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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她原谅他了，才最让人难受。
第43章 愿做公主殿下最虔诚的信徒
发布：2020-10-31 09:4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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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我就决定了一件事，那便是——祭酒夫人，只能是她。我知道，她也是喜欢我的，可是在我爱慕苏家小姐的时候，她为什么一点醋意都不愿意表现出来呢？
“苏家小姐，是每一个金陵城男子的梦想啊，为了那点可笑的虚荣心，我伤透了我最爱的人，甚至险些害死了她……我一度想乞求她的原谅，到头来想一想，自己有何资格得到她的原谅呢？甚至，她恨我，还能让我更心安一些……
“曾以为她是我于覆巢之下救回来的小麻雀，未曾想到，她竟是来自深宫尊贵的凤凰，落眠府这么点儿大的一片地，想必是困不住她了。去吧……璃雪，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要是受委屈了，就飞回来，落眠府……永远是你的窝。”
他知道的，他全都听说了——
为了救他，她终归暴露了长公主的身份，这意味着，她要去和亲，要做别人的妻子，日后与她春日赏花，冬日观雪的人，不会再是他了。
温热的泪滴落在她额上，她才惊觉落青染此时已泪如雨下，他声音低哑，“不过，你以后都不会再回家了，是吗？”
西靳国何其遥远，从金陵城始，路过江南烟雨，Y.B独家整理翻过重峦叠嶂，得见沙漠戈壁，才得以踏入西靳国国土。
她不忍告诉他，从此天河隔星海，她的确不会再回金陵城了。
便委婉地问道：
“我走了之后，青染大人是不是就一个人了？只有仆人的落眠府，一定很冷清吧。”
“没事啊，”落青染压抑着风起云涌的心潮，在她额上弹了一下，打趣道，“我国子监祭酒何许人也？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你还担心我孤苦伶仃一辈子么？”
“也是啊……”她捂着有些发疼的额头。
窗外的月色，照得房间一片银光。
“愿你，找个好姑娘，日后‘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这话，听得他又湿了眼眶。
日后，他真的还会娶妻么？
除了怀中之人外，他还真的没有幻想过和别人共度一生啊。
夜月西沉，远处传来了公鸡的打鸣声。
“该睡了，”璃雪贴近他的胸前，用呼吸一样轻微的语气道，“夫君。”
“你……你叫我什么？”
她伸手搂住他的腰，嬉笑：“青染大人。”
他默然而笑，已心满意足。
一夜过去，秋晓寒凉。
落青染亲自将她送到宫门口，她下了马车，朝宫门走去。
她不喜欢告别，尤其是，向青染大人告别。
走到大门之时，身后的落青染拂去纤尘，对她俯首而跪，朗声道：“在下国子监祭酒落青染，恭送长公主殿下——您安心归去罢，日后，臣下定倾尽毕生心血，替长公主守护好这片江山！”
——我愿，一生做你最虔诚的信徒。
“一愿金陵春煦暖，二愿西疆雪晚晴，三愿你我……白首之时再相见，落眠犹是故乡景。”
这便是，她的回答。
而后，他的公主，便没有再停下离他远去的步子。
只是，她此刻脸上交织阑干的泪雨，再无人能看到了。
第44章 一片殷红溅雪色
发布：2020-10-30 19:3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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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匆匆，很快就到了来年开春之时。木璃雪已经被禁足在深宫四个月有余。
前往西疆和亲之日，她的马车与苏若怜的囚车迎面而走，她掀起帷帐，见苏若怜面色憔悴了许多，也是，苏家被满门抄斩，只剩她一人，从不可一世的丞相千金，倏然沦为剿杀国子监祭酒与长公主的罪人，受万民唾弃。
不过啊，木璃雪一点儿也不可怜她。
囚车走进的时候，苏若怜冷不丁地抬起眼瞅了木璃雪一眼，嘴角依旧像从前那样扯出尖酸刻薄的笑意：“多亏了当初那个术士胡言，说你六岁时有一大劫，才害你在外飘零多年呀。怎么样？殿下，和我比起来，你好像更惨一些呢。”
“你笑什么？”木璃雪轻语，“他说的，也不无道理。算起来，我正巧是六岁那年遇到青染大人的。”
苏若怜忽的瞪大了眼睛，凑近她，用旁人都听不到的音量对她说道：“你以为你赢了么？看吧，你我如今，并无不同！只不过，你去西疆，我往北疆，同样都是放逐，你也没什么好得意的。”
“我与你，当然不同，”木璃雪转过脸直视她的眼睛，回以一种怜悯的笑意，“我此去，是为了家国，为了青染大人，而你呢，你是被我逐出中土之人！又有何脸面拿自己与我相提并论？”
“你……”
苏若怜眼中的怒火似乎要窜出来将眼前人烧成灰烬，却再也没有机会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马车与自己的囚车相错而去。
