自航行在波浪起伏的海面上。包括布伦特上校在内,全体英国舰员严阵以待,时刻准备着同敌舰发生战斗接触。当然,他们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从桅杆瞭望台到舰桥甲板,耳聪目明的舰员们莫不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海面。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了,声势浩大的德国舰队依然不见踪迹,仿佛它们惧怕英国大舰队的赫赫威名而全速逃走了。

        战斗舰桥上,布伦特上校每隔几分钟就要借助电筒查看一下手表。先前与贝蒂舰队约定20分钟进行一次无线电联络,现在才15分钟,却像是过了几个小时那么漫长。以“积极”号18节的巡航速度,一刻钟意味着又向南行驶了4.5海里。在汪洋大海上,这是微不足道的一小段距离,但一支舰队的跨度通常不超过十海里,而之前炮击贝蒂舰队的显然是德国主力舰队的一部分。想到这里,布伦特上校愈发觉得继续往南搜寻德国舰队难有结果,他盘算着该向贝蒂请示——要么加速南下,彻底排除德国舰队调头撤退的可能,要么转往其他方向,搜索德国舰队更有可能前往的海域。

        又过了两分钟,上校叫来通讯军官,向其吩咐通讯电报的内容,而就在这时,舰桥外面的军官以急促的步伐跨进舱门:“上校,前方海面有情况,是船只发出的灯码信号!”

        上校连忙抓起望远镜,透过战斗舰桥正面的舷窗,他看到混沌的海面有个微小的光点在闪动着,它很有规律,却不是国际通用的摩尔斯码。

        “现在怎么办?上校。”舱门口的军官问道。

        布伦特上校毫不犹豫地作出决定:“原样答复对方。”

        紧接着,上校向舰桥内的副手们吩咐:“让各战位做好射击准备,没有我的口令不得擅自开火。”

        遵从指挥官的命令,“积极”号主桅杆上的信号兵用相同的节拍向对方发送灯光信号,而前方海面上的光点随之消失了。焦灼的气氛持续数秒,突然间,一条明亮的光柱刺破了笼罩海面的黑暗。经过短暂的位移调整,它锁定了“积极”号的铅灰色舰身。

        在这条光柱出现的刹那,布伦特上校狮吼般地喊道:“打开前向探照灯!”

        不等英国舰员们的眼睛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只听前方海面一声隆响,炮弹带着餐具刮过瓷盘的刺耳声音袭来。它落在了“积极”号右舷前方,瞬时轰起一根三十多米高的水柱。

        拥有丰富炮术经验的军官一眼就能看出,这发炮弹来自一门口径较小的舰炮。

        片刻之后,“积极”号上的前向探照灯亮了,它射出的光柱比对方更粗更亮。前方海面上,一艘舰身低矮的灰色战舰随之从黑暗中现形出来。它舰艏甲板上有一门带炮盾的火炮,旁边隐约可见几个人影,刚刚开火射击的必是它无疑了。

        相隔不到2000米,双方都在探照灯的照射下看清了彼此的面容。相比德国方面的老式1898年级大型鱼雷艇,“积极”号体型、吨位以及火力均占有明显的优势,但这并非两艘战舰决一雌雄的角斗场,而是两国海军、两支主力舰队之间的大海战。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一艘轻舰艇都只是战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由于不存在实时的战斗信息共享体制,这些普通战舰上的官兵不可能像舰队指挥人员那样了解战场形势,很多时候,甚至连舰队指挥官也未必对战场有一个全面而准确的掌握。所以,不期而遇的两艘敌对舰艇一边打量着对方,一边揣测着对方身后暂未露面的力量。

        一旦进入交战状态,时间就像是从冰封中解冻的河水,加倍顺畅地流动起来。随着“火炮自由射击”的命令从舰桥传来,“积极”号前甲板负责操炮的英国舰员们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了射击瞄准,老式的MK-III型4英寸舰炮旋即发出战斗的咆哮。这艘英国侦察巡洋舰设计装备两门前向火炮,但有一门在先前的战斗中受到了损坏,强弱分明的战斗一时间成了两门舰炮之间的单打独斗,而且双方距离仅有一千多米,给人的感觉是瞄准就能命中,但发炮之后,英国舰员们发现己方的弹着点亦偏离了目标二十米有余。

