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这一瞬间她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因为羞耻达到了沸点,齐卿卿赶紧伸手去摸身后的拉链,包围着她的窗帘却突然变得碍事起来,在她拼命地想把拉链往上拉的时候,非常不凑巧地卡住了。
齐卿卿又用力拉了几次,链头仍然分毫不动。大脑空白之际,她听到来人的声音,是两位年轻男性,说的是中文,正用着她听不懂的术语讨论道:“根据脉冲星经典辐射理论,高速自转的脉冲星通过磁偶极辐射释放能量,同时自转减慢……”
“当然,同样也有人认为,高速旋转的磁场也会产生以接近光速向外运动的星风,这会是导致脉冲星自转减慢的主要原因。我曾经在能量均分假设下进行过一系列推算,得出的结论是星风云中的磁场约为0.8毫高斯。”
这是谁的声音?有点耳熟……齐卿卿在脑海里仔细搜寻着,终于在听到另一个人的一句“谢谢温教授”时幡然醒悟——是温行止!
呼吸在一刹那停滞,她稍稍拉开窗帘往外看,看见温行止刚好面对着她所在的方向站着,视线正好扫过她露出的半个脑袋。
她涨红的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用口型道:“救命。”
温行止眉头一皱,找了个借口让穿着K大T恤的学生先离开。
门再次被关上的那一刻,齐卿卿连尴尬的时间都没有,哭丧着脸和盘托出:“我在换礼服,但是……拉链好像卡住了……”
温行止走过来的脚步猛地顿住,正犹豫着要不要转过身去,齐卿卿抢先说出一句:“你能帮我拉一下吗……”
他露出有些难以置信的神色:“我?”
“对,我大概还有几分钟就要上场了,我的琴还没有调音呢……”
根本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温行止只得走过去。
齐卿卿见状忙从窗帘后出来,一张脸已经红得发烫。温行止扫了眼前的人一眼,她正紧紧抱着自己身上的礼服,纯白色的一字肩长裙,腰部往下的洁白柔软的网纱裙摆正好垂到脚踝,她此刻正踩着一双黑色的高帮帆布鞋。这一身新奇的搭配,满身的温婉矜持却又没有失掉她最吸引人的那股少女元气感。
齐卿卿知道温行止正在看自己的鞋子,讪笑着解释:“我还不太习惯穿高跟鞋演出,这个搭配礼服也蛮好看的。”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本意是确实很好看,齐卿卿却不能确定他是认同还是敷衍,心里尽是小鹿乱撞的忐忑。
温行止绕到齐卿卿身后,垂下眼睛尽量不去看不该看的地方,伸手准确无误地摸到被卡住的拉链,轻松地将纠缠在链齿里的布料解救出来。链头往上滑过腰线最窄的地方,却再次卡住。这次不是因为窗帘或是链子本身的问题,齐卿卿站在那里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熟成西红柿了,忽然听到他一句:“收腹。”
心里简直像有一万头野羊驼奔腾而过,齐卿卿痛苦地闭眼深吸一口气,感觉拉链成功渡劫,正想放松时又听到他说:“再收腹。”
早知道这样今早就不吃那两片该死的乳酪吐司!她恨恨地咬牙,用尽全力吸气收腹,链头终于在她戕头自尽前滑到了最顶端。她悻悻地整理裙摆,气势全无地道谢,跟着温行止往外走的时候还不死心地想挽回颜面,说:“我……我其实吃得不多的……”
温行止停下脚步回头时,齐卿卿这才看到他脸上也是一片可疑的绯红。他似乎并不擅长处理这样的场面,怔了半晌才说出一句:“没关系,胖胖的也很可爱。”
齐卿卿彻底愣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她胖?又说她可爱?那到底是胖还是可爱,还是又胖又可爱?那她到底应该难过,还是应该高兴?
齐卿卿这头正纠结着呢,温行止也发现自己这话有点不对劲,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健康就好……”
还不如不解释呢!齐卿卿可没法因为心动的男生夸自己“健康”而觉得高兴,只觉得羞耻感直冲脑门,她呜咽一声,捂着脸跑了出去。
以后再也不吃安曼伯格新生食堂的乳酪吐司了!
