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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B短虐】一念江山一念卿又名如意书何夕元良-第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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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头一点点向西移动,姑娘们在场地里轻松地编织着花环,欢声笑语。 森林里却在紧张地比试着。 墨君已经在村庄里生活了一段时间。很轻易地打到了几只小兽,在山坳处碰见了一无所获的元良。“不是很顺利吗?” 他脸上笑意浓浓,“需不需要我来帮忙?” “无须,”元良并不为他的挑衅气氛,他背上的箭囊里一共二十支箭还一支未动。却并不急躁,负手看着天边的日光。“这里的风景很好。” “那你便继续在这里,赏风景吧。”墨君淡笑,也并不与他过多纠缠。拎着猎物从元良身边走过去。 “你真的喜欢她吗?” 极轻的一句话,响在墨君的耳侧。 “你什么意思?” 墨君站定转头。嘴角的笑意淡了去。 “没什么意思,”元良并不做多解释,背起箭囊朝着墨君来时的方向走去。淡淡道,“我只是觉得。何夕很幸运。” 过往那些折磨何夕的日子一直是他心头的结,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一份愧疚只多不少,在知道何夕所剩时日不多之后,他甚至一度崩溃。 可是幸好。何夕在最彷徨无助的时候,还有一个人愿意相信她,帮助她,即便这个人可以算是他的情敌,可对于何夕来说,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只是从今天开始,这种幸运,还是由他自己来亲自延续比较好。 元良笑着,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箭,对准前方的某个目标。 “咻——” 利箭破风之声不断在森林中响起,其中夹杂着的,或是高兴的喊叫,或是沮丧的叹息。 天色已经接近日暮时分,墨君看了看箭囊里最后一支箭,开始原路返回。 他手中已经有了九只猎物,这边的森林野物都十分狡猾,能射到九只已经实属不易,回去的路上若是能好运再射中一支,他就是毫无疑问的赢家了。 暮间的风冷了些,带着些微的鲜花气息,最远处似乎还能看见篝火的火光。 想到马上就能选到何夕的花环,墨君脚下的步子放的更快了些。 嗖—— 什么东西飞速穿花拂叶奔来的声音,那东西奔行的奇快,眨眼间竟然已经近了他身边! 墨君从喜悦中回神,飞快地搭箭上弦,对准破风声来的方向。 灌木丛中,穿出一只浑身雪白的兽,墨君眸光一凝,竟然是白豹! 这种动物常年穿行山林,身形如电,尤其凶暴不堪,若是被它盯住的猎物,不见血它是不会停止攻击的! 究竟是谁这样不长眼惹了这东西! 一念即过,墨君手指一松。 不好! 射歪了! 咻—— 飞箭穿过树叶,笔直地朝着白豹的左耳穿去,这样不仅不会伤到白豹,更会激怒它! 树叶飒飒,墨君忽然听见左侧又有破空之声响起! 那支箭以更快的速度飞快地射过来,却不是射向他也不射向豹子,那支箭,以一往无前的奔雷之势,射向他射出的那支箭! 嚓—— 轻微的撞击声响,墨君的那支箭并没有被撞落在地,那人控箭的手法非常好,只是将他的箭撞的向右偏了偏。 只是一瞬间。 他的箭深深没入白豹头骨,一声凄厉的嘶吼,白豹应声倒地,翻滚了数十圈后被一棵树拦住。 墨君松了一口气,朝着那箭射出的方向拱手,“多谢——”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元良?”

      第42章

      “所以,这只豹子到底是谁的?” 村长看着那只白豹陷入了沉思。 其余人几乎没有什么战绩,最好的也只是打到了三四只。只有元良和墨君,一人打了九只。只有这只豹子还没有确认归属。 姑娘们的花环已经堆在了一个大花篮里,此刻正迫切地等待着有人选中,可场上的气氛一度胶着。 村民们纷纷贡献意见,“豹子被谁的箭射死的。就是谁的呗!” 村长将目光转向墨君,如果是这样。那么获胜的就是…… “胡说,如果不是这个小伙子后来射出的箭,这只白豹怎么可能被他射中?”有村民提出反对意见。 “那么获胜的就是……”满头汗的村长又转向元良。 “的确是他。”墨君笑着道,“如果不是他。我现在恐怕也没有命站在这里了,”话落笑着看向元良,“虽然很不服气。但是,第一是你。” “承认。” 元良并不推拒。他走到大花篮面前蹲*,极其耐心地在里面挑拣。姑娘们捏着手帕提心吊胆,暗暗在心底祈祷着眼前这个风姿俊朗的男子能够选中自己编织的花环。 小伙子们也提心吊胆,生怕元良选中了某个心爱的姑娘。 只有何夕。她什么都看不见,稳稳地站在原地。 元良在花篮里挑选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在花篮底看见那个满是梅花点缀的花环,他带着笑意将那个花环拿出来,“我选……” “你的时间到了,”墨君捏住花环另外一头,示意元良看身旁燃尽的香,“我选这个!” 哔—— 满场哗然。 村长眼见着又是这两个人争抢到了一块儿,忧伤的几乎犯了心绞痛。 有眼尖的姑娘看清了那个花环,“何夕,那是你的花环!” “我的?”何夕后知后觉地被人推出去,篝火已经燃起,她的眼睛跃动着火焰的光芒。 “既然是何夕姑娘的,那这次便由你来选择吧。”村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忙不迭地将决定权推给了何夕。 “我选……” 何夕皱着眉,手臂慢慢抬起,指向某个方向。 夜空之中,忽然爆开一阵灿烂的火光。 “那是谁放的焰火?” 有人指着那飞速绽放的火光。 村民们眯眼踮脚看,忽然瞳孔猛地一缩,“快跑!那是……蛮人的火箭!” 箭矢之上涂了火油,在半空之中发出噼啪的爆响,直直地射向场地人群中,墨君和元良手底堆满鲜花的花篮! 墨君是西蛮人,他自然知道那支火箭的威力,当下撤回手飞速向后退去。 哧—— 利箭入肉之声响起,有鲜血溅出,飞溅出去,洒在了何夕的白绫上。 “啊!” 惊叫之声四起,何夕捂住双眼,她忽然觉得眼睛很热! 她痛苦地蹲*去。 元良顾不得手臂被火箭灼伤,急忙抱起何夕向后退,世外村人并不像话本中那样不谙世事,反而因为常年处于天盛和西蛮的交界处,对于应付这样的突【创建和谐家园】况的反应更为迅速。 很快悉数退出场地,躲在了村户中。 场地中很快只剩下了何夕、元良和墨君三人。 射出火箭的山上有无数火把蜿蜒而下,汇成一条长长的火龙,马蹄迅疾得得声由远及近,借着篝火的微光,墨君看清了当先冲下来的马上骑士,“父王……”

