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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岁约阿希姆》-第5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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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佩尔舰队仅以2节的航速优势追赶二万七千米外的贝蒂舰队,“腓特烈大帝”号领衔的德国无畏舰群一度将距离拉近到一万八千米,但在贝蒂舰队完成转向之后,双方的距离又重新开始拉大。如无变数,犹如惊弓之鸟的贝蒂舰队将顺利撑到天黑,有了夜幕的掩护,不仅能够避开德国舰队的远程炮击威胁,通过大范围机动摆脱追击也非难事。

        6架飞抵贝蒂舰队上空的胡伯特E型攻击机,率先给这场具有决定性意义的大海战带来了英国人不希望看到的变数。

      第13章 羁绊之索

        就外观而论,德国胡伯特航空公司制造的E型攻击机符合德制机械在世人眼中的一贯特点:线条刚劲简洁,风格质朴低调,造型呆板而缺乏艺术美感。这种海陆两用的双翼单座飞机,机身宛若一条细长的沙丁鱼,双层机翼大致等宽,三叶尾翼相对短窄,整体覆以蓝灰色涂装,机翼两端、机身后部及垂直尾翼皆有醒目的铁十字徽标,戴姆勒四缸发动机驱动双叶螺旋桨提供飞行动力,载弹飞行的最高时速105公里。

        在这个时代,任何飞机在飞艇面前都显得丑陋而渺小,许多国家对飞艇的重视程度远远超过飞机,德国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在战争爆发前的两年时间里,大规模扩充规模的德国陆军花费近4000万马克采购了12艘最新式的齐柏林飞艇,而专门订造飞机的投入仅有500万马克,新服役的飞机多数用于训练飞行员及执行侦察校射任务,仅有两个中队开展了轰炸训练。在德国海军,大部分将领们倾向于组建一支庞大的“齐柏林空中舰队”,他们的努力使得德国海军在开战时拥有了规模稍逊于德国陆军的飞艇部队,海军参谋部由此建立了初具雏形的战略侦察体制,在天气状况良好的时候能够对北海和波罗的海实施大范围侦察,同时期的飞机则不具备这样的远距离活动能力。

        硬式飞艇具有鲜明的技术特点,却因成本造价而难以大批量生产,结构相对简单的飞机显然更适合流水线式的生产。在1914年,一艘容积为3.3万立方米的齐柏林飞艇,造价相当于15架胡伯特D型侦察机或12架E型攻击机,其维护费用亦可维持一个海军飞行中队的正常运转。除了制造和维护方面的优势,飞机的许多特点也是飞艇所不具备的。在这片距离日德兰半岛百多海里,弥漫着浓烈硝烟与血腥气味的海面上,体形庞大的齐柏林飞艇就不可能像这些胡伯特E型攻击机一样低飞于海上二、三十米的高度,如燕雀一般灵巧地闪避炮弹激起的水柱。历史发展至此,还未出现过飞机击沉战舰的先例,但看到这些德国飞机肚皮下挂载的鱼雷,英国人岂敢怠慢?战列巡洋舰上的4英寸副炮纷纷昂起炮口,砰砰乓乓地朝那些德国飞机射击,随行的轻巡洋舰也以轻重舰炮开火。可是,这些炮弹用的都是适合海上交战或对岸炮击的触发式引信,击落飞机的难度不小于用弹弓打苍蝇,至于各舰装备的机枪,只有在适当距离才有可能发挥拦截作用……

        在“狮”号筒式舰桥最上层的射击观测台,神情黯淡的戴维·贝蒂面朝右舷,一言不发地看着那些掠海飞行的德国飞机,看它们平稳从容地侧身转向,把机首连同鱼雷头部对准英国战舰长长的侧影,然后,其中一架在“狮”号右舷四百米处投下了鱼雷。这雪茄状的自航武器入水姿势难称优雅,溅起的水花慢慢落下,鱼雷消失不见了,数秒之后,海面上出现了气泡组成的白色尾迹,看到这里,贝蒂心中一沉。鱼雷的运用已有半个世纪的历史,飞机出现也有十余年,在勇于尝试新技术的英国皇家海军,一些军官也萌生过用飞机搭载鱼雷的念头,但他们发现不论是军队侦察机还是民间运动飞机,都很难载着沉重的鱼雷升空飞行,而且飞机的航速和航程相比现役的高速鱼雷艇并没有太明显的优势,因而鱼雷攻击机的结合还一直处于设想阶段,甚至没有人认真地进行过尝试。

        贝蒂当然不会知道,德国海军秘密列装的鱼雷已是多次试验后的稳定型号,它们的长度和规格同德国海军列装的F-11型舰用鱼雷一致,但减少了燃料和装药并在内部重新分配了重量,战斗全重仅有596公斤,进行空投作战时的航速一般设定为40节,有效射程1000米,较舰载鱼雷短了大半,却比任何一种舰艇都更容易接近目标。在德国舰载机飞行员战前所进行的训练中,它们对大型标靶基本上是一击必中,80公斤的装药量少于普通鱼雷,对设有防雷装甲并增强了抗沉构造的无畏舰只能造成有限的破坏,次级舰艇则视命中部位而论,算是一种战术作用高于自身威力的武器。

        “右舷300米发现鱼雷!”

