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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走路时有些心不在焉,在走廊上撞到人的时候孟摇光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一声轻微的响动,她循着声音,在地面看到了一个银灰色的眼镜框。
第一瞬间脑海里出现的是课堂上的陆老师,她下意识抬头看去,看到的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这是一个无法凭借皮囊判断年龄的男人,他有很成熟的气质,却与斯文风流的姿态以及过于出色的外貌并不矛盾,说是二十七八有人相信,说是三十七八只怕也会有人相信。
“抱歉,是我没看路。”
孟摇光道了歉,男人却没有回应,他甚至没有多看孟摇光一眼,只弯腰捡起了那副眼镜,这期间有人从走廊外大步走来,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保镖模样的高大男人。
“先生……”
没等他把话说完,男人已经抬手制止了他。
“没关系。”随意甩下一句话,他从孟摇光身边擦肩而过,在经过垃圾桶时把那副眼镜丢了进去。
高大的保镖跟在他身后,两人很快就彻底消失在孟摇光的视线里,倒是让后者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看来应当是个大佬。
孟摇光回忆着那人自然而高高在上的做派,又想起她那张脸,一时间被迟家兄妹搞得糟糕的心情都散去了不少。
她是个对外貌并不敏感的人,除非对方的颜值真的出色到了离谱的地步,而她活到十九岁,这辈子就见过三个让她惊艳的人。
第一个是陆凛尧,第二个是真人孟金枝,第三个,就是刚才这个男人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只觉得陌生的人,在此刻回味起来,竟觉得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
孟摇光一边琢磨着,一边进了洗手间。
弯腰洗手的时候,她并没有抬头看镜子,于是她也就没有发现,方才那个擦肩而过的男人,其实和她每天在镜子里看到的面孔,长得有五分相似。
孟摇光不太能吃得惯法国菜,于是动作有些漫不经心,没几下就放了刀叉。
一直关注着她的孟迟婳立即关切道:“怎么了?吃不惯吗?”
“对我来说这些还不如一碗红烧肉。”孟摇光笑了笑,无所谓这句话会不会被孟迟婳在心里嘲笑,接着她又话锋一转道:“不过,今天就算是吃红烧肉,我只怕也不会有胃口。”
这句话明摆着是说不乐意和他们一起吃饭,孟迟婳便不再往下接了,只笑笑不语。
她没胃口,孟金枝自然也没胃口。
这顿精心烹制的法国菜根本就没有人在认真享用,最后还是回归到了品酒聊天的程序。
“姐……孟小姐最近在干什么呢?”孟迟婳神态自然地这么叫她,听着却免不了别扭,让孟金枝都皱了皱眉,转头看了孟摇光一眼,孟摇光却只做不觉。
她并不直接回答问题,反问道:“问这个干什么?”
“我是想说,如果孟小姐觉得无聊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些朋友,都是这鸦海市各大世家的千金少爷们,我早来几年,也就熟知一些不错的人,提前介绍给你的话,也免得你将来不小心,结实到一些纨绔子弟。”
她神情认真,是全然的真心:“你将来迟早是要继承孟家的,早一点认识那些和孟家交好的合作伙伴,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好事。”
孟金枝闻言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有些期待地看向女儿,然而她女儿还是没有回应她的期许,而是似笑非笑地盯着孟迟婳,张唇缓笑道:“谁告诉你……我一定会继承孟家的?”
孟金枝闻言脸色一变,好在她话还没完,接着又道:“再说了,就算我要继承孟家,也轮不到你来给我介绍朋友吧?”
她盯着孟迟婳的眼睛,目光里是冷淡的鄙夷与厌恶:“识人不清这一个缺点,我早就改得干干净净了。”
身躯舒展,向后靠上椅背,孟摇光端着酒杯,语气含笑:“更何况,我并没有那么多无聊的时间用来交朋友,我忙得很。”
“姐……孟小姐忙什么呢?”孟迟婳好奇地问。
孟摇光慢慢转着酒杯,红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晃动成粼粼的光,一格一格地荡在她脸上,挡住了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看来你哥哥没有告诉你。”她目光流水般扫过孟迟骄,语气里有种古怪的笑意:
“我在拍戏。”
她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这四个字。
而就如她所料的,孟迟婳无法控制地变了脸色,原本完美的笑意胶水一般僵在了脸上,接着生硬地褪去了大半,眼神也是毫不掩饰地震动。
这副失态的模样清清楚楚的落进了孟摇光眼里,让她忍不住弯起了嘴唇。
“怎么了?听说我在拍戏,你很惊讶吗?”
