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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势急转而下，两个大男人在走廊里挥戈相向，其他人都傻了眼。

  林西看到一张和江竞航长得相似的脸，也傻傻地反应不过来。

  愣了好几秒后，才移到他们身边，死死拽住江竞艇的胳膊，担忧地问：“医生，叶舒羽情况怎么样？”

  “病人以前大出血后，子宫本身已经很脆弱了，这次流产的后果就是毁灭性的。”江竞艇打量着楚楚可怜的林西，脸色稍有缓解，“她无法再怀孕了。”

  一句话让林西如坠冰窖。

  “大出血？”

  李玉玲扭头去看长椅上的阮易洋，萎靡沉顿，阳光开朗的大男孩好像一夕之间就不存在了，“阿洋，你一直瞒着我和你爸，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李玉玲毕竟是上了年纪的过来人，逮到阮易洲眼角流露出的一缕讶异，眼色骤深几分改了口问：“孩子是你的吗？”

  阮易洋听到母亲的问题反应十分冷淡，双手抱着头快要埋进两.腿间，好一会儿后才摇摇头，如实回答：“不是。”

  他努力搜刮脑中的所有记忆，生怕是自己记错或是忘掉了某个不该忘记的细节，可是回忆只能让他更加清醒尖锐地去面对他不愿去面对的事实，一结完婚他和叶舒羽就飞去了奥地利，而结婚前，他根本就没有碰过叶舒羽。

  李玉玲心惊肉跳，表情扭曲得厉害，恨铁不成钢的拿手指戳儿子的脑袋：“你给我马上离婚，我们家不能找一个不三不四又生不出孩子的儿媳妇。”

  急救室内的平车恰好被推出来，叶舒羽安静地躺在上面，双目紧闭，面色泛起青白色，似乎还没有醒过来。

  阮易洋一直看着她，平车从他坐的长椅前面慢慢经过，他却没有站起来靠近。

  真相才被掀开小小一角，已经很伤人。

  谁有信心可以瞒他一辈子？

  “只是这种程度的喜欢，也算是喜欢吗？”江竞艇一声冷笑随即而出，“受不了就早点放弃吧。”

  话里的讥诮之意十分明显，阮易洲眼里刮起狂风暴雪，揪过他的衣领，在他耳边压着声音冷冷警告：“他什么都不知道。”

  第57章 兄弟情

  江竞艇挣开他的手，整理好自己的衣领，然后挑起一边的眉角，意味深长：“你真是个好哥哥。”

  没来由的，他突然想起自己那个双胞胎哥哥，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惆怅，自从那家伙退伍回来，整个人都变了。

  他在隔阂之外，那个人已经把死去的人当成自己真正的兄弟。

  江竞艇让人把平车送到VIP病房，自己在后面追上。

  刚结束掉一场手术匆匆赶过来的唐禾，恰好撞见他紧张担忧的样子，再转眸看到平车上躺着的女人模样，震惊溢于言表，一张脸煞是绷成铁青色。

  唐禾拉住默默跟在平车最后面的林西，语气不悦地问：“这个女人是阮易洲的弟媳？”

  林西惨白着脸，定定盯着她半晌才回过神来，点了下头。

  这个世界未免太小了！

  唐禾脸色更厌烦，说：“你知道吗？她就是江竞艇喜欢过的女人。”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夜深人静的走廊里，几个人听的清清楚楚，李玉玲脸色更加难看，从她金镶玉的手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扔到阮易洋的长椅上，没有余地的口吻：“卡里有三百万，付完这里的医疗费后余下全给她。这个女人以后不准再踏进阮家大门。”

  说完，李玉玲一刻也不想再呆在这里，很快就离开了。

  阮易洋将银行卡装进上衣口袋里，低头在脸上胡乱擦了一把，深抽出一口气抬头望向窗外的人：“哥，我有话和你说。”

  住院楼后面有个幽僻的凉亭，石阶旁的树丛里是矮灌木高的荧光灯柱，夏夜蚊虫飞绕，几乎没有人会出现。

  阮易洋选了这个地方，就像站在自己心里最潮湿阴暗的地方，他掏出裤袋里仅剩的打火机，打燃，熄掉，再打燃，熄掉，皮肤上虫子的叮咬浑然不觉。

  “你不用和叶舒羽离婚，也不必担心妈的话，我会处理好的。”

  阮易洲先开口打破僵局，他注视着弟弟脸上的表情，可光线太暗，阮易洋大部分脸孔融于黑暗中，只有一双眼睛明明灭灭，格外惊痛。

  “怎么处理？”