        接下来,两艘战舰一面向对方开火,一面向各自的上级通报战斗情况。“积极”号由于已经远离了己方舰队,此时只能够使用无线电通讯联络,而对面的德国大型鱼雷艇只需要用艇尾信号灯发出灯码。等到各自通报完毕,战斗已经进行了三分钟,双方的炮火也都取得了命中。德国海军的1898年级大型鱼雷艇是公海舰队现役舰艇中最弱的存在,其后期型号也仅有600多吨的排水量,通常装备2门88毫米炮、3门50毫米炮和3具450毫米鱼雷发射管,火力尚可但防御力很差。被英国巡洋舰的一发炮弹击中之后,它的舰桥顿时火舌蹿腾、黑烟滚滚,照此下去,战斗必是一边倒的局面。

        见形势不妙,这艘德艇连忙转向避战。“积极”号小幅度调整航向,使安置在舷侧的舰炮获得射击角度,紧接着,炮弹接二连三地飞向德艇,高大的水柱几乎将它淹没,炮弹的弹片也不断对艇上人员造成杀伤。就在这时,英舰探照灯的光照区边缘闪过一条黑影,英国舰员连忙转动探照灯,结果发现了一艘同型号的1898年级大型鱼雷艇。它那窄小的身躯在浪涛中左摇右摆,舰艏时不时激起高过舰桥的浪花,舰尾旗杆上的黑鹰战旗扭曲着、翻滚着,两座烟囱同时往外喷吐着乌黑的煤烟,其航速已飙至“积极”号望尘莫及的程度……

        布伦特上校当即判断:“它想从右翼兜过来发射鱼雷,命令各炮优先对其进行攻击。”

        即便没有上校的明确指令,拥有良好战斗素质的英国舰员,尤其是那些服役多年的士官,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应如何应对。德艇正高速袭来,“积极”号中轴和右舷的102毫米单装舰炮以及47毫米的小口径速射炮纷纷开火,迅猛而密集的炮声充斥海面。一转眼的功夫,高速突进的德国雷击艇周围遍布水柱,海面几乎呈沸腾状,涌动的浪涛摇晃着它的躯体,横向与纵向的摇摆同时存在,艇员们看起来别说是操作武器,就连保持平衡也很难。几轮射击之后,艇上出现了炮弹爆炸的火光,而当极大量的浓烟从它舯部位置涌出并弥漫开来之时,它的航速骤然降低,只得在稍远的距离发射鱼雷。

        德国海军的各级大型鱼雷艇皆于甲板位置安装可旋转式的鱼雷发射管,无需舰艇调整航向就能够实施攻击。看到黑乎乎的鱼雷窜入水中,英舰官兵可不敢有分毫的懈怠,“积极”号随即进行了一次全舵角的转向,进而成功避开了德国人的鱼雷。这时,最先与之交火的德国鱼雷艇为了掩护受创严重的同伴而冲了上来,在差不多600米的距离上相继发射了三条鱼雷。“积极”号再度急转。尽管快速转向的过程对舰炮射击影响颇大,舰上的炮火仍然打得很准。几分钟下来,两艘德国大型鱼雷艇皆已失去了航速优势,掉转头边打边撤。

        多数舰员都将注意力放在两艘受创的德国雷击艇上,布伦特上校却警惕地扫视着远处海面,尤其是两艘德国舰艇出现的南面海域。他知道,这种级别的德国舰艇通常陪伴在大型舰只附近,应战术之需而进行护航作战或实施鱼雷攻击,虽然它们也有可能被派来执行外围侦察任务,但如果周围确实有德国主力舰艇,以德国舰队先前所展现出的可怕攻击力,一旦发生接触,只要“积极”号行动慢上半拍,便极有可能遭到对方的秒杀,若不能够及时向贝蒂舰队发去报告,这艘战舰连同勇气可嘉的官兵们也就白白牺牲掉了。

        不多时,突然出现在南面黑暗中的炮焰应证了布伦特上校的担心。呼啸而来的炮弹随之落在了距离“积极”号左舷百多米的海面上,直冲近百米高度的水花瞬间让英国舰员们感到惊愕与恐惧。布伦特上校虽知情况不妙,却又有种异样的释然:终于找到德国公海舰队的踪迹了?

