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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言自语了两遍,抓起帕子塞进包里,拿着手机匆匆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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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孟宅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今天看门的人显然不认识她,将她拦了下来,孟摇光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自我介绍,只好面无表情地说自己是来找靳风的。
“靳先生现在不在这啊。”
“……”孟摇光噎住了,要她直接说是来找妈妈的也太别扭了,而且人家肯定不会信,那如果直呼其名,说是来找“孟金枝”的,人家说不定就把她当找茬的直接赶走了。
她左右为难半晌,才梗着脖子说:“我是来找孟夫人的。”
“我们家哪来的夫人?”看门的看她的眼神越发古怪,“我家只有小姐和小小姐。”
“……”
“让她进去。”一个清冷的男声从背后响起,孟摇光转头,看见从花园走来的孟迟骄。
不知刚从哪里回来,他脱了外套,黑色衬衫的扣子松了两颗,领带也没系,头发有些散乱,走近时还能闻见身上淡淡的酒气,目光从发下扫来时,也带着些微醺。
孟摇光只瞥了一眼,见看门的让开了,便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孟迟骄脚步微顿,片刻才跟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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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大厅时,孟金枝正在吃东西,大约是很清淡的食物,孟迟婳正在一旁陪着她。
“好不容易才下来,多吃一碗才好呢,妈妈最近吃得太少,都瘦了。”她一边往碗里盛东西,一边温声软语道,“你这身材啊,走出去能吊打一大堆年轻女星,你再瘦下去,我这个大胃王以后可不敢回来了。”
“……”方才还算不错的心情瞬间降到了谷底。
还是坐在一旁的孟老爷子先看到她,立即惊喜地站起身来:“摇摇!”
和满脸惊喜的老爷子不同,孟金枝的反应却是浑身一抖,抬头看来的眼睛里很快就充满了泪水。
孟摇光看着那双在灯光下盈盈的眼睛,刚刚堆积的不快又变成了萎落的花朵,她无声叹了口气,先对老爷子点了点头:“外公。”
老人睁大了眼睛,苍老枯皱的眼眶竟也跟着红了起来,好在经历过无数风浪的老人家还是很能撑得住场面的,只红了下眼眶就开始对她招手:“摇摇快过来,你妈妈在床上躺了两天,这会儿好不容易下来吃点银耳羹,你要不要也来一碗?”
“我吃过了。”孟摇光走近过去,见孟金枝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一样缩手缩脚不敢抬头,她停住脚步,看了一眼桌上刚被盛满银耳羹的碗,问道:“你还吃吗?”
孟金枝赶紧摇了摇头。
“是吃饱了?还是因为我来了你不想吃?”
“吃……”
“不要撒谎。”
“……”孟金枝噎了一下,一时间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我……我……”
孟摇光几乎想要扶额,最后却还是撑着冷淡的脸色,扫了一眼在她进来后就不再说话的孟迟婳,淡淡道:“既然还没吃饱,那就吃了再说。”
她说完就找了个空位坐下来。
孟迟骄刚从门外走进来,看到里面的场景微微一愣,视线从孟迟婳扫到孟摇光身上,又很快对两个长辈点头打了声招呼:“我先上楼处理事情了。”
老爷子嗯了一声,语气轻缓:“今天的事情办得很好,明天的董事会也都交给你了。”
孟迟骄恭敬地点了下头,最后看了孟摇光一眼,抬脚上楼去了。
孟摇光头也不抬地翻着报纸,孟金枝一碗银耳羹还没喝完,一阵脚步声突然从里屋传了出来。
“哦对了。”老爷子这时才想到什么,对她道,“还要给你介绍个人。”
“之前你不是对宋珏很不满意吗?我就把人给换了,新来的主治医生是宋珏的小叔叔,比那小子靠谱多了,当年你妈妈刚病发时就是让他管的。”
那脚步声一路走到了近前,孟摇光抬头看去,入目是个穿着简单,身高却堪比专业模特的男人。
最令人瞩目的是,他留着一头及肩长发,没有刘海,发尾不算整齐,但却从凌乱中透着股俊秀斯文的美,和他的脸很相配。
“他叫宋兰因。”
随着老爷子的介绍,这个比宋珏更有特色的长发男人对孟摇光伸出手来。
“你好,我想见你很久了,摇光小姐。”
孟摇光放下杂志,起身跟他握手:“你好。”
她微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宋兰因凝视她的眼睛,唇角却因此弯得更深。
“听说宋珏曾对你多有冒犯,我作为他的叔叔,先在这里替他道个歉了。”
长发美男看起来的确比宋珏靠谱很多,光是温和稳定的气场就很让人安心,道歉的姿态也很诚恳。
但孟摇光看着他,只略弯了弯嘴角:“宋珏应该并不知道你要代替他道歉吧?”
