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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像慕容瑶那样理直气壮的去反驳。没有什么别有用心的污蔑，苗武说的就是真话。那酒的药效极烈，直接毁了慕容曦的经脉，甚至慕容曦出嫁当日还在咳血......
他现在很想回身抱住他的姐姐，告诉慕容曦一切都过去了，他长大了，他会努力、他会用尽一切去保护她！
“这位公主何必如此愤怒，不是便不是，我不过就是随口问问。这样，我给明瑶公主和五皇子道了歉。在下冒失，给两位赔不是了。”苗武脸上带着歉意的笑，虽然弓着腰，但眼中没有半点悔意，将慕容瑶气的够呛。
慕容曦轻轻松开手，往事不可追......她不该再为其心有波澜......
慕容曦很坚强，很快调整好了心情。她甚至趁着慕容羽和苗武无心投壶的时候，一举夺魁，捧回了几锭金子和一把匕首。什么公主王妃，地位就算再尊贵，也躲不过做别人砧板上鱼肉的命运。还不如几锭金子来的实在。
一场宴会不会因为一点点插曲而终止。大多人还是只当此事为一件饭后闲谈，说一说就过去了，毕竟他们与慕容曦并不相熟。再说也开罪不起百里安和苗武。
事实上，这件事只震惊到了一个人，那人就是楼澍！
他听着周围人小声谈论的声音，看着慕容瑶满是怒火的反驳。双手越收越紧，手中白玉材质的杯子“咔”的一声碎成几片，鲜血凝结成流沿着手背一滴滴流下……
慕容羽还没等走出南郡王府，就被楼澍截住，带到了一个四目无人的地方。
“黎王是想要问什么吗？”慕容羽语气冷淡。他对楼澍实在很难有好脸色，即便知道了慕容曦的重生。
“苗武说的是什么意思？”楼澍的声音急切中带着颤抖。他意识到，他从前似乎忽略了很多，比如慕容曦入王府三年他从未见她动过武，她很少提起北燕，她的日渐消瘦......
“是真的”慕容羽淡淡吐出的三个字，像是一颗巨石闷头砸下，砸的他头晕眼花。
“为、为什么？”楼澍觉得自己的声音来自于很远的地方，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黎王是在问我问题吗？你知道真相又有什么意义。”慕容羽冷笑道“我姐姐已经入土了，你装作这般模样给谁看？”
楼澍在原地站了很久，慕容羽后来又说了什么，他什么时候走的，楼澍统统都不知道。
天色接近全黑，月色浸满整个花园。楼澍抬头怔怔地看着月亮，银白的光让他觉得满心寒凉。听到苗武说出那话的一刻，他的一颗心就好像被慢慢投入冰窟。
他的疑问、他以为的疑点，不过是他自欺欺人的理由。他以为他对慕容曦足够了解，却不想，同床共枕三年，他从来没有懂过她。
漫无目的的走在南郡王府，他想起，他其实总能在慕容曦身上感受到一种淡淡的悲伤。可慕容曦每次见到他都会笑，她的笑容向来明媚，让他从未对她的异样上过心。
楼澍心口处传来阵阵锥扎的痛意。他该有所察觉的，慕容曦不止一次被他推倒在地，还有很多次无缘无故的摔倒......如今想起来，那时慕容曦眼中的落寞清晰可见……可他当时在想什么？他想她在故作柔弱，他以为她是装的！
“黎王殿下？”慕容曦借着月光，认出来眼前这个高大黑影的身份。
楼澍愣愣的看着她，夜幕笼罩，让慕容曦的面孔有些模糊。那双带着疑问的杏眼，瞬间和记忆里的那双眼睛重合。
“慕、容、曦？”楼澍声音颤抖的厉害。
慕容曦刚想说他认错人了，还没开口就被大力抱住。楼澍两条铁臂像是要将她揉进他的胸膛，慕容曦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对不起......”楼澍开口就带着哭腔“我不知道你身体有损，不知道你生病了......我不该那样对你……”
“......你认错人......了，放、放开......”慕容曦拍着楼澍的背。她对他的废话并不在意，她只想让他快点松开，以免自己被活活勒死。
“不会的，我不会认错的！你就是慕容曦，你就是她！”
楼澍松开怀抱，两手紧紧扳住慕容曦的肩膀，让她和自己对视。
“曦儿，我知道你生气了，你是生气了才会离开的，对不对？是我惹恼了你。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楼澍言语激动，他深深地望着慕容曦，期盼着她能原谅自己。不原谅也没有关系！她能承认自己是慕容曦也行！
“黎王殿下，你是不是喝多了？您真的认错人了！”慕容曦一脸无奈的解释道。
“您仔细看看我这张脸，我真的不是您的王妃！”
楼澍盯了她一会儿，突然拉住她的手，撸起她的袖口。
慕容曦右手的手腕处有一处疤痕，是当年在战场上被流矢所伤。而现在她的手腕处白皙光滑，没有半点伤痕。
“你真的不是慕容曦？”
“真的不是。”
楼澍眼中展现出迷茫和无措，他小声问“那我的慕容曦呢，我的妻子她去哪了？”
第12章 不要做那些荒谬至极的猜测
慕容曦张开了嘴，却说不出想说的话。她一直以来拼命躲避的情感，在这一刻还是追上了她。他问她慕容曦去哪里了？苦涩在口中蔓延开来，这个问题不该她来回答。
她早就找不到慕容曦了......