        战舰桅杆上的嘹望哨兵惊声发出警报,愤愤而又无奈的贝蒂居然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舰队指挥官没有发出指令,舰长罗德里克上校只好随机应变,下令满舵左转,同时左轮机倒转,全速向左规避鱼雷。

        就在紧急转向的警【创建和谐家园】响起之时,舰身推开水浪的哗哗声陡然加剧,庞大的舰体由于急速转向而出现倾斜,舰员们不得不依靠身旁的固定物来避免身体失衡。射击观测台上,身穿白色军便服的贝蒂双手紧紧抓住护栏,尽管随行军官提醒他这里并不安全,但这位勇敢好斗的将领完全不为所动。

        “狮”号为规避鱼雷而紧急左转,紧接着,同样遭到鱼雷威胁的“皇家公主”号也开始全速转向。凭借出色的机动能力,它们双双避开了快速来袭的鱼雷,整个过程令人叹为观止,可危险并没有就此解除,舰队北面——“狮”号和“皇家公主”号此刻的右舷方向,两架德国攻击机悄然迫近。这两艘英国战巡原本拥有强大的武备,但经过之前同德国战巡编队的鏖战,上层设施多有损伤,“狮”号右舷仅有4门4英寸副炮和2挺机枪能过正常开火,不少水兵都在舷侧甲板上举着步枪射击,而“皇家公主”号的情况稍好,持续的射击却未见任何收获,两架德国飞机持续逼近,一架在300米外投射鱼雷,另一架几乎在200米位置才空投鱼雷,而且两枚鱼雷都射向了悬挂旗舰旗的“狮”号!

        这两枚在水下疾驰的德国航空鱼雷彼此相距百米,射角略有差别,增加了敌方战舰的规避难度,“狮”号看来已是在劫难逃。关键时刻,胆大心细的罗德里克上校指挥战舰继续左转,并令舵手在转过2个罗经点后反向右转。所幸这艘战舰的操舵系统未在战斗中受损,巨大的尾舵及时做出反应,驱使这只巨大的狮子以24节航速全速转向,高耸的桅杆随舰倾斜,其势之猛,让人不得不为桅杆顶部那些呆在瞭望观测塔里的水兵们捏一把汗。

        舰桥顶部的观测台上,贝蒂目不转睛地盯着海面上的鱼雷航迹,军官水兵们临危不惧的表现让他感到宽慰,可眼下的处境确实糟糕到了令人不忍直视的地步。强大的德国无畏舰队仍在身后紧紧追赶,不时落下的重磅炮弹压迫着每一个人的神经,而在另一边,老对手希佩尔已经解决掉了英国雷击舰群的威胁并加入这场追击,这些德国战舰犹如一台骇人的绞肉机,转眼就能把任何一艘掉队的英国战舰绞成碎片……想到这里,贝蒂抬头看了看犹在不远处寻觅机会的另外两架德国鱼雷攻击机,它们肩负的使命也许不是倾力击沉某艘英国战舰,而是拖慢这支舰队的撤退速度,用意之险恶,顿时令他不寒而栗。

        果然,余下两架载弹待机的德国鱼雷机没有盯着“狮”号穷追猛打,一架从右舷方向朝“玛格丽特女王”号投射了鱼雷,紧接着,另一架向先前遭到重创但仍跟在舰队当中的“澳大利亚”号发起攻击,这两艘英国战巡不得不急速转向规避,一来一往之间,英国机动舰队向北撤退的速度受到了延缓,与德国无畏舰群之间的距离也相应缩短了几千米。

        六架德国鱼雷机投下六枚鱼雷,最终无一命中英国战舰,而英国舰队打出成百上千发炮弹也没能击落一架德国飞机,弹弓与苍蝇的第一轮交锋就这样不痛不痒地结束了。夕阳已经沉入大海,光线渐渐变暗,几颗星辰像是点缀在蓝色天鹅绒布上的宝石,有效视距在不断缩短,视野也变得模糊起来,飞机的校射将很快变得难以为继,唯此能够让刚刚四十出头、正处风华正茂之际的戴维·贝蒂减轻些压抑感。

        “南面望见四架德机!”

        “狮”号刚刚转回舰艏向北的状态,桅杆上的瞭望哨就再次发出这令人心烦意燥的预警。贝蒂努力保持着冷静的心态,他环视海面,四艘战巡彼此分开,在它们紧急转向的过程中,轻巡洋舰为避免与之发生碰撞而纷纷转舵——六架德国鱼雷机轻而易举地把自己的舰队阵型搅得七零八落,散乱的阵列意味着防御火力的低效率和敌方鱼雷攻击的高命中。看着这些,想着这些,贝蒂不由得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心中祈祷“上帝庇佑不列颠”。

        一架载弹而来的胡伯特E型攻击机上,面色严峻的飞行员也在祈祷,祈祷自己能够得到命运的垂青,借此一战而建功立业,从而改变自己平凡的人生道路。

        几分钟之后,两个素未谋面且地位相差甚远的人正巧处在了相同的水平高度上,他们隔着三百多米的距离,彼此相望却不能看清对方的面容,他们的祈祷在这一刻形同水火,但即便身处险境,他们也在为各自的信仰和荣誉而坚持。

        海面下,鱼雷犹如一支利箭,寒光毕露。

        海面上,战舰仿佛一头野兽,窘态尽现。

        速度、技巧与运气的比拼,谁又能永远处于不败之地?