        顶多过了半分钟,南面的黑暗中又一次出现闪动的炮焰,它们两两一组、彼此呼应,从距离上看,至少有两艘战舰在使用双联装火炮射击。

        布伦特上校猛然回过神来,大叫道:“关闭探照灯!停止射击!”

        为了攻击海面上这两艘德国鱼雷艇,“积极”号开了两盏探照灯,它们亮度颇高的光照固然给本舰炮手们提供了瞄准射击的便利,但也使自己无所遮蔽地呈现在敌人面前。此时匆匆关闭探照灯并停止射击似乎为时已晚,远处的德国战舰已然获得了准确的射击参数,而那两艘中弹起火的德国鱼雷艇也是有效的辅助参照。重磅炮弹接二连三地打来,很快就有一发在“积极”号舷侧形成了近失弹,而更加糟糕的是,从闪动的炮焰来看,敌舰越来越近,海面上已能听到大型轮机的隆隆轰鸣声。

        在布伦特上校的指挥下,“积极”号试图通过海上机动来避开敌舰的炮击,然而那两艘因伤撤退的德国鱼雷艇突然调头驶来,英国舰员们并不能够确定它们是否还有鱼雷,而且其中一艘居然还有没被打坏的探照灯,“积极”号的位置很快被这盏功率并不很大的探照灯给指明出来,英国舰员别无选择,只能冒着敌方的炮火向两艘德国鱼雷艇猛烈射击。

        见己方带伤作战的两艘大型鱼雷艇又一次遭到英国巡洋舰的炮火蹂躏,自南而来的德国战舰暴起射击,它们不仅大口径舰炮继续以令人惊讶的射速持续发炮,中等口径的舰炮亦投入战斗。密集的炮火虽然没有立即取得命中,却给英国舰员以强大的心理压力,那些落在稍近距离的炮弹也在不断给它水线之下的旧患制造麻烦。

        身处危境,布伦特上校依然保持着清醒的头脑。看到敌方战舰不断迫近,他果断下令打开全舰探照灯,三盏仍能工作的大功率探照灯一齐照向南面。

        刹那间,两艘威风凛凛的大型战舰出现在了英国人的视线中,在它们艏楼式的前甲板上,双联装主炮黑洞洞的炮口霍然相向。

        布伦特上校大吃一惊,却不是因为对方拥有压倒性的战力优势,而是它们并非自己此前估计的德国老式战列舰——这两艘德国装甲巡洋舰虽然也是万吨级战舰,但它们出现在此不足以推断德国主力舰队就在附近。

        隔着3000多米,“积极”号的探照灯非但没有扰乱德舰炮手的视觉,反而给对方的测距定位提供了极大的便利,两艘德国装甲巡洋舰迅速打出精准射击。不等英国舰员将战况电报拍发完毕,一发150毫米口径的副炮炮弹直接命中舰桥,毫不客气地炸穿了无线电室……

      第22章 孤胆勇者(下)

        隆恩级装甲巡洋舰是德国海军按1901年计划为公海舰队侦察部队建造的快速战舰,在它之前,德国海军一共建造过三个级别的装甲巡洋舰,即俾斯麦级、海因里希亲王级、阿尔尔伯特级,其中俾斯麦级和海因里希亲王级都只建造了一艘,阿尔伯特级建造了两艘。作为阿尔伯特级的扩大改进型,隆恩级共建造两艘姊妹舰,“隆恩”号和“约克”号。而在隆恩级之后,德国海军又设计建造了最后一个级别的装甲巡洋舰——大名鼎鼎的沙恩霍斯特级,它们同样建造两艘,并被双双派往东亚舰队,主要在太平洋海域执行殖民地巡逻任务。

        相比战斗吨位接近1.5万吨且设计思路较为超前的沙恩霍斯特级,排水量刚过超过万吨的隆恩级,各项技术配置都显得中规中矩。它采用传统的丢勒式蒸汽锅炉和三缸三胀往复式蒸汽机,建成时的最高航速略超过21节,比同期建造的英国装甲巡洋舰慢了1-2节,但防护水平明显优于同级别的英国装甲巡洋舰。和阿尔伯特级一样,隆恩级装备2座210毫米口径40倍径的双联装舰炮,其射程同德国老式战列舰的240毫米舰炮相当,而且射速较快,能够轻易对付装备7.5英寸(190毫米)的英国装甲巡洋舰,即便碰上装备9.2英寸(234毫米)舰炮的对手也可以不落下风。