“王爷！你怎么在这里，让我们好找。”
慕容曦听到穆秋的声音，心上松了一口气，她快要撑不住了。
“你家主子喝醉了，快把他带回去休息。”
“王爷，我们回去吧。”
穆秋匆匆跑过来，想要将楼澍扶走。可楼澍死死地抓着慕容曦，怎么说也不放手。
“王爷，走吧，天色不早了，墨姑娘也要休息的。”穆秋低声劝道。
穆秋比楼澍矮上不少，力气也没有楼澍大，他一个人根本拿楼澍没有办法。
“我在这里看着他，你去把你哥哥叫来！”慕容曦对穆秋说道。
“也对，我这就去叫他，那先就劳烦姑娘了。”穆秋虽然平时里话多爱罗嗦，但是关键时刻办事效率还是不错了。不多时，就把穆春带了过来。
三个人好说歹说，总算把神志不太清醒的楼澍给劝走了。
慕容曦垂着眼走回自己的房间，她的手腕被楼澍掐出了一片淤青。如果不是穆秋出现的及时，她真的要克制不住动手了。
她从来没有刻意隐瞒过自己的身体状况，想要察觉问题一点都不难。他们同一屋檐下生活了整整三年，连苗武一个南楚人都能打听到的事情，楼澍却不知道......
慕容曦不怪他不知道，不怪他对她不闻不问冷淡了三年。她只是不理解他今日的行为，对不起是说给谁听的？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又是给谁看的？
夜已三更，慕容曦却毫无睡意。点上烛火，慕容曦细细的把逐鹿剑擦拭了一遍。如果不是身处南郡王府，她更想出去练练剑法。
随手挽了个剑花，剑刃破空的声音犹如一记定心丸，让慕容曦杂乱的思绪渐渐安定下来。
慕容曦叹了一口气，将剑收了起来。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她的确应该躺一会儿。楼澍是一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明天搞不好还要有一场硬仗。
如她所料，次日，未到辰时她就迎来了她意料之中的不速之客。
一夜过去，楼澍已经不像昨晚那般思绪混乱行为偏执。慕容曦见到他眼底清明，情绪正常，心里知道这个状态的楼澍其实最难对付，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能不被他抓到破绽。
如果不是昨晚那一遭，慕容曦还觉得向楼澍坦露身份也没什么，左右她的死对楼澍有利无一害，说清缘由，一别两宽，相忘于江湖，对彼此都好。
但是现在，慕容曦敏锐的察觉到，如果她真的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楼澍一定会给她带来极大的麻烦。等她完成了答应百里安的事情后，她就会立刻离开金陵。她还有很多想去的地方，江都、蜀中......她一定不能被楼澍绊住手脚。
“本王有话要问你。”楼澍单刀直入，把慕容曦客套的话憋在了嘴里。
“殿下想问什么？”慕容曦不动声色的在八仙桌旁坐下。
“……你到底是谁？”楼澍心里知道，探明一件事情方法有千万种，而他选了最蠢的那种。
他不该这么急，他应该找足证据，让对方不得不认！他一直都是个有耐心的人，能够布局蛰伏几年，只为一击即中。但是这一次，他忍不住也等不起了，他迫切的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慕容曦！如果是，为什么要瞒着他，为什么要来南楚？
“黎王殿下还没醒酒？”
“回答我的问题！”
慕容曦面色转冷，将手腕处的淤青展示给楼澍看“昨晚发生的事情殿下不会全无印象了吧......就算是要兴师问罪，也不该是你来发难吧。黎王殿下就算是楚国贵客，却也没有这么欺负人的道理！”
“水云阁大小姐在金陵附近失踪，据本王所知墨家正是被水云阁灭门......你与此事必然脱不开干系。”楼澍死死地盯着慕容曦，不想错过她神色的半点波动。
“私人恩怨，与你无关！”慕容曦寒声道。
“听说墨家的小女儿墨曦，性格娴静，并不善武......你是如何杀得了水云阁一众人的？ ”
“我再说一遍，我的家事与你无关！”慕容曦起身怒道。“黎王殿下是在怀疑我和北燕公主有什么联系吗？恕小女子愚见，故人已逝，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才是活着人应该做的！王爷还是少做那些无根无据，荒谬至极的猜测！”