  他这么硬生生拿话堵过来，倒让阮易洲一下子沉默了。

  阮家企业经营的太宰集团到如今的庞大规模，离不开父母的忙碌打拼，于是理所当然的，少年时阮易洲就担负起照顾弟弟的责任，从阮易洋幼儿园的登台演出到大学的毕业典礼他从没有缺过席，就连阮易洋后来出国学习音乐遭到父亲反对，最后仍然是他安排支持他去的。

  从小到大，只要是他喜欢的，他总会想尽办法给予，阮易洋也极少忤逆过他，他们之间的第一次分歧不和，是因为叶舒羽。

  没想到这一次，还是因为叶舒羽。

  长兄如父，始终抵不过情潮滔天。

  “我想要的，哥都会给我。”阮易洋停顿了一下，连自己都不确定心里充斥的是酸涩还是苦怨，“所以我想娶舒羽，哥就让我真的娶到了。”

  阮易洲拿不准他心里在想什么，淡淡如实说：“我只有你一个弟弟。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会给你的。”

  第58章 孩子是谁的

  阮易洋没有感动，反而用一种怀疑的目光打量他：“只要是我喜欢的吗？如果我说我喜欢上林西，你是不是也会让给我？”

  阮易洲绷着俊脸定定审视他晦暗的表情，似乎在分辨这句话的真假。

  “会吗？”阮易洋又问了一遍。

  阮易洲眸光一沉，没来由的，左耳微微刺痛起来，因为某个信念而不顾一切受的伤似乎还没有痊愈。

  阮易洋把打火机拉近到脸前，眼睛里幽幽的灼亮，泛起雾气的水光：“我不需要哥的施舍。哪怕舒羽喜欢过哥，哥也喜欢过舒羽，如果你们早点告诉我，我会成全你们，哥为什么要瞒着我？！”

  阮易洲眉头微微蹙起来，他向来不喜欢解释，这个时候也只有淡淡一句：“我在公司里维护叶舒羽，因为她是你的妻子。”

  阮易洋蓦地抬头，直勾勾瞪着他：“孩子是谁的？”

  阮易洲声音很压抑，说出这些事并不能让他轻松，“叶舒羽以前喜欢过一个男人，孩子是那个男人的。”

  阮易洋满脸惊讶，辗转了几个念头后渐渐变得不是那般难以接受，他在街头弹唱遇到叶舒羽，那个时候他只知道叶舒羽在酒吧跳舞赚钱，冷清漂亮不像其他女人和客人随随便便。

  但是叶舒羽犹如一朵美丽娇艳的玫瑰花，虽然带刺却依旧吸引人，他甚至可以想象到有很多男人花金钱时间追求她，其中有过一两个男朋友很正常。

  “哥早就知道她的情况了，却一个字也没有告诉过我。”阮易洋眼里的阴翳消散了一些，只是想到叶舒羽和别的男人有过孩子，心里仍是有点难受，“明明一直反对我们，可是哥却始终没有说这件事。不过就算哥说了，我还是会和舒羽在一起。”

  就是因为这样，阮易洋才始终没有说出来，那个时候阮母只是将他关在家里他就不吃不喝连最爱的钢琴也砸了，叶舒羽是他心里的最后支柱，若是柱子倒了，这座城恐怕也就毁了。

  “想通了就好，”阮易洲双手插在西服裤袋里，转身慢慢走下凉亭，“回去吧。”

  走了几步后，凉亭里突然传来阮易洋愤慨的声音：“哥，你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吗？”

  阮易洋握住双拳，紧紧追问了一遍：“让她怀孕，却不管不问的那个男人是谁？”

  高大挺拔的背影在灯柱附近顿住，一身的漆黑与深沉夜色重叠，“我救她，送她到这里，是为了你。至于那个男人，我没有见过，无从得知。”

  一些话，永远不会说出口，一些事，渐渐会成为秘密。

  他想，当初叶舒羽对他有敌意，却在最狼狈无助的时间第一个想到的人是自己，大概就是因为这点吧。

  他要给阮易洋一个没有阴霾的美好人生。

  可命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终究不是神，也有太多摆不平的现实，既不能守护好一个无忧的弟弟，也无法还给林西一双完好无缺的长腿。