        至1914年战争爆发时,两艘隆恩级的服役时间已超过10年。由于一直在本土海域服役,它们的舰体及设备状况较好,出海作战时仍能达到20节以上的航速,但已经不足以协同最高航速普遍超过24节的战列巡洋舰作战,因而单独列在第四侦察分舰队,主要负责波罗的海方向的近海警戒巡航。在1914年8月7日的作战行动中,两艘隆恩级被编入辅助舰队,为六艘鱼雷艇母舰和“俾斯麦”号轻航母开路护航……

        “穿甲弹装填……”

        “‘安东’就位!”

        “‘布鲁诺’就位!”

        “校正参数……方位角度0,仰角2°30′……”

        “参数正确!”

        “双炮联射……开火!”

        “隆恩”号前主炮塔内,蓄着大络腮胡子的炮长发话嗓音粗犷、彪悍气质尽显。在他有条不紊的指挥下,年龄参差不齐的炮手们步调整齐、动作标准,短短二十几秒就完成了一次主炮再装填。为了让“国王”、“德弗林格”这些新锐战舰尽快形成战斗力,德国海军的既定策略是从舰龄较长的战舰上抽调资深军士和水兵,由此产生的缺额则由扩员征召的新兵填补。虽说德国公民的受教育程度高,战争爆发时100名士兵平均只有1名文盲,而受教育程度良好的新兵能够较快培养成为合格的战士,但是在一定时期内,他们对战斗岗位的熟悉程度和承受压力的能力远不如老兵。动员开始后,大批曾在海军服满现役的预备人员和海军院校的学员生增补上舰,各处战位又面临着新的磨合问题。所幸的是,相对顺利的战斗给官兵们注入了充沛的信心。

        两门主炮的击发相差不过一瞬,巨大的轰鸣伴随清晰的震动,两枚210毫米口径的穿甲弹直奔舰艏前方的英国巡洋舰而去。在硬实力上,德国的装巡对英国的轻巡无疑像是英国轻巡对德国大型鱼雷艇那样明显,何况在这片位于日德兰半岛以西海域的战场上,两艘隆恩级在有准备的情况下联手攻击一艘有伤在身的积极级,战斗结果根本是毫无悬念。在舰炮的震耳轰鸣和炮弹的逆耳呼啸声中,孤独的“积极”号已不能够随心所欲地驰骋于海上,它舰桥外壁被炸开一个黑乎乎的口子,左舷也有两门舰炮被炸毁,甲板上到处是血迹和尸骸……

        “约克”号的前主炮塔内,年轻的炮手们在年长者的带领下进行着不容有一点瑕疵的炮弹装填,资历深厚的炮长则亲自校正射击参数。

        “方位角度0,仰角2°20′……好!开火!”

        负责火炮射击的炮手同步踩下两门210毫米主炮的击发踏板,而从炮塔外部看,两门主炮的炮管几乎与海面相平,而射击距离越近,炮弹动能的损耗越小,对舰体装甲的侵彻力越大。

        轰……咚……

        炮弹出膛不久,照明弹照耀下的英国巡洋舰舷侧陡然腾起一团水浪,这个场面跟鱼雷命中舰体爆炸大为不同,经验丰富者一眼即知这枚炮弹可不是普通近失弹,从弹落点和射入角看,它应是命中舰体水线一下部分无疑了。

        接下来,两艘隆恩级装甲巡洋舰又在更近的距离向战旗高挂的“积极”号发射了四十余发炮弹,约三分之一来自它们210毫米口径的双联装舰炮,其余则是位于舷侧但可向正前方射击的150毫米单装舰炮所为。在此期间,英国巡洋舰又被命中两次,可见其航速明显减慢,舰体渐渐向左倾斜。逼近至1500米距离时,“隆恩”号以摩尔斯码发出灯光信号,要求对方举白旗投降。

        布伦特上校从对方的灯码信号中直接读出了劝降内容,紧接着,通讯官就此事前来报告。看着这名满脸血污却无半点惧色的下属,布伦特上校既感欣慰又自觉有愧,舰上的无线电发报机已在战斗中损坏,舰壁破损严重,底舱进水无法控制,半数锅炉和轮机已不能运转,动力全失看来只是时间问题。打不过又逃不掉,等待“积极”号只有两种结局:要么屈辱地被俘,要么光荣的沉没。

