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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说着就到了食堂，于绵绵轻拍了下嘴，“我说的有点多了，不说了，去打饭。”
黎漫漫吃过午饭回到宿舍休息的时候还在想于绵绵的那番话。
姜湛这种情况属于严重偏科，要是往后推三十年，这种学生也是让人又爱又恨的存在，但若是他理科成绩好得惊人，自然也有会好的高中不在乎他的文科成绩把人给特招进来。
因为一个理科的天才，足以让人打破规则。
但这个时代可没有特招一说，中考的分数就在那，你考得上就能上，你考不上就要么留级要么毕业。
若是她不知道姜湛这方面的天赋还好，但现在知道了，她不准备坐视无睹。
她不敢去保证一个理科上的天才能对这个时代造成多大的用处，但也不愿意放弃这样一个有着巨大潜力的少年。
黎漫漫始终记得曾经高中老师跟他们说过的一句话，“文字可以撼动人心，文明和历史都需要用文字来传承，但数学却是能够让人类进步，它是能够探知真理、运算万物、揭示规律的强大学科，为什么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呢，因为这个世界上文字有千千万万种，你的汉语，到了国外别人可能一个字都听不懂，但用数学运算出来的真理，不管是用哪种语言，他都能够在全人类间互通。你学外语，要学英语，法语，德语等等，但这所有的国家里，都有同一个学科，那个学科叫数学。”
她当时因为这番话心潮澎湃。
今天同样心有震动。
黎漫漫打算着找个机会跟姜湛好好谈一谈。
午休了半个小时，黎漫漫先去压水井那洗了把脸，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她转头望过去，就看见了一位穿着杏黄色衬衫，面容有些寡淡刻薄的女人。
住在这宿舍里的人她只剩一个还没见到，就试探地先打了声招呼，“黄老师？”
对方点点头轻嗯了一声，夹着手里的教案本就从她面前走过去了。
黎漫漫：“······”还真跟于绵绵说的一样，十足冷淡。
等到于绵绵也出来，黎漫漫跟她一起去办公室。
到了的时候里面人差不多都在了。
上午的时候大家都开会讨论过，黎漫漫这会也能把办公室里的人认个全。
初一四个班，教数学的就是她和柳文生。
语文是于绵绵和刘明利。
除此之外，还有就是教历史的常月桂，教地理的戴长青，教生物的汤华，教思想品德的苏检，至于物理和化学都是初二才学的。他们这间狭长的办公室里，就坐了这么八个老师，空了一个桌子这会也被水杯报纸什么的给占满了。
刘明利办公位置选了黎漫漫隔壁的座位，见黎漫漫从外头进来，就抬手招呼了她一声，又指了指桌面上，“我刚才去领课本和教案书，顺便把你的也给领回来了。”
“多谢。”
“不客气。”
“黎老师，”坐在最靠近门口的戴长青喊了黎漫漫一声，又指了指贴在绿植上方墙上的课程表，“咱们四个班的课程表都贴上面了，你可以过来把自己的课给列一下。”
“好，多谢戴老师提醒。”
“不客气。”
黎漫漫不由庆幸，他们这间办公室的几位老师性格都挺好，没有像李燕那样的奇葩，要不然天天在一个屋里，她很可能会忍无可忍跟她干架。
想着这些她顺手抽了一张空白纸，用书垫着走到绿植前，准备把自己的课给抄下来。
抄着抄着，黎漫漫不经意看了眼数学下面写的课程，愣了愣，“还有英语课吗？那英语老师呢？”
办公室里因为黎漫漫这道声音静了静，柳文生开口解释，“之前咱们学校这英语老师也有，不过学生们都不学，总觉得······”后面的话他没说，只给了黎漫漫一个眼神，“黎老师懂的吧，再加上之前教英语课的那位知青走了，之后就一直没有正式的英语老师来，这英语课慢慢也就荒废了。现在英语课一般都是上自习。”
黎漫漫闻言沉默。
她也理解这个时代人们的想法，毕竟那些事情跟现在人们的困苦脱不了关系。
但若是只因此就排斥抗拒英语这一门学科，也是一件很不明智的做法。
英语很重要，它是国人跟外界国家沟通的第一道桥梁。
三十年后，它甚至是跟语文，数学并列的三大主科之一，足可见其重要性。
但是现在，学生甚至都不学英语，只是因为那份抵触。
黎漫漫把要上的课程抄好后回来，坐下后数了数自己这一周总共要上多少门课。
身为主课之一，虽然只教两个班，但她课程并不少。
初一每天上午四节下午四节，还不算晚上，她的课从周一一直到周五每天都有，有两天是两节，还有两天是四节，周三那天最多，得讲六节。
黎漫漫觉得自己应该买点润嗓子的茶在办公室常备着了。
刚把课程表用于绵绵借给她的浇水给贴上，外头就响起了预备铃的声音。
开学这天为了给学生适应的时间，基本不会上课，眼看着四个班的班主任出去了，黎漫漫想着趁这一下午的时间先赶紧翻翻她面前的数学课本。
谁知还没翻几页，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戴长青顺手把门给打开，看到外头的人愣了下，“冯主任？”
冯志成探头朝办公室里看了眼，看见也扭头看过来的黎漫漫后，忙抬手朝她招了招，“黎老师，我这边找你有点事，麻烦你出来一下。”