楼澍眸子里泛着鲜红的血丝，胸口起伏明显“你为什么要帮慕容羽说话？”
他想抓住慕容曦的手，但让慕容曦躲开了“如果武功好些、为北燕皇子说两句话，就是北燕长公主的话，以此标准，黎王妃没有千个也有百个了！那躺在棺材里的那个人又是谁？是假的？不是具血肉之躯？”
慕容曦看似语气不重，实则朱唇轻启，句句诛心。
“......够了！”楼澍喘气的声音变得粗重。他所有猜测的立足根源，在于他觉得慕容曦不可能死！他甚至欺骗自己，强迫自己忘记了慕容曦下葬的画面。
但是眼前的女子一语中的，慕容曦没有半点血色的面孔瞬间出现在脑海，他的噩梦，他其实从未忘记。
“不对，你根本不像是刚刚经历灭门之痛的人！”
楼澍的样子像极了濒临死亡还要垂死挣扎的动物，看上去可怜又可笑。但是慕容曦却觉得有些心惊，她在南楚和楼澍见过面的次数，用指头就能数得过来。推算推算时间，他很有可能在第一次见面后，就派人去查了她的身份。
他是怎么猜出来的，就凭那双相似的眼睛？
慕容曦无从探究楼澍的想法，但她知道，当下她必须彻底扼杀他的猜想。他们不该再有任何的纠缠。
“世上之人林林总总，看待事情的方法也各有不同。我自幼敬爱家父，从小到大从未忤逆过他。对于我的师兄师弟，我从来以真心相待，不曾有半点亏待。墨家遭此厄运，非我之祸。想起他们，也只是遗憾过往不能长存。我尽全力为他们报了仇，在这世上我不亏欠任何人，又何苦用仇恨绑架自己，折磨自己？”
慕容曦眉眼平和，眼中清澈明亮，可口中说出的一字一句都像是利刃，不断地切割着楼澍的内心。
若是过往没有遗憾，又怎会有无法放下的执念？
第13章 醒醒吧
“生死由命，其实殿下不必如此介怀。对黎王妃来讲，也许这结果正如她所愿。”
“你在说什么？”楼澍的声音像是在牙缝里挤出来的。
“别用这种眼神瞪着我，我又不是瞎猜的。我身在江都的时候就听人说过，西秦黎王和王妃夫妇离心，并无感情。一个北燕公主，身在异国无处所依，还身患旧疾，病痛缠身……殿下你想，对王妃而言，活着是多没意思的一件事，阴云蔽日，不见半点希望……”
楼澍被她说的脸色煞白，全然不见平日里那高岭之花的气质。
过往多年，慕容曦其实很难和楼澍在言语交锋中取胜，楼澍嘴里的话总是又狠又毒，常常堵的她哑口无言。
眼下还是头一回，慕容曦占据上风……多么伟大的成就！
其实过去很多次，她不是真的无话可说，她只是不愿意往别人心里扎刀子。对于楼澍，她一是不想惹他，二来她对他心底始终留有一丝情意，她不想余生两个人只能横眉冷对，相看两厌，所以无论何时始终留着一份余地。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她已经不用在意他的喜怒，不用想他会不会难过。毫无顾忌的刽子手，行事就该手起刀下，干脆利落。
她能看出楼澍的愧疚，这点愧疚如同一把钢刀送进慕容曦手里，刀子就该软肉上扎，这样才能彻底断了他那不该存在的想法。
“墨姑娘，这你就错了，坊间谣言怎可尽信。看黎王的样子，人家夫妇之间指不定多么伉俪情深呢！”百里安推门而进。
“郡王？”慕容曦有些诧异。
“我听说黎王殿下一大早就跑到你这，本以为是什么大事。刚刚在门外听了一嘴，原来是这么个缘故！”百里安语气略有不屑。
“让墨姑娘受此无妄之灾，实在是小王的疏忽。”
“郡王不必客气。”慕容曦笑笑。
“楼澍”百里安眼神泛冷的看着他“看你的现在的样子，不知道的还真的以为你是个情种！醒醒吧，你向来聪明，心计更是无人能及，怎么会有如此荒诞的想法？”
楼澍眼中蒙上一层水光，他当百里安不存在，只是盯着慕容曦看。
他头脑并不混沌，他知道他可能真的认错人了。眼前的女人也许真的不是慕容曦。死而复生，何其荒谬？他亲眼看着盖棺下葬，不会有人敢作假。是他错了，他犯了一个离谱的错误，该醒了，该醒了……
但是在心底最深处还有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告诉他，慕容曦不会死……那是他的妻子，她死了，他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