      第43章

      元良同样面容严肃地看着山上下来的骑兵,他一直紧紧搂在怀里的何夕忽然叫了起来,“血。好多血!” 她挣扎出来,将袍角撕下布块缠绕在元良受了伤的手臂上。“你受伤了!” 墨君霍然转头,元良浑身一颤,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你能看见了?” “我……”何夕一怔,看着自己手掌上鲜红的颜色。视线由朦胧变得清晰,“我能看见了。” “吉墨。还不给我滚回西域去!” 浑厚的中年男子声线传过来,墨君单膝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向着策马而来的中年男子深深地垂下头。“是,父王。” 他这样毫无反抗。可背上还是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马鞭。 西域大王吉尔可瞪着牛一样的眼睛看着自己的二儿子,“你竟敢私调大军撤出濉水,这个帐。我们回去再算!” “……是。”墨君嘴角一抹苦涩的笑意,父亲吉尔可十分信任他。除了让他在京城中与拓跋敏里应外合传递天盛情报之外,更是将攻打天盛的任务完完全全地交到了他的手上。 可惜他不仅擅离职守。更甚至故意做出战败的假象。 如今父王既已看出,还千里迢迢地追了来,回去之后就不只是一马鞭这样简单了。 “这二位……” 吉尔可策马慢慢绕过墨君。危险的目光盯紧了元良二人。 元良立刻将何夕护在身后,目光不善地看着吉尔可。 “他们只是这里的村民,”墨君急忙道,可惜他话音刚落,就已被身后的西蛮勇士擒住手臂。 “他们是何人,还不需要你来替为父作出判断!” 吉尔可并不信他的话,目光中满是危险,他驱马绕着元良何夕走了几圈儿,若有深意地道,“前不久我接到探子密报,除了找到逆子的下落之外,还听闻天盛皇帝为寻爱妻,走失在这邙山当中……” 他手中长鞭忽然半空中啪地一扬,挥舞如蛇的长鞭服服帖帖地在他手中缠绕成圈,他一指何夕,“看我那逆子紧张的样子,这个女的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大元帅,天盛皇后了,至于你……” 他目光转向元良,“你就是……” “吉尔可不愧是是草原上的霸主,如此手段和头脑,远非一般人可比,”元良目光中燃着火焰,字句铿锵,“就连朕,都不得不钦佩!” “哈哈哈,好!”吉尔可忽然仰天大笑,“你倒有勇气承认!” 朕? 何夕怔怔地盯着他的侧脸,篝火火光爆裂摇曳,照见他英挺面庞棱角分明,而那眉眼中,隐隐含着一种凌厉与霸气,那是只有君主才有的霸气。 头忽然好痛…… 何夕咬着唇,不敢发出声音,不敢在这一触即发的绷紧局势里投入任何一道杂音。 只是脑海中却像是有什么铺天盖地地卷过来,那些模模糊糊的声音和脸化为尖锐冰冷的寒刀,似要将她绞成齑粉! 一股莫大的悲凉忽然将她席卷,隐约有人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拼命喊叫着,却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在心底,在她耳旁不停重复着……重复着…… 在说什么? 何夕连脚步都变得虚软,额角有大颗大颗的冷汗落下,她听不清啊!

      第44章

      “既然如此,那我吉尔可作为西域大王,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你去我族做客!” 吉尔可一声即出,他带来的勇士们立即团团将二人围住。 而吉尔可面带戏谑挑衅的笑容。他自觉元良已然成了他的笼中之鸟,手一挥,“请吧?” “若有一日西域变为天盛领土,朕自然会去巡视一番。只是现在,还是免了!” 元良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吉尔可。他粗壮的臂膀上肌肉呈现爆炸一样的趋势,面目亦变得狰狞,“无知小儿!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手中长鞭霍霍卷出。直袭近在咫尺的元良。 “中原俗语说的这样好,难说西域大王没有臣服我朝的心思!” 元良抽出腰间长剑。抬手架在身前,却在击中长鞭时传出锵然异声,那长鞭中竟然镶了铁质倒刺!倒刺在篝火的映照下发出幽幽的寒芒。竟然还是有毒的! 元良搂紧了怀中不住颤抖的何夕,即便是战死。他也绝不会向任何人低头,只是…… “给我杀!不论活口。给我杀了他!” 吉尔可被气的面目狰狞,振臂一挥,周遭勇士们立即提了手中阔口弯刀。紧紧围了上来。 墨君在人群外,听着刀剑相击的锵然声,心急如焚,“父王,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请您收回成命!” 背上背长鞭倒刺刮开的伤口已经见了骨,毒素渗入让他嘴唇都发了紫,墨君狠狠咬开下唇,任鲜血滴落让自己清醒,“父王,如果您执意杀人,吉墨愿一死以平众怒!” 啪—— 长鞭破开夜空,又是一鞭狠狠地打在墨君后背,吉尔可气得直哆嗦,“混账!” 他根本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已经被迷惑到了这样的地步,即便到了现在的境况仍然执迷不悟。 看来,那个女人也留不得了! 口中呼哨一声,悠长尖利。 “不要!”墨君豁然抬头,飞快地向着人群包围的地方看去,那里,勇士们刀刀不再只朝着元良招呼,还砍向他怀里的何夕! “父王!快住手!” 吉尔可充耳不闻,一双眼睛狼一般地闪耀着幽火。 人群包围中,元良已经受了伤,勇士们的攻击一波高过一波,任他再如何武功高强,却也只是一个人。 怀中何夕不知怎么回事,竟隐隐有些晕厥的迹象。 他分心之余,后背又中了几刀。 鲜血,淋漓着洒在土地上。 “为什么……” 一道低喃响在呼声震天的厮杀里,元良却听了个清楚,“何夕?” “究竟是为什么?”何夕抬手,将斜斜挂在耳边的白绫扯掉,一双眼睛露了出来,亮如明火,“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啊?!” 元良手臂一松,何夕已经挣脱了出来,顺手从他袖中抽出贴身的匕首,反手挥向趁机挥刀的勇士,鲜血如注。 “啊——” 哀嚎声里飞出一截断臂。 她那含恨含怒的一击,直接用削铁如泥的匕首砍断了那人小臂! “父王?你的武器里掺了绿节草?”墨君的声音已经虚弱无比,却在吉尔可不可置否的目光中更深地颤抖着。 绿节草虽有置人【创建和谐家园】毒药效用,可却是忘忧散的克星! 他想起,最开始那一支飞射而出的长箭,刺中元良手臂而溅出的鲜血进入了何夕的眼睛! 万物冥冥之中,竟然是这般的定数!