      第14章 雄狮的陨落

        因为没开灯,“腓特烈大帝”号的战斗舰桥里暗沉沉的,唯有当舰炮开火的时候,焰光透过观察窗折射进来,才会照亮舰桥里这一张张沧桑或是质朴、冷硬抑或生动的脸孔。

        “天快黑了。”

        低沉的声音来自于德国公海舰队司令冯·英格诺尔,这是一位处事稳健、敬职敬业的海军指挥官,以他的性格,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一开战就跟强敌拼个你死我活的念头,而一旦被说服加入这个大胆的计划,他便义无反顾的投身其中,而没有左顾右盼、彷徨徘徊之摇摆立场。

        “嗯哼,还有半个小时。”接话的是德国公海舰队参谋长,此次作战行动的灵魂人物,普鲁士王子约阿希姆,他还有另一个未曾忘却的名字,夏树。

        尊贵的出身配上后世的慧心,这已是近乎完美的结合。

        “对手比我们预想的狡猾。”夏树言外之意,那支英国机动舰队若非转向及时,现在恐怕已经在德国无畏舰群的猛烈炮火【创建和谐家园】验身处炼狱的滋味了。

        “戴维·贝蒂,自视为纳尔逊再世的皇家海军将领,对英勇无畏的进攻推崇备至,居然还没跟我们打上照面就逃之夭夭了。”酸味十足的讥讽来自于“腓特烈大帝”号舰长冯·卢比奇上校。

        英格诺尔和夏树皆未搭话,发现自己身处陷阱还往前冲,那就不是勇将而该叫蠢人了。

        过了一会儿,挂在舱壁的电话机发出单调的嗞嗞声,勤奋的舰队参谋戈德上尉抢在卢比奇上校的参谋军官之前摘下听筒,一番简要的对话之后,他转过头大声报告说:“我们的鱼雷机炸中敌方旗舰了!”

        “太棒了!”卢比奇上校兴奋地叫道。

        英格诺尔与夏树内心同样在为这个消息感到振奋,脸上却依然保持着稳重的神态。

        直率的卢比奇上校可不管这些,他喜形于色地拿起望远镜,在暮色渐浓的海面上搜寻着,片刻之后,他又一次叫道:“那只倒霉的狮子果然被我们的套索给套住了,哈,舰上的火势很盛,这可真是绝佳的标靶啊!天黑了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很快就能把它给送入海底!”

        能够当上公海舰队总旗舰的舰长,卢比奇上校靠的可不是人际关系,他现年57岁,追随德国扩张的步伐走遍世界,在早期的防护巡洋舰、铁甲舰上当过军士和士官,随后在装甲巡洋舰和战列舰上担任军官,对德国海军装备过的每一级大型舰艇都了若指掌,而出了出众的阅历和资历,卢比奇上校还是德国海军公认的炮术专家,尤其擅长大口径火炮的射击指挥,在他的带领下,“腓特烈大帝”号自服役以来长期占据着德国公海舰队射击冠军的宝座,凭借优异表现而两度得到德皇的嘉奖。

        这时,夏树对英格诺尔说道:“如果它不幸伤势很重,英国人可能会将其放弃,那么余下的四艘战巡仍有可能全身而退。”

        之所以是四艘,因为到目前为止仅有“无敌”号被确认已经沉没,先前受创而主动退出战斗的“新西兰”号未见踪影,即便损失了“狮”号,英国人也还能保住“皇家公主”、“玛格丽特女王”、“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以它们的战伤情况,最多一个月就又能回归战列,而据德国海军情报部门所掌握的情况,比玛格丽特女王更强的“虎”号战巡即将完工,此外,英国海军正在全力建造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这种火力、防御、航速均十分出色的新战舰预计在1916年初之前全部完工,它们的加入将使得英国海军拥有一支空前强大的核心力量。正因为看到这种趋势,夏树决意要在开战之初给英国海军以重创,仅仅干掉两艘战巡,还远没有达到此战的预期目的。

        在卢比奇上校的直接指挥下,“腓特烈大帝”号继续以4门前主炮向射程边缘的英国舰队开火,六艘德国无畏舰射击了十几分钟,隆隆炮声俨然一场大雷雨的节奏。在远距离射击-调整-再射击的状态下,持续开火的时间虽长,各炮平均消耗的弹药其实并不多,命中率暂时还停留在零值——这种情况当然只是“暂时”的。几分钟之后,桅杆瞭望塔观察到一架胡伯特D型侦察机发出的灯光信号:炮弹命中一艘巡洋舰,舰上发生爆炸,航速减慢。

        随着夜晚的来临,远处的火光变得易于辨认。受到鱼雷袭扰,英国机动舰队中的战列巡洋舰不再像先前那样频频开火还击,从“腓特烈大帝”号的战斗舰桥观望,海平面尽头有两个不断闪烁的光点,仿佛是错位的星盏,它们同偶尔闪动的火焰有明显的区别,且以深邃的天幕为背景,还能隐隐观察到光点上方长长的烟柱……

        尽管不能确定命中敌舰的炮火是本舰发出的,卢比奇上校带着悦色来到英格诺尔身旁,对自己的这位老同僚说:“距离还剩16000米,也许我们可以让轮机过载运转半个小时,这样很快就能追上兔子。”

        “现在还没那个必要吧!”英格诺尔口气和顺地回应道。第一批高速鱼雷艇已越过无畏舰群,以它们无与伦比的冲刺速度,加上鱼雷攻击机对英国舰队的有效袭扰,用不了多久便能追赶上去,到时候贝蒂舰队就算能避开所有的鱼雷,撤退速度必然受到极大的延缓。

