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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忽然前探身子，一把扣住我的手腕将我纳入怀中。

  我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

  李宸夜长臂环抱着我，慢慢说道：“宝珠，你最后是怎么回到东宫的，我没看见，可我能想象得到。”

  他打开我冰凉紧攥的拳头，贴在心口处，我几乎能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

  下意识想将手抽出来，太子却如同没有看见我的抗拒一般，近乎偏执地按住我的手。

  “我不问，是不忍听，更不忍叫你回忆，可这里都记得。你在本宫的心里，是无人可以取代的。”

  我突然感到一阵解脱。

  太子殿下知晓我的心意，但并没有介意。他对我格外宽容，只有因为救命之恩罢了。

  心中漫过又酸又涩的甜意。

  我顿了一下，才压下嗓子里的哽咽：“知道了，以后，我不会闹脾气了。”

  李宸夜闻言便笑，宽大修长的手掌揉揉我的脑袋，“可以生气，但以后不准跑出去。我看不见你，会担心。”

  我闷闷点头。

  后来，我才知道李宸夜为了寻我，跌在了雪地里，伺候的宫人都看见了。他腿伤未愈，却连太子的尊荣都不要了。

  小安子跑来高兴地说：“真羡慕你命好，得太子看重。姐姐如果做了殿下的宠妾，就脱奴籍了，往后可千万要记得多提点我们几个......”

  小太监絮絮叨叨地说着，我沉默着，手脚越发的冰凉，心也冰封似的冷。

  我骗了李宸夜。

  其实我根本不是爹娘卖进宫的。

  第13章 刺杀

  我娘是宫中粗使婢女，和侍卫相爱私奔生下了我，可他们终究是背主的奴仆，我生下来便于有罪的，本不该活在这世上。

  爹娘被处死了，我原本也是要死的，苏贵妃的嬷嬷恰好在【创建和谐家园】发落宫人，那时还是答应的苏贵妃亲自召见了我，拉着我的手问我想不想过好日子，我当然说想，她命嬷嬷替我爹娘收敛了尸骨，还给了我一兜子苏子糖。

  也是苏贵妃的安排，才能让太子殿下误入苦刑司看见了我。

  正常情况下，苦刑司不会有我这么小的孩子，所以李宸夜看见我，才会感到震惊和怜悯。

  我能遇见他，从来就不是命好。

  因此太子对我好，我从不敢认为这是我应得的。

  太极殿外，李宸夜被我打动，我那时只是觉得，唯有真正替他死过一次，才能报答这些年他对我的照拂。

  东宫和离王势不两立，苏贵妃这桩事就像悬在心头的一把剑，我始终不敢爱上李宸夜。

  如今，在凉山行宫里，这把剑终于落下来，刺得我鲜血淋漓。

  行宫走水的那夜，我正在陪李宸夜作画，离李微澜混入行宫来见我只过去了五天。

  他可真是迫不及待。

  不远处的偏殿火光冲天，我和小安子护着李宸夜从书房出来，大部分宫侍都去救火了，离王说这是动手最好的时机。

  但我知道景侍卫一定会在这个时候退进内院来保护太子，便始终注意着脚门。

  李宸夜静静望着火光的方向，眼中带着一丝沉思，他定然知道这不是普通的走水，看了我一眼，抿唇握着我的手腕将我护到身后。

  这几日，我一直都有些惶恐不安，他自然也察觉了。

  在看见侍卫首领独有的玄色衣角即将踏入院中时，我心中一松，拿出袖中匕首毫不犹豫刺向李宸夜。

  只有我刺得越坚决，景侍卫才能毫不留情的处置掉我，但只有我知道，我哪里舍得伤害李宸夜啊？

  李宸夜背对着我，离我有一步之遥，我要刺中他的心脏，实在是容易得很。

  “殿下小心！”

  “殿下！”

  “宝珠！”

  匕首从手中脱落。

  利器破开皮肉的声音是那么的清晰。

  几道惊呼声同时响起，最后一道，是李宸夜的。

  我从没见过他这么惊慌的样子。

  他一直在提防周围，我却中了景侍卫扬手射来的一柄袖箭，准确命中心口，无声倒在他怀里。

  李宸夜转头，冲已然呆滞的景越怒吼，“找大夫！快去！”

