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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璟知道她真的害怕，便放轻了声音安慰道：“放心，有我在呢。”
梅朵头一回觉得比自己不过大了两个月而且天天逗她的石璟是这么可靠。
经遇刺一事，随行的侍卫都变得更为警惕。
马车内，陆锦瑟看着裴行止，欲言又止。
“在本宫面前不用遮遮掩掩的，想说什么就说吧。”裴行止似是感受到了她的忐忑，主动打开了话匣子。
听了这话，陆锦瑟才低声吐出藏在心底的猜疑：“三年前殿下遇刺，殿下可怀疑是裴年昭？”
“你觉得呢？”裴行止反问。
闻言，陆锦瑟面色一怔：“我……”
她不敢轻易回答，毕竟这事儿太大，牵扯到的是未来天子之位。
裴行止弯起唇角：“你心里的答案亦是本宫的回答。”
陆锦瑟愣了瞬，只见他望着自己，虽看不见，但那道灼热的目光却牢牢锁住了她。
这一刻，她放松了许多：“以后我不说话，殿下也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了。”
“以后”二字在裴行止听来格外顺耳。
陆锦瑟这番话的意思是说她的“以后”也会有他。
刚才的惊心动魄带来的恐惧渐渐褪去，气氛也不再那么凝重。
裴行止唇线微弯：“人生乐在相知心。”
第二十二章
二月二十二，惊蛰。
裴行止一行人到达平远城。
不知是不是因为陆父长眠于此，陆锦瑟在踏入平远城时，心中总会涌起难以言喻的伤感。
城楼上，裴行止与陆锦瑟迎风而立。
白雪皑皑，朦胧山雾中青山隐隐，如人间仙境。
“这便是我爹战死之地吗？”陆锦瑟哑声呢喃了一句。
裴行止语气中也多了丝敬意：“陆将军赤胆忠心，若他能看到如今百姓安居乐业的景象，必定很欣慰。”
陆锦瑟望向他，心底不禁为他这番话泛起了涟漪。
裴行止又何尝不是如此。
“殿下……”
“你忘了我说的话了吗？”
裴行止没有自称“本宫”，此刻他们就像平常百姓，说着推心置腹的话。
陆锦瑟犹豫了一下后才低声唤了声：“行止。”
闻言，裴行止心不由随着这一声“行止”而猛烈跳动了瞬。
从小到大，除了皇上和前皇后，没有人叫过他“行止”。
即便是他前头的三个哥哥，也会有因他的地位尊称一声“太子”……
陆锦瑟转身望向城内不远处的人声鼎沸，泪水模糊了视线。
裴行止说的对，若爹还在，看到身后被他护着的百姓过得这么好，一定很高兴。
“锦瑟。”
“嗯？”陆锦瑟下意识地应了声，并未察觉裴行止声音中潜藏的情谊。
“陪我走走吧。”
长街上，陆锦瑟微红的脸上满是不自在的表情。
不为其他，只因为自己正牵着裴行止的手。
男女大防在他们这儿好像成了一句空话，但裴行止眼睛看不见，她也只能牵着他。
裴行止慢慢地跟在她身后，感受掌心中的小手紧张地渗出了汗，他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也只有此刻能让他生出什么都不顾，希望就这么和她一直走下去的念头。
而在两人身后的十几尺外，石璟拉着梅朵“鬼鬼祟祟”地跟着。
梅朵看着前头两个主子，皱起了眉头。
石璟见她一脸不满，用手肘捅了她一下：“干嘛这幅表情？”
“你管我。”
梅朵剜了他一眼，心中却实在担心。
陆锦瑟若是平常家的姑娘也罢，可她曾是裴年昭的王妃，如今和离和裴行止如此亲密，若被人知道，还不知道说什么闲话呢。
想到这儿，梅朵下意识地就要上前阻止。
石璟一把揪住她的领子：“你要干什么？”
梅朵气的直跺脚：“男女授受不亲，何况姑娘她，她……”
“你家姑娘都没说什么，你着什么急？”石璟挑眉，“更何况还有殿下在。”
“可……”
“快点跟上，他们都快不见了。”
冷风迎面吹来，陆锦瑟拢了拢披风，望向身后的裴行止：“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裴行止知道她怕冷，也不愿她冻着，便点点头。
二人正想往回走，一个十四五岁衣衫褴褛的少年突然从面前的酒楼中摔了出来。
小二趾高气扬地啐了一口：“再敢偷东西老子打断你的腿，滚！”
少年鼻青脸肿，显然是已经挨过一顿打了。
他擦去唇角的血，却难以起身。
陆锦瑟见状，立刻上前将其扶起，怒斥小二：“再怎么样你也不能伤人。”
小二见她穿的好，态度也缓和了些：“他偷东西就该打。”
“你……”
陆锦瑟还未说完，扶着的少年一头栽倒在地。
裴行止听见她的惊呼，皱起了眉：“怎么了？”
“这孩子晕过去了。”
裴行止转过身，朝踌躇不前的石璟道：“跟够了还不过来？”
第二十三章
陆锦瑟捻了捻被角，心疼地看着还在昏睡的少年。
这孩子面黄肌瘦，想必是吃了不少苦。
裴行止坐在榻上，神情似是在想什么。
这时，石璟捧着几套冬衣走了进来：“殿下，衣服都准备好了。”
“放着吧。”
冬衣刚放下，床上的少年突然咳嗽起来，而后缓缓地睁开了眼。
陆锦瑟眸色一亮：“你醒了。”
少年一愣，立刻警惕地坐起身缩在了角落：“你们是谁？”
陆锦瑟见他很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好欺负，但声音透露的恐惧也能轻易听出他此刻有多害怕。
“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陆锦瑟轻声安慰道。
石璟也附和：“是啊，姑娘和殿……和我家公子还救了你呢。”
听了这话，少年懵懂地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新衣，再看向他们。
面前三人长相都很出挑，特别是眼前的女子，目光温和的像家中长着。
渐渐的，少年放松了下来：“谢谢……”
“你叫什么名字？你的亲人呢？”陆锦瑟眉眼中满是心疼。
闻言，少年垂眸：“我，我叫叶麟……”
他并未回答自己的亲人在哪儿，但却红了眼。
陆锦瑟转头和石璟互视一眼，而后又耐心问：“你爹娘呢？”
叶麟攥紧了拳头，眼泪倏然落下：“爹娘死了……八年前，敌军入城，杀了我爹娘……”
此话一出，陆锦瑟三人都愣了。
看叶麟模样不过十四岁，八年前，他也才六岁。
裴行止眉头微蹙：“你一人生活了八年？”
叶麟点点头：“嗯。”
石璟见陆锦瑟也跟着红了眼，显然是想起当年陆将军战死一事，便问：“那你这些年住哪儿啊？”
“陆将军祠。”叶麟哑声回道。
裴行止眸色一暗，轻咳了一声：“石璟。”
石璟闻声转头看去，立刻明白了似的：“我马上就去。”
说完，他转身离去。
同时小厮将饭菜端了上来，陆锦瑟忍回眼泪，温声道：“你一定饿了，来吃饭吧。”
饭菜的香味让叶麟吞了吞口水，他迟疑了一会儿才小心地下了床走过去。
陆锦瑟看着狼吞虎咽的少年，心中酸涩：“虽然百姓安居乐业，可到底还是有不少像叶麟这样的孩子流离失所。”
裴行止沉默，却也明白她此刻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