黎漫漫一头雾水地出了办公室，被带到距离办公室不远的一个树荫底下。
“冯主任，您找我什么事？”
“咳，是这样的。”
见着对面这位说之前还有些为难不好意思的模样，黎漫漫心头顿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冯主任，您痛痛快快说就行。”
“那我就直说了，黎老师还记不记得面试那天，我还问了一下你的英语水平？”
黎漫漫闻言一怔，点点头的同时，心头浮起一道猜测。
“黎老师可能不知道，咱们学校现在连一个英语老师都没有，没有老师会教，学生也不怎么乐意学。”
“冯主任的意思是，想让我兼任英语老师？”
冯志成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我知道这有点为难黎老师了，现在大家都排斥英语这一科，但我一直都觉得英语这一学科其实并不是无足轻重的，咱们国家往后肯定要走出去，不懂英语，你怎么跟老外交流？怎么学习人家的先进知识？所以当时看到黎老师你写的擅长一栏有英语的时候，我就有这么个想法了。”
“可冯主任您也说了，学生并不乐意学。”
“无论如何，我还是想试一试。”
黎漫漫点点头，目光柔和下来，“对，总得试一试。”
第45章 又添一门
冯志成见黎漫漫点头，面上顿时一喜。
“不过黎老师你主课还有不少，初一初二八个班就算每星期只有一节，也太难为你了。这样，咱们先给初二的学生上课，他们明年就得参加中考了，更急点。我这边也会给黎老师申请一些补贴，总不能让你无偿帮忙。补贴可能不会很多，但也是一份心意。”
谈完话回到办公室不久，冯志成就找了个人把初二年级的课程表和英语课本教案本给带过来了。
黎漫漫检查了下跟自己的数学课没有冲突，就把那四节英语课给加了上去。
刘明利本来还在旁边备课，见状不经意瞄过去一眼，顿时愣了下，“你这是？”
“又添了一门副课。”
刘明利：“······”
小同事可真是多才多艺！
看着课程表上明天上午第二节就是初二一班的英语课，黎漫漫只好把数学课本放下，又把英语课本拿起来。
她虽然会英语，但还真的从没教过英语呢。
英语书翻了三分之一，刘明利拍了下还在接着看的黎漫漫，“黎老师，一班今天到现在还没有报名的学生名单你统计好了吗？”
黎漫漫听得一愣，随即回过神，“好了。”
“咱们一块过去教务办，还是我帮你捎过去？”
黎漫漫犹豫了下还是把手上的英语书一合，“我跟你一块去。”
她顺便还想问问，这些没能来报名的学生，学校到底是怎么个处理法。
是直接按照退学处理，还是先保留着这些人的学籍。
两人到了教务办，敲门进去就见于绵绵和柳文生也在，都是过来交名单的。
把那五个人的名单递过去的时候，黎漫漫就问道：“冯主任，这些没能来报名的学生，咱们学校都是怎么处理的。”
冯志成接过去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了眼黎漫漫，“学校会留着他们的档案一星期，如果一星期后人还是没来报名，就按退学处理，档案也会封存起来。”
“学校也不去了解一下这些学生到底是因为什么没有来报名吗？”
黎漫漫这话一落，办公室的其他三个人也忍不住偏头看过来。
冯志成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叹了口气。
“我曾经也去这些学生家里问过，或许那些孩子也不是自愿就退学的，但我们怎么去扭转他们父母的决定。他们觉得上学无用，与其念书，还不如给家里多养一头猪，多赚几个公分，哪怕只是给猪打猪草呢，也比上学有用处。遇见这样的家长，我们有理都说不清，再心疼孩子又有什么用。还有说你们给出学费啊，是，一个学生咱们老师凑一凑能供，但这不是一个孩子，老师们也都有自己的家庭，咱们供不起，又有什么办法？”
黎漫漫看着面前这位冯主任眼里深深的无奈，抿了抿唇。
这是一位好老师，但再好的老师，排在孩子们心里第一位，依旧是父母。
“我知道了。抱歉，冯主任，是我考虑得太片面了。”
“没事，没事，”冯志成忙摆摆手，“你也是为了学生们好。”
“那我先出去了。”
黎漫漫出了办公室，刘明利后脚跟上来，“还难过呢？”
“有点，”黎漫漫朝她笑了笑，“不过也不怪那些家长，说到底，还是教育的缺失。”
而这也只能用时间一点点去改变。
她方才倒是有种冲动说“我供”，但很快就冷静下来了。
现在的她还没有这种能力。
在自己没有那么大能里的时候，她能做的，也只有做好自己现在该做的事。
接下来会办公室的一路上，两人都有些沉默。
回去后，黎漫漫到了一杯水放在手边晾着，开始起手写英语教案。
她认真了！
刘明利备课的空隙本来想歇歇跟黎漫漫聊聊天，然而她每次扭头，看见的都是黎漫漫埋头写写写的状态。
那股专注力让她都不敢在一旁大声说话，更别说喊对方跟她聊天了。
而且受黎漫漫影响，她也不由跟着更认真地备起课来。
办公室里坐着的其他老师本来还觉得两个新来的老师都太年轻会坐不住，结果经过这一下午的队伍，坐不住的反而是他们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