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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阵子不是一直同去上学,后来薛文哲又出了事,都说是你救了他,然后不晓得哪个在背后乱说,说你和薛文哲好上了,他们问我是不是真的。”
余小修很不高兴,那几个人戳点子取笑他姐,说她是罢鸭子妄想扒枝头,他们也就是敢这么对他姐,要换了别家的小姐,他们敢这么明目张胆地乱说话吗?
更何况,他姐才不会和薛文哲好,那小子白长那么大个儿,出了事还得让她姐救他,没出息。
“净瞎说,我和他有什么干系,”余舒抖抖眉毛,听到自己和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闹绯闻,浑身恶寒。
余小修抬头看她,“你不是喜欢他吗?”
余舒正要反驳,忽然一想,“她”以前的确是喜欢过那个小白脸,便含糊道:“那是以前,现在看见他就烦。”
“哦。”看来他姐现在是真不喜欢薛文哲了,余小修偷偷高兴,就不想看他姐撵着那小子的模样。
“你没和他们吵架吧?”余舒想想余小修的脾气,停下笔问道,这晨的婚嫁风俗她还不了解,但约莫着女孩子传了闲话,一准不是什么好事,余小修该别是为了她和人吵嘴了。
余小修闷声道:“没有。”
他身材小,打不过别人,吵架的话,事情会闹大,最后倒霉的还是他姐。
“没有就好,往后别理他们,你就专心学你的。”余舒放下笔,坐起来摸摸他头,躺床上睡午觉去了。
余小修揉揉脑袋,心里好受了一些,继续埋头写功课。
他得好好学,总有一天不叫人再用白眼看他和他姐。
***
晚上余舒到景伤堂去,青铮今天没让她蹲门口,早就画好了阵法在等她,告诉她今天不得抓棋子。
“师父,您总得告诉我这么做有什么用吧?”余舒倒不是不想抓,就是心里没个谱,怕做无用功。
“你按照为师吩咐的去做就行。”青铮懒洋洋地躺在竹床上,发号施令。
余舒看他是死活不会解释了,又不想放弃学习的机会,便退而求其次问道:“那我得抓到什么时候?”
青铮看看一地的黑白棋子,“什么时候你能连猜中十次,也就差不多了。”
“十次?”她明天抓了一晚上,也就蒙对了两次好不好,还要求连中,干脆她在额头上再挖个眼睛好了。
尽管心中抱怨,余舒还是老老实实地抓了,闭眼,睁眼,没猜中,闭眼,睁眼,又没猜中,如此往复,眼睛累了就眯一会儿,手酸了就歇一会儿,再继续,青铮倒不说她什么。
差不多抓够了一个时辰,她也快枯燥到了极限,青铮就喊了停:“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过来,为师有东西给你。”
余舒闻言,立马就又有了精神,把棋子哗哗收拾进碗里,小跑过去,笑脸道:“什么好东西啊,师父。”
青铮道人从背后床上摸出一只药瓶,递给她:“拿回去擦,早晚一次,化血化瘀,你手臂上那些青印,看着忒碍眼。”
余舒摸了摸小臂,接过那瓶药,心里有一点感动的,纪老太君罚她那二十藤条,很有讲究,淤青到现在都没消退的迹象。
“谢谢师父。”
“去把地上擦干净再回去。”
水桶里的水是满的,余舒拿了块布,把地上画的图形擦掉,那些银色的颜料不知为何,到了水里就化没了颜色,一擦就掉了。
都收拾干净,余舒又凑到了青铮边上:“师父。”
青铮翻了处身,面对她:“怎么还没走?”
余舒道:“我跟您打个商量成吗,这棋子我每天还抓,您再教我些别的吧。”
现在的进度太慢了,她还有多余的精力,不想浪费。
青铮不悦道:“站都站不稳,就想跑了,先把棋子抓好再说。”
谈不拢,余舒当即收起了笑脸,鄙夷道:“您是不是只会抓棋子,不会别的啊?”
青铮怎不知她是激将,瞪她一眼,偏偏又不想让她这个没见识的臭丫头小瞧,蹬了蹬腿,没好气道:“为师会的东西多了,就怕你学不过来。”
“那您一样一样教我。”余舒蹲下来,趴在竹床边上,讨好道:“先教我怎么预测明日的天气吧,城里易学讲堂,上个月的功课布置的就是这个,我弟弟就在那里学易,他们夫子都能把他教会了,没道理师父您这么厉害,教不会我吧?”
余舒软硬兼施,打定了主意今晚非要从老头嘴里撬出来点实际的东西。
“废话,那些庸人,教出来的也都是死脑筋,莫拿为师同他们比较,”青铮从床上起身,踩上鞋子,走向大厅中央那一口巨石罗盘。
余舒赶紧跟上去。
“认得这是什么吗?”
