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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是该跟你说一声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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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摇光看着接二连三蹦出来的几条留言,傻眼了好一会儿,突然手忙脚乱地坐起来,两眼直勾勾盯着屏幕,半晌都没想到该回什么。
只好在缄默了足足五分钟后,才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你听到原曲了吗?]
好在陆凛尧也并没有纠缠,他自然而然地顺着话题聊了下去。
孟摇光于是重新放松下来,倒在床上,又无声打了个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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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摇,你冷不冷?”
“不冷,妈妈很快就来啦!”
深冬的游乐场,细小的雪片漫天漫地,纷纷扬扬。
她握着一只温暖的,长着茧子的女人的手。
耳朵上戴着粉色的兔子耳暖,穿得像个雪白的小熊,还长着点肉窝的小手不需要手套也暖和得很,蹬着小鹿皮靴的脚在积雪的地上跺来跺去,发出哒哒的响声。
她看起来很兴奋,牵着她的那只大手也无法控制她不断在原地蹦跳的身体。
原本她是个很安静的孩子,一年到头都乖乖巧巧的,大人说什么她就听什么,就算不乐意去做,也只会用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你,直到你自己不忍心,放纵她娇惯她宠爱她,或者心硬如铁的坚持己见,那么她就会失落的垂下密密的睫毛,耷拉着脑袋去做你让她做的事情。
总的来说,她很少表现出剧烈的情绪波动。
唯有一个时候是例外的——和妈妈见面的时候。
就像现在,只是生日之前的例行庆祝,她那忙到天天到处飞的母亲第一次说要带她来游乐场玩,约的时间是下午,她却从昨晚就开始高兴了,在家里试了好久的衣服不说,出来之后还一路蹦蹦跳跳,像身上安装了弹簧一样,一刻都静不下来。
连惯常照顾她的保姆都有些惊讶。
——她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知道保姆的惊讶的。
可她的脑袋里的确有这样的印象。
但她顾不上去思考保姆阿姨的想法,她现在全新的心神都放在这场她期待已久的等待中。
她忘了自己等了多久,大约是一个月,也或许是半年,再或者更久更久……可总之她等到了!
从没来过游乐场的她,第一次来游乐场居然是和妈妈一起!还是为了庆祝生日!
这是她做梦都没想过的礼物!
她这么想着,一下下蹦得更加欢快,头上的小王冠发夹都跟着一抖一抖,瞧着都快被抖落下来了。
保姆牵着她,也被拉着一起抖,过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便笑话她:“你看看别的小孩儿多镇定?就你一个人这么大惊小怪。”
“……”她不说话,自顾自地蹦蹦跳跳,笑得眼睛眯起来。
天上的雪没有停过。
直到打扫清洁的工作人员第三次从他们面前扫着雪经过时,保姆阿姨也第不知道多少次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怎么还没来?不是说好两点钟吗?这都迟到一个小时了。”
听着这略带不耐的声音,早就已经跳不动的小孩站在一旁,仰头看了一眼她的表情,小心拉了拉她的手指:“阿姨对不起,我妈妈肯定是太忙了。”
“等她到了我让她请你吃东西!”
她对上大人低头看来的视线,把眼睛笑成了两弯月牙。
她们站在一个路牌底下。
这里是游乐场内轨道车会经停的地方,有个公交站台般的遮雨棚,雪淋不到她们。
可遮雨棚顶的白色正在不断堆积,从最开始纸一般的薄,逐渐变得有一根手指那么厚,又变得像小孩手腕那么宽,最后变成大【创建和谐家园】头般的厚度时,就有工作人员过来清理了。
堆积得厚厚的雪花小山一样地倒下来,在半空泼出大片朦胧雪雾。
它们映在她乌黑的眼瞳里,如同安静的画。
最初的兴奋与期待随着时间流逝而减少,到现在已经完全沉淀下来。
她乖乖的站在雨棚下,原本温暖的手变得凉凉的,即便被保姆阿姨牵着也不能变得暖和一些。
“这怎么回事啊?一直不接电话!”大人烦躁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还要去接半月放学呢!晚了就来不及了!”
她不说话,只是把头低下去,看着自己的小靴子,装做自己什么都听不到。
可是没用,不一会儿,又打了两个电话却依旧没被接听的保姆蹲了下来,对着她说:“摇摇啊,我看你妈妈今天是不会来了,咱们回去怎么样?”
女孩睁大眼睛看着她,明亮的眸子玻璃珠般澄澈剔透:“妈妈会来的。”
她忽闪着眼睛看着大人,拉着她的手指道:“阿姨,我们再等一会儿好不好?天还没黑呢!”
保姆一阵无奈,只好不抱希望的又打了两个电话。
然而出人意料,最后一个电话居然接通了,那边似乎告诉她十分钟就能到。
保姆终于开心起来,小孩的眼睛也终于重新被点亮了。
她晃着大人的手高兴的说:“我就说我妈妈会来的!她只是太忙了!”