        宁死不降,听起来是多么豪迈,想着理所当然,身处其境则是另一码事。经过短暂的考虑,布伦特上校下令弃舰,并令正在舰底努力堵漏的损管人员在5分钟后打开舰底阀门。

        尽管眼前这艘英国巡洋舰既没有做出投降与否的答复,舰上的战旗也没有降下,看到英国舰员纷纷从甲板跳入海中,舷侧的救生艇也已被放下,两艘隆恩级装甲巡洋舰的编队指挥官下令停火,由“隆恩”号盯住英国巡洋舰,“约克”号朝两艘德国鱼雷艇驶去。最后的战斗中,它们都蒙受了沉重的创伤,用探照灯指引己方炮火的那艘,艇艏已经没入水中,艇身也发生了严重的倾侧,唯一的救生筏挤满了逃生的艇员,还有许多人不得不在水中挣扎,而另一艘1898级大型鱼雷艇状况也不容乐观,它的艇尾甲板已接近水面,艇艏高高翘起,尽管已经失去了航速,烟囱仍往外冒着浓黑的烟尘……

        不多时,两艘德国大型鱼雷艇由南向北驶抵这片刚刚沉寂下来的海域。“隆恩”号减慢了航速,在它前方海面,英国轻巡洋舰“积极”号在一团团气泡的簇拥下加速下沉。鉴于这艘英国战舰已不可能对自己形成任何威胁,“隆恩”号的指挥官下令吊放救生艇,令水兵们收容——也即俘虏那些弃舰逃生的英国舰员。又过了大约一刻钟,漂浮在海面上的双方人员大多已得到救援,这时,六艘由奥古斯特皇后级和维多利亚·露易丝级大型防护巡洋舰改装的鱼雷艇母舰在多艘大型鱼雷艇的保护下从附近海面驶过。这些被德国海军视为“杀手锏”的鱼雷艇母舰一直处于对外保密状态,英国谍报机关费尽周折也只搜集到很有限的情报信息。包括布伦特上校在内,许多英国舰员都是第一次见到它们的真面目。事实上,它们同飞机母舰一样,结构和原理都非常简单,关键在于将两种看似不相干的新旧装备巧妙结合在一起,发挥出1加1大于2的效用。

        以战俘的身份坐在德国水兵操控的救生艇上,布伦特上校怔怔地看着德国人的鱼雷艇母舰一艘接着一艘钻出夜幕笼罩的海面,又一艘接着一艘消失在夜色当中。很显然,那些像哨兵一样矗立在舷侧的吊艇柱是它们快速收放高速鱼雷艇的诀窍所在,此时此刻,舰上的德国水兵必是在给归航的高速战艇加注燃料、装填鱼雷,等到战局所需的时候,它们又会如鬼魅一般冲向英国舰队,夜战的时机果然还是对德国人有利!

        载满浑身湿漉的英国舰员,布伦特上校所在的这艘德国救生艇缓缓驶向慢速移动中的“隆恩”号。战斗威胁已经消除,舰上的战斗人员纷纷从炮塔和舱室内钻出,有的在舰舷帮着收放救生艇,有的在战位附近观望。

        因为军衔最高,布伦特上校获准第一个登舰,等他顺着软梯攀上甲板,一名衣装整齐、表情严肃的德国军官伸手拉了他一把,并随即向他敬礼,用稍显生涩的英语说道:“您是那艘战舰的指挥官?”

        布伦特上校扯了扯衣襟,好让自己看起来并不那么狼狈。他回答说:“是的。我是英国皇家海军的上校军官约翰·布伦特,侦察巡洋舰‘积极’号的指挥官。”

        这名看起来顶多三十五岁的德国军官复述道:“噢,皇家海军的侦察巡洋舰‘积极’号。”

        因为最后离舰,布伦特上校没能赶上己方的救生筏,被德国人捞起之前在海里泡了一阵子。他轻轻抽了抽被水浸湿的鼻子,这艘德国装甲巡洋舰的甲板上飘荡着火药味同煤烟味混杂的空气,桅杆上的大探照灯已经关闭,舷侧的小探照灯还开着。借助这些探照灯的光亮,可以看到这艘十年老舰的舰桥粉刷一新,甲板也很干净,像是专门为这场大海战穿上了新制服一般。

