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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独飞道:“这些江湖术士只不过玩弄戏法,骗人钱财,若有神通,早就谋朝篡位了,还当什么道士?”
厉秋风见过邵元杰施展法术,对他颇为佩服,此刻见燕独飞出言讽刺,心下颇不以为然。
那店小二接着说道:“这位爷说得不错,这位护国法师当真了得,在城北土地庙中开坛,与那恶鬼斗了三天三夜,才把恶鬼降伏,封在土地庙后的钟楼中。从此永安城再也没发生恶鬼伤人之事,只是城中之人已跑了三分之二。现下虽过了一年有余,永安城的人口仍然没有恢复。”
那店小二告辞之后,燕独飞道:“想不到小小的永安城中,竟然也有这等怪事。厉兄弟在锦衣卫当差,没有听说永安城闹鬼之事吗?”
厉秋风摇了摇头道:“这个倒没有听说。锦衣卫下辖二司十二所,分工各自不同。小弟只是在宫中当差,对于这些地方上的案子知道的并不多。”
燕独飞沉思了一会儿道:“余长远身边跟着一个许鹰扬,很多事定然干不了,不知道此事如何收场?”
厉秋风道:“许鹰扬是云飞扬的得力属下,若是我猜得不错,当日带人屠戮马空空一家满门的就是许鹰扬。此人武功极高,且极富智计。慕容家那个丫头不知天高地厚,想要替马空空女儿出头,幸好她没有遇到许鹰扬,否则以她的武功,许鹰扬取她性命易如反掌。我瞧云飞扬派许鹰扬随余长远等人行动,十有【创建和谐家园】是接到密报,所以在余长远身边布下了这个钉子。余长远谋划此事已有十年,就算云飞扬亲自到了恐怕他也不会罢手。这老贼心狠手辣,不知道会用什么手段制服许鹰扬。”
两人正说话间,忽听得不过处的屋顶传来“喀”的一声轻响。这声音极轻微,但两人何等武功,立时知道屋顶有人。厉秋风冲着燕独飞做了个手势,一个箭步跃到窗口,从窗缝的空隙向外看去。
此时月亮已经升了上来,但见对面厢房的屋脊上赫然站着一人。
燕独飞此时已到了门后,厉秋风轻轻指了指对面厢房屋顶,示意对面有人。燕独飞将门闩一点一点的拨开,正要推门出去,却听对面屋脊上传来“啪啪啪”拍手声。接着屋顶又出现了几道人影,聚在一起似乎正在商量些什么。
厉秋风见突然出现这么多夜行人,急忙示意燕独飞不要出去。他从窗缝中偷偷望去,只见对面屋顶上高高矮矮站了五个人,正自在低声说些什么。中间那人个子甚高,说话时手舞足蹈,其余四人连连点头。
只见中间那人一挥手,其余四人立时四散而走。那人看了看院子,见无人发觉,便即沿着屋脊向东而去。
厉秋风道:“这些人不知道是什么来路,我跟上去探听一下。燕兄守在店里,等余长远等人到了再做计较。”
厉秋风跃上屋顶,月光照耀之下,远远看到一道人影正自在屋脊上向东奔去。厉秋风心想,看此人的轻功身法,功夫实属平常,不知道是何方神圣,派了这样的手下来打探消息。
他跟出半里多远,忽见那人跃入一个院子。厉秋风不敢托大,伏下身子,沿着屋脊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
第29章
厉秋风伏在屋脊之上,探出头来向院中望去。只见院子中间燃起一堆大火,周围站了数十条汉子。这些人手中都有兵刃,或坐或站,个个目露凶光,看上去不似善人。
厉秋风适才一直追踪的那人站在众人中间,火光映照之下,只见这人四十多岁年纪,面相凶恶,腰间挂着一柄乌鞘弯刀,正自对众人说道:“咱们沙河帮纵横燕赵数十年,可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大家听好了,一会儿那小子进了城,大家分头行动。只要把这小子擒住了,那个雌儿归大伙儿尽情享用!”
周围众人齐声叫好,却听有人恶狠狠的说道:“我要那小子的心肝来下酒!”