        一旁的夏树没有插话,身为凯撒级和国王级的总设计师,他对这些新锐无畏舰的了解是几乎无人能及的。它们的设计有诸多创新之处,同时也延续了德国舰艇的“动力秘技”——其设计的最大功率并非机器的极限值,在主机过载的情况下,输出功率往往可以达到最大功率的120%-140%,极限航速由此提高1-2节,而且这种过载并非瞬间出现,理论上可以超过3个小时,而在测试中也进行过2个小时以上的过载试验,这样的“动力秘技”虽非德国机械独享的特性,却只有很少国家会有意识地将其视为一项战术技能。因为这种意识上的差异,英国人始终以为己方战舰对同级别的德国战舰拥有航速上的优势,等到实际交手的时候,他们才会发现这种了解是多么的“片面”。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海上的视觉环境愈发暗淡模糊,宝蓝色的天穹点缀着越来越多的星辰,因为激烈战斗而变得炙热的空气也渐渐回温。忽然间,视线前方迸发出银白色的光亮,仿佛一间封闭的黑屋子里突然有了打开了手电筒,刚开始是一个,紧接着出现了第二个、第三个,这些从空中缓缓下降的光团各自照亮了一片海面,瞬间让原本已经遁入暗处的英国舰艇重新显形。

        如夏树预料的那样,卢比奇上校果断叫道:“啊哈,他们那艘受创的主力舰距离我们只有12000米了。要么体面投降,要么光荣战沉,别无它路!”

        在新的观测瞄准环境下,德国无畏舰上的射击指挥人员需要一些时间重新确定射击参数,海面出现了暂时的沉寂,此时此刻,身处轻巡洋舰“都柏林”号的戴维·贝蒂已是一脸绝望,他本以为夜幕会让德国飞机失去发挥空间,却忽略了照明弹这种简易而有效的辅助装备。

        少顷,德国舰队的重炮轰鸣滚滚而至,陨石般落下的炮弹毫不留情地砸向因为被航空鱼雷击伤而减损航速的“狮”号战列巡洋舰。搭乘交通艇离开的时候,贝蒂就已经意识到它的悲惨下场,只是心里仍存有一丝侥幸,希望留在舰上进行损管抢修的舰员们能够让奇迹出现,但奇迹并没有发生,冲天水柱开始在它周边升腾,眼下虽然还没有直接命中,但从散布在战舰周围的弹着点来看,那一幕的出现将是迟早的事情。

        眼看着原本威风八面的“雄狮”像只垂死的“病狮”在后方蹒跚而行,凄惨地忍受着德国人的炮火,以爱尔兰首府之名命名的轻巡洋舰上,官兵们一个个沉默不语,有人将此视为英国皇家海军的奇耻大辱,誓要让德国人加倍偿还,也有人从中感受到了劲敌的崛起,对皇家海军乃至大英帝国的命运忧心忡忡……

        “长官,长官,收到大舰队拍来的加密电报!”

        这艘轻巡洋舰的舰长,一位年纪不大的海军中校,急匆匆地来到舰尾,将电报纸呈给贝蒂。

        借助黑夜降临前的最后一线暮光,贝蒂的目光扫过电报纸,满怀悲伤的脸庞忽然有了表情的变化,他回身眺望北方,仿佛已能看到复仇的场面。

        “送我去‘皇家公主’号。”他向舰长吩咐说。

        “是,遵命,长官!”中校连忙返身回舰桥,而当贝蒂再次面朝舰尾的时候,仅能以8节航速缓慢行驶的“狮”号依然被德国侦察机投下的照明弹照亮着,德国人的又一轮炮火旋即侵袭而至。天色已暗,落在水中爆炸的炮弹亦有清晰可见的焰光闪现,已经降下旗舰旗的“狮”号舰尾陡然腾起一大团光芒夺目的火球。

        贝蒂心中终是一沉,最初登上“狮”号的情景仿佛就在昨日,此刻却只能万分痛苦地目送它最后一程,何其悲哉!

      第15章 雷袭(上)

        暮光渐微的海面上,12条轮廓低矮的双座鱼雷艇以36节的航速向北狂飙。隆隆炮声掩盖了戴姆勒汽油发动机强劲有力的轰鸣声,涌动的浪涛却没能压制这些利刃的锋芒。这些高速战艇没有迎风招展的旗帜,艇身的铁十字徽标在水浪的冲刷下散发着幽暗的气息;没有傲然霸气的火炮,艇侧的鱼雷发射管内藏低调的危险杀器……

        颠簸的艇舱内,德国艇员们身穿高速鱼雷艇部队崭新的黑色制服,一个个目光炯炯地观察着海面上的情况。己方侦察机不断在英国舰队上空投放照明弹,从而让那些英国战舰无处遁形,己方的无畏舰群也在不断向英国舰队开火,飞行中的炮弹宛若划过天际的流星,落至海面激起的水柱有数十米高,在闪耀的照明弹光芒下显得格外醒目。

        看到前方的水柱变得愈发清晰和震撼,而那些英国战舰的身形也更加完整,德国艇员们知道,战斗的时刻马上就要到来。

        “雷霆”编队向英国机动舰队展开进攻之前,“闪电-14”编队后发先至。纵使海况不甚理想,这些小巧灵活的单座鱼雷艇仍能够在战斗负荷下跑出40节的航速。也就是说,即便这是一场单纯比拼航速的竞赛,这些德国高速战艇也能够在作战半径内追赶上大部分时间以23节航速北行的英国机动舰队,何况它们的步伐还受到了德国鱼雷攻击机的羁绊。仅仅半个小时,“闪电-14”编队就已经赶上了因伤掉队的“狮”号战列巡洋舰,此时它已经处于德国无畏舰群的炮火覆盖之下,这些德国高速战艇没有靠上去发射鱼雷,大部分“闪电-14”继续全力追赶前面的英国舰艇。一个三艇小分队则盯上了另一艘因伤掉队的英国巡洋舰“伯明翰”号。这艘5400吨级的英国战舰运气糟糕极了,先前两支战巡舰队交火,它被安排在舰队后部而未发一弹,望见德国主力舰队而进行大转向之后,竟然被一发从16000米外打来的德国炮弹击中。305毫米口径的普通弹瞬间摧毁了它的舰尾火炮,爆炸波及下层的轮机舱室,导致“伯明翰”号有近十分钟处于无动力状态。经过舰员们的努力,它的一台主机重新开始工作,航速恢复到了8节,眼看另一台主机修复在即,却又挨了一发近失弹,海水灌入底舱,很快造成一组锅炉熄火,结果这艘服役不满半年的新锐战舰只能继续在海面上蹒跚而行。英国舰员们忙于抢修设备,而瞭望人员一面紧盯后面的德国主力舰队,一面关注“狮”号的伤势,没能及时发现快速袭来的德国高速鱼雷艇,等到他们拉响警报的时候已经晚矣!