        布伦特本以为自己会被带到舰桥上去接受对方指挥官的问讯,忽见周围的德国舰员纷纷转身立正行注目礼,片刻之后,一名身穿双排扣军服、佩戴金丝肩章的老将健步来到跟前,用一种宽和而平静的目光看着自己。

        先一步在此等候的年轻军官用德语向这名德国将军报告了几句,只见他微微点了点头,开口说了几句德语,年轻军官转译道:“您好,尊敬的布伦特上校,德意志帝国海军第2海防舰队指挥官卡尔·冯·列雷斯将军向您和您英勇作战的全体舰员表示敬意。将军想知道,您的战舰是隶属于贝蒂将军指挥的机动舰队,还是杰利科将军指挥的大舰队?”

        布伦特上校看了看这位貌似温善的德国老将,自己一介战俘,对方当然不介意透露关于舰队编成和作战动向等方面的信息,而自己所说的任何一个字,很快就能通过无线电传递到德国舰队的总指挥官那里,用来帮助他对付英国舰队。

        于是,布伦特上校义正言辞地回答道:“我们的战舰隶属于英国皇家海军。”

        德国老将轻蔑一笑,说了句话,年轻军官转译道:“您以为我们不能够从您那些惶恐不安的士兵那里问出答案吗?”

        布伦特上校无法阻止这种情况的发生,他只能耸肩道:“那轻便吧,冯·列雷斯将军,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光荣的皇家海军必定赢得最终的胜利。”

        德国老将笑着摇摇头,叽咕叽咕地说了一痛,年轻军官遂以英语缓慢说道:“那恐怕只是你们一厢情愿的想法,上校。我们有许多你们不知道的秘密武器,我们有许多你们不了解的技术装备,我们有你们不曾料到的战术策略,你们已经保持了几百年不败,而人类历史上没有那支军队是永恒不败的……上帝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布伦特上校针锋相对地说:“英国海军当然不可能永恒不败,但是,能够打败它的绝不会是德皇威廉的海军!”

        德国老将依然笑着:“那我们走着瞧吧!上校!看看明天早餐的时候,我们会以什么样的态度同对方交谈。”

      第23章 意志与命运

        1914年8月7日晚上9时26分,夜渐深沉。欧洲北海,在微弱星光的照耀下,海面泛着幽幽的冷光。很难想象,各有近百艘舰艇和数万名官兵的英德主力舰队竟汇集在一处长宽不超过50海里的海域,除了舰尾方向的指示灯,几乎每一艘战舰都是漆黑一片,即便站在百米之外,它们也只是一片朦胧模糊的黑色舰影。澎湃的浪涛有节奏地拍打着这些钢铁战舰的坚硬外壁,均速运转的螺旋桨有力地搅动着清冷而苦涩的海水,在那高高耸立的桅杆和舰桥上,一双双眼睛在黑暗中警惕、戒备,谁也不知道战斗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降临,只能等待,静静等待……

        视线回到德国公海舰队总旗舰“腓特烈大帝”号的战斗舰桥上,收到“隆恩”号发来的战术密电时,海军上将冯·英格诺尔指挥德国主力舰队已完成转向,14艘无畏舰和15艘前无畏舰排成长达十余公里的单线战列,以12节航速由正东偏南往正西偏北方向行驶。在这条战列两翼以及前后,由18艘德国巡洋舰和39艘大型鱼雷艇共同担负着侦察警戒任务,它们近的离战列舰纵队仅有三四百米,远的距己方最近的战列舰有四五千米甚至更多。

        “据我判断,那艘落单的英国巡洋舰极有可能是贝蒂舰队的一员。鉴于它同我方鱼雷艇交战时是由北向南航行,我相信它多半是被派来搜寻我方主力舰队踪迹的,而非因为战伤掉队。”