“不……”孟迟婳勉强出声,声音都干哑起来。
听到这声音孟金枝终于有所察觉地抬头,入目时孟迟婳却已经勉强恢复了正常。
沉默半晌,她开口时语气还是有些艰涩:“孟小姐刚被找回来就开始拍戏了吗?”
“谁又跟你说我是刚被找回来的?”孟摇光淡淡一笑:“妈妈虽然不知道,但靳叔找到我已经有两年了。”
孟迟婳顿时更加僵硬,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怀着极其不妙的预感,干涩地发问:“难道……第三只玫瑰……”
“唔……是我。”孟摇光爽快承认,眼睛都微微玩起来:“之前讨论得如火如荼的,第三只玫瑰的女主,就是我,但因为舆论的声音太大,余导最后决定了保密到上映,迟小姐记得也要保密哦。”
她笑眯眯地说:“如果哪天这消息走漏出去,我就要算到你头上了。”
“……”孟迟婳无话半晌,缓缓道:“我一定会保密的。”
许久的沉默后,她突兀地笑起来。
“原来靳叔重出江湖是为了给你当经纪人啊,那就不奇怪了。”她抬起头看向孟摇光,语气奇异地变得尖锐起来:“难怪之前妈妈央求他来当我的经纪人他都不干。”
顿了顿,她紧盯着孟摇光的双眼,唇边带着笑,眼神却带着毒地缓缓道:“这么说起来,我又想起一件事……不久之前,在我的生日宴会上,靳叔追着一个毁了蛋糕的人离开了宴会厅,那个人,是孟小姐吗?”
餐桌上一时寂静。
孟迟婳一眨不眨地盯着孟摇光,对孟金枝惊讶的眼神和哥哥隐晦的目光都视而不见。
她知道自己不该问这个问题,她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在孟金枝面前对孟摇光露出尖锐的一面来,然而她受到的【创建和谐家园】太大了。
一直以来她说的话大多都是假的,然而她对孟金枝的感情是真的,对演员这个职业的和梦想是真的,自从得知孟摇光回来后,她把所有结果都统统预想了一遍,她甚至想过最坏的结果,然而在她的设想中,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和孟摇光撕破脸皮,她和哥哥离开孟家,可即便如此,她依旧能握着娱乐圈这条路,握着她以前从未妄想过的梦想,在这条路上变得万众瞩目。
那是唯一一个即便失去孟家支撑,她也依旧有可能得到的东西。
可她知道,自己决不能忍受孟摇光也走在这条相同的路上。
她本以为回到孟家后,孟摇光应该会做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菟丝花大小姐,她甚至想过孟摇光会学习管理公司,以后真正的继承孟氏产业,然而无论如何,她都不该和她踏入同样的地方。
这地方万众瞩目,流言加身,一不小心就会被披露往事,遭受许多口诛笔伐。
这地方怎么能是孟摇光能呆的?
无论是脾气性格,还是背景身世,她都不适合呆在娱乐圈。
更重要的是,她无法接受自己某一天会受孟摇光连累,被扒出那些狼狈过往的可能。
当过乞丐也就算了,对她来说,最重要的痛点,是那一场他们三个人都铭记在心,永远不会忘怀的背叛。
从她刚来到孟家的第一年,她确定了自己要走入娱乐圈的那天开始,她就知道,那会是她最大的逆鳞。
然而此刻,最糟糕的可能居然成为了现实。
在她所不知道的时刻,孟摇光居然和她踏入了同一个圈子,并且还拥有了比她更高的起步。
她甚至可以想象,在她的电视剧和孟摇光的电影播出后,千万观众们会怎样把他们放到一起进行比较。
而等到孟摇光的身世曝光时,她只怕立刻就会成为真正的孟小姐光芒下一粒不起眼的灰尘。
之前网上还一直沸沸扬扬地猜测着她是不是下一个紫微星。
可等到孟金枝的亲生女儿携着和大导影帝合作的电影出现时,到底谁才会是大众眼里真正的紫微星,还需要猜吗?