厉秋风寻声望去,却见火堆旁边坐着一个黑衣大汉。这汉子身材粗壮,极为剽悍,只是神情委顿,刚说完话便倚在地上不住咳嗽。
先前说话那人道:“大伙儿听到白副帮主的话了吗?大家齐心合力,把那小子抓住了,挖了心肝给白副帮主下酒!”
众人齐声道:“谨遵帮主号令。”
厉秋风心道:原来是沙河帮在这里聚齐,不知道要找什么人报仇。沙河帮在江湖中不是什么大门派,原来只是负责漕运的河工为了争夺势力范围结成的帮派,官府为了确保漕运畅通,对于沙河帮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沙河帮日渐强势,帮中又出了几个败类,竟然监守自盗,坏了漕运的规矩。官兵赶到沙河帮总舵去拿人,双方打了一架。沙河帮的帮众都不怕死,不似官兵那般没用,而且帮中着实有几名武功好手,结果官兵吃了大亏。漕运总督担心被此事泄露出去被政敌攻击,不想把事情闹大,便想与沙河帮谈判。
哪知这事被锦衣卫的探子知道了,直接报告给皇帝。皇帝大怒,派了锦衣卫去拿人。锦衣卫出动大批好手,直接找到了沙河帮总舵,这一仗打得好生惨烈。沙河帮帮主当场毙命,帮中高手也死伤殆尽。从此沙河帮再难插手漕运,只得远遁到山海关一带,变成了北方武林中的一个极小的帮派。
厉秋风见这些人并不是与自己为难,便想偷偷离开。却听院中有人道:“帮主,您老人家怎会知道那个小子今天会去顾家老店?”
那帮主说道:“蠢才!整个永安城现在就剩下顾家老店一处客栈,看那小子的举止作派,确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无疑,又怎会露宿街头?何况他还带着一个不会武功的雏儿,今晚定会在顾家老店安歇。到时咱们兄弟只须瓮中捉鳖,不怕这小子能插翅飞出咱们手心。”
厉秋风听得这帮主说是一个年轻人带着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立时便留神倾听。但是院中诸人接着便喝酒吃肉,胡吹大气,听了半天也再未提起此事。厉秋风不敢耽搁下去,当下施展轻功急急奔回顾家老店。
将到顾家老店时,他记得方才还有四个人留在四周,是以停下脚步,躲在一处较高的屋顶仔细观看。只见沙河帮留下的那四个人分别藏在顾家老店周围的四处屋顶上,想来是被沙河帮帮主留下来监视院内情况的探子。
厉秋风悄悄跃到西侧一处屋顶之上,蹑手蹑脚的走到伏在屋顶上正自向院内窥伺的一名沙河帮帮众的身后,一指戳中这人后背的“风府穴”,这人一声闷哼,立时昏了过去。厉秋风将他身子轻轻提起,跃到顾家老店后墙之外的一处破屋中,将这名沙河帮帮众放在屋中。随后又依样画葫芦,不过一盏茶工夫,已将其余三名帮众也尽数点倒,全都放进破屋之中。
待他回到客房之内,燕独飞正在喝茶。他把方才见到沙河帮众人之事说给燕独飞,最后说道:“听那沙河帮帮主所说,打伤那个白副帮主的十有【创建和谐家园】是慕容家那个丫头。今晚这丫头也会到顾家老店来,若是遇到许鹰扬,双方势必要火拼,事情倒有些棘手。”
燕独飞皱了皱眉,说道:“这丫头天不怕地不怕,吃点苦头倒好。只是她若在这店里大打出手,对我们下一步的行动未免不利。怎么能想个法子把她支走?”
厉秋风苦笑道:“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又和沙河帮结下了梁子。要是放任她在江湖中捣乱,只怕不到半年,慕容家便会得罪半个武林。”
两人正说话之间,忽听得脚步声响,便即住口不说。其时那脚步声离客房尚远,但两人内力深厚,已自听到脚步声。
那脚步声走到门前,停了片刻,接着有人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道:“两位兄弟在吗?”
燕独飞听出是庄恒云的声音,当下冲着厉秋风点了点头,走到门前将门打开。庄恒云闪身进了屋子,双手抱拳道:“还是两位兄弟快些。”
厉秋风道:“大伙都到了么?”