“这是八卦化生盘,弟弟说,全年有一千零八十局赶赴盘,每个时辰都有不同,要根据不同的赶赴盘推卦,夫子要他们一一背下,师父,我是不是要先把一这千多局给记下来啊?”
青铮不屑地吐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巨盘上的金针,道:“就你这资质,死记硬背三年下来也别想有用。罢了,为师今日就教你一套口诀,背通了,这一千零八局,何须去记,信手拈来即可。”
第五十三章 晴雨法则
夜深了,余舒还没睡,饭桌上点着一盏油灯,指节粗细的灯光,勉强照亮她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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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舒手里捏着一根用柳树枝烧成的简陋炭笔,在粗糙的纸张上奋笔疾书,两只眼睛因长时间夜视,泛着红丝,不过此刻它们的主人脸上挂满的不是疲惫,而是兴奋。
“姐,你还不睡?”余小修翻了个身,看到余舒还坐在那里,忍不住出声唤她,都快半个月了,他姐每天都弄到很晚才睡,他不知道她在忙什么,她写在那些纸上的东西他看过,全是不认识的画符,问她她也不说。
余舒没有理睬他,她全部的精神都放在眼前的运算上,全神贯注,越书越疾,没有一丝多余的精力去留意外界的动静。
她现在正处在极度的兴奋当中,打从一个现代人变成一个古人,一个月来,这是她头一次进行这种高度的脑力运算,没有电脑,没有计算器,全凭着个人计算能力,来操作这样复杂的数据运算,这对她来说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挑战,她骨子里好强和不服输全被引诱出来,叫嚣着让她继续。
而她之所以会如此,全是因为十几天前青铮道人传授她那一套有关奇门遁甲的口诀。
易学世家中奇门一派,通是以卦盘起占,卦盘上以八卦为方位,卦盘是一种信息复杂的媒介,上面囊括了天干,九宫,八门,以及九星八神,这就是建立在时间和空间上进行占卜,因为全年每个时辰的格局都不尽相同,于是这些时间和空间的信息排列方位也不相同。
打个比方,以“八门吉凶”最简单的应用来说,八门中的“生”门可作求财求医,假设壬丑年甲午日那一天,卦盘上,八门中的生门是在“坎”位上,也就是西边,那出门西行,就有很大可能会生财运。
书本上奇门遁甲的总纲《烟波钓叟歌》,全篇一千六百余字,正是教人排盘的规律,但要学以致用,相当的麻烦,在三觉书屋里,有些学生甚至背都背不下来,更别提根据这总纲来排列卦局了。
而青铮道人教给余舒的那一套口诀,与其说是口诀,倒不如说是一条条算式,不是演算卦象的算式,就是专门针对八门对应八卦方位的式子。
不需要笨拙地排列,更不需要准备十八个活盘演算出一个完整的卦盘,需要求哪一个位置,就去算哪一个位置,简单,便捷,准确。
学到这样专业对口的东西,余舒是相当愕然的。
青铮道人的本意,是让她把这套口诀记下,再慢慢教导她如何运算,用他的话说,不出三个月,余舒就能把“八门吉凶”学以致用。
三个月比起三年时间要短多了。
然而,青铮错估了一件事,余舒的确是连字都写不好,是个刚刚入门的易学小白,但她是一个数学方面的精英人才,她所掌握的数学理论和数学知识,远超过这个时代四百余年。
余舒并没在青铮面前表露出惊喜,更没有拒绝他粗糙的术数指点,而是将那套口诀抄回家中,出于数学人的好奇心,她仔细演算了几天,便生出一个大胆的假想——
既然能有这么一套求八门方位的算式,那么奇门中所有的信息皆能代入公式。
“八门吉凶”的应用范围有局限性,就拿一条来说,余舒一开始想要知道的晴雨预测,它就没办法算出来。
为此,她特意向余小修请教了一则卦象,如何从卦局上判断晴雨天,拿来试验,在青铮所授那套口诀的基础上,代入其中,寻找出判断晴雨的公式,如果她的假想成立,那么她大可以推敲出一套独属于自己的推算方式,更确切来说,是方程式。
这是一个疯狂的假想,如果成功,她有预感,这将是她身处在这个时代所掌握的最大一项本钱。
余舒相当擅长逆向运算,在统计概率上尤为精专,她把这些天所有的闲余时间都用来推演,并且每日记录天气变幻,一次次错误,一次次陷入困局,反而助涨了她求知的气焰——
一定可以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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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小修正在昏昏欲睡中,忽然听到一声巨响,吓得他猛坐起来,转过头,就着微光,就看见饭桌边,余舒激动地捶了两下桌子,抓耳挠腮,手里捏着一张纸,一脸狂喜之态。
“姐?”他穿鞋下去,还未走近,就被余舒扑过来抱住,抱起他在原地转了两圈,惊的他差点失声叫出来。
“你这是发什么疯?”余小修虽然不知道余舒在高兴什么,可还是被她传染,迟疑地抬手拍了拍她的背,跟着笑了起来。
“哈哈,小修、小修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哈哈哈...”余舒可劲儿地搂着自己小弟,借此发泄心中的喜悦,手中紧捏着她这些天的劳动成果。
她到底还是算出来了,一条计算晴雨的方程式,精准,简便,而这只不过是刚刚开始,她还要收集更多的计算法则。
窗外,月明星稀,北方一颗盲星忽闪,远在义阳城外某一处,有人望着天空紧紧皱起了眉头。
* * *
余舒兴奋的天快亮才睡着,早晨余小修没有叫她起床,她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吃午饭。
“姐、姐,别睡了,快起来,有事和你说。”余小修坐在床边上喊,书包都没放下。
余舒其实已经醒了,只是懒在床上不想起来,就翻了个身,揉揉眼屎,打着哈欠问道:“什么啊?”