      第45章

      “你想起来了?” 元良一剑挡掉蛮人砍来的大刀,百忙之中问道。 何夕眉目清冷,尽管手中只握着一把匕首。却挡不住她周身上下气息冷冽,“先顾好你自己吧! 西域蛮人。是最逞勇好斗的一族。 受伤见血并不能让他们退后,反而更能激发出他们体内的血性。 元良得了何夕这个助力,却仍然撕不破蛮人的包围圈,而勇士们眼中都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一步步试图着将包围圈缩小。 阔口大刀上下挥舞着,在元良和何夕的身上划出一道道的伤口。却被并不朝致命处招呼,看样子是要留活口! 想来亦是,若能俘虏了天盛的帝后。那将是多么合算的一笔买卖。 皇帝并无子嗣,如果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朝中也无人能继承江山社稷,解释内忧外患,天盛便能轻而易举地收入到西域囊中! 鲜血泼啦啦地洒开。元良喘着粗气,再一次替何夕挡掉背后砍来的刀。愧疚地道,“这次。恐怕要连累你了。” 如果最后真的没有办法冲出去,那么只有自尽着一条路能走,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落入到西蛮人的手中! “我从始至终,从未想过能与你脱开关联。”何夕面无表情,“即便是我想躲入这世外山林,你不还是找来了。” 话落,脑海中有什么光芒一闪。 “你不是一个人来的吧?” “不是,只是我寻你心切,半路失散了……”元良低低答,忽然想到了什么,疾声问,“你是想——” 他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何夕已经割开了自己的小臂,鲜血淋漓不要钱一般涌出来,何夕急急地吼,“帮我挡住!” 她屈起两指,探入伤口中,狠狠一拔! 那是一方手指甲大小的圆球,何夕捏在手里,嘴角露一抹苍白又无力地微笑,抬手将圆球举向苍穹。 “拦住她!” 吉尔可看出端倪,大吼。 可惜已经晚了,何夕指下生力,一线光芒射入苍穹,在夜色中爆开巨大的红色焰火。 这是太后留给她信号弹,用来通知暗卫迅速【创建和谐家园】,而且是只有暗卫主人才有,一生只能使用一次,传递的讯息是——帝王生死,速来! 帝王生死,无论暗卫正在做什么,都会拼了命地朝着信号弹地方向赶来。 “该死!” 吉尔可看着那红色焰火绽放,眼底爆出比那红更浓烈几分的嗜血光芒,“不计生死,给我速战速决!” 蛮人们的进攻变得迅猛而毫无空隙,一刀刀皆是要人命的招式。 “还能撑得住么?” 元良不无担忧地看一眼何夕手臂上的伤口,她没有时间处理,此刻那伤口还在不断地朝外涌出鲜血来。 “莫言,当心咬了舌头!” 何夕脸上并无半分痛苦的神色,因为她曾经受过比此刻更为严重的伤,是在那宫阙深深当中,那伤不仅削骨切肤,更兼五内俱焚。 是无数个夜里对月的孤独,是无数遍痛苦的自问,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 你从来都不肯信我!

