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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都知道。”
李宸夜低头一下下亲吻我的额发，我在他怀里默默流泪，很快安静下来。
他放下书卷，拿起什么，我看见他宽大分明的掌心静静躺着宝珠碧蓝的碎片。
这么昂贵的珠子，居然四分五裂化成了筛粉！
见我惊愕，他笑到：“宝珠，你看，我视你如珍宝，所以，上天也垂帘你了。”
眼睛顿时酸涩。
原来景侍卫袖箭撞到宝珠，偏离了几分，没有伤及根本，可谓是险而又险。
我小声问：“殿下，你不怪我？”
李宸夜抿唇看我良久，眸光复杂，半晌，他递给我一份综卷，我这才知道他刚刚看的是什么。
第15章 折腰
这上面收录的都是宫人犯禁宫人的名册，我爹娘的名字，赫然在列。
“我知道你是为了报恩，却又不忍杀我，所以主动撞到景侍卫的刀口下。傻姑娘，你知不知道，你的爹娘被拖去了乱葬岗，苏贵妃并未替他们收敛尸骨。”
李宸夜黝黑眼眸里倒映出我煞白带泪的脸孔，他瞧着我，眼中溢满了心疼。
“宝珠，你并不曾欠苏贵妃什么，你亦不欠我的。太极殿外我就明白了你的心意，又怎么会怪你呢？”
浓浓的疲倦如潮水一般向我涌来，那个给我松子糖的女人，是我记忆初始一直牢记在心里的一点鲜亮色彩，没想到，她骗了我。
世事荒唐，幸好，李宸夜并没有弃我。
就是这时，景侍卫策马停在车边，恭敬道：“殿下，入宫了。”
李宸夜将自己的腰牌递了出去。
景侍卫伸手接过，很快，外面响起一地整齐叩拜的声音，如山呼海喝般在空旷的御道上回响。
“恭迎太子殿下回宫......”
“恭迎太子殿下回宫......”
“恭迎太子殿下回宫......”
连连三声，我猛地掀开车帘，果然看见巍峨壮丽的皇城。
“殿下，你回宫了？”
“嗯。”
李宸夜将我的手抓下来，轻描淡写地说：
“在行宫外的医馆，大夫说你需用最好的参药滋补身子，否则会死于寒症，那时我就考虑回宫了。离王的刺杀，只是给了我一个理由。”
他轻扯嘴角，黑眸含着淡淡睥睨讥讽，嗓音轻慢而寒凉，“这点手段，也妄想能瞒过我？”
我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忽然意识到，离王和苏贵妃的所作所为，太子其实什么都知道，他连桀骜的世家老臣都能驯服，更何况是后宫骄矜的苏贵妃和年纪轻轻的离王呢？
只是帝王一味的偏宠，他只能假作不知。
他知道我见过离王，却半点没有提防，危险来临，还是将我放在了身后。
我的颤抖令他垂眸，大手将我按进胸膛，轻抚我的背脊。
“离王已经出京，苏贵妃也因戕害皇后进了苦刑司，没人会指正你是刺客。”
“那皇后娘娘呢？”我问。
李宸夜默了良久，语调晦涩难忍：“父皇抹不开面子，还是不肯......让母后以国礼下葬。”
可是，你却回来了。
我顿时难过的不知如何是好，闭眼抵在他胸前，泪流的更加汹涌，却是为他而哭。
他自困行宫，借此处置了苏贵妃母子，我却知道，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他还是没能给皇后争来一个体面。
太子殿下明明一身傲骨，皇权也压不垮他的脊梁，如今，他却为我折腰了。
太极殿。
太子终于得帝王召见。
没想到，李福年让我也跟上。
太子殿下让我忍忍，绝不能暴露伤势，我安静跪在他身侧，额头全都是冷汗，他时不时朝我投来关切的眸光。
皇帝只以为我是被吓得，瞅了我良久，似乎很是失望。
皇帝愤怒地指向我。
“朕没想到，你居然会因为一个宫女拒了和崔氏的婚约。就她这样的？她如何配做太子妃，将来如何母仪天下，陪你执手江山？”
帝王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沉怒，我被这威严压得无法喘息。