“是的是的,摇摇说得对。”保姆回答,看了一眼时间后却又突然变了脸色,坐立不安地站了片刻后,她突然又蹲下来,看着小孩说:“摇摇,快到你妹妹放学的时间了,阿姨得准时接她去!阿姨把你放到那个亭子里去,你自己等一等好不好?”
她呆住了,下意识抓紧了大人的手:“可是……妈妈还没来啊。”
“妈妈只要十分钟就来了。”
大人指了指雨棚对面,立在远处摩天轮旁边的大钟。
“摇摇会看时间了对吧?你看着那个分针,等它指到三十的时候,你妈妈就到了,不用多久的!”
她说着也不等她同意,一把将人抱起来,送到了不远处某个售票厅里,掏了两张钱跟售票的男人交流起来。
“这孩子麻烦您看一下,再等个几分钟就有人来接她了,她叫孟摇光,只要能对上她名字就行。”
售票的是个中年大叔,收了钱笑着就答应了,还摸了摸孩子的头,样子很和善。
可她还是不太愿意,仰头拿眼睛瞅着阿姨:“阿姨,您再陪我等等吧。”
“可阿姨还得去幼儿园接妹妹呢!”
“幼儿园就在小区里面啊。”她瘪瘪嘴,据理力争,“游乐场离我们家好远呢。”
“可阿姨迟到了的话,夫人是要扣钱的!”大人急急的说,又看了一眼手机,随便摸了两下小孩的头。
“你妈妈还差几分钟就到了!可阿姨可是一分钟都不能迟到的!”
“阿姨走了啊。”
大人说完就拉开了她的手,转身走向人流。
绿色的售票房门口,她看着那个不断远去最终消失的背影,嘴巴一瘪,低头踢了踢脚,在地面留下两道小小的擦痕。
“小朋友别担心,叔叔会看着你的。”
好在售票房的叔叔是个好人,笑着和她说了几句话,她便又高兴起来了。
她总问那个叔叔时间过去了多久,几乎是一分钟就问一次,没客人的时候大叔还会耐心回答她,可不一会儿就来了一波客人,小孩看着叔叔忙得不行的模样,也不好意思多问了。
她站在那里左右张望,最后看到了远处的大钟。
之前在遮雨棚下的时候,她正面对着那钟,也能看清时间,可现在换了个位置,她就看不到那时钟的正面了。
小孩想了想,最后抵不过抓心挠肝的期待,转头跟大叔说了一声,便一阵小跑到了那雨棚底下。
她站在那里,仰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了时钟,几乎是数着秒数等待着。
一秒、两秒、三秒……一分钟。
一秒、两秒、三秒……两分钟。
……
期间那售票大叔时常会往这边张望一眼,每次看到小孩的身影便安心地收回视线。
直到十分钟后。
分针准确的指向了三十,小孩顿时就跟听到烟花炸响似的蹦起来,她睁大了眼睛往四周张望着,不放过从远到近的每一个大人。
这个不是,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
这个,这个,这个……都不是。
小孩看得眼花缭乱,眼睛都发酸了,却还是没找到熟悉又漂亮的身影。
等到她茫然地看向那个时钟时,才猛然发现,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
不安一点一滴在那双眼睛里汇聚起来,她跺了跺脚,试图让自己变得温暖一点,又继续在人群里寻找起来。
——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寻找,让她发现了好多不曾发现的东西。
她发现游乐场里的人真的太多了,走在路上都拥挤得很。
她还发现这些大人都太高了,高到她无论怎么仰头都看不清他们的脸。
他们的声音也很大,无数人的说话声在路面上汇聚起来,变得吵闹无比,让她听不清任何内容,耳朵里都变得嗡嗡嗡的。
她开始不由自主地让目光跟随那些孩子,他们被父母家人牵着、抱着、背着,以各种姿态被保护着从她面前走过,看起来暖洋洋的。
她搓着自己的手,眼里流露出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羡慕,只觉得越发的冷了,连小兔子耳暖都挡不住寒意。
眼前又一个被大人扛在肩上,手腕上系着气球的小孩,眨巴着眼睛含着糖果,好奇又直勾勾地盯着她,然后又渐渐远去,隐入了人流里。
直到他们之间的眼神被彻底切断,她才猛然发现自己做了好久无意义的事。
然后她又发现,天快黑了。
第一盏路灯亮起来,照着纷纷扬扬的雪花,照着脚步匆忙人声嘈杂的人群,也照亮小孩仰起来看向大时钟的脸。
石头做的表盘上,分针又一次走到了三十的位置。
她还没等到她妈妈。
怔怔地盯着表盘看了好久,她终于嘴巴一瘪,豆大的眼泪从她的眸子里掉下来,滑进衣服里面,带来源源不绝的凉意。
她看起来很不想哭,努力憋着眼泪,直到小脸都涨得通红。
大约不想给人看到眼泪,她往角落里缩了缩,像一只小猫,躲进了雨棚下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
又一次在阳光中猛地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