      第46章

      东方天际渐渐翻起鱼肚白。 一把闪着寒光的刀冲破阻拦,砍在何夕的后背上,喉间一热。又是一口热血吐在地上。 失血过多,她再也站立不住。砰地一声单膝跪在地上。 “何夕!” 元良眸子里满是鲜红的红血丝,他亦满身是伤,周围是虎视眈眈的西蛮勇士们,和勇士们手中举起的大刀。 看来……他们今日注定会命丧此处了。 元良不再反抗。他忽然在一片刀影中蹲*去,展开双臂护住何夕。 如果必有一死。请让我死在你之前。 让我为你探过黄泉路,守在奈何桥,打掉你手中的孟婆汤。 好过看你死在我面前。 何夕。来生,请让我继续为你弥补。 刀影落下。 想象中的金属入肉声并未响起。刺耳的摩擦声大片地笼罩下来。 那些毫不留情砍下来的大刀,竟都从中折断,噼里啪啦掉在地上。 此刻。刀断。 “护驾!” 大片大片的人声由远及近,西蛮的勇士们因为刀忽然被断。都怔在了原地,很要命地怔了怔。 “哧——” 利箭入肉。一名蛮人应声而倒。 元良抬起头,看着数十个黑影迅疾地奔来。 冷风冲在最先,他一箭射穿了蛮人的胸膛。再眨眼间已经跨进了包围圈,在看见元良和何夕身上的伤口之后面色一变。 他猛然抬手,大力拉开弓弦,却不搭箭,将弓弦拉至最大之后松开手。 嗡—— 空气震颤的声音传开,暗卫们收到命令,飞扑而来手起刀落,每道黑影掠过都是另外一具身体倒下去。 吉尔可愕然看着眼前近乎瞬间便扭转过来的局势,猛地拍马调转马头,冲到已经说不出话来的墨君身边,一把将他提上马,“快撤——” ‘撤’字还在嘴边,他的双目霍然放大,很有些愕然地低头看了看穿出胸前的带血箭尖,目光中闪过一抹疑惑,似在疑惑这支箭是从何处射来,他右手缓缓抬起,想要将箭拔出,却还未能触及,便轰隆隆地倒了下去。 人从马上栽落,砰地砸在地上。 墨君被压在他的身下,已经昏了过去。 暗卫们一双双冰冷的目光转移开去。 这些训练有素的人很严谨地执行着首领的每一个命令,弓弦空弹——一个不留! 这是一场一边倒的杀戮。 不带有任何花哨的色彩,也不是蛮人们存心戏弄的一刀刀慢砍,暗卫们每一剑下去,地面上都会多出一具尸体。 真正的皇家暗卫,足以以一敌百。 半柱香的时间,场地中已无站立着的蛮人。 冷风收起带血的剑单膝跪在元良面前,“属下救驾来迟,还请皇上治罪!” 他的手腕犹自微微颤抖。 他们本来在茫茫大山中寻找着着下落不明的皇上,却忽然看见那大红色的信号弹在夜空之中爆炸。 暗卫们都知道那代表着什么,当下人人面色一变。 冷风的目光几乎是瞬间就变了,所有暗卫都知道那信号弹代表着皇帝正面临着生死之境,只有他才知道那信号弹一般是藏在主人手臂之中! 是什么样的危险,才会让她不惧那样的疼痛,也要割裂手臂取出信号弹! 幸好……他们来的还不算太迟。 若是晚了一步,他不会原谅自己。

      第47章

      “嗯,”元良将怀中何夕抱起,她失血过多已经昏迷了过去。“我带她去疗伤。” 他的手臂也受了刀伤,此刻抱着何夕犹在颤抖不休。 “皇上。”冷风有些担心,“让属下帮您。” “不需要,”元良步子稳稳地向着村子走去,他并不是抱不住何夕。只是他已认定死亡的结局,如今却捡了一条命。 他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这种死里逃生的幸运。 和抱住她的安稳。 这样的幸福,他应该穷极一生去守护的人,他曾经怎么忍心一次次地伤她? 怀中的女人闭着眼睛。脸上全是一片血污,就连眼睫毛都挂着细碎的皮肉。 她实在是太累了。该好好休息一阵。 他愿意用全部的余生照顾她,爱护她。 美人枯…… 元良暗暗在心底发誓,他一定要找出解救之法! 何夕脖子上的玉印一闪一闪。透过血污发出奇异的红光。 元良没有立即带何夕回京,他带着他回了那个桃花小院儿。 她实在太累了。忘忧散解开的心痛和失血过多让她疲惫至极,元良站在桃花树下。看着一片片淡粉洁白的桃花迎风飘落。 他从石桌上拿起编织好的花环,花环上点缀着细碎的桃花花瓣,十分清丽好看。 只是现在那上面溅了斑斑血污。洒在洁白的花瓣之上,像是刻在心头的朱砂痣,鲜亮惹眼。 昨夜他本可以如墨君一般放手躲开那支火箭,可那惊心动魄的一刻,他想着的却是不能让何夕辛辛苦苦做的花环被毁。 于是那火箭擦过他的手臂,却也正因为如此,何夕才会恢复记忆。 只是如今,他实在不知道,他到底该不该庆幸。 何夕已经拿回了全部的记忆,自然也记起了宫中那些痛苦的回忆,她会怨他吧?会拼命地恨他吧? 只是不管如何,他都已做好了迎接她狂风暴雨一眼的诘问或者责骂,因为那都是他应得的。 “皇上,娘娘醒了。” 从宫中千里迢迢赶来的太医满脸喜色地过来寻他,元良浑身一震,抬眼看向静默的屋子,良久才挥了挥手,示意太医下去。 “吱呀——” 木门推开的声音如此刺耳,元良慢慢踱步走向飘舞遮掩的轻纱后。 何夕正半靠在床上,她眯着眼睛,窗外有一线日光照射在她的脸上,让她看起来格外的恬静。 “你醒了?” “嗯,”极轻的一声,何夕浅浅睁开眼,面上依旧满是疲惫之色,看了看整夜未合眼,也未换衣裳的他,微微皱了皱眉,“你呢?没事了?” “我没事!” 元良急忙答道,身为皇帝,他竟然第一次有了手足无措的感觉,“只要你没事就好了。” “不必,”何夕懒懒地转过眼去,轻嘲地笑了一声,“先太后的懿旨,我自然是要尽心尽力地做好。” 元良沉默地注视着她,没有想象中的诘问怒骂,甚至连一个厌恶的眼神都没有。 这样平静的何夕,眼神中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却让他更加心慌不已。 让他感觉,他似乎要永远地失去她了。 第四十八章 不,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绝对不要再失去她! “何夕……” 他试探着开口,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等你的伤好了些,我们就回去吧。” “回去?”何夕的语气里有丝嘲讽的味道,看了他一眼,“回哪儿?” “回宫,”元良急急地道,“我知道你喜欢这里幽静无人打扰,那我就把摘星楼还给你居住,如果你不喜欢后宫女人【创建和谐家园】,那朕可以为了你遣散后宫!” 满室静默,何夕用近乎悲悯的眼光看着他。 良久缓缓地开口,“元良,你是不是觉得,你将摘星楼还给我并且遣散后宫,对我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施舍,我就该顶礼膜拜满心欢喜的接受,并且用整个余生去尽心尽力地陪伴你对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元良微微皱眉,他只是想让何夕在他的身边。 “那你是什么意思?”何夕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元良,你当皇帝的日子实在是太久了,久到你无法看清身边的人也无法看清你自己,让我来告诉你,有些事一旦做了,就再没有转圜的余地,而有些人,一旦伤了,就再也不会对你心存感激!” “咳咳……” 何夕的情绪有些激动,她半掩着唇低低咳嗦着,却从喉间溢出嘶吼,“你出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何夕。” “出去!” 毫不容情。 元良无奈地走出房间,冷风迎上来向他请示,“皇上,那个人该怎么处理?” 那个人? 元良皱眉,转身走出去,“带我去看看罢。” 墨君被暂时关押在一间废弃的村舍里,空气中跳跃着细小的灰尘,冷风为元良打开门,更激起了大片的尘灰。 屋子里铺着厚厚的干草,角落里躺着身形欣长的男子,他面朝里,靠着墙壁安稳地呼吸着,仿佛睡着了。 元良轻轻开口,“我来看看你。” “哦?”干草一阵翻动,墨君转脸过来,他眼底泛着淡淡的青黑色,上下打量了元良一眼,嗤笑一声又转回头去,“什么东西都没带来看我?骗鬼呢。” “朕可以放你回去!”元良并不被他的态度激怒,“西域大王已死,你可以回去继承王位,统领族民生活。” “哦?”墨君露出感兴趣的表情,“你当真肯放我回去。” 元良轻而笃定地点头,“当真。” “呵呵……”墨君忽然笑起来,他一直都是带着笑容的表情,此刻的笑却看不出喜意,只有满满的嘲讽和深藏其中的忧伤,他忽然直起身子瞪大了眼睛,“你杀了我的父王!” 他的目光像一只被惹怒了豺狼,“你就不怕我回去了之后,带着我的族民过来报复你?!” “你没有这个本事,”元良毫无惧色,“你也不会这样做。” “呵,你这样的态度还真是让人讨厌!” 束缚着四肢的铁质锁链哗啦啦地抖动,墨君换了个姿势舒服地躺下去,“难怪何夕宁愿服下忘忧散也要离你远点!” “朕说过了,她是朕的皇后!” “那你可问过她愿不愿意跟你回去?!” “不管她愿不愿意,她是朕的皇后,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得了吧……”墨君摊了摊手掌,不愿再看他,“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认为罢了。何夕她受的伤,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第48章