——她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绝对。
孟迟婳盯着孟摇光,定定地这样想到。
用餐后并没有在餐厅逗留太久,孟金枝也有意让话不投机半句多的两人早点说拜拜,于是他们很快就分道扬镳了。
回幸福里的路上,孟摇光一直闭着眼睛昏昏欲睡,本想说些什么的孟金枝见状也只好闭口不言。
孟迟婳那个问题,孟摇光最终给予了很坦荡的回答。
“是我做的,我看你不爽,又怎样?”
孟金枝简直无法评价这句粗暴又理直气壮的话,只好草草结束了会面,催着两人早早分开,并在心里下定决心,再没有彻底搞定孟摇光之前,绝对不能再让两个人见面了。
明明只有一个孩子的孟影后,此时居然体会到了别人家里二胎闹矛盾的烦恼,而她并不知道,她方才下定的决心,正是孟摇光来赴这一场约的目的。
如果不是为了彻底解决孟金枝想让她和那两兄妹当家人的心思,她根本不可能忍着恶心来和他们聚餐。
只希望这顿饭能管久一点。
孟摇光动了动身子,窗外的街灯随着车速流水一般掠过她的脸,将她温柔的推入了梦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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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的兄妹俩可就没有这样惬意的氛围了。
孟迟婳一动不动地坐在副驾驶,她眼睛定定地望着前方,瞳孔却并没有焦距,隔了好久之后,她才缓缓开了口:“哥哥,你今天一句话都没有说。”
孟迟骄开着车,语气淡淡:“你想听我说什么?”
“我不知道。”孟迟婳道:“可你应该有话要说的——在看着她那样盛气凌人的对待我的时候。”
“……”孟迟骄沉默良久,缓缓道:“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孟迟婳笑了一下:“在面对她的时候,你总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对吗?”
她转头看向驾驶座,语气和眼神都有些难以言明的微妙:“哥哥,最近我经常回忆起从前,偶尔会突然感到后悔……”沉默片刻,她歪了下头:“你不问我后悔什么吗?”
“后悔什么?”
孟迟婳笑起来:“后悔那时候没有主动站出来,后悔背叛她,后悔没有代替她去挨那一顿打,如果那时候我那样做了,你大概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吧。”
孟迟骄侧了侧头,没有看她,却道:“我变了吗?”
“至少以前的你,是绝对不会要我提醒才知道来接我的话的。”孟迟婳说:“你自己察觉不到吗?你现在对我不像以前那么好了。”
“……”孟迟骄终于看了她一眼,这目光冷冷淡淡,似乎不带任何情绪。
“不要这么看我,这是只有我能察觉的事,而我的感觉是绝对不会出错的。”孟迟婳倒是一副丝毫不在意的模样,脸上依旧挂着笑,沉默片刻后才又道:“就那么愧疚吗?愧疚到在面对她时一句话都不敢说?”
“……”
街灯流水般随着车辆行驶淌过窗户,光影明明暗暗地洒在孟迟骄脸上,笼罩着一个看不清情绪的笑容。
他长着一张温柔的脸,眉眼轮廓都很柔和,然而当他在明暗交错的光里这样笑起来的时候,却有种覆了轻霜般刺人的冷。
“在你看来,我很愧疚吗?”他语气散漫,含着笑意,顿了顿还是耐心道:“或许如你所说,我对孟摇光的确有些特殊,可那绝对不是因为愧疚。”
“我早就说过,就算重来一次,我也还是一样的选择,既然如此,再说愧疚就太假惺惺了,你对我来说永远都是最重要的人。”孟迟骄伸手揉了一下孟迟婳的头,淡淡道:“别再胡思乱想了。”
孟迟婳愣了一下,他们兄妹间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亲密的行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