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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击声,喘息声,木板摇动的嘎吱声……各种各样的声音,隐隐约约地先后传出。整整过了大半炷香的时间,房间内才重新安静下来。又过去片刻,房门打开,程立迈步走出,整个人都变得神采奕奕,连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他整理一下衣服,沿着走廊重新回到花厅里坐下。厅中众宾客都正各自高谈阔论,倒也没人注意到他。只有秋夜雨淡笑着抬起头来,若有意,若无意地看了他一眼。
程立刚刚重新就座,花厅侧门再开。那三十六位美人儿,已经换过另一身衣物,列队盈盈走出来。显而易见,她们是刚刚沐浴完毕,薄施脂粉,一身香气。而且任谁都看得出,此刻在她们的薄纱衣裳里面,是什么东西都没有穿的。半遮半露,欲拒还迎。比最初时的盛装打扮,更要诱人百倍。
这一众美人儿,纷纷归回到众宾客身边入座。亲手给身边陪坐的达官贵人敬酒。一杯酒尚未饮完,同样重新打扮过了的嫣娘,也婀娜而至。在她眉宇眼梢间,俨然充盈着一种慵懒的动人风情。只要是真正有经验者,便能够看得出来。这样一种风情,唯有在云雨过后,得到极度满足的女子身上,才能显现。
要说能有这种眼光者,在场这些宾客当中,其实还真不少。乐老板和乐大少等都在其中。两父子呆了一呆,随即都似笑非笑,向程立眨了眨眼。
74:世袭天师
美酒饮过,佳肴尝过,美色观过,歌舞赏过。这样一场纵情欢乐的宴会,现在俨然已经到了尾声。
大部分客人们都心满意足,分别向杭州知县和乐老板,还有秋大档头与程立告辞。然后乘坐快艇离开。小部分客人则拉着心仪的姑娘们,在龟奴的引领下,前往姑娘的闺房留宿。
送走所有客人后,嫣娘又回转来,向杭州知县以及秋夜雨嫣然道:“两位大人,喜房都执拾好了,娇娜和玉浓两位乖女儿,已经换上了喜衣,正等着和两位大人一起喝合卺酒呢。现在就过去了,如何?春宵一刻值千金,可莫要让奴家的乖女儿们等得太心急了哟。”
杭州知县欣然起身。秋夜雨则打个哈哈,回头望向程立,正要开口说话。忽然,却有阵阵曼声吟哦,越空传送而来。在场所有人众,全都听得清清楚楚。就仿佛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话一般。
“物物拈来,般般打破,惺惺用,玉匙金锁;沥沥澄源,炎焰焱火,盈盈处,上下倒颠换过。
妙妙神机,玄玄性果,清清做,静中堪可;现现虚空,灵灵真个,明明衮光,光莹宝珠一颗。”
吟哦之声入耳,程立和秋夜雨随之相互对望一眼,瞳孔内均有惊诧之意一闪而过。两人不约而同走到花厅的窗户前,拉开窗帘,往外面望去。
却见西湖之上,一艘乌篷船缓缓驶近。船内灯火通明,隐隐可见有两道人影相对而坐。除此以外,船头处立着一名童子,身穿道装。船尾处则是名老艄公,正在“吱吱呀呀~”地用力摇动橹桨。
善者不来,来者不善。秋夜雨微微冷笑,低声向程立问道:“你问,还是我问?”
程立摇摇头,伸手作个“请”的手势。示意他自便。秋夜雨也不推辞,当即潜运真气,扬声问道:“白玉京绣春楼,秋夜雨在此。敢问船上是哪一位朋友?”
“原来是销魂大档头。在下张玄静。”
朗声一笑,乌篷船内走出一人,背负双手,屹立船头。但见他同样一身道装打扮,月光之下,但见他眉清目秀,肤色润白如玉。神态洒脱,一派恂恂儒雅。看上去就是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的模样。
这张玄静三字,别人听了,都茫然无所觉。只有秋夜雨微微一怔,眉宇间随之带了几分肃然。再凝神观望,发现果然是记忆中那副模样。拱手道:“原来是演道灵应,冲和玄静真君在此。夜游西湖,好兴致啊。”
那道人笑道:“今晚只有张玄静,没有什么玄静真君。秋大档头,今天是来办案吗?怎么居然办到花舫上去了?”