      何夕受了伤,元良知道,何夕心里有结。他自然也知道。 只是他愿意用余生去弥补她,他也相信时间终会治愈一切。 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去浪费了。冷风派去寻找解药的人一波波派出去,却没有任何人能带回有用的消息。 夜幕再次悄悄降临,元良站在院子里,看着房间里黄灯亮起又被吹熄。他久久地站在那里,鼻尖溢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天亮之时。他推开了门。 何夕看着他的目光依旧复杂,带着曾受过伤的戒备,和曾并肩而战的某种情愫。 “你来干什么?” 元良缓步走到榻前。“何夕,若我为大将军【创建和谐家园】。昭告天下他是无罪的,你会不会开心?” 他的目光里满是认真,何夕微微睁大眼睛。似在确定他话的真实度。 昭告天下,就意味着他要向天下百姓证明他曾经的判断是错误的。承认错误对于普通人来说尚且不是那么容易,何况是一个掌握天下生杀大权的皇帝? 心底有不知名的情绪一波波涌上。似要将紧锁的大门推开,阳光久违地照进来,带着炙热和温暖。 “你……真的愿意?” “是。只要你跟我回宫!”元良字字清晰,何夕目光中燃起的光亮却一丝丝黯淡下去。 果然……是有条件的。 亏她还以为他当真愿意为了她不顾一切。 可笑。 大门再次轰隆隆地关闭,何夕慢慢闭起眼睛,眉间一抹深深的疲惫,“元良,你总是有能力让我恨上你。” 因为有爱,才会有恨。 她不该对他抱有期待的。 罢,罢,她这残破将死之躯还渴望什么自由?如果能在死之前为父亲正名,她也算死得其所了。 她缓缓睁开眼睛,目光平静犹如一潭死水,“我跟你回宫。” 回宫当日。 村里老老少少立在村口相送,脊背佝偻的老村长拄着拐杖,脊背更加弯了,“皇上,草民有愧,皇上皇后在此地受人迫害……草民们万死难辞其咎!” 村民们在他背后无声跪倒一片,面如死灰。 有些孩童忍受不住哭出声,立刻被身边大人死命捂了去,稚嫩的脸蛋上很快变得青紫。 “无妨,”元良翻身上马,目光淡然下望,“那晚的境况并非你们能够阻止,危险之时自保亦是人的本能,何况那时你们并不知晓朕的身份,回去吧,安安稳稳地在这里生存下去。” 老村长感激地流下了两行泪水,深深地叩头下去,“谢皇上隆恩!” 马车车轮辘辘滚动,何夕坐在马车中,闭目一言不发。 元良说到做到,在回宫的当天便放了墨君回去。 “希望你能做一个合格的大王,不要带你的族人做危险的事情。”元良半提醒半警告,墨君懒懒听着,不置一语。 他还能怎么办呢? 自己在人家手里,可不得人家说什么他听什么,哪怕心底再不服气,脸上也要笑嘻嘻。 “你说何夕还有一年的时间,”元良忽然转了话题,“朕会好好照顾她,你大可放心。” 他脸上的悲伤掩饰不住,墨君挑眉看着元良拨马调转回去,心底忽然找到了平衡。 “我尊贵的皇帝陛下,烦请您继续伤心一段时间了。” 墨君笑着,默默注视着马车仪仗走远。 直到那队伍变成天边的一道影子,他才翻身上马,手起鞭落。 “驾!”

