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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沦落到这步田地，想问也没地方问，只能接受现实。可问题是，她的未来又在哪里？如果说，沈迦因对去县里工作还可以接受的话，此刻，眼前这破败的一切，让沈迦因蹲在地上无声抽泣起来。

  　　这个世上，没有背景的人，就算是被领导踩扁了，也发不出一丝声音。沈迦因心中生出深深的绝望，她多么希望能有人告诉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告诉她怎么办？

  　　村里的支书听见监测站来了环保局的人，便赶紧过来看了，却没想到是个年轻女孩子。

  　　“娃儿，就是你么？”老支书用浓重的方言问正在整理床铺的沈迦因。

  　　“大爷，您好！”沈迦因擦去眼泪，忙问候。

  　　老支书看着她哭过的样子，道：“这里这么乱的，今个又不早了，你也别收拾了，我是平川的书记，你到我家先住一晚，明早再过来，你看成不？”

  　　沈迦因愣了下，没说话。

  　　“你这娃儿，放心，我家儿媳妇在了，你就和儿媳妇一块儿住，你看呢？”老支书慈祥地笑着。

  　　说实话，这房子也没法住人，起码今晚不能住，沈迦因谢过支书，就跟着支书去了家里，果真只有老支书夫妇和儿媳妇以及一个上小学的孙子。

  　　农村的夜晚，似乎从八点就开始了，一切寂静无声，偶尔有犬吠的声音回荡在这山谷间。

  　　支书夫妇见沈迦因一个小姑娘要去河边住，虽然素昧平生，还是觉得不安全，就劝沈迦因住在他们家里。沈迦因感谢人家的好意，却觉得不好打扰人家。

  　　“一看你就是个城里的娃儿，那个地方，甭说你了，就是俺们本村的人也不喜欢过去，夜里太渗人了。”支书老伴儿劝沈迦因道，“你是个女娃儿，还是要当点心。”

  　　沈迦因也知道自己在那里住不是很安全，可是，住在别人家里

  　　“那我，我给你们付钱，行吗？”沈迦因问。

  046 人无绝境

  　　支书老伴笑了，道：“要啥钱么？家里的炕大，你一个人又睡不了多大的地方，还跟你要钱？”

  　　“小沈姑娘，俺们村里的小学只有一个老师，学生有三十几个，你看，要是能行的话，就去学校里帮忙教教学生？你是个大学生，比俺们的老师有水平。那个监测站，你每天过去看看就行了，实在不行，我去给你看着，你看咋样？”支书问沈迦因。

  　　到了这时，沈迦因深深感觉到了支书一家人的善良，为她的安全让她住在家里，不要她的钱管吃管住，只是让她去村学校帮忙代课，而让她代课，显然不只是为了支书自家的孙儿。

  　　从局里那纸公文把她赶到拓县，又从县城扔到这荒郊野外，这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沈迦因似乎已经经历了自己人生中最难以想象的一段日子。现实的经历告诉她，生活带给你的意外，绝对一次比一次重。

  　　对于沈迦因来说，或许，人生的道路就要停滞在这个小山村里。最坏，也就到这一步了吧，还能怎样？

  　　于是，沈迦因答应了支书，开始在平川村的小学里做起代课教师。

  　　农村的生活艰苦，沈迦因却很快就适应了。孩子们那稚嫩的、渴求知识的眼神，村支书夫妇热情的招待，让沈迦因开始渐渐忘却自己所遭受的不公。

  　　当原芮雪的电话打来的时候，沈迦因并未告诉好友自己都经历了什么，至于家里的电话，她也只是撒谎骗了过去。

  　　未来在哪里，对于沈迦因来说，就如天空一样的遥远。而天空，就如那个人一样的遥不可及。

  　　日子，就这么过着。

  　　赵启明为了阻止顾逸昀继续追查云城铝厂搬迁的事，向顾逸昀做了暂时的让步，这让顾逸昀感觉到捆绑着自己手脚的那根绳子略微松了些，抓住机会开始做自己关注的事，每天忙的晕头转向，回到家里，冲个澡倒头就睡，根本没有时间去想沈迦因怎么了。偶尔想起沈迦因，也没有把电话拨过去。

  　　自从她上次被梁局长逼着给他打了电话之后，就再也没那丫头的消息了。

  　　唉，算了，又没有什么话说，打什么电话？

  　　等到后来，当顾逸昀知道沈迦因的遭遇之后，他一定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早点主动找她！