秋夜雨答道:“真君说笑了。这西子湖畔天下太平,哪有什么案子要办?不过和朋友借地欢聚一晚而已。”
那道人又笑道:“朋友?该不会是风月场中的红颜知己吧?”
秋夜雨尚未开口回答,另一把斯斯文文的声音,已经从乌篷船内传出,代替秋夜雨作答道:“知己或许不假,但肯定和红颜没有关系。江湖中都知道,辽东黑煞神君容貌之美,虽然堪比潘安宋玉,却是货真价实,不折不扣的男子汉呢。”
程立目光一闪,若有所思。那道人则微现讶异之情,问道:“秋大档头的朋友,居然是辽东自在山庄的黑煞神君?这倒要见识见识。”随即一挥手,吩咐艄公更向万花舫这边加速驶近。
程立从窗口处退回去,问道:“这个张玄静是什么人?”
秋夜雨还未开口,乐老板已经抢先道:“程少,我先问问你。普天之下,哪一家哪一姓的人,最为显赫富贵,底蕴最为雄厚?”
程立沉吟道:“应该是当今天子的百里家吧?难道不对?”
乐老板摇头道:“当然不对。百里家虽然是宗室,但在前朝的时候,百里家不过是寒门而已,谈不上什么底蕴。纵使本朝立国,至今已经一甲子。但哪怕富贵显赫到了极点,终究还是稍嫌积累不足,浅薄了一些。”
秋夜雨颌首道:“乐老板这话说得不错。其实论显赫富贵,底蕴深厚,则普天之下,非南张北孔两大世家莫属。
所谓北孔,不用多说,就是山东曲阜,儒门孔圣人一脉了。孔夫子是至圣先师。自从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天下间的人若要做官,都必须读儒家典籍。故此历朝历代皇帝,都会册封孔家后人为衍圣公,世袭不断,千年不变。
至于南张,正是龙虎山张家。张家始创于张道陵,为天下道门之宗。之后历朝历代,张家家主都被朝廷册封为天师,掌管天下道门。待遇和孔家相等,也是世袭千年。所以这两家底蕴之深厚,天下间再没有第三姓可以与之相比。”
程立点点头,又问道:“既然南张北孔这两大世家那么厉害,怎么江湖中的八大世家,没有他们在内呢?甚至三大源流中的道门和儒门,好像也不是由张家孔家说话吧?”
乐老板笑道:“所谓八大世家,只是江湖中玩意儿。程少,你也和雷家打过交道了。想想他们,再想想张家孔家,便知道一方是金马玉堂,世代富贵。另一边顶破大天,不过地方豪强而已。这两边根本没得比的。张家孔家也不屑于与江湖武夫为伍,所以八大世家当中,自然没有他们。”
秋夜雨又道:“富贵千年不变,历经朝代变迁而不倒。这样的事,说起来其实也有好有坏。好处当然是安稳。无论世事如何变迁,都影响不到他们。坏处则是历朝历代对于他们的态度,都只会是利用,绝不会把他们视为心腹,更不会加以重用。
就以当今朝廷为例。宁愿去册封白沙书院、龙华寺、真武宫,立他们为三教源流,掌管天下三教之事。也不会把三教大权交给孔家张家。”
程立点点头,道:“那么这个张玄静呢?”
秋夜雨道:“张玄静就是当今张家家主,世袭天师。朝廷册封他为‘演道灵应,冲和玄静真君’。说起来,这位张玄静张真君,可能是有史以来,最引人非议的张天师了。
他十二年前继承了家主大位,却从来没回去过龙虎山一天。总是半年在外行游,另外半年在白玉京里流连厮混。京中上至王公贵胄,下至普通百姓,都和他混得熟了。虽然大错没有,小错却总是不断。白玉京的府尹,对他头痛得不得了。却也始终对他无可奈何。”
程立笑道:“听起来倒是个很有趣的人。好吧,既然他专程上船来见我,那么我便出去迎一迎吧。”
秋夜雨道:“那也好。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他也是张天师,就当给当年的张道陵真人一个面子好了。”
当下程立、秋夜雨、乐老板父子等几人,都离开花厅,前往甲板迎接这位世袭张天师。杭州知县则对天师什么的没什么兴趣,总觉得自己一个文官,和道门没什么要打交道的地方。于是干脆不去见了。径自由嫣娘引领,去那位扬州瘦马娇娜的闺房当中,享受当一夜新郎的温柔香艳滋味了。
程立他们走上甲板,便看见乌篷船已经紧挨着万花舫停下。花舫上放下舷梯,搭在乌篷船上。那道童挑着盏灯笼,当先走上万花舫。紧接着,这位玄静真君也摇摇摆摆地登船。可是跟在他身后还有一人,却似乎很害羞似的,总是低着头不肯见人。
程立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开口询问。所谓一样米养百样人。世间的人千奇百怪,什么性格都有。有些天生自来熟,也有的明明是男子汉,偏偏比大姑娘还害羞。只要与人无害,那都无所谓的,何必多管别人闲事呢?