李宸夜借着衣袖的遮掩轻轻捏了捏我的手心，冷冷地说：“母后与父皇身份匹配，不也没有走到最后？”
他说出母后时皇帝眉心就是一跳，可他仍冷冷地说完了。
“混帐！”
雍帝震怒，扔过来的砚台砸向李宸夜时，他仍笔挺的跪着，生生闭眼受了这一下。
“殿下！”我控制不住地惊呼，想要起身阻挡，李宸夜的大手却死死攥住我的腕骨，叫我跪在他身侧无法起身。
血液顺着他白皙的额角淌下，他抿了一下唇，眼神无端的冷，“除她，儿臣此生不会再娶任何人。”
第16章 大婚
皇帝恍然倒退了一步，太子竟说了和他当年一样的誓言，可他已经知道这个儿子和自己不一样。李宸夜看着皇后死去，眼中的偏执和坚定，大概是这辈子都不会变了。
皇帝默然半晌，气呼呼地拂袖离去。
我悄悄抬眼，只见九五至尊的皇帝背手离去，身形有些佝偻，竟像个有些颓然的老头。
皇帝终究是让步了。
自从李宸夜从行宫回来，所有人都知道这便是大雍未来的天子了，无人敢触他眉头，皇帝都不管他了，其他人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只有言官参了太子几本，在朝堂上闹得很凶。
于是，后宫和坊间都开始流言四起，说我是个蛊惑君心爬上太子床榻的妖女。
李宸夜对我闲聊这些传言时，我倒在他怀里笑得乐不可支，“殿下，画本里的妖女都长得很好看，这是在夸我吗？”
李宸夜没有说话，大手轻拂过我的背脊，指尖滑过我的每一寸骨节，眼神微暗。
他看我的目光一日日滚烫起来，眼中暗流汹涌，轻轻对着我笑时，也无法遮掩。
我梦一般的随着李回到东宫，往后的日子和从前并没有什么不同，我无事很少出东宫，李宸夜说我身子不好，挡下了外界所有的窥探和打量。
不同的是，他在东宫里也抱着我睡了，一日都不肯离手。
御医来替我调理身子，我的寒疾好了大半，身量抽条不少，五官也长开了，变得有些艳丽。东宫小内侍们瞧见我，都会唤一声宝珠姐姐，没人再把我当小丫头了。
太子抱着我睡直到十六岁，一天夜里，我看着自己手上的血，推醒李宸夜哭道：“殿下，我是不是要死了？”
太子醒了，看见我衣服和手上的血脸色微微发白，隐约觉得不对，却也暂时没想起是什么，只颤声说：“哪里流血让我看看。”
我死命摇头，死死拽着衣服。
太子殿下抱着我眼睛发红，身影近乎沉寂。
外头的大宫女听见动静赶来，看见我二人这副生离死别的样子，又看了看我染血的衣裳，似乎满头黑线，“殿下，宝珠只是来葵水了.......”
寻常皇子都会早早的有女官来教导人事，可因为皇帝贯爱玩弄美人，太子自小就觉得这些事情腌臜，从不曾召过女子，所以他也不懂。
我登时羞红了脸，自从染上寒症，从前压根没有来月事的迹象，
太子白皙皎洁的面容腾得爆红，拳头抵在唇边清咳一声，他目光温软地瞧着我，“去处理一下。”
后宫女子来月事时，都会自觉避让帝王，我开始搬到侧殿居住，李宸夜看我的目光却越发灼热起来，“宝珠，这个月十六，便是黄道吉日，嫁给我可好？”
我诺诺不语，装作娇羞，其实心底里从未肖想过自己和他会真的成亲。
身份如此不匹配，唯恐李宸夜想要娶我，那些谏臣会向他们所说的那样血渐金銮殿。
没想到没过多久，宫内宫外早传遍了我当初勇闯太极殿，在雪地里背太子殿下回东宫的故事。
言官也沉寂了。
大婚那一日，太子成婚的礼节十分繁重，累得我手指都抬不起来了。
我以为李宸夜也很累，他却变了一副陌生的样子，不复往日温文，对我的哭泣求饶充耳不闻，还咬着我的耳朵颤声唤我妖女。
他气息滚烫，字字灼烫着我的心。
清冷高贵的太子殿下，终是染上凡人的欲望，被我拉下神坛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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