        这不慌不忙、不急不躁的推论来自年轻的德国公海舰队参谋长,霍亨索伦皇室的天才人物约阿希姆王子,此时此刻,他所面对的目光可不像是当初这一艘艘新锐战舰下水时那样充满敬佩与钦慕。海战不同于造舰,可以慢工细活、反复修改,一个哪怕最简单的决策也可能影响到整支舰队的命运。现在,德国主力舰队整体左转已有半个小时,英国大舰队的战列舰群却没有如想象那般出现在右舷方向,如果双方都没能抢占T字头,那么这场海战很可能以一种无序的方式上演,这样的话,德国主力舰队前强后弱的配置是存在很大软肋的,一旦英国的主力舰队连续转向,进而从德国舰队的战列纵队中后部横插过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夏树说话之后,霍费尔特上校,公海舰队最资深的参谋军官,前任舰队司令赫尔岑多夫最倚重的智囊,开口道:“眼下,我们同英国大舰队势均力敌,谁能占领有利阵位,谁的赢面就大一些。由于我们的侦察机迟迟无法把握英国战列舰队的位置,侦察舰艇也还一无所获,与其将决定权交给谁也无法掌控的运气,不如各舰向南,暂时离开交战海域,等到天亮后再寻找战机。”

        就性格而言,这个建议应该很符合英格诺尔的胃口,所以他一言不发地看着夏树,希望这位身份特殊的舰队参谋长能够认同。

        夏树未及表态,旁听者卢比奇上校插嘴说道:“我个人不赞同撤退。我们刚刚重创了英国的战列巡洋舰队,敌人士气低迷而我方军心大振,而且经过一整天的准备,全体舰员现在都调整到了战斗的最佳状态,哪怕我们在这场主力舰队对决中开局不利,凭借技术和战术的双重优势,最多损失几艘次要的战舰,胜利必然是归我们所有。若至明日再战,整晚心存顾虑,全体人员的精神状态当受影响。再者,要是英国大舰队拖着受损的战列巡洋舰向北撤退,天亮之后已经离我们很远,届时我们追击还是不追?”

        这位舰长之前的言行表现给人的感觉是个鲁莽而直爽的大老粗,这番分析却是有条有理、头头是道。

        年轻的戈德上尉,比夏树早一届毕业的基尔海军学院优等生,恭谦有礼地说:“长官们,能否容我说几句?”

        英格诺尔不置可否,而得到夏树认可的点头之后,戈德上尉说:“我刚才在绘图室进行了仔细的演算,假设英国的战列舰呈单线战列,舰与舰的间隔为400至500米,那么整条主力战列至少有10公里长,以侦察机的报告和英国舰队的极致航速计算,它们应该还在我们北面,最有可能的状态是以单列纵队朝我们相反的方向,也就是贝蒂舰队残余舰只的位置行驶,航速则与我们相当。如此一来,除非一贯谨慎的杰利科在茫然无知的情况下突然转向,否则它们不可能插入我方战列的中后部。不过,刚刚从‘隆恩’号发来的电报可能会是一个重要的转折——如果杰利科意识到我们的辅助舰队仍在向北移动,他可以排除我们有转向避战的意图而派遣更多轻舰艇来搜寻我们,这样的话,谁能率先找准对方,谁就能掌握主动权。因此,我建议派遣一部分轻巡洋舰和鱼雷艇向北实施快速侦察,即便有所损失,也比对方先找到我们更加有利。”

        纵使是拿破仑那样的不世战神也会有算漏的时候,何况夏树的智谋有至少一半源于他对历史的认知。眼下这场大海战可以看成是日德兰之战的提前,而且到目前为止,引诱-伏击作战已经大获成功,后续部分属于历史未曾出现的,战术的决策把握只能依靠真正的指挥能力。听了戈德上尉的分析,夏树细细琢磨了一番,觉得派遣轻舰艇进行快速侦察确有必要,但如果等到它们发回侦察报告再调整航向,很可能错过最佳的攻击时机。

        “长官,东方有句古语叫做‘狭路相逢勇者胜’,今晚的机会也许是上帝为我们开启的唯一一扇胜利之门,若是任由英国大舰队溜走,他们必然因为贝蒂舰队的损失而变得愈发谨慎,在利用强大的造船工业积累足够的数量优势之前,英国舰队可能选择避战不出,等我们向狭窄的英吉利海峡或者遥远的北部通道发起挑战,那样的话,我们或继续呆在北海这个大牢笼里,或在不利的条件下强行挑战英国海军。与其将决定权交给命运,不如当一次命运的把控者!”