  他修长脖颈上青筋暴起，凤眸绯红，低沉震怒的嘶吼传遍院落。

  剧痛占据了我的意识。

  我看着这一切，却无法思考。

  李宸夜的身子抖得厉害，却抱得我骨头都要被勒断了，直到肩头很快传来湿意，我才发现他在我肩头无声落泪。

  “宝珠，宝珠，你醒醒......”他一声声低柔地唤我，带着恳求。

  温热的泪珠一颗颗砸到脸上，我以为我又在做梦。

  太子生性仁慈，但他明明最不能容忍触及底线的事。

  脑中一时间闪过很多的画面。

  譬如，他为黎民百姓推行新政时雷厉风行，世家贵族以死相逼，血渐金銮殿他也不曾退让。

  譬如他十七岁时上阵杀敌，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成为北齐人人畏惧的杀神。

  又譬如他一身傲骨，为了给皇后争得一个体面，太子之位都可以不要。

  他能坐上这太子之位，并不是平白无故得众臣和百姓厚爱的。

  我一直以为真相曝光的这天，他会把我拖出去斩了，可他竟无措得紧紧将我抱在怀里，声音如即将断裂的琴弦：

  “宝珠，别离开我......别丢下我一个人在这世上......”

  第14章 知道本宫的心意了吗

  他洁白修长的大手拼命拿住我的心口，我抽搐着吐出几口血，浑身的血液好似都要从心口中剑的地方涌出，一点一点带走体温。

  “殿下，别哭......”

  我嘴里都是血，说话含糊不清，努力地抬手去摸他的脸。

  寒风吹起李宸夜的墨发和飘扬的发带，他清俊衿贵一如往昔，我望着他，脸上轻轻的笑意释怀而满足。

  这一生拥有的太少，终其一生，我都在偿还恩情债。

  现在，债还清了，我只是太子殿下的宝珠。

  心脏扯得生痛，我怎么也碰不到他的脸，他握住我的手，将脸埋在我掌心，像个绝望而无助的孩子。

  我从来没有见过太子哭过。

  哪怕皇后娘娘去世那夜，他也撑住了所有的体面，下跪求情，安抚崔家，安抚众臣，之后冷静地长跪太极殿。

  他是储君，冷静和自制是刻在骨子里教养，他怎么能为我哭呢？

  我感到心疼，这一刻的震惊难以形容。

  神思昏聩间，我死死咬着舌尖，血腥味和痛意换回一丝清醒，我终于问出了藏在心底的话：

  “殿下，除了救命之恩，你心里，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我声音脆弱不堪，断断续续地问着，就忍不住哭了出来。

  我怕他为了拉回我，骗我说喜欢。

  李宸夜却在下一瞬打消了我的疑虑。他捧起我的脸，以吻封唇，呼吸破碎而颤抖，羽扇般的眼睫也在颤。

  他将我唇咬出了血，我已经完全无法思考，只能感受到他的疯狂。

  无法想象，清冷自持的太子殿下，会将我这个小小婢女抱在怀里，吻的凶狠而野蛮。

  像是轻一点，我就会从这世上消失、从他手心里溜走似的。

  我的身子更加软倒在他怀里，呼吸也因剧烈的心跳变得更加轻微短促。

  李宸夜像是从沉溺的吻中骤然惊醒，他微凉的指尖掠过我唇峰上的血迹，声音暗哑，脸色却带着股近乎绝望的冷静——“现在，知道本宫的心意了吗？”

  他在生气。

  我有些明白了，李宸夜不想让我拒绝、或者生气的时候，才会面无表情的自称本宫。

  就像一只骄傲的凶兽，带着惹恼的怒意露出些许偏执和蛮横的本性。

  是的，偏执。

  那双漂亮如星湖的眼睛里倒影我苍白的脸孔，哪怕眼神冰冷，也是因为我一次次的拒绝而恼怒。

  他眼里，明明全都是我，我却现在才发现。

  心口处的剧痛蔓延到四肢百骸，带着我往下坠去，如果是梦，我只希望永远不再醒来。

  我心中再无遗憾，在李宸夜悲伤微扩的眼瞳里，缓缓阖上了沉重的眼皮。

  意识在无边的黑暗里坠落。

  不知过了多久，黑沉的梦魇里，眼前的黑暗似乎开始晃动。

  每晃一下，我心口处就是撕心裂肺的痛。

  我痛吸了口气，竟睁开了眼睛。

  我没死？

  摇摇晃晃的马车里，李宸夜将我抱在怀里，单手握着书卷，神色浅淡。

  见我醒来，那张俊美清冷的面孔立刻染上柔和。

  “宝珠，是不是很痛？”

  我仍感到颠簸带来的疼痛，但下意识就摇了摇头，“不痛......殿下，我......我.......”

  一开口，声音嘶哑的厉害。

  我有太多的话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我痛得哭了出来，也许也是因为愧疚。

  “我知道，我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