        靠近之后,三艘“闪电-14”高速鱼雷艇的驾驶者才意识到这艘舰身比那些前无畏舰还长的英国战舰,只是一艘对己方主力舰队威胁不大的普通巡洋舰。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在300米距离向“伯明翰”号右舷发射了鱼雷。三枚450毫米口径的触发式鱼雷相继命中目标,接连发生的爆炸迅速把这艘英国巡洋舰变成了燃烧的坟场,主弹药库发生殉爆时,巨大的火球直冲百米,20海里之内的舰船都能看到这一壮观的景象。

        看到己方舰艇发生爆炸,贝蒂机动舰队的两艘后卫舰——同属爱西尼人王后级侦察巡洋舰的“包迪西亚”号和“女战神”号上,军官们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了威胁的临近。当瞭望哨注意到侧后方海面上有模糊舰影且型号难以判别时,军官们下令发射照明弹。英制炮射照明弹接连在海面上空幻化成为明黄色的灯盏,但由于估计距离的偏差,头几发照明弹照亮的是空空荡荡的海面,而当位置正确的一发当空绽放时,那些在浪尖跳跃的德国高速鱼雷艇令许多英国舰员倒吸了一口冷气:十年来,德国人始终在高速快艇领域保持无与伦比的技术优势,德国海军日益增加的高速战艇数量也逐渐成为了具有战略防御意义的力量。每当英德之间爆发外交政治冲突,一些英国人叫嚷着要对德国进行“预防战争”时,途经赫尔戈兰湾和基尔湾的班船总能“偶然”撞见大群德国高速鱼雷艇出海操演的壮观场面,德国民众借此获得安慰,英国皇家海军的将领军官们则不得不苦心研究突破对手近海防御阵的战术,英国舰艇因此大量装备采用半自动装填技术的MK-IV型4英寸舰炮,为了追求装载数量和火力密度,英国无畏舰和战列巡洋舰仅配备单一的4英寸副炮,由此造成了较为突出的战术缺陷。

        一发普通的炮射照明弹只能够在有限的时间里照亮非常有限的区域,最后的暮光同照明弹的光辉混杂,视觉效果颇为怪异,而德国的高速战艇又分了多个小群,在这种情况下,“包迪西亚”号上的英国军官判断来袭的德国鱼雷艇有四十艘之多,“女战神”号的指挥人员得出的结论是“大约六十艘德国高速鱼雷艇从舰队右后方袭来”。两份报告的数字让友舰官兵得到了非常直观的信号:一【创建和谐家园】德国高速战艇正在靠近中!

        此时此刻,航行于“包迪西亚”和“女战神”前方3海里处的英国战巡“皇家公主”号刚刚升起了舰队旗舰旗和海军中将旗,这意味着当姊妹舰在后面遭受敌方炮火肆虐之时,它已毅然承担起了舰队指挥舰的重任。战斗至此,这支云集英国皇家海军快速战舰的机动舰队已经损失过半,但这显然还不是最终结果。在贝蒂心里,是吞下失利的苦果以尽可能保全实力,还是协同大舰队来一场绝地反击,答案显而易见。

        战争爆发前,英国海军已在小口径舰炮上广泛采用半自动装填技术,使之具有至少两倍于纯手工装填的射速,因而在一对一的战斗中,英国轻巡洋舰或驱逐舰对同级别的德国战舰具有较为明显的火力优势,面对德国轻舰艇的鱼雷攻击也能够以密集的近程火力予以阻截。观察到德国高速鱼雷艇群逼近,贝蒂麾下的巡洋舰纷纷开火,海面上大大小小的水柱顿时不计其数,而德国人的鱼雷战术也不是呆板的直线突击,从高速鱼雷艇试验大队到后来的近海雷击舰队,多变的雷击战术一直是历次基尔军港节最引人注目的亮点之一。见前方出现敌方的密集火力,德国艇员们默契地右转迂回,在快速而灵敏的战术机动中寻找敌人的防御空当。

        “闪电-14”战斗群吸引了英国舰艇的注意力,紧跟着进入战场的“雷霆”战斗群开始分散队形。它们两两一组,或从英国舰队的正后方切入,或循着“闪电-14”的路线由英国舰队右侧直插前方。这些单艇配备四枚鱼雷的“重型”高速鱼雷艇,战斗极速仅比英国新服役的驱逐舰略快,续航力则远远不及任何一艘驱逐舰,但它们艇身只高出海平面一米多,艇宽也只有两米左右,在有烟幕掩护或夜晚使用最能够发挥隐蔽突击的效果,伊奥尼亚海重创意大利舰队一战就是非常有说服力的典型战例。

        “左前88°,800码,仰角2°,连续发射!”