  　　冬天，终于彻底褪去了她的衣装，整个世界被一片盎然春意充斥着。

  　　平川村和周围的许多村庄都种了很多的苹果树，进入了四月份，山谷里，村庄里，到处都是白色的苹果花。苹果树开花，不似牡丹或者桃花那么芳香，可是，成片的苹果园都被这白色的小花装扮，走在树底下似乎也能闻见花香。

  　　学校里学生少，只有一名老师，所有的学生都在一个教室里上课。沈迦因来了之后，就把高年级的学生分给了她，在另一个教室里。

  　　沈迦因在这个村里已经有一个多月了，虽然生活不是很方便，好在她从小就能吃苦，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反倒有种身在世外桃源的感觉。

  　　于是，四月初的一个中午，当原芮雪电话打来约她周末去逛街的时候，沈迦因把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告诉了她。

  　　原芮雪完全惊呆了，愣了好几分钟才说：“你不是跟我说你出差去了吗？怎么怎么--”

  047 小雪相助

  　　沈迦因走在回支书家吃午饭的路上，学生们从她身边跑着叫她，微笑着，对那边的好友说：“对不起，雪儿，是我骗了你，我，年后就被调到这边了。”

  　　“我的天，我的天--”原芮雪在原地转圈，完全不敢相信，“啊，刚刚，刚刚我听见的是什么声音？牛的叫声？”

  　　“不是，是一头驴。”沈迦因笑道。

  　　“我的天，沈迦因，你到底怎么回事？不是才升职吗？怎么--”原芮雪道。

  　　“我现在挺好的，在学校里当老师--”沈迦因安慰道。

  　　“好，好你个鬼啊？你本来是在市里的，现在跑去那个什么小村子里当老师，沈迦因，到底是哪个【创建和谐家园】这么对你啊？”原芮雪义愤填膺，恨不得把那个害了她好姐妹的坏蛋扁死。

  　　“呃，没事的，雪儿，你别为我担心了，五一放假了我就去看你，很快的。我到家了，就先这样啊！爱你！”沈迦因说完，就挂断手机，将手机塞进裤兜。

  　　原芮雪对着手机“喂”了半天，听不到沈迦因的回答，快步走到自家单元门口，按下密码，气呼呼地走了进去。

  　　“今天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原芮雪大声摔门的声音，让父亲不禁诧异。

  　　“爸，爸，因子，因子她--”原芮雪抱着父亲原德平的胳膊就哭了起来。

  　　原德平和妻子芮颖讶然地看了对方一眼，然后赶紧坐到女儿身边询问详情，原芮雪泣不成声。

  　　“爸，怎么办嘛？我刚刚给她打电话，她竟然一直都在骗我，我--”

  　　“她也是不想你担心，才不跟你说实话的。”芮颖对女儿道。

  　　“可是我们是好姐妹啊，出了这种事，她怎么可以瞒着我？妈，因子好可怜，她可怎么办？”原芮雪拉着妈妈的手，道。

  　　猛然间，原芮雪盯着父亲，道：“爸，给顾叔叔打电话说一下吧，好吗？找顾叔叔把因子调回来，好不好？他现在是市长--”

  　　原德平看着女儿，面色如常。

  　　顾逸昀是他的学生，师生之间如兄弟般，顾逸昀来到江城五年多，可他极少找顾逸昀帮忙

  　　“爸，求你了，跟顾叔叔说一下吧，好不好？因子是我最好的姐妹，她现在有难，要是我不帮她，谁还能帮她？爸，好不好？”原芮雪恳求道。

  　　芮颖看着丈夫，又看着女儿，片刻后，对女儿说：“我们都知道你关心迦因，可是，你顾叔叔那么忙--”

  　　“你们管不管？你们要是不打，我就去市政府找顾叔叔！”原芮雪话说完，连饭都不吃，抓起自己的随身物品就跑出了家门。

  　　可是，原芮雪并没有像父母想象的那样，她冲出了家门，要给顾逸昀打电话，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号码。

  　　算了，我去他办公室等！

  　　等原芮雪到了位于上清江畔的江城市市政府大门口，在门卫室拿着自己的工作证登记了一下，才进了市政府的大院。

  　　而顾逸昀回到市政府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一进办公楼的一楼大厅，就听见有人叫他“顾叔叔”，顾逸昀停下脚步，循声望去。

  　　“小雪，你怎么在这里？”顾逸昀看见原芮雪，问。

  　　“顾叔叔，我有件事要找您，很重要的事！”原芮雪道。

  048 得知消息

  　　“走，去我办公室。”顾逸昀便领着原芮雪走向电梯，“你爸妈最近好吗？我太忙了，也没和你爸打电话。”