乐老板和乐大少两父子是生意人。和气生财,八面玲珑,更加不会多说什么不应该说的话。只是和张玄静客气寒暄。
彼此见礼过后,张玄静笑道:“没想到今晚一时兴起,夜游西湖,不但碰上了秋大档头,兼且还结识到程庄主和‘富贵神仙’乐老板两位。实在是幸运。不过话又说回来,各位遇上我,虽然也不算什么。但可以遇上和我一起的这位朋友,那才是真正的好运气呢。”
乐老板惯例打了个哈哈,顺着张玄静话头问道:“这位朋友原来如此了不起的吗?不知道这位朋友高姓大名?”
张玄静向旁边走开两步。让花舫甲板上的灯光,能够洒落到他身后这个人的身上。
霎时间,秋夜雨面色一变,眉宇间笑意僵住,目光凝重,右手下意识就往腰间探去,紧紧按住了当作腰带使用的那口软剑之剑柄。他深深吸一口气,缓缓道:“翟飞惊,是你!”
75:求情
八斗堂的大堂主翟飞惊!这句话才出口,花舫甲板之上的气氛,登时为之肃然。因为人人都知道,八斗堂的总堂主雷无咎,就是出身自江南霹雳堂雷家。
雷无咎并非雷家嫡系血脉,所以尽管天才横溢,依旧没有机会修炼雷家最高深的绝学。他不忿一辈子在雷家低声下气,被嫡脉【创建和谐家园】使唤。于是破门出走,白手起家,自创八斗堂,声势反而更凌驾于霹雳堂之上。
但尽管如此,终究一笔写不出两个雷字。所以八斗堂和霹雳堂,两家势力藕断丝连,私底下多有联络。就以日前之事而论。指使霹雳堂出手谋夺琉璃宝刀,污蔑程立杀害了锦鲤镖局满门上下者,很明显就是八斗堂。
虽然还没有实质证据能够证明这一点。但当时,八斗堂的四名堂主——雷滚、雷狠、雷暴、雷动天——同时现身,并且出手企图杀人灭口,已经很能说明一切了。
再且,今天晚上众人在万花舫这里聚会,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对付霹雳堂雷家。然而现在八斗堂的大堂主翟飞惊,却在这里出现,这意味着什么?
霎时间,乐老板乐大少,还有秋夜雨等人,面上神色各异,暗地里则各作盘算。只有程立,却根本没去想那么多。
霹雳堂也好,八斗堂也罢,其实对程立来说,都没什么分别。是雷万钧,雷无咎,抑或翟飞惊,全都不重要。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凭着自己的“地藏劫”和暗黑战体,还有暗物质蜕变武器,别说区区一个八斗堂大堂主,哪怕“封刀天下”和“论剑春秋”这两大圣地的尊主来了,自己又何惧之有?
相比之下,程立对于翟飞惊本人更感兴趣。他向前走出两步,问道:“你就是翟飞惊?”
翟飞惊斯斯文文,客客气气地道:“不错,在下正是翟飞惊。见过黑煞神君。”
程立摇头道:“我不是什么神君,就别用那个称呼了。嗯……为什么你总是低着头?”