        “右前93°海面,距离700码,仰角2°,连续发射!”

        “正前方,700码,连续发射!”

        急促而略显杂乱的口令声充斥“皇家公主”号的右舷甲板,来不及休息片刻,戴维·贝蒂面色凝重地登上舰桥观测台。除去战沉的“无敌”号、先前退出战斗并自行撤离的“新西兰”号以及在德国舰队炮口下等待生命终结的“狮”号,他的舰队此时只剩下“皇家公主”、“玛格丽特女王”、“澳大利亚”这三艘战列巡洋舰,它们一艘跟着一艘,几乎没有战斗队形可言,主力舰的数量减少了,余下的轻巡洋舰和驱逐舰角色也相应简单了一些,它们两艘或者三艘掩护着一艘战巡,小心谨慎地防备着当前最大的威胁:鱼雷!

        担当临时旗舰的“皇家公主”号受到一艘轻巡洋舰和两艘驱逐舰的拱卫,3400吨级的侦察巡洋舰“安菲翁”号居于右舷前方,900吨级的驱逐舰“小鹿犬”号和“蝎子”号分列左舷后方和右舷后方,当右舷海面出现德国高速战艇的身影时,四艘战舰相继开火,不多会儿,密集的炮火已在右侧千米左右的海面形成了一道形同篱笆的火力网,看起来可保无恙,但听到舰舷各炮位各行其是的战斗指令,贝蒂知晓这张火力网只是徒有声势,遂令右舷的1号和8号副炮连续以5度角发射引信延时最短的4型照明弹,并令全舰探照灯做好向右舷照射的准备。

        乱战之中,贝蒂的指令仍得到了及时的执行。右舷前后两门4英寸副炮将普通炮弹换成了照明弹,而这些低角度打出的照明弹基本上在距离右舷400-500米、高于海面20-30米位置燃放,虽然它们在落海之时还未燃尽,却正好处于德国高速鱼雷艇前方,刺眼的光芒让德国艇员无法看清目标,紧接着,“皇家公主”号上的多盏大功率探照灯一并亮起,将右舷海面照得通明。

        此时天色尚未全黑,海面上的波浪、舰船、烟尘,在视线中皆是朦胧模糊的景象,突如其来的强光立即产生了炫目的效果,迎面袭来的德国高速战艇纷纷转向,但此时高兴显然还太早。英国舰员们很快在右舷海面发现鱼雷尾迹,炮火倾泻而去,并很快打爆了一枚鱼雷。即便如此,由于无法确认德国高速鱼雷艇在暂时撤离前发射了多少鱼雷,贝蒂不敢大意,得到他的授意,“皇家公主”号迅速向左转向,三艘护航舰艇也随之转舵。

      第16章 雷袭(下)

        朦胧暮色中,舷侧涂有铁十字徽标及SS-830舷号的“闪电-14”以其特有的轻盈姿态在浪尖跳跃。SS,即德语“SuperSchnellboot”,超级鱼雷艇的首字母缩写。按照德国海军为高速鱼雷艇部队编列战术序号的惯例,末号为零的艇通常为分队指挥艇。

        在SS-830视野良好的封闭驾驶舱内,现年26岁的德国海军少尉汉克·拉尔夫左手控制着方向盘,右手置于座椅右侧,有节奏地按动着短杆上的按钮,艇尾的后向信号灯同步闪动。这种简便有效的通讯方式可以借助摩尔斯码发动较长的信号内容,而在紧迫的战斗期间,则以代表相应战术的“短码”联络。例如两个短闪表示“跟上我”,一个短闪加上一个长闪表示“保持间距”,三个短闪则表示“准备攻击”。

        连续三遍向尾随其后的五艘僚艇发出“跟上我”的战术指令,拉尔夫少尉右手回到了方向盘位置。驾艇转向之后,那艘受到三艘轻舰艇拱卫的英国战巡重新回到了他的视线前方。这些英国战舰的防御炮火看似凶猛,其实对高速移动目标的有效命中率并不高,拉尔夫及其同伴们原有把握冲到400米距离发射鱼雷,迫使英国舰艇急速转向,搅乱其防御阵型,以便给随后赶来的“雷霆”编队制造更好的进攻机会。行将发射鱼雷的时刻,英国人的照明弹和探照灯突然打乱了他们的进攻节奏,拉尔夫只好转向,而在这种情况下,用灯光信号联络僚艇是不可能的。所幸,长年累月的训练让他和他的下属们培养起了良好的默契,五艘僚艇的反应速度固然有长有短,最终还是顺利撤离,没有一艘因为英国舰艇的强光照射而迷乱了方向,以致过分冒进并被敌方炮火打得粉碎。

        为防接下来的进攻中再次遭到英国舰艇的强光照射,拉尔夫从驾驶舱左侧的储物格里取出墨镜戴在额头上。在这个时代,普通的墨色镜片虽然还不能有效减少防紫外线对眼睛的伤害,降低强光直射的干扰还是能够做到的。如果是在清晨向东或者黄昏向西突进,艇员们就需要戴起墨镜以应对刺眼的太阳光,而此前接到出击命令时,海面上的光线本来就在变暗,拉尔夫和其余艇员自然不会佩戴在夜航条件下起反作用的墨镜。

        以几乎双倍于英国舰艇的航速,“闪电-14”在S型机动之后依然能够迅速赶上先前错失的猎物。拉尔夫低头看了一眼油量表,燃料消耗已近五分之三,如果是从固定基地出发实施作战,所剩油料只够它慢速返航,舰队的进攻作战则意味着返航距离的大幅缩短,甚至在油料耗尽之后,它们也能够等来母舰的援助。因此,拉尔夫决定全速突击、全速撤离,用快如闪电的纯熟招式完成这次攻击。

        满负荷运转的戴姆勒四缸发动机发出顺畅的轰鸣声,而德国无畏舰群接连不断的炮火很好地掩盖了这种吵杂的机械噪音。拉尔夫带着他的僚艇沿着跟英国舰艇相平行的方向狂飙疾进,迫近至大约2000米的距离时仍未遭到炮火拦截。就在这时,轮廓最大的那艘英国舰艇舰影突然变长,拉尔夫顿时意识到它正转向,而另外三艘英国舰艇的舰影也发生了相同的变化。

        机不可失!