摇摇晃晃的马车中，木璃雪放下帷帐，眼前浮现出纷杂往事，片刻，露出笑意。
洛莲公主临行前，落青染于沧海边一处岩石上驻足，目送她的马车远去。
许久未见，在她远去的这一天，还是未能如愿见上一面。遥望她徐徐而去的马车，也算是，看了她最后一眼了罢。
海风徐徐吹着，天地间被蒙上了一种淡淡的苍凉黛青色。他落拓的青衫，飘飞的长发，遗世独立的背影，格外寂寥与落寞。
从未告诉过她，他于她已情深至此。
面临沧海，思绪万千，遥想昔日种种，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仍恍若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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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都至西靳国，路途遥远，马车行至边疆附近望离山时。
木璃雪下了马车，入目竟是满眼银白的霜雪。她惊诧，定睛望去，才发现，那并不是雪——在两国相交的每一个山头，都开满了洁白如雪的山茶花，奇怪的是，这些山茶树的树根部，全都是新翻的土。
后来啊，洛莲公主看到前来接她的并非迎亲队、而是手持寒刃的西靳国士兵时，眼里并无太多的惊讶——她其实，早就知道了，皇帝哥哥骗了她。
与她有婚约的那位王子相貌丑陋，身材肥腻，早已妻妾成群，生活奢靡无度，日夜醉在温柔乡，怎会有娶她的心？
皇兄把她送出去之后，果真消解西靳国国王的恨意，中土再无外敌入侵。
她的一生，就像山中无人顾盼的白茶花，无论绽放时多清丽可人，终究夕阳斜影时，落得一片殷红溅雪色，随风凋落飘零去的结局。
第45章 雪中无人归，归者非旧人
发布：2020-10-30 19:5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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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金陵城再无人提起过洛莲公主。
落青染也再没听说过有关她的一切讯息。
他倾尽毕生心血于朝政之上，未曾娶过一妻一妾。落眠府，当真十余年如一日的冷清。
就在十五年后，他权倾朝野之时，正赶上万国来朝。
“洛莲公主，在西靳国过得可好？”
西靳国的使臣一脸茫然，不知祭酒大人说的是何许人也。
“十五年前，与贵国王子和亲的那位洛莲公主，你竟不知？”
“回大人，小人确实不知啊……大人说的那位王子，如今已是王上。小人的家父乃史官，记录在册的，从未有一位从中土来和亲的洛莲公主啊！”
她从未，从未去过西靳国？
他只觉得一阵剧烈的头晕目眩。
而后，短短三年，落青染亲自带兵，覆灭西靳国王室，其余子民尽数归顺中土为俘虏。
烽火硝烟中，一身横肉的西靳国国王跑不远，终跌倒在落青染的剑下。
满头是血的肥胖男子颤抖着虎躯，死到临头还不忘一国之主的“威严”：“我，我与你无冤无仇，多年未犯中土一寸，你这是为何……”
他怒极而吼：“我视若珍宝的东西，凭什么——让你来糟践？！”
霎时血溅三尺，惨叫声戛然而止，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冲入众人的鼻中。
杀，杀了？
众将士看傻了……
“青染大人，按国法，应，应交由陛下处理才是！”旁边一领军小声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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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战之后，祭酒大人没有回朝，没人知道他去哪里了。
两国交界，一个与世隔绝的的深谷，那场战役结束后，他只身找到了这里。
到处都是白茶花，唯有一株是红色。
“是你么？”
树根下的土，他内心挣扎数次，终是不忍挖开。
他怕，怕真的挖到她的尸骨。
朔风吹卷着落青染褴褛的青衫，还有那凌乱而染满鲜血与泥土的长发，他苍白而疲惫的脸上，除了被风吹干了的血迹之外，再无其他。
“为了那个昏君的江山，值得吗？”他陡然一笑。
他本想带她回落眠府的，可是现在，他做不到了，他真的没有办法看到，曾经活色生香的她，变成一堆被万千蝼蚁争食的森森白骨。
“此处甚好，像是一个世外桃源，朝廷的人，决计找不到这儿来的。你最喜欢清静，与我独处了，不是么？”
他决定避世而居，在这片深谷中，守着她的荒魂，了却一生。
皇帝派人找了很多年，却一无所获。
那年，皇帝驾崩，临终前，一位将军近前来低声问道：
“陛下，还找吗？”
“找。”
“找到了之后呢？杀了吗？”
“……”
皇帝沉默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告诉他，她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