不是程立故意要揭人伤疤,实在是他真的不知道原因。也就是翟飞惊,假如换了其他人,被他这样当众一问,多半就要翻脸。
可是翟飞惊非但没有翻脸,反而很认真地回答道:“我的脖子受过伤,几乎没命。虽然侥幸救回来了,但从此没法子再抬头。所以,还请程少见谅。”
刚才称呼黑煞神君,被程立拒绝。翟飞惊也是知机,居然马上改口称呼程少。可见其体贴之处。江湖上传说“顾盼白首无相知,天下唯有翟飞惊”,果然并非空穴来风。
纵然明知对方和自己只可能是敌非友,但程立还是自然而然,就对翟飞惊产生了不小的好感。他叹气道:“这样啊?那还真可惜。”
翟飞惊微微一笑(当然,因为他低着头的缘故,别人也不大清楚他的笑容,只是看见他面颊处肌肉略略牵动了一下),随口道:“没什么,我也习惯了。”
秋夜雨接口,冷冷道:“其实脖子断了低着头,也有好处。那就是别人永远看不见你的脸,自然也猜不透你心里在想些什么了。不过翟大堂主,你好端端的不在白玉京待着,和玄静真君一起跑到西湖上来干什么?可别告诉我,你真的只是想要游湖。”
翟飞惊又笑了笑,道:“在下为什么而来,秋大档头当然明白的。”
秋夜雨冷笑道:“那么你也应该明白,那件物事现在已经归属朝廷所有,不是你们八斗堂能够染指的。是聪明人,就该立刻放手,乖乖回去白玉京。否则的话,恐怕将会输干赌本,甚至倾家荡产啊。”
翟飞惊淡淡道:“要说朝廷的话,秋大档头固然属于朝廷一员。但张真君何尝不是朝廷中人?而我们八斗堂,也不是单纯的江湖草莽啊。”
秋夜雨双眼瞳孔陡然收缩,缓缓问道:“这是颜相爷的意思?”
翟飞惊又笑了笑,并不承认,也不否认。倒让人感觉很有些莫测高深。
张玄静目光一转,鼓掌大笑道:“好了好了。这里又没有和尚,何必相互打机锋?既然咱们上了这条船,那么秋大档头,你总不好意思就让我们站在这里喝风吧?我虽然是个道士,却还未修炼成仙,不懂得餐风饮露的。”
秋大档头嘿声轻哼,道:“又没人请你。是玄静真君你自己好奇心起,说要上来见见程兄。现在人已经见过,你可以走了。这里是烟花之地,你好歹也是个出家人,在这种地方待着不合适。”
张玄静打个哈哈:“怎么能就这样走了呢?道士我对于程少,可是一见如故,恨不得和程少坐下来,一起痛饮三日三夜呢。再说,我虽然是个道士,可符籙派不比丹鼎派,他们要守身戒色,我们用不着啊。不然的话,咱们张家如何能世代相传至今?”
秋夜雨冷哼道:“你要和人家痛饮三日三夜?问过别人意见没有?再说,人家程少现在正赶着要入喜房,享受温柔滋味,哪有时间和你个牛鼻子胡说八道?”
说起来,秋夜雨也是有个性。刚才未明张玄静来意,讲究客客气气,一口一个玄静真君。可现在已经知道了,张玄静居然和八斗堂勾结在一起,更隐隐和白玉京中的颜相爷有关系,则敌我之势已经分明,于是秋大档头便干脆直接喊出“牛鼻子”这种称呼。什么真君假君的,再也不肯出口了。
张玄静也不以为忤,笑道:“程少要入喜房吗?那正好。我这里有套龙虎山秘传的采战秘术。学成之后,保证你能够金枪不倒,夜御十女而不疲。程少要不要学学?”