        拉尔夫当即向僚艇发出了“准备攻击”的灯光信号。受战斗吨限制,德国各型高速鱼雷艇皆不搭载备用鱼雷,它们的待发鱼雷通常封装于特制的鱼雷发射管内,唯一的保险设置由艇员直接操控。只有在打开保险的情况下,用于击发鱼雷的发射钮才能被按下,“准备攻击”的信号既是令各艇寻找适合的攻击战位,也是提醒驾驶人员伺机打开鱼雷保险装置。

        信号还没发完三遍,左方一艘英国战舰俨然注意到了这几艘行迹可憎的德国鱼雷艇,舰艏方向的舰炮突然焰光闪动,几发炮弹划空而至,距离最近的一发就落在SS-830前方,拉尔夫少尉心里一惊,双手稳稳操控方向盘微微右转而后归位,处于高速航行状态下的“闪电-14”轻巧地避开了炮弹激起的水柱,艇身仅仅因为荡开的波浪颠了颠,继续以最高航速向前冲去……

        从不远处传来的炮声惊扰着戴维·贝蒂原就不慎安宁的心神,他站在舰桥向右远望,视线模糊的海面上果然有几个若隐若现的船影,它们的体型是如此的渺小,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群时不时跃出海面的海豚。

        海豚是善良友好的,眼前这些家伙却堪比最凶残的鲨鱼!

        看到德国鱼雷艇卷土重来,贝蒂皱起眉头,以俊朗帅气而著称的面孔因而看不到可贵的从容。经过两次转向,“皇家公主”号又回到了舰艏朝北的正路上,只要不再受到袭扰,便可凭优于德国无畏舰群的航速顺利同英国大舰队会合,纵使德国舰队因为之前的战斗占据上风而士气大振,如若双方主力舰队展开正面拼杀,英国舰队的实力更胜一筹,胜率理应更大。所以贝蒂眉头紧皱,而在他下达舰队指令之前,护航舰艇已纷纷开火,“皇家公主”号的右舷副炮也很快加入炮击行列,两座硕大的前主炮塔缓慢转动着,粗大的13.5英寸主炮指向右舷海面。

        “射击!全力射击!”贝蒂怒吼道,“1号、8号副炮继续发射4型照明弹,探照灯照射海面!”

        “皇家公主”号右舷艏尾两处副炮战位上,炮手们将弹头涂成白色的照明弹填入炮膛。先前的战斗已经证明了它们出其不意的效果,只是没有特殊命令,战舰出航时的各种炮弹是按常规比例配载的。4英寸口径的照明弹全舰仅配备两百多发,延时引信最短的4型共有60发,之前已经消耗近半。颇有先见之明的枪炮指挥官令舰员从左舷弹药库运来备弹,又让人手工调整2型和3型照明弹的引信,使之符合近距离照明之用,这才使得贝蒂能够顺利地“故技重施”。

        英舰发射的黄色照明弹再次点亮海面,它们所处的高度不止对德国鱼雷艇上的驾驶人员产生强烈的视觉【创建和谐家园】,对英国炮手们的观瞄效果也产生着非常直接的影响,只有少数人得以用墨镜来降低这种强光线的视觉干扰,他们很快发现,这一次德国鱼雷艇没有调头闪避,它们继续在浪尖跳跃,以惊人的速度飞驰而来。1000米,800米,600米,400米……当它们猛然转向的时候,虽然海面上没有马上出现鱼雷尾迹,许多英国舰员都大惊失色,而急促的转向警报声也再度响彻“皇家公主”号……

        “见鬼!见鬼!该死!”

        言行举止一贯符合绅士标准的贝蒂终于爆了粗口,当然了,身旁的军官们并没有听到他的低声怒骂,而是见他用握紧的拳头狠狠砸了几下栏杆。近距离袭来的鱼雷固然危险重重,快速航行且转向系统运作正常的“皇家公主”号并非没有机会避开,他的激烈反应让旁人颇有些纳闷——形势不容人们多想,转瞬之际,一声震耳爆响从舰外传来,只见贴近“皇家公主”号右舷行驶的侦察巡洋舰“安菲翁”号舯部焰光冲天,舰桥及甲板出现了明显的倾斜,这名勇敢而忠诚的卫兵居然用身体挡住了德国的鱼雷——几秒之后,该舰尾部发生同样猛烈的爆炸,焰光映照下,整艘战舰都在剧烈地颤抖。

        贝蒂和他的下属们目瞪口呆地望着右舷海面发生的一切,各舰副炮犹在努力拦截德国人的鱼雷,几乎每个人都诚惶诚恐地等待下一个刺人心魄的爆炸,这种状况持续了十数秒,却什么也没有发生。突然间,舯部和尾部火势似有减弱的“安菲翁”号发生了前所未有的爆炸,烈焰腾空而起,卷着滚滚黑烟冲向百米高空,侦察巡洋舰的后半截霎时变成了碎块,无数钢制部件飞向周围几艘舰艇,砸在舰壳、甲板和舰桥上咚当作响……

