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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咱们这是逃出来了吧。”一名衙役颤着音问道，同时摸了一把脸，擦了擦脸上的夹杂着冷汗的雨水。
“差不多。”于河放慢马匹的速度，警惕着向四周环看。
年级最大的衙役，看着鲍多身上的羽箭，焦急的说道“老大，咱们回城吧，小多的伤势不能容缓呀！”
“可现在这个时辰，我们不可能在城门关上之前回到邺城，不如就近找个郎中。”
“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去哪找郎中？那驿馆里也没有能治伤的郎中呀。”
“别吵了！”于河制止了二人的争论，沉声道“我知道去哪......顺着这条路，到城外巡卫大营的距离极近。我们去找卫敬将军。”
泥泞的山路，外加一个受了箭伤还在不断流血的伤员......于河小心驱着马，心里焦急，却又不敢驰骋狂奔。
“老大，你说的卫敬将军......他似乎和咱们府衙的关系一般呀......咱们府尹大人，还在人家失意的时候......去嘲笑过......”年轻的衙役挠了挠额头，难为情的说道。他之所以知道这些，自然是因为当初他也在场......而且他还知道，自从卫敬官复原职后，邺城府尹愣是几天没敢出门，就是怕被卫敬报复。
“别担心，卫将军不是那样的人。”
于河的注意力都在受了伤的鲍多身上，他拍拍鲍多的脸“小多，醒醒，不能睡，你的伤不重，我们马上带你去治伤。”
此时的鲍多因为失血，嘴唇已经失了血色，整个人都不是很清醒“头，我是不是，要死了......”
于河闻言，低声斥道“别胡说，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老子当年在沙场上，被人一刀把肠子都划出来了，如今还不是在好好活着！”
“肠子都出来了......还、还能活？”鲍多白着一张脸，肩上传来的疼痛让他全身都在颤抖。但好奇心，还是驱使他费力的问出这句话。
“你看我是人是鬼？这不是活的好好的......”
“那得多疼呀......还是、还是你的本事大......”鲍多迷迷糊糊地说道。
第142章 猜猜是谁干的
于河带着几个人一路策马跑向巡卫营的城外大营。恰好赶上大雨停歇，卫敬正站在大营外巡视，看见身上还扎着箭的鲍多，二话没说，便让人把他抬进了帐子，同时下令让军医前来医治。
“瞧你们的衣服，你们可是邺城府衙的衙役？怎么弄的如此狼狈？”卫敬将受伤的鲍多安置完，转头便对于河问道。
“小人于河，确是供职于邺城府衙......”
“于河？”卫敬听到这个名字，立刻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于河的脸问道“你是于河？”
不怪卫敬眼神不好，实在是他们几个人一身的泥水，满身狼藉......卫敬第一眼根本没能看清于河的长相。
“卫将军......别来无恙。”于河拱手深深一拜。
“诶，于河兄弟，使不得。”卫敬连忙将其扶起“当年疆场一别，如今竟已过了这么些年......唉，过往不提也罢。”
卫敬心有感慨，但是顾及到周围还有旁人，便及时止住了叙旧的心思。
“我刚才看了那名小兄弟身上的箭伤，那羽箭是精钢所制......可你们身穿官服，定然不会是朝中之人袭击的。你们可有看清是什么样的人放箭？”
于河失落地摇摇头。
“这几日府衙接了一个失踪案，派我等去关山镇调查。今日赶上这大雨，官路被阻，我们便想着从一旁的山路绕道。哪像还未到梅山脚下，便有人对我们放冷箭，伤了我那兄弟。”于河说道这里，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我看得出那箭矢的精良，对方并非是想驱离我们，他们是想将我们全部灭口......如果不是这暴雨，只怕马儿跑得再快，我们也很难捡回一条命......”
卫敬眉头紧锁，摸着下巴严肃道“梅山......距离邺城也就二十里。王城之下有山匪盘踞，一旦出了大事，本将军几个脑袋都赔不了！”
“的确，我原本打算回去便上报府衙......不过现在看来，还是卫将军上报更为妥当。”于河深深地看了一眼卫敬。
深知自家府尹与卫敬的嫌隙。万一邺城府尹存心找卫敬不痛快，倒打一耙，参卫敬一本说他失职，也不是不可能......
“好！”卫敬拍了一下桌案“此事确实不容掉以轻心......那个小衙役受的伤虽然不致命，但也不宜移动，就让他暂时在营里养伤。待我明日便上奏陛下，我亲自领兵去梅山探一探，看看是何人敢在天子脚下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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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隐隐跳动的烛火，映照在慕容曦的一双修眸之中。可惜烛火的暖意，并不能遮挡她周身的冷凝气场。
“我说，明曦殿下......你在我这板着脸坐了一天了。”栾晴看着她，十分不解地问道“任务失败了？他们没上套？”
“没有。很成功，比我想的还要好些，那几个衙役活着将这件事捅了出来......”
“这不是挺好的，那你在愁什么？”栾晴抓了把花生，坐在慕容曦的旁边，剥着花生，边吃边问道。
“我也不知道。”慕容曦的声音没有起伏，眼神也始终凝视着空气。
栾晴翻了个白眼，仰头感慨道“你既然已经出了手，又何必再患得患失？”
“没有患得患失......”