        说完这话,夏树并不去看霍费尔特上校,而是两眼紧盯着英格诺尔。

        这一次,德国公海舰队总司令犹豫了。他低着头来回踱步,过了一会儿又驻足观察窗前。从“俾斯麦”号起飞的侦察机继续在远处海面投放照明弹,距离足有十数海里之遥,强光照耀的海面上可见稀疏舰影,但看得出来,那是杰利科故意留下来误导德国飞行员的次要舰只。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是两段人生数十年路程给夏树的一大教训,也是战史典籍中常常出现的败笔所在。战已至此,夏树不甘半途而废,他替英格诺尔想好了接下来的指令——“舰队全舵右转4个罗经点,后舰须在看到前舰转向完成的指示灯后开始转向。”

        舰队右转4个罗经点也即向右45度转弯,要在夜晚实施这样的大角度机动,想要保持队形已属不易,加上后面一条指令就更是非常复杂的技术活了。同级别的战舰,机动能力越强,转向半径越小,在轮机正转的情况下,一艘战列舰的全舵转向半径通常在300到700米之间,若一侧正转而一侧反转,舰艇的转向半径可进一步缩小,而这种紧急转向的方式通常只在炮战机动中使用。

        听到舰队参谋长以异常坚决的口吻向自己提出“建议”,英格诺尔甚是惊讶地看着他,然后转身扫了一眼近旁的军官们。

        见英格诺尔依然拿不定主意,夏树心一横,对戈德上尉说:“执行长官命令!”

        “是!传令舰队全舵右转4个罗经点,后舰须在看到前舰转向完成的指示灯后开始转向。”戈德上尉高声复述了命令,他转身走到战斗舰桥的壁挂式电话旁,呆在那里的参谋军官一开始没有挪步,但在他的冷眼直视下,这名军官还是让到了一旁。

        看着戈德上尉的所作所为,霍费尔特上校张了张嘴,最终却没有发出任何音节。

        戈德上尉拿起电话,毅然传令道:“通讯官,向全舰队发战术灯码信号:全舵右转4个罗经点,后舰须在看到前舰转向完成的指示灯后开始转向。”

        紧接着,上尉又复述了一遍命令,说出最后一句时,他的嗓音已经有些颤抖了。

        等到戈德上尉挂下电话,卢比奇舰长当众向他的大副下达了全舵右转4个罗经点的命令,并要求通讯人员在完成转向后发指示灯信号。做完这些,卢比奇上校扫视一圈,昂首挺胸地说:“只要能赢得这场胜利,我甘愿承担相应的责任。”

        此语正是夏树给自己准备的后话,既然卢比奇上校已经先一步说出,他转向英格诺尔,低声说道:“请原谅我的突兀和冒犯,舰队司令阁下,我无意与任何人争夺权力。其实我早已想好了,等到德意志登上胜利顶峰的那一天,我就将从德国海军退役,用余下的时间好好陪伴我的家人。”

        英格诺尔却苦笑一声:“不,王子殿下,等到德意志胜利的那一天,该是我这样优柔寡断、平庸愚钝的人退役才对。我在德国海军已经呆了太久,常年忽略家人的感受,所剩无多的时光,是该好好陪伴他们了。”

        就在夏树为自己刚刚过于急切的决断而感到懊恼的时候,英格诺尔又说:“殿下,我们之中谁拿定主意并不重要,只要能够赢得这场战斗,所有的努力和冒险都是值得的。为了德意志的胜利,就让我们放手一战吧!”

        听到英格诺尔的话,在场众人当中,半数军官的目光和表情流露出兴奋的神色。他们年轻,朝气蓬勃、精力充沛,比年迈稳重的资深者更具拼搏精神,敢于挥动手中利剑斩破前路的荆棘;他们尚武,推崇意志、渴望荣誉,血管中涌动着战斗的热情,是这个新兴帝国登上巅峰最大的动力所在。

      第24章 奇异的平行线

        在总旗舰和各分队旗舰的调度指挥下,德国公海舰队的29艘战列舰开始了舰队右转4个罗经点的海上机动,依照“后舰须在看到前舰转向完成的指示灯后开始转向”的指令,整个舰队转向至少需要半个小时,而单纯的舰队转向只需要一半的时间,若是各舰统一转向,差不多5分钟就能搞定。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是因为这样不仅调整了舰队的航向,还顺势调整了舰队的战斗队形——单线战列由此变成前舰靠右、后舰靠左的阶梯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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