那天的开幕式上,齐卿卿独奏了一首G大调,挑的是她最喜欢的《约翰·塞巴斯蒂安·巴赫:G大调第一号无伴奏大提琴组曲,BWV 1007:前奏曲》。寂静的大厅里灯光全熄,仅有的一束白色追光打在独坐的大提琴演奏者身上,海藻般的黑发倾泻而下,白纱礼服在棕红色琴身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典雅明净。拉琴的时候,齐卿卿全程低垂着双眸,没有看谱,也完全不需要看谱,按弦的右指在把位上游刃有余地游走,左手娴熟地握弓运弓,鸣泄出的每一个音符都是恰到好处的畅意潇洒——一切琐碎都被湮灭,仿佛只有空旷大厅里一支高雅的独奏曲。它如同琴手本身,赤忱天真,随性洒脱。
台下,一身黑西服的温行止在嘉宾席上【创建和谐家园】,掌声响起时目光都没能移开。他身旁共事多年的华裔朋友凑过来议论道:“听说这个学生十三岁就开始全国巡演,演奏埃尔加协奏曲堪称杜普蕾转世。没想到拉巴赫也是一绝。”
见温行止有些呆滞,朋友用手肘轻撞他,玩笑道:“怎么,看呆了?”
“她的琴声很复杂。”
“得了吧,别人不知道,我还能忘了你五音不全?”
“唱是不会,但不妨碍我听得到很多东西。”
那样的琴声,根本不像是出自于一位年少成名、人生顺利得无惧无忧的天才琴家之手。要表达的东西太多,技巧的成分又太重,就像他早前学钢琴时记着指法弹里姆斯基一样,完全只是华丽技巧的堆砌罢了。甚至可以毫不客气地推想,所谓的“杜普蕾转世”对现在的她而言,根本就是过誉之辞。
但这也不妨碍温行止看到齐卿卿的长处,确实拉得很好,比起许多知名乐团的首席大提琴手来说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称不上大家,但作为一个还未毕业的本科学生而言,已经是天花板级别的高度——毕竟并非人人都能成为大家,人一生之中能够触及自身天花板的次数屈指可数,在哪个领域都是如此。
退场的时候,温行止在场外等同事,看到背着琴的齐卿卿站在出口处等人,演出服都还没有换下,正百无聊赖地数着仙人掌盆栽上开的花。他猛然想起妈妈养的那只猫,小时候心高气傲地挠了一爪子楼下花坛的仙人掌,疼得嗷嗷叫了好几分钟。
他莫名有些忍不住笑意。
齐卿卿在温行止笑开的那一刻也不知怎的突然回过头来,两个人目光相接的那一刻,她满目惊喜,温行止看得心里一软。
“教授,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咳,热太天气了……”他有一瞬间的慌乱,惊觉自己说的不知是什么奇怪的句法,连忙纠正,“不是,天气太热了。”
“这样啊……”齐卿卿半信半疑。
两个人默契地沉默了几秒,又一起开口,温行止说:“刚才……”
“那个……”
温行止原本是想说“刚才演奏得很棒”,无奈断句断得不凑巧,还在疑惑他为什么脸红的齐卿卿猛地就想起在休息室拉拉链时的尴尬情况,原本鼓足勇气想问他要联系方式的话最终被脸颊上升高的温度给烫了回去。生怕自己会被他当众拒绝以至颜面扫地,她只得涨红着脸扔下一句“我还有事”,便慌慌张张地跑开了。
只能这样生生地错过了吧。齐卿卿头也不回地跑下楼梯时,很是懊恼地想着。
·Chapter 02·
“是温教授送我的!”
(1)
盛夏时分,白昼漫长得仿佛永远不会过去,黑夜只短暂而突兀地偶然降临。研学营的交流项目有条不紊地开展着,齐卿卿忙碌得几乎失去真实感,原本还想着这样的情况也是好事儿,起码有利于她忘记对温行止那还没来得及开始就被扼杀的非分之想。但不幸的是,她总能在不巧的地方和不巧的时刻非常不巧地遇上温行止。
河边、图书馆、咖啡店甚至餐厅,关于这所学校的一切记忆点全部因为偶遇被打上了关于温行止的烙印,如果是浪漫的异国邂逅倒还好,实际场景却是——
首先是在河边。那天齐卿卿抱着书路过商学院附近的查尔斯河,晨光明媚,朝晖满地,刚才买的现烤华夫饼松软甜糯,特别好吃。美食总能让一切都变得美好,她看到河边有一只天鹅妈妈带着一小列小天鹅往岸边游来,心里生出一片一塌糊涂的柔软,小跑着过去想和小动物来一次亲密无间的身心接触。诡异的是,不知道是她跑过去的方式不对,还是半蹲下来的姿势太过僵硬,天鹅妈妈并没有给她好脸色看,反而挑衅地看着她,在她刚抬起手的那一刻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喊叫,扇着翅膀朝她猛扑过来。她一惊,身体已经自动做出了反应,拔腿就往小路上蹿。气势汹汹的鹅霸王像是决意要取她的狗命,穷追不舍,一边发出嚣张的叫声,一边撵着她满大街跑。鉴于她八百米测试从未及格,并且在心理防线上已经被对方的气势压垮,此刻毫无招架之力,还没来得及跑进学院大门就被小石头绊倒,脸朝下地摔倒了。再抬头时,她看见商学院的感应大门纹丝不动,她在心里哀号:难道这只鹅已经把门反锁了,这么狡猾吗?她一侧脸就看见不远处正迈着长腿急急走过来的温行止。
虽然他脸上没有丝毫嘲笑之意,但她确定刚才自己被天鹅追着满世界乱窜的那一幕一定被他尽收眼底。她真是欲哭无泪:鹅大妈,您不是要来取我项上的人头吗?就现在!此时不取更待何时啊?