慕容曦其实心里清楚，到了如今这一步，谁都没有退路......她也没有想过要退。慕容辰和林相对她和林尧做下的事情，让她根本没有必要顾及骨肉之情。
“只是有些事情，我想不太明白......算了，不想了。伤养的怎么样了？”慕容曦侧过脸看向栾晴。
“不过就是挨了一掌，躺上半天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我最近心情不错，伤自然好得快！”
慕容曦点点头“那便好。”
“你......就不问问我遇上了什么喜事？”栾晴眨眨眼，一脸的期待，就等着慕容曦开口询问。
慕容曦一挑眉毛，很给面子的接了一句“我们栾晴楼主，近来是遇到了什么喜事呀？”
“钱阳朔那个大狗官暴毙了！听说是被人在夜里把脑袋剁了下来！”栾晴用手比划了一个‘咔嚓’的姿势。眼尾上扬，满脸的喜悦挡都挡不住。
“这大概就是报应吧，谁让他坏事做尽......可惜了，啧啧，没能等到本姑娘亲手去讨债，他竟然就这么死了。”栾晴‘惋惜’地摇摇头。
慕容曦对钱阳朔这个人并不陌生，栾晴家中的悲剧，几乎全是出自钱阳朔的手笔......
她最初遇到栾晴的时候，就是因为整个雨萧楼为了刺杀钱阳朔，而遭到了西秦朝廷的剿杀。西秦这个国家，对于江湖人士的管控极为森严，朝廷占据绝对的话语权，不容任何人放肆。雨萧楼在西秦，根本发挥不了它本身的威力，哪怕是逃出了西秦境内，但西秦对他们的追杀仍然持续了很久。
这也是为什么栾晴，一见到西秦人，就满身的不爽。
“钱阳朔如今已经在西秦官至二品了吧？”慕容曦问道。
“嗯，他傍上了西秦的晋王，他那些阴谋诡计让晋王很是受用，自然官位升的快。”栾晴不屑地撇撇嘴“这一次，我猜他应该是踢上了哪块铁板，惹怒了别人，让人家直接给他剁了。活该！应该给他剁得再碎些！”
慕容曦听着轻轻笑了一声“......他倒真的踢到了一块硬铁板。”
“你知道是谁动的手？”栾晴听出了画外之音，瞬间看向慕容曦。
“在西秦能将钱阳朔那样的重臣直接杀了，可不仅仅是胆子大就能办到的。在西秦有这份能力的，并不多，你猜猜会是谁。”
栾晴沉默了半响后，眯缝着眼睛，不太敢相信地说道“该不会是......打伤我的那个人吧？”
第143章 你要原谅他？
见慕容曦没有否认，栾晴瞬间拔高了声量“真的是他？他疯了？那可是他们国的二品大臣呀！”
“谁知道他怎么想的？”慕容曦神情淡淡地道“此前青莲教的矛头之所以指向楼澍，那就是钱阳朔的手笔，确实是一招借刀杀人的毒计，除此之外，钱阳朔处处和楼澍作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楼澍恨他也正常。只是这手段，确实简单粗暴了些。”
栾晴咽了一下口水，心里嘱咐自己以后尽量绕着楼澍走“......那他这样，难道西秦皇室不会怪罪？不可能一点惩罚没有吧......西秦的那个皇帝老儿在刑罚上严厉的狠，可不像你父皇那样仁慈......”
慕容曦想了一会儿，低头捏着手指说道“他那个父皇对待一众皇子从来不吝于责罚，在这其中对楼澍的往往是下手最狠的。唉，这回楼澍回到西秦，就算不死，也少不了要脱一层皮。”
“......瞧你这唉声叹气的，怎么，心疼了？诶诶，我可要提醒你，那西秦的皇帝再严厉，那也是楼澍的亲爹，虎毒不食子，人家才是一家人！你可别犯傻！”栾晴有点激动，语速瞬间提升。
“啊？你说什么呢？”慕容曦像是刚刚神游回来，对于栾晴的话半知半解，满脸迷茫。她就听清了一个‘犯傻’。
栾晴起身站到慕容曦面前，双手抱着臂，面容严肃地看着慕容曦说道“你没看出来吗？那楼澍的苦肉计用的是一招接一招，算计的就是你这副心肠！要我说，你之前在南楚遇上他的时候，就应该直接捅他一剑，斩了这孽缘！”
慕容曦听了栾晴的话，倒是没有反驳，只是无奈地摇头笑笑“我可打不过他。”
“什么叫打不过？依你的性子，若是真的想动手杀人，就算明知技不如人，也少不了要拼一拼......不过是不想罢了......”栾晴没好气的小声嘟囔出了最后一句。
“的确不想，我不想和他拔剑相向，我舍不得杀了他......”慕容曦承认的很大方。她一向敢于直视自己的内心，有一便说一，没什么不敢承认的。
栾晴说得对，她如果真的想要报复楼澍，能用的计谋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哪怕不能让他万劫不复，但绝对也不会让他像现在这般自在。
可她不想那样，楼澍是她一辈子唯一动心喜欢过的人。她的前世太短了，以至于重生后，她依然能清晰地回忆起当初春心萌动的心情......只要看到那个人，便觉得整个世界都明亮了几分。