庄恒云摇头道:“这一路上为了不让许鹰扬察觉有异,余大哥故意让大家走得慢些。在北镇口有岔路,一条通向山东济南,另一条路便是通往永安城。咱们大伙儿故意围着许鹰扬说话,这才走上了往永安城这条路。过了北镇口后,余大哥让我先走一步,为大家安排食宿,我这才提前离开,先行到了这里。大队人马估计还得一个多时辰才能到达。”
燕独飞道:“许鹰扬没有察觉有异么?”
庄恒云道:“咱们改了路线,他倒没有察觉。余大哥一直陪着他,故意与他东拉西扯,不给他考虑的时机。只是余大哥暗地里和我们说了,咱们今天到了顾家老店,明日便可进入八宝莲花山。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眼下事情不能再拖了。余大哥的意思是今天晚上便与许鹰扬摊牌,他若赶这趟混水,一切便都好办。若是此人横生枝节,今天晚上便做了他!”
厉秋风颤声道:“许鹰扬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千户,若是将他杀了,这是大明少见的大案,只怕咱们逃到天涯海角,锦衣卫也不会放过咱们!”
庄恒云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容不得咱们回头。大伙儿既然拜了关公,一颗头磕到地上,便得生死与共,共谋大事。再说咱们若是得了宝藏,各自分上一大笔银子,尽可以到海外去逍遥自在,何苦在中原受这鸟气?!
燕独飞双掌一拍,道:“庄二哥说得不错,咱们兄弟都是刀头上舔血的汉子,这些年在江湖上出生入死,还要受朝廷欺压。人人只跪父母天地,咱们何必枉自猥屈?今晚那许鹰扬若是识时务便罢,若他稍有异动,咱们兄弟联手对付他,他武功再高,只怕也难逃公道。”
厉秋风见两人说得杀气腾腾,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道:“许鹰扬虽孤身与咱们同行,只怕锦衣卫的高手就窥伺在侧。即便咱们杀得了许鹰扬,以锦衣卫的手段,只须飞鸽传书,大批锦衣卫随后便会杀到。况且云飞扬必定会调动皇陵守军,将咱们围堵在永安城。到时咱们武功再高,若是与大军交锋,难免落得个尸骨无存。”
燕独飞与庄恒云互相看了一眼,庄恒云道:“厉兄弟有何高见?”
厉秋风道:“最好能不动手,将许鹰扬羁绊于此,咱们偷偷去八宝莲花山。”
庄恒云摇了摇头,道:“这许鹰扬狡诈得很,一路上连余大哥递给他的水都不喝,实在是没有机会下手。”
燕独飞道:“依两位来看,云飞扬派了这人跟随在余庄主身边,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巴巴的赶到通州城中,难道只是为了让许鹰扬与余庄主同行么?”
庄恒云道:“这个关节余大哥也想过了。他说云飞扬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所以赶到通州来与余大哥摊牌。”
“摊牌?”厉秋风奇道。
庄恒云踌躇了片刻道:“其实云飞扬知道咱们五虎山庄想要做一笔大买卖。”
“什么?”厉秋风和燕独飞齐声惊呼,脸上神色大变,心下惊骇之极。
第30章
庄恒云神情颇有些尴尬,道:“大家既然是兄弟,有些事做哥哥的也不瞒两位。只是这件事余大哥并未吩咐我说与两位兄弟知道,两位兄弟须得发个毒誓,万万不可将此事泄露出去。”
燕独飞久居西北,兼之下手狠毒,从未将什么誓言放在心上,心想发什么毒誓,与放屁又有何异?当下朗声说道:“他日小弟若将庄二哥所说之事泄露出去,甘受万蛇噬咬之苦,死后坠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厉秋风也依样发了一个毒誓。庄恒云道:“不是我信不过二位兄弟,实是此事关系重大,万万马虎不得。”