程立有些啼笑皆非。再也想不到这位龙虎山的世袭天师,居然活脱脱一个市井中的无赖。非但没有半分道家高人的气度,反而很有些混不吝。
且不说张玄静这样死缠烂打,单看翟飞惊这幅架势,就知道他们是有备而来。即使避得过初一,也避不开十五。那么便听听他们究竟想说些什么,也是无妨。
程立摇摇头,道:“龙虎山的秘术,就让它留在龙虎山吧。不过既然来了,就留下喝一杯酒。这个我还请得起。”随即伸手出去,在嫣娘背上轻轻一拍。
嫣娘点点头,笑道:“那么诸位贵客,这边请。”当下引领众人又进入船楼,却在另外一座小厅里入座。然后出去招呼侍女,张罗酒菜。她知道程立等人有事要谈,所以也没有再唤来花舫上的女子陪坐。
张玄静在酒案前盘膝而坐。端起酒杯慢饮一盏,赞道:“是正宗的女儿红。看来至少都有二十年陈了。好酒啊好酒。”赫然不再用酒杯,直接拿起酒壶就往口里倒。
秋夜雨也不去搭理这个酒鬼。径自向翟飞惊问道:“翟大堂主,你这次过来,有什么话要说的,那就直接说了吧。”
翟飞惊微微颌首,道:“大家都是明白人,我也不再藏着掖着,干脆打开天窗,说几句敞亮话吧。秋大档头,程少。你们都知道,八斗堂和霹雳堂同出一脉。所以无论在情在理,八斗堂都不能眼睁睁看着霹雳堂陷入绝境。还请两位高抬贵手,不要赶尽杀绝,好歹放霹雳堂一条活路。”
秋夜雨冷冷道:“福祸无门,唯人自招。霹雳堂自己做的好事,当然由他们自己来承担后果。现在要我们高抬贵手?哼,翟大堂主,要不要我把绣春楼里面,关于霹雳堂的档案都拿出来,给你仔细看看?霹雳堂把别人逼得家破人亡,走投无路的时候,又何尝高抬过什么贵手了?”
翟飞惊淡淡道:“霹雳堂以往也确实是做得过分了一点。所以八斗堂也不奢求太多。各位已经拿到的利益,大可以继续持有。八斗堂只求能让雷家有一口饭吃,不至于被赶出杭州就可以了。这样一个小小要求,应该不算过分吧?”
秋夜雨略觉犹豫,抬头望向乐老板。要知道,霹雳堂退出之后的利益,就属他这位“富贵神仙”吃下最多。所以这事归根究底,还要看乐老板的意思。
乐老板打个哈哈,道:“翟大堂主言重了。雷家也是在杭州土生土长的,大家乡里乡亲,怎么说也有一份香火情在,咱们又怎么会赶雷家离开杭州呢?
倒不如说,是我们这帮生意人,要向翟大堂主求个情才对。”还请雷家高抬贵手,等程少和秋大档头离开杭州后,可千万不要来个什么秋后算账啊。我们这些老实本份的商人,可敌不过雷家的霹雳铳呢。”
秋夜雨也回过味来了。冷笑道:“乐老板说得没错。翟大堂主,霹雳堂的人都是什么德性,不用我说,相信你自己也都明白。向我们求情?有点多余了吧?”
翟飞惊叹了口气,道:“霹雳堂百年家业,实在已经植根于杭州,无法离开。一定要逼他们离开,那等于逼他们全家去死。。秋大档头,程少,这又情何以堪?
76:面子
“你翟飞惊为霹雳堂做担保?”
秋夜雨冷冷道:“这种担保,毫无意义。要是霹雳堂真来个秋后算账,大开杀戒的话,到时候又怎么办?难道绣春楼还真能把你翟大堂主捉去,以命抵命不成?”
翟飞惊沉默半晌,道:“王子犯法,与民同罪。更何况翟某只不过一名残废的白身而已。”
秋夜雨嗤之于鼻:“什么王子犯法与民同罪?说说就好了。谁要当真,谁就是傻瓜。我在绣春楼这么多年,难道还能不明白?
你翟大堂主这样的身份地位,上午绣春楼能把你拘进去,顶多到下午,替你求情的条子便至少能叠起三尺高。真要把你杀了,别说我这个档头,哪怕是‘世叔’,也未必撑得住。所以还是大家都省口气吧。”
翟飞惊自然知道。秋夜雨口中的“世叔”,就是当朝太傅,也就是现在的绣春楼楼主。虽然收下四大档头为【创建和谐家园】,悉心指点教导。但他却不许四名【创建和谐家园】喊自己师父,只准他们称呼为“世叔”。
这是因为太傅精通相术。知道自己亲缘浅薄。命中注定要刑克至亲。师徒如父子,假如直接认下四大档头这几名徒弟,那么对于他们的命格,恐怕是一种妨害。四人办案的时候,说不准就会凶险大增,甚至危及生命。
所以太傅才吩咐四名徒弟,以世叔称呼自己。这叔侄之间的关系,就比父子要差得远了。如此一来,或可把太傅命格中刑克至亲的影响力,减少到最低限度。
心中念头一转。翟飞惊淡淡笑笑,道:“秋大档头过奖了。要说翟某本身,其实什么都不是。即使能有人帮忙说说情,看的也不是翟某自己面子,而是八斗堂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