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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云清尘又没有睡好，从前是因着担心苏离而睡不好，今日却是因着他明日要醒过来，这才睡不好。
这几日他一直守着，寸步不离，苏离沉睡的模样，也早已刻进脑海。
包括这个人，也早已融入骨血。
前半夜的时候，云清尘一直盯着苏离不放，直到了后半夜，他才撑不住，沉沉睡了下去。
苏离是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苏醒的，他听见外头鸡打鸣的声音，便直接醒过来了。
一醒过来，便看到云清尘趴在床边的模样。
他伸手碰了碰面前这个男人，原本是想摸摸，没成想，却在碰到他脸的时候，犹如触电一般，直接缩了回去。
可是这样小的动作，到底惊动了云清尘。
只见他直接醒了过来，眼角眉梢挂满喜悦，道：“你醒了？可有感觉不适？”
毕竟是从枪林箭雨里头走出来的，又从阎王手里捡回来一条命，身上有多少伤口，自然也是该知道的。
苏离摇了摇头，眼睛瞥向了周遭的环境。
莫大夫的院子多少有点简陋，和从前的将军府比起来完全不同，太子府自不必说。
“这是何处？”苏离略带着疑惑问了一句。
“这是与我相熟的一位大夫家中，你放心，此远离京城，一时不会有人过来的。”云清尘好想冲过去抱住他，可是到底忍住了。
他平安便好。
不过是昏迷三天罢了，往后的数十年，都还是能够的。
苏离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道了一声：“多谢。”
多谢什么？多谢你害我至此？多谢你情深义重？
苏离不知道。
他总觉得，如果没有云清尘，他现如今不会好好活着。
可是，明明是他害苦了自己啊。
不成想，云清尘听了这话，却是直接僵在了原地。
他自然知道，这样的事，势必会被有心之人利用，故而苏离知道的“真相”，定会偏差极远。
可他现如今，却在谢他。
片刻之后，几乎是毫无预兆的，云清尘落了泪。
原本是不明显的，可偏偏这些年，苏离总是偷偷瞧他，此刻自然也注意到了。
不过顷刻间，云清尘便是泪如雨下。
苏离也是瞬间慌了神，认识云清尘这么些年，一直得见的，都是运筹帷幄叱咤风云的他，现如今这样梨花带雨的模样，着实不曾见过。
“若是我的谢意让你这般感激涕零，亦大可不必吧。”不知为何，明明他心里头想安慰一两句，偏偏说出来的，还是这样的话。
果然是口是心非。
云清尘看着自己能够说话的苏离，心里更是止不住的高兴，也努力止住了眼泪，轻轻笑了笑。
“原是我多心了，你别往心里去。”
其实只有他自己明白，苏离的苏醒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么多天的寸步不离，眼前这个人，早就已经渗入骨血了。
虽说昏迷的是苏离，可他的心里，又可曾好受过半分？
这些日子，他从来都是魂不守舍，于他而言，没了苏离，或者也和死了没有分别。
此时此刻，苏离总算是醒了过来，于云清尘而言，何尝不是重生？
苏离有些不自然地避开了云清尘灼热的目光，他从未见过这样失控的云清尘，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自处。
看到他这样，心里头怎能不紧张？
可他是苏离啊。
被云清尘害得家破人亡的苏离。
只见苏离干脆把脸别过去，轻声道：“我有些乏了，再睡会。”
“你才醒过来，可不能再睡过去了，我去给你寻点莲子，做你最爱的银耳莲子羹了好？”
我去给你寻，可好？
15章
听他这样说，苏离心里也明白了几分，看样子他堂堂太子憔悴不堪，应当是和自己脱不了干系的。
只见他默默垂下眼睑，道：“我已经好些了，你不必这样了。”
此刻的云清尘，却是摇了摇头：“你若是乏了，便先歇歇，等羹好了，我再叫你。”
他说完这话，便直接关门出去了。
苏离默默地看着天花板。
他说自己乏了，其实没有，昏迷了这么些日子，早就睡够了。
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云清尘罢了。
照理说，害自己至此的是他，可是时过境迁，陪着自己的还是他。
难不成，只是想要赎罪？
不过是赎罪而已，大可不必一副关心至极的模样，还是说这么多年，原来不是单相思？
究竟为何，上天要这般惩罚自己。
太子殿下啊，你当真是我命里的劫。
苏离不知道自己盯着天花板看了多久，只是感觉好像过了很久一般。
“既然不曾睡，便过来吃些东西吧。”云清尘端着一碗羹，走了进来。
苏离瞥了一眼，发现并不是银耳莲子。
“莫大夫说，你现在体虚，不适合那样寒的物什，让我炖了红枣桂圆来。”
“莫大夫？”苏离疑惑着问了。
“嗯，是我早年间救下的一位医术了得的郎中，姓莫，单名一个夙。”
苏离想了想，淡淡道：“想来他救了我的命，我岂不是该好好谢他？”
云清尘闻言手僵了一瞬，看向苏离的脸色，果然不好看。
他说，是莫大夫救了他，也就是在责怪自己害了他。
“苏离，你信不信，这不是我做的。”云清尘把羹放下，这才道。
现如今说多了也不过是徒劳，不如干脆直说了吧。
苏离几乎是想也不想道：“不信。”
要他如何能信？这一切发生的这样巧，时间都是天衣无缝，说不信，那都是假的。
云清尘却是自嘲地笑了笑：“我原以为这么些年，你也是会信我的。”
“现如今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要回去。”苏离定定地道。
他必须回去。
父母尸骨未寒，甚至曝尸厅堂，无人收尸，他这个做儿子的，怎可苟且偷生？
“苏离，你冷静一点，你现在回去，等同于送死。”云清尘也怕，他怕苏离真的离开，这样他所有的努力就全是白费了。
“我迟早死在你手里，有什么分别？”
反正，所有的一切，也都是他云清尘造成的。
“苏离，你信我好不好？此事与我无关。”
你信我，好不好？
我又怎会害你？
或许是心底最初的感觉被点燃，只见苏离抬起头，蹙着眉头望向云清尘。
云清尘这才道：“此事与我无关，我那时候原本以为父皇真的已经回心转意了，只是在哀叹你往后不能再住在太子府了而已。”
这话说的苏离心头一颤，从前在太子府里头的一幕幕浮上心头。
所有的温情，缠绵，和眼前这个人重叠。
其实，他也不舍得离开。
“但那日我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所以就派暗卫去查了，碰巧那时候父皇喊我进宫，等我回来，暗卫提供了一点线索，我迫不及待去了将军府，只看到了奄奄一息的你。”
云清尘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防止自己一时激动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毕竟，他一想到那日苏离的惨状，就忍不住心头的怒火。
苏离没有说话。
他在努力回想着那日的情景，他记得自己遍体鳞伤，自然也记得当时云清尘是用怎样狼狈的模样靠近自己的。
只是，他以为是一场梦。
在他眼里，这是云清尘害的。
照这样说，此事当真与云清尘无关？
这些日子，其实他能感觉到身边这个人的气息，他不愿意面对，所以甘愿不醒过来。
可是他真的心疼。
心疼这个人不会好好照顾自己，拖垮了自己的身子。
所以他醒了过来，想让他好好活着。
见他半天不曾出声，云清尘也有些急了，忙道：“你可信我？”
苏离轻轻笑了笑，该不该信？
可是他还没有回答，便被人打断了。
门口有一个黑影飞过，看到那个身影，云清尘的脸染上了一层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