厉秋风与燕独飞点头称是,庄恒云道:“此事发生在大约十二年前。那时江湖中还没有五虎山庄这个名号,我也不叫庄恒云这个名字。当时我在江湖中四处漂荡,时常做些没本钱的买卖。”
厉秋风知道庄恒云曾经是江湖中的大盗,只是听得他直承此事,倒也颇有些意外。
“那时我与余大哥已经有了交情,只是他是江湖中出了名的侠客,若是给人知道与我这等下三滥交往,自是大大的不便,是以我们兄弟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那一年夏天,我记得是五月前后,我追踪一个告老还乡的京官儿,从北京一直跟到湖广。这京官儿带了十多担马驮子,金银财宝自是不少。这官儿刚出北京城便被我盯上了,只是他请了北京城顺远镖局的十几名镖师帮他押运财物,另外还有几位高手随行,我虽然一直跟在左近,却找不到机会下手。
“那一日到了湖广安陆州地界,那京官也是湖广人,在当地极有势力,若是给他回到家中,下手便极为不易。眼见不能得手,我心下颇为焦虑。当时这京官住进了安陆州最大的一家客栈,名为九州客栈。当天晚上,我便潜入客栈,躲在一处厢房的屋顶上,偷偷寻找下手的机会。只是我知道京官随行的几位高手武功十分了得,却也不敢过分逼近。
“那晚月明星稀,我伏在屋脊之上,眼见月亮一点一点的升至中天。守在正堂门前的镖师已换了一班,我想这晚肯定也无机会下手了,正待要转身离开,突然有人在我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
“当时我心下一凛,只道自己已被人瞧破了行踪,当下拔出短刀,便要和来人拼命。哪知那人却低声说道:‘庄兄且慢,我是余长远!’我怕中了敌人诡计,不敢答话,向外跃出一丈开外,这才回头看去。却见一人正自蹲在屋脊上,不是余长远余大哥是谁?
“余大哥那时居住在北京城,怎会想到居然在千里之外的湖广遇见他?更不会想到他居然会神不知鬼不觉得在这大半夜的出现在我身后,莫非他也想做这笔买卖?”
庄恒云说到这里,看了厉秋风和燕独飞一眼,道:“实不相瞒,余大哥虽然是名动京师的大侠,只是他开销一向很大,所以有时也做些没本钱的买卖。只是余大哥只挑那些贪官污吏下手,倒不损他侠义道的名头。”
厉秋风和燕独飞均道:“那是那是。”心下却想:这老贼只不过是一个坐地分赃的匪首,和侠义道可挨不上边儿。
“我见真的是余大哥,正想拱手施礼,余大哥却示意我不要出声,引着我出了九州客栈,到了旁边一处大宅中。那宅子好大,一道五进的院子,每道院子都是戒备深严。直进到第三进院子,来到正堂之前,余大哥让我在门口暂候片刻。他进了屋子后不久,便即出来招呼我进去。
“我进了屋子,却见里面已有不少人。当中的太师椅上坐了两人,左首那人五十多岁年纪,面色白净,颏下无须。右首那人一身青袍,年纪不过三十多岁,双目细长,似睁似闭。其余诸人却是站立两旁。
“余大哥对那两人躬身施礼,道:‘两位大人,这位兄弟是小人的莫逆之交,也是江湖上的成名高手。今日不想在安陆州遇见,特意给两位大人引见。’
“我听余大哥这么一说,倒是吓了一跳。须知我是做贼的,平生最怕见官。瞧那两人的气派,官职应是不小。转身想要逃走,但见屋中诸人个个武功不弱,只怕没等走出这屋子便会被乱刃分尸,只得战战兢兢的低头不语。
“左首那人说道:‘你便是庄玉楼?’声音尖细,听在耳朵里极不受用。我低声道:‘正是在下!’那人点了点头,道:‘江湖传说你轻功了得,缩骨功天下无双,不知道是也不是?’我吓了一跳,那缩骨功是我机缘巧合之下从一座古墓中盗得,天下无人知晓,怎么这人竟然知道?余大哥见我迟疑不答,在一边推了我一下,我这才清醒过来,急忙说道:‘微末功夫,教大人见笑了。’那人微微一笑,便不再问,端起茶杯喝茶。我见他拿的那个杯子是翡翠刻成,晶莹剔透,若是放在市面上,便有一万两银子也休想买到,心下不由一凛。
“右首那人道:‘余先生的朋友,想必是靠得住的,你带他下去罢。’余大哥应了一声,示意我行礼告辞。我浑浑噩噩的施了一礼,便随余大哥退出了正堂。