  VIP病房十分安静，只有空调的出风口微妙的响动。

  叶舒羽早就醒了，让护士伸高背后的床垫，半截身子坐起来，白剌剌的一张脸在灯光下更添蜡色，看上去有些惊心。

  江竞艇在这里待了一会儿就被护士叫走了，走的时候他朝唐禾有意无意瞟了一眼，脚下步子飞快，竟有种落跑的嫌疑。

  唐禾绷着脸，表情十分不友善。她是不放心留着林西和叶舒羽单独在病房里，才忍着性子舍命陪君子。

  她和叶舒羽互相打量了一会儿，越看越讨厌，盈盈如波的一双眸子不知藏了多深的水，所以叶舒羽目光一偏移到林西身上，她就忍不住说话了：“你这样看看我，又看看西西，是不是有想法呀，心里有话就说出来呗！”

  第59章 爱得艰难

  林西扯住她的胳膊，眉头纠结到一块去了：“她是病人，你别这样。”

  甭说叶舒羽这会儿有什么想法，就是发起疯来像李玉玲那样打她，她也无话可说。

  叶舒羽什么也没说，看她和唐禾拉扯别扭就像在看闹剧，眉目一斜，把头转开，盯着窗外浓稠的夜色发怔。

  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呢？

  林西在心里想，她犹豫了好多次，始终不敢开口告诉叶舒羽。

  当时流出很多血，林西的衣服上也擦到一些，位置很明显，叶舒羽睁开眼那会儿往她身上一看，林西就心如擂鼓，以为她是要问自己的。

  可是她一直很安静，让人心里不安。

  这个问题也像林西脖子上空悬着的一把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来。

  阮家兄弟进病房时，林西拿着水果刀正在削苹果，唐禾不远不近地坐着哼哼唧唧，虽是是她跑的腿，可忙前忙后伺候叶舒羽，人家始终一副死人脸，她心里很不爽。

  阮易洋坐到病床边，接过林西手中的削了一半的苹果，说：“大哥，你带林西回去吧。”

  林西紧紧抓着水果刀，不肯放手，眼里涌上来的全是恐慌，如果连削苹果这点小事都不允许她做的话，她还能做什么？

  “不要紧，大嫂，你不用太自责。”阮易洋撇头看向病床上的女人，眼里的光彩又一点点回拢，“不管舒羽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离开她的。”

  叶舒羽回过头，眼里有一丝惊疑迅速闪过。

  直到这会儿她才仔细看他，阮易洋干净的脸上出现了几个蚊叮的红痘痘，虽然碍眼，却丝毫不影响他的认真，“我只要有一个叶舒羽就够了。”

  这么感动的话，林西都忍不住模糊了眼眶。

  叶舒羽却重新撇头望向窗外，有气无力地说：“你是不是可怜我？虽然我是个生不出孩子的女人，但是我不会赖在阮家的。”

  阮易洋移坐到床沿上，双手攫住她瘦窄的肩膀逼着她看向自己，心疼成一片：“我没有那样的同情心，包容一个我不爱的女人。”

  说完，他身子往前一倾，两条胳膊牢牢抱住女人，叶舒羽趴在他肩头哭成了泪人。

  唐禾看得闹心，胸窝里酸不拉叽的想不通：“我怎么就遇不到这种傻兮兮好骗的男人？”

  林西回头看了看她，犹豫了一下，把头又转回去了，她本来想说江竞艇看起来不错似乎可以考虑考虑，可是心有所属的男人，爱太艰难。

  三个人从病房里出来，老蒋的车停在楼下，送完唐禾后回到家将近十一点，林西打开门让阮易洲先进屋，她摸开墙上的照明开关，小心翼翼跟在他的后面。

  他身子顿了顿，淡淡地说：“你坐这里等一会儿。”

  说完，阮易洲走进卧室换下那套黑色西服，冲完凉，装了套居家服回到客厅，湿润的短发没有完全吹干，发梢的水珠顺着眼角斜滑下来，黑眸水雾氤氲，似有重重烟云缭绕。

  林西不由自主挺直腰身，双手放在膝盖上。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

  阮易洲定定看了她一会儿，眼角余光瞟到墙上挂钟，不由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说吧，今天你和叶舒羽两个人在房间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她在救护车上断断续续讲到自己不小心撞倒叶舒羽，但是思绪已经完全被她的哭声吵乱了。

  第60章 内鬼

  林西的眉目渐渐低垂，说：“她问了我一些话，然后我蹲在地上捡……捡东西，起来时没站稳就撞到她了。”

  朝她的表情一瞟，他随口问道：“捡什么东西？”

  林西看着他端起茶几上冲好的牛奶喝了一口，心里一紧，“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