      第49章

      回京的路上,何夕始终少言寡语,偶尔从车窗望出去。看着逐渐多起来的人烟,眼底总是流出一抹落寞的愁绪。 京城人声鼎沸。街道上铺着长长的红毯,一路延伸至皇宫,百姓家家门前挂着鲜花,马车仪仗刚驶进城门。立即受到了百姓的夹道欢呼。 何夕支肘于颈,百无聊赖地半阖着眼。对马车外的热闹毫无反应。 “夕儿,”元良握住她的手,“你不舒服?” 从京城外十里处。他就弃马与她共乘,一是为了向百姓展示帝后伉俪情深。二是他总想离她近一些。 “没有,”何夕淡淡地抽回手,转首望向马车外。“我只是有些累。” 的确很累。 不管从前还是现在,一直都很累。 “摘星楼已经修缮完毕。回宫之后你便去休息吧。” 元良并未再说什么,对于何夕的抗拒也未曾流露出不满的情绪。 摘星楼的确修缮的极好。 一旁的皓月楼已不见踪迹。长满了一片杂草,反倒衬得摘星楼金碧辉煌,独树一帜。越发的吸人眼球。 “恭迎皇后娘娘回宫!” 两排宫女低眉顺眼地行礼,十分恭敬,何夕只看了她们一眼,发现曾经在摘星楼时候的侍女都换了个干净,眸色柔和了一些,“嗯,去准备热水,我要去沐浴。” “热水已备好。” 两个伶俐的宫女轻步过来,一人一边扶着何夕的手臂朝台阶上方走去。 何夕不喜欢这种感觉,尽管宫女动作轻柔,可她仍然感觉像是被人架着向前走。 “不用你们侍候了,都出去吧。” 侍女乖巧地退出,轻轻带上门。 热气袅袅,何夕将半边脸都埋在温暖的水汽里,她身上有许多伤疤,新的旧的,交错纵杂。 看起来虽不狰狞,却也有碍观瞻。 她这个天盛皇后,端的是命途多舛。 晚间的时候,元良来了摘星楼,告诉他大将军无罪的诏书已经下发,让她安心在宫中住下,之后还会在大将军的祭日上亲自焚香云云。 何夕支肘听着,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话到最后,也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她这样无精打采的样子让元良深深皱眉,当晚却也没有在摘星楼住下,只是隔三差五地过来看看她。 她白天的时候无所事事就窝在摘星楼里看远处的御花园,看宫娥一群群地走过,再走回来。 何夕对于这样清闲的日子并没有太过厌烦,她虽什么样的安排都不抗拒,元良让朝臣命妇轮班进宫陪她,看戏看剧听曲儿,她全都答应。 只是始终都不笑,任凭其他夫人笑歪了嘴,她也不肯露出哪怕一个多余的表情。 命妇们每次来,临走之前都诚惶诚恐地跟元良请罪。 她们都说皇后娘娘像是有什么心结,大胆一点的直接说,皇后娘娘好像失了魂。 元良每次都听着,然后换了年纪小一些的闺阁小姐们去陪她。 面对年轻一些的姑娘们,何夕像是终于有了兴趣一般。 有一次元良经过御花园,看见今天进宫来的闺阁小姐带着个三岁幼弟,何夕坐在亭子里,目光一直痴痴地望着那个四处乱窜的孩子,偶尔还露出一丝笑容。 她喜欢孩子? 元良心中一动,朝臣也有不少人一直明里暗里地催他快些绵延子嗣,如果何夕的美人枯真的无法挽回,若是能留下孩子,对他来说,也不失为一种安慰。

      第50章

      元良去摘星楼的次数更加频繁了。 “夕儿,你可愿意为朕生个孩子?” 元良将这话说出口的时候,何夕手中的茶盏砰地一声坠落在地。她愣了一会儿才摸索着蹲下去捡碎片。 元良捏住她的手腕,眉目间隐隐有了怒气。“夕儿,朕在问你话!” “问我?“何夕坐回去,任茶水浸湿襦裙,她的脸上露一丝悲凉。“臣妾有选择的权力吗?皇上,你也不过是在通知我吧?” “夕儿!” 元良有些愠怒。他一直以来都在隐忍着,可此刻终于被怒火点燃,“朕在你眼中。便是那般不堪的人么?” “一直都是!” 毫不客气的回答。 元良额角的青筋一根根暴起,任何一个男人被心爱的女人这样说。都是无法言说的愤怒。 他一把抱起何夕,转身朝着床边走去。 大红锦被上是飞龙舞凤的精图案,元良将何夕放下。欺身压了上去。 “何夕,若是你一定要这般想我。那我便做给你看!” 红烛摇曳,何夕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目光里毫无恐惧,满是鄙夷和嘲讽。 元良再也无法抑制,抬手灭了红烛。 红纱床幔落下。掩一室旖旎。 元良开始常住摘星楼,除却早朝和御书房与大臣议事,他几乎都在这里。 何夕还是一副冷淡的样子,尽管同桌而食,却能做到毫无交流。 即便在晚间,他如何强硬地进入她,她也只是皱皱眉,一声不吭。 心死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吝啬哪怕一点反应。 半月后,例行请安脉的太医将喜讯带给了元良。 “皇后娘娘有喜了!” “好!”元良龙颜大悦,赏赐了宫中上上下下,宫中人人都拿到了赏银,喜悦的气氛传遍全宫。 只有摘星楼,一贯的冷清。 何夕得到消息的时候最先想到不是她有了孩子,而是从此之后便可以避开元良的折磨,为了孩子,他应该能有所收敛了。 皇后有喜,来摘星楼传赏的太监就没听过。 绫罗绸缎、珠宝玉器、珍贵药材,纵使摘星楼十分宽敞,也几乎被这些赏赐的东西堆的落不下脚。 摘星楼上下都觉得与有荣焉,可何夕只觉得碍眼,“玉儿,将这些东西拿给底下人分了。” “可是皇后娘娘,这些都是皇上赏赐的……” “嗯?” “是!奴婢遵命!” 可哪有谁敢收,元良看着被原路退回的那些赏赐物品,颇为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问身边秦全,“最近有什么特殊的日子么?” “回皇上,”秦全恭敬地回道,“再过五天,便是七夕。” “七夕……” 元良喃喃着,抽出纸张在上面写写画画,直忙活了一上午之后将图纸交给了秦全,“去,按照这上面的,造一千个出来!” “一千个?”秦全愕然地瞪大了眼睛,小心翼翼地道,“是不是有些太赶了……” “叫你去你就去!” “奴才遵旨!” 秦全捏着图纸快步走出御书房,眼角瞥一瞥那图纸上的东西。 皇上啊,可真算是用心良苦啊,若是皇后娘娘能明白皇上的心意就好了……