哪怕在北漠，风沙将脸摧残的不成样子，一双手因为握着兵器而皲裂流血，日日吃着噎人的干粮，她也从来没觉得日子苦。反而因着楼澍的存在，心里常常泛着蜜糖的甜意。
世人皆道，人间不如意之事，十有【创建和谐家园】。她和楼澍亦是如此。
她心思纯净，心无旁贷喜欢楼澍的时候，他没有开窍。后来兜兜转转，她嫁给了楼澍......彼时两个人各怀心思，谁也没有真正的交出过内心。
而现在，她用自己的性命，换来了楼澍的醒悟，让他认识到了自己的内心，让他拼命地追来北燕挽回她，但她已经放下了。
“那你！你、那过去的事情，就、都算了？”栾晴难以置信，话语梗在喉咙之间，断断续续说不利索。
“那还能一直记着不成？”慕容曦抬眼反问道。
“慕容曦！”栾晴激动地伸出一根手指“你你你，你一定是让楼澍给蛊惑了！这个祸害！本座现在就召人去灭了他！”
栾晴说着便转身要出门去。
慕容曦赶忙站起来，抓住她的胳膊。
“你回来！说着玩的......怎么还当真了？”
“你给我一句实话，如果北燕的事情了结了，你是不是愿意同楼澍一起回西秦？”栾晴紧紧地盯着慕容曦的眼睛。
“不会。”若是事事都能挽回，又岂会有‘遗憾’一词。 一切的不舍，仅仅来自于少年时，心里的那份悸动。现在的她，已经没有办法，再在心里为他留下一席之地了......
慕容曦语气虽然没有斩钉截铁的气势，但栾晴还是听出了她的决心。
“曦儿......我总觉得，你今天有点奇怪。”栾晴脸色染上一丝凝重，她总算察觉到了异样，今天的慕容曦很不正常。
虽然言语清晰，但她却时常走神。明明所谋之事进展顺利，可她却看不出欢喜。而谈起楼澍，她竟然也一反常态，对他的态度放缓了不少。
“是吗？”慕容曦踱步走到窗前，眼神悠远地望着外面的夜景“大战在即，内心有些波动也属正常。”
她不是没有经历过战争，她闯过刀山血海的北漠战场，也见识过杀人不见血的党羽倾轧，后宅争斗。
只是这次唯一不同的是，她的对手是她的亲哥哥、以及她的舅舅、和她的母亲......
林家也是慕容曦的母族，而慕容曦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准备将林家全族送上断头台的......这场战争，无论输赢，她都注定不会轻松。
慕容曦现在已经预想到了，未来有一天，她的母后或许会将剑横在自己的脖子上......若有朝一日，慕容辰因她而死，林后一定要她给慕容辰偿命的话，这条命给她倒也无妨。只是要提早将栾晴和林尧安置好，慕容羽倒是不用她担心，到时自然有人维护......
哦，还有楼澍，她若是死了，他应该会再难过一回，有了一次经历，第二次会不会好受一些呢？反正也经受过一回了，没道理受不了，出不了大事......慕容曦理所当然地想着。
栾晴根本想不到，慕容曦一片平淡的表情下，竟然是在打算自己的后事。而且想的越来越偏......
第144章 探查梅山
次日早朝之时。卫敬直接上奏表明，怀疑梅山之地盘踞山匪，请求能够带兵围剿。
巡卫营指挥室上奏请求在王畿附近剿匪，本就是寻常分内之事。却不想“梅山”二字刚一出口，太子与林丞相二人脸色双双大变。
“启禀父皇，儿臣认为不妥。”不等高座上的皇帝发声，慕容辰先一步站了出来，义正言辞地说道“如今邺城之中尚未排清青莲乱党，贸然调兵剿匪， 定会造成王都空虚，一旦有人趁虚而入，后果不堪设想！”
慕容皇帝一大清早，像是还没睡醒，半阖着眼，听完慕容辰的话，微微点了点头。
慕容羽见事情不对，立刻高声论道“皇兄所言差矣，梅山离邺城只有区区二十里，我北燕的军队骁勇善战，剿一个山头的土匪，何至于调动整个邺城的部队？卫将军，您说呢？”
“易王殿下所言甚是，梅山一座孤山，四处无援，并不难攻打。”卫敬实事求是地说道。
慕容辰斜眼看向慕容羽，在慕容帝看不到的角度，眼中是不加掩饰的阴冷与威胁，兄友弟恭的把戏，他已经不屑去演了。慕容羽果然如他所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白眼狼......当年就不该让慕容曦去管他......
慕容羽面对慕容辰冷戾的眼神，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便将眼神直视前方，没有表现出半点恐惧和唯唯诺诺。
“梅山......”慕容帝眯着眼睛，似有顾虑的说道“的确距离邺城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