“余大哥将我带到一处厢屋中,这才问我到湖广来做什么。我只得把这趟买卖说给他听,余大哥哈哈一笑,道:‘眼下便有一笔大买卖,只不过不知道你老弟有没有兴趣?’我一听到‘大买卖’三字,登时站起身来道:‘但凭余大哥驱使!’余大哥道:‘刚才那两位大人想必你没见过罢。我尽可以告诉你,这两位是朝廷的大人物。左首那位乃是东厂太监徐恩,右首那位是锦衣卫掌刑千户云飞扬。’”
厉秋风心下一凛,道:“想不到庄二哥十多年前便识得云飞扬。那徐恩当年也是威风赫赫,仅在东厂督公张永之下。只是此人后来突然失踪,宫中也无人敢提,只道是被皇上秘密处死了。”
燕独飞道:“原来昔年名震天下的飞盗庄玉楼就是庄二哥,了不起啊。”
庄恒云摆了摆手道:“两位说笑了,当年庄某在江湖上的名声可不大好,这个庄某心里明镜儿一样。只是当时兄弟并不知道徐恩和云飞扬的名头。但东厂和锦衣卫我是知道的,当时吓得脸就白了。余大哥见我害怕,急忙冲我挥了挥手道:‘老弟不必担心,你这点小案子,他们压根就看不上。这件事只要老弟办得漂亮,荣华富贵那是指日可待。’
“我听他说得郑重,心下甚是欣喜。但转念一想,连东厂和锦衣卫的大人物都办不到的事情,想来定是天大的事情,我又如何能办到?余大哥看出我心下踌躇,道:‘老弟,若要做得人上人,须得吃尽苦中苦。大哥实话跟你说了吧,只要这件事你替两位大人办了,庄老弟的底儿便算是洗白了,而且还可得到一大笔银子!’
“我转念一想,既然是给东厂和锦衣卫办事,那就是给朝廷办事,出了事自然有徐恩和云飞扬顶着。况且既然已经与他们朝过面,我若是不答应,这些人只怕要杀人灭口。我本事再大,又怎能逃脱东厂与锦衣卫的追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赌命拼一把,说不定另有生机!当下我便答应了余大哥。余大哥大喜,道:‘老弟答应便好,咱们兄弟齐心合力,做他一票大的!’此日一早,庄大哥又给我引见了三个人。两位老弟想必能猜得出来罢。”
燕独飞道:“想来便是何毅、朱明、周敬天三位。”
庄恒云道:“不错,只是那时我并不晓得这三位兄弟的名字,而且那时他们在江湖上用的也不是后来的名字。”
第31章
单以武功而论,五虎山庄的五位庄主在江湖上并非顶尖角色,但每人却都有一身独门绝技,是以五人联手,江湖上任何一位高手都绝对不敢小觑。厉秋风和燕独飞听庄恒云述说东厂和锦衣卫招揽了这么多武林高手去做一件事,那么这件事绝对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但江湖上这十多年来并未听说有如此大事发生,况且东厂大太监徐恩随后便音信全无,连厉秋风在锦衣卫当差五年,都没人提起过此事。两人对视了一眼,心下都颇感惊异。
庄恒云道:“当日除我们五兄弟外,还有其它门派的不少高手。为首的是崆峒派掌门陆忠夫。余大哥做了总联络人,将我们这些人分为三队,一早便出城而去。我被分在第一队,同一队中还有何毅等人。
“我们出了城门后,向城南走了不远,便进了一座大山。这时余大哥赶了过来,将我们召集到一起,这时我们才知道此行的目的原来是去盗一座墓。
“实不相瞒,做哥哥的当年是出了名的大盗,但是对盗墓却一窍不通。余大哥叫了一个人出来,让他做大伙的头儿。这人又矮又胖,瞧上去如同一个肉球,但是身手灵活,极为剽悍。”
厉秋风忽道:“此人便是马空空罢。”
燕独飞一怔,正想询问,却听庄恒云道:“不错。那马空空当年便是名动天下的盗墓贼,不知道云飞扬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能将马空空也笼络到他的队伍中。”
厉秋风摇了摇头道:“当日在五虎山庄之时,锦衣卫围攻马空空,我也恰好在场。那马空空身子虽然并不瘦,但也绝对不胖。庄二哥却说他是一个肉球,难道说十年之间,一个人变化竟会如此之大么?”