宋兰因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笑道:“我会亲自押着他来向摇光小姐道歉的。”
“不必了。”孟摇光淡淡一笑,“他的道歉对我来说没有价值,纯粹浪费时间。”
她在沙发上坐下,继续聊胜于无地翻着报纸,待到宋兰因也在不远处坐下后,她动作一顿,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餐桌那边。
这一眼正对上孟金枝小心看来的目光,她一边吃着银耳羹,一边时不时地朝孟摇光瞄一眼,却又在对上她的视线后立刻收回,慌张的样子看起来多少有些狼狈。
孟摇光看了片刻才垂了眼,余光扫了一下宋兰因,她翻了一下报纸,才低声开了口:“宋医生。”
“嗯?”
“她……她的病情到底怎么样了?”
“什么她?”宋兰因放下手中茶杯,低声询问,“哪个她?”
孟摇光:……
这明知故问打破了孟摇光的若无其事,她皱眉看了宋兰因一眼,怀疑他是故意找茬,但目光对上后,她又发现那双眼睛里并没有戏谑,反而很认真,认真又温柔,看得孟摇光恍惚了一下,回过神时竟然已经不自觉地给出了回答:“当然是我妈。”
“……”回过神的孟摇光一时失语。
宋兰因却是微微一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般的,自然而然地回答她:“还好,我那侄子虽然做人不靠谱,但当医生还算尽责,这几年的疏导工作做得还不错,比我接手时健康多了。”
孟摇光眉头舒展了一点,依旧抿唇不语。
孟金枝很快吃完了银耳羹,立即就放下了勺子走到这边来,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地叫:“摇摇。”
孟摇光抬头看她,又扫了一眼跟在她身后沉默的孟迟婳,冷淡而不耐地收回视线:“我们聊聊吧。”
她率先起身,径直朝楼上走去,孟金枝脸色有些发白,下意识看向宋兰因,宋医生对上她的视线,露出一个温和而鼓励的笑:“和自己的女儿说话有什么好紧张的,去吧。”
看得出宋兰因对孟金枝来说影响力不小,她几乎是立刻放松了些,还暗自吸了口气,这才转身跟上孟摇光的脚步。
孟摇光收回余光,对宋兰因的印象不由得往上涨了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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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花园。
夜色渐深,壁灯和宫灯都亮着,将零星的花朵照得十分漂亮,坠在一片微凉的绿色之中,显得朦胧又冷清。
孟摇光在长椅上坐下,看到孟金枝还一脸局促站在自己面前,她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嘴上道:“怎么不坐?”
孟金枝这才紧张兮兮地坐下来。
“……”孟摇光忍不住笑了一声,“到底你是我妈妈还是我是你妈妈?”