  　　“他们都挺好的。”原芮雪道。

  　　顾逸昀看着原芮雪的脸，心想，到底出了什么事？这孩子连班都不上了？奇怪的是，原老师怎么没打电话？

  　　进了顾逸昀办公室，原芮雪好不容易等着顾逸昀的秘书冯继海给她泡了一杯茶离开。

  　　“顾叔叔，您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原芮雪望着顾逸昀，道。

  　　顾逸昀坐在原芮雪旁边的沙发上，微笑着说：“小雪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说吧，看顾叔叔能帮你做点什么？”

  　　“顾叔叔，我一个朋友，好姐妹，之前在市环保局工作的，她是公务员，年前刚升了副科--”原芮雪说到这里，顾逸昀的脑子里立刻反应出沈迦因的样子。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突然又被调到拓县去了，中午我给她打电话，她才跟我说的，说是在拓县的一个什么村子里--”原芮雪只顾着说，根本没有注意顾逸昀的表情，不过，即便是她注意了，也不知道顾逸昀在想什么。

  　　“你朋友，叫什么名字？”顾逸昀突然问。

  　　“沈迦因，她叫沈迦因！”原芮雪答道。

  　　什么？沈迦因被调走了？还是，还是在村里？她一个环保局的，去村子里干什么？顾逸昀怎么都想不通。

  　　“顾叔叔，因子是我最好最好的姐妹，您就把她从乡下调回市里吧？她家里条件不好，也没什么人能靠得住，您要是不能帮忙，她这辈子说不定就真的要在那个村子里待下去了。”原芮雪央求道，“顾叔叔，因子真的很可怜的，她上大学的时候就很刻苦，挣奖学金、当家教、在学校里打工，大学四年，她的生活费全都是自己挣的，连学费都不跟家里要。大学毕业后，她又供弟弟上大学。顾叔叔，您就--”

  　　顾逸昀完全没有料到沈迦因会发生这样的事，他隐隐觉得，是梁局长把沈迦因打发走的，可是，究竟是为什么呢？

  　　“小雪，你别急，这件事，顾叔叔想办法。”顾逸昀道。

  　　“太好了顾叔叔，您真是太好了！”原芮雪长长地舒了口气，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喝了口水。

  　　看来，今天下午翘班还是有成效的。原芮雪心想。

  　　顾逸昀看着原芮雪和之前判若两人的轻松样子，道：“沈迦因有你这样的好姐妹，她很幸福！”

  　　原芮雪露出甜甜的笑容，道：“因为我们是好姐妹嘛，当然要互相关心了，她以前也帮了我很多忙的。”

  　　“帮你【创建和谐家园】？”顾逸昀笑着站起身，给自己的杯子里添了水。

  　　原芮雪“呵呵”笑了。

  　　“呃，你说你朋友在哪里？现在？”顾逸昀问。

  　　“拓县的什么，什么村，我想想啊，想想--”原芮雪努力回想，“平川村！”

  　　顾逸昀点点头，对原芮雪道：“你放心，我让人看看哪里有个岗位可以把你朋友调过来的。”

  049 赶到平川

  　　“好，那我先回去了，顾叔叔，谢谢您！”原芮雪起身道。

  　　“你是不是下午翘班了？”顾逸昀一边送原芮雪往电梯口走，一边笑问。

  　　“我请了假的，没关系。”原芮雪笑道。

  　　等送走了原芮雪，顾逸昀回到办公室，却怎么都坐不住。

  　　沈迦因的事，让他很意外，他不懂，出了这样的事，她为什么不给他打电话？她又不是没有他的号码。要不是小雪，真是太巧了，小雪和她竟然是好朋友。

  　　“小冯，你到我这里来一趟。”他按下办公桌上的座机，叫秘书冯继海。

  　　很快的，冯继海就来了。

  　　“你查一下，咱们市政府有没有空位。”顾逸昀道。

  　　“具体有什么要求吗？”冯继海问。

  　　“副科的吧，或者其他的也行，你查一下。”顾逸昀想了想，说，“她大学是学英语的，你最好找一个和她专业相近的岗位。”

  　　接受了领导命令的冯继海离开市长办公室，他是顾逸昀的秘书，同时又是市政府办公室的副主任。只不过，办公室的实权都在主任周海鹏的手里。

  　　顾逸昀觉得，自己应该给沈迦因打电话询问一下事情的原委，可是，他该怎么说？

  　　于是，顾逸昀决定，明天去一趟拓县的平川村，他要亲眼看看那个丫头。而且，明天正好是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