        全舰爆炸堪称海战当中最悲壮和最惨烈的情形,前半截舰体尚存的“安菲翁”号还称不上“最”,但舰上的景象依然让旁观者感到触目惊心。幸存的舰员纷纷从翘起的甲板和倾斜的舰桥上跳水逃生,残存的舰体很快变成舰艏竖直朝上,黑色与铅灰色不再是舰体水下和水上部分的分界线,它们以相同的高度暴露在视线之中,这绝无仅有的时刻转瞬即逝,烟囱、舰桥、前甲板最终是舰艏旗杆——永远地从海面上消失了。

        贝蒂的厄运仍未结束,就在北方海际已隐隐可见舰队高速航行产生的带状烟云时,“发现鱼雷”的警报声响彻各舰,速度不及“闪电”而威力更加强劲的“雷霆”战斗群终于追了上来。这些以轻装甲保护驾驶舱的重型SS艇无惧英国舰艇的各种拦截手段,它们既能够以量取胜,多艇联合,从600米乃至800米外发射鱼雷,形成水面舰艇难以规避的扇面攻击,也可以施展海上迷踪步,穿过敌方炮火覆盖区域抵近发动鱼雷攻击。

        12艘“雷霆”,96枚鱼雷,看到海面上密密麻麻的鱼雷尾迹,英国人头疼、心惊、胆颤的程度可想而知。

      第17章 以退为进

        7时56分,“腓特烈大帝”、“凯撒”、“凯瑟琳”、“阿尔伯特国王”、“路易特波特摄政王”及“国王”这六艘德国新锐无畏舰组成强大战斗群已抵至“狮”号右舷后方5800米位置,双方若保持现有航向不变,再过几分钟,这些德国无畏舰的后向火炮便能够获得射击角度,届时“狮”号将成为第一艘在实战中体验德国无畏舰群全舷齐射的英国战舰。就在这时,一发12英寸口径的德制穿甲弹击中了那艘已是遍体鳞伤的英国战巡。在过去的半个多小时里,鱼雷和近失弹在水线下方炸出的多处破口导致了大约2500吨海水灌入舰内,留守“狮”号的英国舰员两度堵漏失败,海水最终浸湿了包括舰尾弹药库、轮机舱及后部锅炉舱在内的多个重要部位,航速一减再减,此时已然变成了漂浮的钢铁堡垒。在德国舰队的持续打击下,它的舰桥、桅杆、烟囱几乎全部坍塌,四号主炮塔及舰尾副炮尽数损毁,舰内的电力供应和通讯线路也基本中断,但顽强的英国舰员们仍继续用舯部靠后、两座主烟囱之间的三号主炮塔向德国舰队开火。

        间接打垮英国雄狮的最后一发德国炮弹,从它四号炮塔后部的上层甲板穿入,接连贯穿了物料仓库、三号烟囱的烟道和医疗手术室,落在备用供电室发生爆炸,当场摧毁了正在工作的备用发电机和应急蓄电池,使得这艘三万吨的战舰彻底失去了电力供应,舰员们只能利用两部自带发动机的水泵从底舱抽水,排水速率远不及底舱的进水速度,舰体倾斜角度继续向发生倾覆的极限值逼近。由于舰上的收发报机早已损坏,舰长罗德里克上校并不知道己方大舰队的确切情况,见抢修已无意义,他于三分钟后也即是7时59分下令弃舰。在全体人员撤离之时,一小队勇敢的自愿者携带炸药进入底舱,将炸药安放在能够结束这艘战舰痛苦的位置,点燃导火索方才撤离。

        8时06分,造价超过200万英镑、耗时32个月方才建成的“狮”号战列巡洋舰在一阵并不十分猛烈的爆炸中加速右倾,几分钟后,它的黑色舰底已经翻转朝上,并将这样的状态保持了一段时间。舰长罗德里克以下400多名舰员弃舰逃生,加上先期撤走的部分人员,全舰1250名官兵约有一半幸存下来,余者随舰沉入两百多米深的海底……

        沉没的“狮”号是倒在德国无畏舰群面前的第一艘英国主力舰,这时候,“腓特烈大帝”及随行诸舰的注意力终于可以完全转向更远的前方。经由鱼雷攻击机和高速鱼雷艇的袭扰阻击,贝蒂舰队的残余舰艇始终没能发挥出绝对航速的优势。整整一个小时,“皇家公主”号、“玛格丽特女王”号、“澳大利亚”号向北航行的距离不足17海里,而六艘德国无畏舰在用“狮”号练靶的同时稳定保持着21节的战斗航速,双方由此拉近到了14000米,这一距离已处于两国海军主力舰炮术训练的范围,若是时间往前移半个小时,德国舰队必然以密集炮火猛轰英国舰只,而贝蒂的三艘战列巡洋舰也有能力进行猛烈的反击。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借助侦察机和照明弹,六艘德国无畏舰昂起炮口打了几轮“交替射击”,炮弹落点都与目标相去甚远,英国战舰的还击也同样“不知所云”。

        射击指挥人员继续尝试夜战条件下的远距离炮击,坐镇“腓特烈大帝”号的舰队指挥官们则收到了两份较为重要的电报,它们均由齐柏林飞艇部队拍发。其一是在交战海域附近实施侦察的LZ-05再度觅得英国大舰队的踪迹,其先遣舰艇距离战场仅20海里。如果是在天气晴朗的白昼,双方嘹望员已经能够看到彼此的桅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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