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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城之中，少有我不知道的路。莫要小看我，前面再有两条街就到了，你也就解放了......”
“我是在夸你记性好，没有小看，唔。”
“嘘......你听，前面有人。”慕容曦一把捂住楼澍的嘴，示意他躲在旁边的阴影里。
“边嘉言，你什么意思？看不上潘少，连潘少都使唤不动你是吗！”
“我、我不能做那种事，我爹、我爹饶不了我，他会打死我的......不行，不行......”
木棍击打在身上的声音，伴随着边嘉言的惨叫声，在无人的黑夜之中显得格外刺耳。
“边嘉言”潘剑的声音幽幽响起，黑暗里颇有些阴森“这件事你只要认下，我能保得住你，你和你爹都不会受到牵连。而且我还可以替你在林丘公子面前美言几句，要知道，替林府分忧，那便是替太子殿下分忧。别人想要这忠君的机会，还得不到呢......”
“不行，我不敢，我不能毁了边家的清誉......”边嘉言的声音抖得厉害，但他知道，他爹拼了命挣来的功绩和声誉，不能因着他就这样毁了。
他就是再傻，却也知道眼前是个陷阱。他文不成武不就，常常惹他爹暴怒，时常被家法伺候。不能让自己的父亲引以为豪已经很混账了，总不能临了，再害的自己的父亲晚节不保。
潘剑脸色阴沉，朝着身边人做了个手势，立刻就有人对着边嘉言大叫道“贪生怕死的孬种，怕你爹打死你？今天小爷就先打死你这个废物。”
那人拿起一旁的棍子，抬手便向趴在地上的边嘉言打去。
一颗石子带着破风声，打在那人手腕上，立时让那人发出了杀猪般的尖叫。
“手、我的手......”
“大晚上的不睡觉，喊什么喊！”慕容曦在远处出声道。
“什么人？”潘剑警惕地看向慕容曦的方向。
“我说姓边的那个小胖子，你怎么回事。边老将军什么身份。你面前这些人的父辈，给北济将军提鞋都不配，怎么就让人欺负成这样。”
第63章 放肆的是你
“尔等放肆！”潘剑大怒。
“放肆的是你！”慕容曦虽然身体在阴影之中，但气势半点不差“别说你们潘家，就是林丘在边老将军面前也不敢放肆！仗着林丘得势，你们真是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了，真以为这天下没了王法吗！”
“......你找死！”潘剑身边的三四个人手持木棍，用力朝慕容曦的方向挥来。
不知打到了什么，几根木棍“咔嚓”一声，直接被折断了。持棍的几个人，来不及惊恐，便被人提着脖领，扔回了原来的地方。
黑暗之中看不清面孔，只能借着月亮的光亮，看到对方抱着剑的高大身影。动手的人是楼澍，手里拿着的是慕容曦的剑。
潘剑看着手下躺了一地，对面的人对他了如指掌，而自己却连对方的身份都不知道，心里一时有些惶恐，色厉内荏大声道“......你到底是何人？少装神弄鬼，报上名来！”
慕容曦笑了一声，语调很是张扬“想知道我是谁，就过来自己看。你要是害怕不敢，那就少说废话，马上滚......”
潘剑看不到慕容曦的身影，楼澍的身手也让他心生忌惮。
他们这一众本就面临困境，弹劾的言官已经开始上书批太子御下不严了，当下的确不该再节外生枝。只是边嘉言......潘剑握紧了拳头，罢了，反正这个废物在邺城也跑不了，他总有办法让他就范！
“我们走......”潘剑的话里透着不情愿，扭头便走。
身边的人见潘剑发话了，也没有犹豫，扶着伤员，紧跟着潘剑的步伐离开了。
慕容曦发现自己的脚好了许多，只要走的缓慢些，外人是看不出毛病的。
“小胖子，你怎么样，伤的严重吗？能自己起来吗......”慕容曦从阴影中走出，用没崴到的那只脚受力，半跪在边嘉言旁边查看他的情况。
“我、我没事，我一向很抗打......”