      第51章

      七夕佳节,传说中牛郎织女一年一度鹊桥相会,亦是民间男女互诉衷肠的日子。 一大早宫中上下九不停地忙活着。何夕已有了两月的身孕,很惫懒地坐在窗前看宫人来回小步地跑着。 “皇后娘娘。皇上今晚会过来。”一名宫女将冒着热气的茶端上来,小心翼翼地道。 何夕皱皱眉,“我知道了!” 她端起茶水一饮而尽,不知怎么生了困倦。 自从怀了孕之后。她时不时的就有些嗜睡,当下也没有放在心上。 昏睡过去之前。她似乎迷迷糊糊听到了有谁在说话。 “皇后娘娘不会有事吧?” “不会,这可是皇上亲自吩咐下来的!” 元良……你又干了什么…… 眼皮不可控制地合上,何夕睡到了天色黯淡才起来。 她看了看天色。皱皱眉,“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皇后娘娘。皇上在观花台等您?” 观花台? 何夕拧眉思索了一会儿,才想起那似乎是摘星楼后面的一方台子,在那里能直接看到御花园的百花。只是她已很久未曾踏足。 她在宫人的小心搀扶下走过去,还很有些不解。 “来这儿做什么?”何夕越发看不懂元良。“天已经黑了,又看不见什么……花” 她的眼底。忽然倒映出一点点明黄色的光芒。 她的前方,御花园的上空升起无数个星形孔明灯,那无数个“星星”汇聚在她的眼底。直要汇成一片浩瀚的银河。 身后侍女不知什么时候已无声退去,花丛深处,忽有丝竹管弦乐声悠悠响起。 何夕望过去,那些淡白深粉的花瓣之间,间或坐着一名乐师。 悠扬的乐声带着阵阵幽香飘了来,在满天的孔明灯的映衬下,像是一处世外仙境。 元良从花丛深处步出来,有轻风拂过,卷起他的衣袂,让他看起来像是从仙境当中走出来的神君。他走向何夕。 在何夕有些愣怔的目光里微微俯*,清冷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夕儿,我为你准备的一场盛宴,你可喜欢?” 你可喜欢? 何夕有些动容地抬头,看向那漫天温暖的明黄色,心似乎也慢慢被那颜色融化,而花瓣随风飘落枝头,更像是一场神游仙境的美梦。 这些东西,他应当准备了许久吧? “谢谢你,”何夕舒了一口气,回宫后的三个月里,她第一次露出了由衷的笑容,“我很喜欢!” 何夕不知道,她的笑容落在元良眼底,亦是不可多得的美景。 元良从侍女手中接过一盏更大的粉色孔明灯,“只是看着终究不解其意,我留了一个给我们放……” “为什么不是两个?”何夕眼底笑意不减,笑着看他。 “我也想过成双寓意牛郎织女,可是我又不想我们一年只有一次见面的机会。”元良注视着何夕,眸色深沉。 何夕有些承受不住那样炙热的目光,就在踏入御花园的那一刻,她的确是被眼前的景色所惊艳,亦为之动容。 可是面对他,她还是不知道能不能敞开心。 见她沉默,元良并没有露出失望的神色,目光中反而闪过一丝了然。 他转头看向升空的孔明灯,“星星是自由的,因为它们属于星空,”元良用轻而缓的语调慢慢说着,“那么何夕,若我愿意给你自由,你是选择留,还是走?”

      第52章

      今夜有些漫长。 何夕在摘星楼里呆坐到了天亮,她做梦都想不到,元良竟会将选择的权利交给她。 她不敢睡。怕昨晚的一切只是黄梁一场梦,那些炫目的、悦耳的、温柔的美景与话。都是假的。 直到东方晨曦初露,何夕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儿,慢慢相信了这一切都是真的。 那么,是走还是留? 再次入宫的那一刻。她已经选择了认命,用所剩时光的痛苦换得忠心耿耿老父亲的正名。从那时起,她就已经断了一切的希望与念想。 现在她有了再次获得自由的机会,却第一次。犹豫了。 昨晚那只孔明灯最终没有升空,元良说等她做出选择的时候再一起放飞它。 怀着喜悦。或是就此放手纪念的心情。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她依旧没能作出决定。 元良依旧每日来摘星楼,再太医给出孩子一切安康的时候面露微笑。在她第一次胎动的时候惊喜地凑过来听。 第一次飘雪的时候,元良将摘星楼里里外外的墙都涂了椒泥。 屋子里每日温暖如春。即便如此,他仍然担心何夕的身子虚弱。每日里补品一趟趟地送过来,从不厌烦。 腹中孩子一天天成长着,何夕抚摸着初具规模的肚子。脸上经常洋溢着初为人母的微笑。 当初被拿走的凤印被元良完整地送了回来,“在你做出选择之前,你仍是我天盛的皇后。” 除夕夜。 何夕作为国母与元良一同祈祷来年风调雨顺。 并在大殿设宴款待朝臣及其家眷,热闹归热闹,可何夕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夕儿,”晚宴过后,元良神神秘秘地拉她离开,进了一间宫室,宫室不大,正中摆着桌子,桌上热气腾腾,居然摆着几道菜。 元良脸上闪过一抹薄红,“以前我们经常一起守岁,想着今年是我们一家三口第一次共同过年,总归要正式些,所以我做了几道菜。” 何夕看着桌上几道菜的目光顿时变了。 “这些,都是你做的?” 元良在她身边坐下,微微咳嗦了几声,“御膳房的厨子被我赶走了。” 何夕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这几道菜荤素都有,看上去居然卖相不错。 “快尝尝,怎么样?” 元良有些期待地看着何夕拿起银筷,何夕吃了一口鱼肉,细细咀嚼之下,鱼肉竟十分鲜香可口,“很好吃。” 她极其自然地又夹起一块,送到元良嘴边,“你也吃。” 筷子上的鱼肉冒着微微的热气,元良和何夕都有些怔住了。 他们上一次这般亲昵似乎是许久之前了,在元良登基之时,或者更早。 那时的他们十分恩爱,这样喂菜只是家常便饭,正因为这动作深深刻在脑中,何夕才会在这难得的二人饭桌上,夹菜夹的娴熟。 筷子递到元良嘴边,何夕就后悔了。 她想收回筷子,可元良比她更先反应过来,张口将鱼肉吃进嘴里,点头,“真甜!” 何夕不受控制地红了脸,鱼肉怎会甜?他多半指的是她喂的菜更加香甜。 屋子里放着个沙漏,里面的沙子走尽的时候,元良轻轻在她颊边印下一吻,在她耳边轻声道,“夕儿,新年快乐!” 不管你是否要离开,我都希望你能快乐。