余小修从书包里掏出一张花皮子硬笺给她,没好气道:“薛文哲病养好了,今天晚上在醉仙楼摆酒请客吃饭,这是给你的帖子。”
余舒接过来一看,很好,有俩字不认。
余小修看她表情,“你去不去?”
“去,”余舒想都没想便道,“当然去,白吃白喝为什么不去。”
余小修垂下头,“我不大想去。”
“为什么啊?”
第五十四章 忘恩负义
“哦?”曹子辛好奇道:“你准备做什么买卖?”
余舒抿嘴笑笑,“小本买卖,不值提,等我将来做大了再找你显摆。”
曹子辛就当“阿树”少年心性,想一出是一出,他知生意难做,却不泼她冷水,只道:
“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你只需说。”
余舒没把他这客套话当真,“现在还用不着,往后再说吧。”
曹子辛点头,道:“既然日后不做了,那就别再喊我掌柜的了,我年长你几岁,就喊我一声曹大哥吧。”
余舒从善如流:“曹大哥。”
接下来,余舒就管他要了账本,开始核对这两天的出入,检查出来一两项错帐,趁机取笑他两句,曹子辛好脾气地认了,并不与她斗嘴。
黄昏打烊,余舒出门闻见街上饭香,才猛地想起来中午余小修说过,晚上薛文哲要在醉仙楼请客的事,就道别了曹子辛,急匆匆地跑回家去换衣裳。
回了家,天都快黑下,余小修见她一直不回来,还以为她不去了,正乐得蹲在门口吃刘婶烙的葱饼,被余舒一手拍落,掉回盘子里。
“吃什么,留着肚子待会儿吃好的,快,去给我打水洗脸,晚了要吃人家剩饭。”
余小修不情不愿地端着盆子出去了,余舒去柜子里翻衣裳,余光扫到柜子最顶上摞那一套粉俗粉俗的衣裳,一时兴起,顺手就把它扯了出来。
话说,大安朝女子的服侍随了前朝宋装,多是上下两件套,上头穿的,有短衫,小袄,左襟、对襟的都有,一条裙子,有百褶裙,马面裙,碎步群,再讲究些,上衣外头还要套褙子,就是半臂或无袖的长衣,男女都可穿。
就余舒这些日子在街头所见,女子偏好浅颜色,越嫩越觉得漂亮,诸如粉啊,黄啊,绿啊的,当然衣裳颜色不是最重要,还得看人模样长得如何。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南方水土滋润,义阳城里的大姑娘小妇人就算不是个个清秀漂亮,也少有歪瓜裂枣的长相,余舒偷偷在翠姨娘屋里的铜镜照过,她现在顶的这张脸盘模样是不错,继承了宋姨娘的双眼皮和圆鼻头,眉毛弯弯,唯一不足的是这长相太偏与乖巧,眼睛怎么瞪都不犀利,和余舒上辈子女强人长相实在差了太多。
不过余舒倒是挺满意这种萝莉长相,可以隐藏她一颗实打实的御姐心,这才是扮猪吃老虎,安全嘛。
余小修打水回屋,见她在套那粉裙粉衫,脸色一僵,又见她兴冲冲的拿着头花簪子出去找刘婶梳头,脸色更是难看,还当是他姐对薛文哲那小子贼心不死,要不干什么打扮,这套衣裳她都一个月没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