然而可惜的是,鹅大妈毕竟腿短些,比不上温行止一米八大长腿的优势,它赶到的时候温行止已经顺利地扶起齐卿卿,用教授ID卡刷开了商学院的大门,带着她躲了进去。
她浑身瘫软地坐在地板上,看着鹅大妈趾高气扬走远的背影,不由得悲从中来:这回真的是丢脸丢到太平洋了。
一旁的温行止在确认齐卿卿没有受伤之后松了一口气,说:“刚才那只鹅是查尔斯河出了名的恶霸鹅,不管是学生、游客、划艇队还是其他物种,它统统都攻击过。”说完,他发现齐卿卿还是哭丧着一张脸,以为自己这么说太不解风情了,又补充解释道,“其实,从科学的角度来说,鹅的眼睛构造比较特殊,它们看到的动物都比自己矮小,再加上它们的领地意识非常强,所以当有动物走到它们面前的时候,就很容易被攻击。”
所以,并不是你的问题,是鹅的先天条件决定了这次不合时宜的战争。齐卿卿却没有理解温行止的温柔,只是一心想着,完了,这下不仅显得自己傻,更是傻得没常识那种。她简直心如死灰,爬起身拍拍【创建和谐家园】,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蔫的,心道他这样的天才教授怎么看得上自己这样的蠢蛋?这次和小动物的接触可算是把她的身心尽毁了。她细声说:“谢谢教授,我还有课,要先走了。”
温行止柔声说再见,她点点头,灰溜溜地离开了。
然后是在图书馆。起初是阿宁拉着齐卿卿来被称为世界最大规模的大学图书馆里闲逛,她吐槽在各式梵文书籍里流连忘返的阿宁“你真以为这里是哈尔滨佛学院啊”,获赏栗暴一个。她吃痛地捂头出逃,不知不觉逛到物理专区,拿了一本厚厚的《量子物理》之后,又看中书架顶层的一本科普书,踮着脚想取,却怎么都够不到。
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她回头,刺眼的阳光先撞进来,视线中是温行止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齐卿卿先是惊愕,然后怀里的书不争气地掉落,正好砸中她穿着单鞋的脚上。她隐隐感觉自己的脚背好像被砸碎了,一阵酸麻之后是钻心的疼痛,她大力吸气忍住不要叫出声,把书捡起来之后飞奔躲到书架深处,蹲下来捂着受伤的脚背用口型连骂二十句脏话。温行止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两个人对视的时候,她正疼得龇牙咧嘴,他把那本她想拿的书递给她。她苦着脸接过之后,他却没有把手收回去,仍然生生地悬在半空中,像带着魔法的召唤咒。
她看得微愣,心里有好几个小人在交战,这是要干什么?要她把书还回去?还是要她的什么?手机?钱包?学生卡?还是……手?
她思忖半晌,然后心里一横,正义凛然地把书又放回温行止的手上……
温行止哭笑不得,拿稳书之后又伸出另一只手,用口型道:“我扶你起来。”
齐卿卿看了一眼高高肿起的脚背,红了耳朵,抬手去握住他的手,他的掌心温暖干燥,稍一借力她便站了起来。出了图书馆,他扶着她去了最近的咖啡店,要来一个装满冰块的密封小袋,示意她冰敷伤处,末了,还温柔地问她:“想不想喝点什么?”
她哪里好意思再让温行止破费,正要摇头婉拒,他却接着问了一句:“港式奶茶怎么样?”
美国还有港式奶茶?她的好奇心一下被勾起,很诚实地颔首答应,最后却被端上来的一小杯奶茶苦得五官收缩。
太反人类了,奶茶不都是糖分爆表的饮料吗?做成这样完全就失去了奶茶的灵魂啊!