庄恒云苦笑道:“世上之事本就难料。当日我们也没有想到上了马空空的大当!当时大伙见有马空空带头,登时都放下心来。在山中走了十多里路,眼前突然出现一座大墓。
“这墓规模好大,墓前有八层白玉石阶,每层又有九级台阶,共七十二级。石阶尽头是好大一座牌坊,牌坊的六根柱子上共雕着六条龙,张牙舞爪,看上去雄壮异常。牌坊后是一座巨大的山门,雕梁画栋,奢华之极,把我们这些人都看呆了。”
厉秋风道:“想来这便是献皇帝的陵墓罢。”
庄恒云点了点头,燕独飞不解的道:“献皇帝?大明哪有这样一位皇帝?况且自成祖之后,历代大明皇帝驾崩后均葬在天寿山一带,从未听说有皇帝葬在湖广。”
厉秋风道:“这个燕兄就有所不知了。当今皇帝是以兴献王的身份继承大统,继位后追封老兴献王爷为皇帝,尊为‘兴献帝’。后又加尊为‘献皇帝’,原有的兴献王墓建在湖广,也相应按帝陵规制升级改建,称为显陵。”
庄恒云道:“厉兄弟所言极是。只是当日我们并不晓得要盗的居然是兴献王的陵墓。只是见这座陵墓如此之大,心下都有些惴惴不安。马空空一马当先闯入大殿,那殿中金碧辉煌,连灯碗用的都是碧玉材料,直把我们眼睛看得都直了,有些人便要去取那些宝物。
“马空空道:‘大伙儿忒小家子气了,等咱们进了墓穴,里面金银珠宝堆积如山,别在这里浪费时间。’我听他如此一说,心下觉得不错,便将放在怀里的两个玉碗掏了出来,原样放回到桌子上。
“一行人接连穿过三座大殿,又过了一座望楼,这才来到一处极大的圆丘前。那墓门是用一整块汉白玉雕成,门上刻着两个门神,手执刀剑,恶狠狠的望着我们。我与那门神目光一对,心下竟自惴惴不安起来。
“这时何毅偷偷走到我身边小声说道:‘情形有些不对,怎么这么大一座陵墓,却无一人值守?’我仔细想想倒确实如他所说。这一路走来,所有大殿内都是人影皆无。便是普通乡间的土财主,若是为祖先建了坟墓,也要雇一两家佃户住在坟墓左近,以看守坟墓。这大墓规模如此巨大,只怕是王侯一级的陵墓,应有护军守卫,怎么却连个人影都没有?
“便在此时,忽听有人一声惊呼,我寻声望去,却见站在队伍后面的一人身子被凌空吊起,也没见到有绳索之类的东西缠住他。马空空大叫:‘有敌人来袭,大家小心!’他话音未落,被吊起的那人一声惨叫,半空中好似有一柄无影的利刃,将他的人头切了下来。
“我们眼见他的尸体和人头掉落在地,人人都是大惊失色,正四处搜寻敌人的身影,想不到又听到有人惨叫。却见鹰爪门的一个兄弟手捂咽喉,口中格格作响,随即倒在地上气绝而亡。我们知道他是着了敌人的道儿,却又不敢去查验他的尸体,生怕敌人乘隙偷袭,那样的话下一个倒下来的就是自己。
“随后又有几名同伴莫名其妙的倒地而亡,我们却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第一队有十五人,此时只剩下九人。我和何毅背靠背站在一起,向四周搜寻,只见古树森森,却是连一个人影都未见到。
“说来惭愧,我在江湖上也混了二十多年,像当日那种情况还从未见过。敌人尚未露面,便杀了我们六名高手。剩下的九个人也是面面相觑,只得两三人一伙,互相倚靠,以防敌人偷施袭击。
“过了一柱香工夫,忽听望楼之外也传来惨呼之声。大家都是一怔,此时我突然发现马空空居然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我心下暗想连带头的都跑了,我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便低声对何毅说:“今日就别想盗墓的事了,还是先脱离险境要紧!
“何毅早有此意,我俩一前一后向望楼冲了过去。孰料其他人也是一般心思,见我俩当选抢出,纷纷跟了上来。便在此时,那藏在周围的敌人趁乱又发射暗器偷袭,只听身后惨呼声不断,又有几个跑得慢的人被敌人用暗器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