“……当然我是你妈妈。”孟金枝嘟囔,声音渐低,“你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刚出生的时候才那么大一点,我眼睁睁看着你慢慢长高长大的……”
她比了个丁点大的手势,孟摇光看着她圈成一个圆的手又笑了:“哪有那么小的婴儿。”
“你就是很小。”孟金枝执拗道,“我记得很清楚。”
“好,我知道了。”孟摇光看着她的手,沉默下来。
这种感受很奇怪,在她的记忆里,她从未想象过自己七岁以前是什么样子,更遑论刚出生时的大小了。
和孟金枝相认这么长时间,她也从未问起过自己七岁以前的事,这还是第一次,她听到孟金枝主动说起她小时候的事情。
那感觉很陌生,又有些让人心脏酥麻的微妙。
就好像一朵浮萍突然摸到了自己藏匿于水下的根,这才恍然察觉,原来她真的是有父母的,她并不是凭空来到这个世上,她也曾被温暖的羊水包裹,也曾在一个人的腹中汲取营养,她也曾和自己的母亲生命相连。
她无法想象怀孕对一个女性来说有多麻烦和痛苦,但只根据常识来看她也知道,那一定是一段很辛苦又疼痛的过程。
无论如何,她的妈妈都是经历过了那些痛苦才把她带到这个世上来的。
想到这里孟摇光就无法再继续维持冷淡了,她侧身握住孟金枝冰凉的手,低低地叫了一声妈妈。
孟金枝 猛地抬头,眼睛又唰的红了。
“你也太爱哭了吧?”孟摇光无奈,“我怀疑我小时候都没你这么能哭。”
“我……”孟金枝哭得磕磕巴巴,“我忍不住。”
“我知道。”孟摇光更用力地握着她的手,“你只是生病了,你是因为我才生病的。”
孟金枝猛摇头,边哭边说:“是我对不起你,我活该……”
“你没有活该。”孟摇光看着她哭成这样有点揪心,沉默两秒后,认真道,“如果是因为走丢的事情,我现在原谅你了。”
“……”孟金枝突然沉默下来,她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眼眶通红地盯着孟摇光。
出口的瞬间孟摇光璾也有点惊讶,但对上她的视线后她便释然了,好像心里一块悬了很久的大石头突然放下了一般,她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放松。
过去的事情既然已经无法改变,又何必还要折磨已经受过惩罚的人呢?她已经足够痛苦了,我的失踪几乎完全摧毁了她,从事业、从健康,从方方面面,让她由一个光芒万丈不可一世的巨星变成现在这样精神脆弱身体虚弱的病人,这样的惩罚已经足够了,足以和我熬过的这些年抵消——不,至少我在精神上还算健康的。
何况,她也不是故意让我走丢的,错不在她。
孟摇光想到这里,对孟金枝露出了微笑,吐字清晰又慎重地重复了一遍:“我原谅你了,妈妈。”
此时此刻她完全忘记了自己曾无数次有过去死的念头,这样的精神状态无论如何也称不上健康。
可昏暗灯光晕染着母女二人,她在母亲通红的眼睛里拽住了巨大的愧疚与痛苦,那些是爱她的证明。
她看着那双眼睛,说出原谅的话,以为自己是放下了重担,拽住了救赎,却不知道在那些她所遗忘的过去里,还埋藏着可怕的炸弹,足以将她此刻的宽恕与释然炸得灰飞烟灭,将她重新推进黑色的深渊里。
孟金枝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哭到嗓子嘶哑,哭到眼泪鼻涕止都止不住,哭到抽噎不停,哭到几乎缺氧。
直到孟摇光觉得再哭下去她又要晕倒了,才温声软语地出言制止。
“摇摇……”好不容易稍微缓过来一点的孟金枝握着她的手,发出浓重的鼻音,“你不要原谅我,我不值得原谅的……”
孟摇光既然已经决定放下了,就不会再反复考量,闻言只觉得想笑:“那你还想看我甩脸色给你?还是说想让我继续不搭理你,也不叫你妈妈?”
孟金枝一下卡住了,眼看着又要哭起来,孟摇光赶紧道:“不会的,既然说了原谅你,我就不会再随便生你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