正愤愤地想着,她又不得已地在温行止的注视下喝了两口,余光瞥见隔壁座的外国学生也点了同款奶茶,刚坐下就抄起桌上的铁壶往杯子里狂倒糖浆……
原来是要自己加糖……还、还挺人性化……
她悻悻地放下杯子,舌尖上还弥漫着久久不散的苦味,又看见温行止嘴角有些狡黠的笑意,立马明白过来他是知道要自助放糖这回事的!所以说给奶茶加糖这件事在这里完全是常识啊!
齐卿卿快哭了,瘪着嘴自言自语道:“我真的好蠢啊……”
他嘴角的笑意淡了下来,挑眉问:“为什么这么想?”
“我每次遇见你的时候,不是在丢脸就是在犯蠢……”说完,她瞟了一眼温行止。
他依旧托着下巴,但是齐卿卿看见他又笑了,一双瑞凤眼微微弯着。摸不透他在笑什么,她只觉得好看,像是摩诃迦叶拈花一笑,似看得通透,又似看不通透。这种笑容若是因她而起,那她再多犯几次蠢也不可谓不值得。
“总觉得你和别人很不一样,特别真实可爱。”
齐卿卿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是在夸她吧?这确确实实是褒义词吧?
“从代数的角度看,事情总有很多未知数,你蠢不蠢并不是决定性条件……至少在我看来,并不是。”温行止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再次弯起嘴角,问她,“要一起吃午餐吗?”
心里好像一下子放晴了,乌云尽数消退,阳光伴着花香明媚地洒下来。她居然没有搞砸,在发生了这么多走向清奇的奇葩闹剧之后,他不但没有被推远,反而能够从神奇的角度看到她的优点——他真不愧是位知名的天文物理学家。
齐卿卿红着脸小鸡啄米般点头,这真是这么多天以来,最让她觉得惊喜的事情了。
(2)
午餐订在附近的意大利餐厅,穿过不长的英式走廊出了校门,往东走上几步就到了。餐厅的装潢是古老的欧式风格,精美庞大的水晶灯从天花板上垂挂下来,散发出的黄色灯光和彩绘玻璃折射进来的光线交汇,让人恍惚觉得回到了十九世纪。
齐卿卿喜欢吃肉,面对食堂清一色的蔬菜水果沙拉简直叫苦不迭,此刻真是恨不得把菜单上的肉类菜品全部点上一遍。但现在坐在自己对面的可是温行止啊,总不能这么快就暴露自己“肉食动物”的本性吧?于是她盯着菜单左右为难地挑了半天。
“教授,你喜欢……吃肉吗?”其实,她想问的是:你喜不喜欢爱吃肉的女孩子?
得到的回答是:“一般。”
齐卿卿悻悻地点头:“噢。那我要一道奥尔良烤鸡翅就好。”
“吃这么少?”
她像只被踩中尾巴的小猫,红着脸,连音量都提高了:“我真的吃得不多的,现在的女孩子都是小鸟胃。”
“今早我在食堂看见你吃了两碟肉酱意面。”
“我,我在长身体嘛!”
“二十一岁长身体,挺晚熟的。”
齐卿卿被噎得死死的,郁闷地合上菜单。
温行止抿嘴笑,问:“真的不点了?”
实在没脸反悔,齐卿卿坚决地摇头。温行止不再坚持,驾轻就熟地点了一道黑椒牛排,除此之外没有正眼看过任何一道菜。
上菜时黑椒牛排肉香扑鼻,馋得齐卿卿口水直流,把刚才给自己立的“小鸟胃”的人设抛到脑后,满目精光地盯着温行止盘子里的肉不放。
温行止低头切了几片肉,终于注意到了齐卿卿的眼神,风轻云淡地把那碟牛排推到她面前,说:“给你了。”
齐卿卿感动得热泪盈眶,要知道她从前和朋友们一块儿吃饭,向来只有互相抢肉或是她吃肥肉别人吃瘦肉的场面,哪会有人伟大到愿意将一份黑椒牛排拱手相让?她简直感动得想以身相许,看了看温行止的餐盘,只剩下寥寥几口蔬菜沙拉,而他正用叉子把当中的胡萝卜挑到一边,并且非常小心地避开了沙拉酱。
她好奇地问:“你不爱吃胡萝卜吗?”
温行止看了她一眼:“我只吃胡萝卜。”
齐卿卿惊了:“你修仙啊?”
温行止噎了噎:“我只是,味觉敏感度比较高。”
“哈?”
“简而言之,就是舌头上的味蕾数量多于常人,因此尝得出食物的怪味,所以拒绝大部分普通人喜欢的食材。”
齐卿卿:“……”
没见过有人能把挑食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
但无论怎样可不能饿着这位伟人了,齐卿卿当机立断地把她心爱的三只鸡翅全部挑到温淞沪会战行止的餐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