      第53章

      这样的温馨让何夕心惊胆战,她不敢放任自己去坦然地接受,她害怕自己会舍不得。又怕自己终究还是会离开。美人枯就像一只暗夜里的毒手,时刻提醒着她。她此刻每一天的幸福,都是偷来的。 十月已满,该降生的还没降生。 宫中的御医早好几天就已被安排在摘星楼侧的宫室中,十个太医轮流值夜。产婆更是请了十余个,摘星楼前的药房。小火炉一天二十四小时不断火。 各类药汤煎了倒,倒了煎。 所有准备都已做好。 何夕的肚子却还是生不下来。 看着窗外忙忙碌碌的宫人,元良更加焦急。开始胡思乱想。 难道是美人枯的毒素影响了孩子?可是太医诊脉的结果却一直都是毫无问题,那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秦全捧了封信急匆匆进来。“皇上……” 元良本就心烦,此刻哪里有心情去管别的事情,“不要来烦朕!” “皇上……”秦全小心翼翼将那信捧至元良眼前。“这是西域新王令人送来的信,说务必请您一观。” “是他?” 元良长眉微皱。抬手将信展开,信纸很大。可纸上只写了五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美人枯已解。 什么? 心中一跳,元良捏着信纸的手骤然收紧,薄软的信纸被那力度扯得从中裂开。露出里面又一张纸。 元良眉头蹙的越发的紧,两指捏出那小小纸张,上面用更小的字写着——我就知道你会看到这张隐藏的信纸,天盛皇帝,你还真是不懂得如何收敛情绪。 这个墨君! 秦全战战兢兢地看着自己主子的面部表情从震惊变得疑惑,再变得恨不得磨牙咬碎了谁,忽然觉得自己的脖子十分风凉。 信中接下来的内容却变得正经。 美人枯是我西域奇毒,唯有雪山之上千年寒玉方可全解,何夕颈间挂着的那枚玉印,洁白无瑕,年份已逾千年,美人枯自解,望放心。 呼—— 不知是谁轻轻呼出的一口气,带着放手成全和由衷祝福,跨越濉水邙山,乘着千里长风,送至此时,此地。 何夕,唯愿一世长安。 元良的眸间滚动着某些难以言说的情绪,良久,他将信放好,似是无奈般道,“这个墨君……” “生了!” 里间蓦然一声惊呼,元良转身跑了进去。 五年后。 元良坐在御案后批阅着奏折,他紧锁的眉峰在翻阅到一张画着小鸭子的奏折时,骤然一松。 他闭目后靠,故作恼怒地沉声唤道,“阳儿!这奏本怎么回事?” “父皇……” 小小白玉团子的一张脸从御案下钻出来,天盛太子元阳有些委屈地对对手指,忽然气鼓鼓地道,“那些夫子都好凶,所以儿臣写了奏折,狠狠参他们一本!” “哦?”元良挑挑眉,“那这鸭子是何意?” “夫子聒噪,声如鸭嗓!” “……胡闹!”元良横眉怒目。 “哇……”元阳被到,坐在地上开始抹眼睛,“父皇又欺负我……母后你怎么还不回来啊!” 这是元阳太子的必杀技,每次他犯了错只要这么哭闹上一次,父皇就再拿他没辙。小小的孩子读不懂父皇那一瞬间眼里的缱绻情深和刻骨思念,只知道父皇每每此刻都会对他无比温柔。 会把他抱在腿上,轻声哄着,“你母后会回来的,她只是生了父皇的气,等她气消了,一定会回来的。”

      第54章

      只是这一次,父皇却沉默了。 元阳慢慢停止了哭泣,有些怯怯地看着父皇。父子连心,他能感觉到父皇此刻的悲伤更胜以往。 元阳鼓足勇气伸直胳膊摸了摸元良的眼尾。稚声稚气地安慰。 “父皇,你别哭,母后一定会回来的!” “朕是天子,怎么会哭!” “可是父皇。你有喜欢的人啊,”元阳表情天真。“我问过夫子,他说父皇喜欢母后!” 元良无可奈何地看了元阳一眼,“你的夫子教的都是什么?你才多大?看来朕有必要仔细看看你的奏折了。” “咦?”元阳睁大眼睛。“父皇你的意思是,夫子是胡说八道的?” 元良一脸认真地点头。“纯属胡说!” “真的是胡说吗?”冷不丁另外一道声音【创建和谐家园】来,元良还在闭着眼睛胡诌,“嗯。胡说……” 心中忽然一动,元良后知后觉地睁眼抬头。大殿正中立着道纤细的身影,她披着殿外的阳光走来。带着清浅的笑意。 元良意识到方才的那句问话出自谁口,目不转睛地盯着来人,喃喃接了下一句。 “胡说……父皇明明是爱你的母后。很爱很爱……” 人小鬼大的元阳已从父皇的表情中看出来来人是谁,一个打挺从元良身上蹦了下去,张开手臂奔过去,“母后母后……” “阳儿。”何夕抱起元阳,看着御案后缓缓站起的男人,这个让她犹豫了五年也思念了五年的男人。 “我回来了。”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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