“......你还挺乐观。”
边嘉言呲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用手摸着后背发出痛呼“嘶......”
“你就这么任由他们欺负？都说将门虎子，你看你胖的像个馒头似的......将军府的伙食看来不错。”慕容曦看着边嘉言的窝囊样，总算是体会到了什么是恨铁不成钢。
边嘉言并不因为慕容曦的话而恼怒，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小的时候身体不好，我娘心疼我不想让我习武，我爹也对我狠不下心......”
“想不到在军中雷厉风行的边将军，私下竟然是个慈父......”边将军给慕容曦的印象就只有两个字，严肃，在行军打仗也好，赴宴饮酒饮酒也罢，那就是一个不苟言笑的老头，没有半点趣味。
“说正事，潘剑逼着你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我......他们让我去顶罪。”边嘉言有少许犹豫，但最后还是如实说了出来“潘剑一伙人惹得事情太多了，近来隐隐有东窗事发之兆......他们看中了我的身份，想让我去顶下来。”
慕容曦脸上染上一抹沉重“你说实话，你手上......有没有沾过人命？”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边嘉言急忙回答道“我虽然整日跟在他们身后，可我也分得清善恶，唯一做的一次伤天害理的，就是那次......跟在你和林尧公子身后......”
“你知道我是谁？你怎么认出来的？”这回轮到慕容曦诧异了。
“我、我记得你的声音。我爹说林尧公子是当世难得的良善之人，你和林尧公子是朋友，那你定然也是好人。这次也多谢姑娘您帮我解围......”
慕容曦暗想这小子也不是那么废物，至少耳聪目明，脑子也好使。
“你没答应他们便对了，他们想害死你不说，还想拉你爹下水......这几日在家躲躲，别出门了。”
“我知道，只是......唉。”边嘉言满脸愁苦地叹了声气。
“别叹气了，回去把这件事告诉你爹。”
“啊？这怎么行，要是我爹知道我和他们关系密切，定然会打死我的......”
“你就是欠揍，明明知道后果，还敢和他们来往。”
“我......”
“事急从权，你把这件事如实告诉北济将军，好好认个错，你爹不会罚你的......边嘉言，你要明白，你的父亲是咱们北燕品级最高的大将军，即便现在兵权上交，但荣光仍在......你不需要害怕任何人，有人欺负你，你大可以告诉你爹，以他的品级就算他拿着长戟踏平了潘家，又算是什么大事呢？”
“我明白了。潘剑那样急切，看来这件事对他很棘手。挨打便挨打吧，我总不能害了我爹......墨、墨姑娘？”边嘉言有些不确定慕容曦的名字。
“怎么”
“噢，我就是想谢谢你帮我解围，还费心费力地和我说了这么多......边嘉言在此多谢姑娘大恩。”边嘉言郑重地给慕容曦鞠了一躬。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时候也不早了，回去睡觉吧。”
边嘉言点点头“好，那我先走了，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慕容曦应声道。
慕容曦眼神始终跟着他，看着他一步步走出巷子。
“你就不怕他再被人抓住？”楼澍此时方走到慕容曦身边。
“出了这条暗巷，外面是一条主道。从这条路往将军府走，沿路分别是邺城府尹，大理寺卿府邸和临王府，别说潘剑了，就是慕容辰来了，也不敢在这条路上为难边嘉言。”
“他的事情了了，我们继续走吧。”楼澍的意思是继续把她背回去。
“等等”慕容曦制止楼澍的动作“我的脚已经好很多了，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不用麻烦你。”
“......那我和你一同走，我总要看着你进家门。”
“随你”慕容曦从楼澍的手里抢过逐鹿剑，与其说是走回去，不如说是单条腿蹦回去的......慕容曦发现这样能走的更快。
“我到了，你可以回去了。”慕容曦扶着自家大门，没有一点请楼澍进去坐坐的意思。
楼澍已经听惯了慕容曦的逐客令，心生无奈却也不从反驳“脚上的伤不要大意，好好养着，这几天少出去走路......”
大门“砰”的一声，将楼澍的话隔在了外面。
第64章 弹劾赵瀚海
慕容曦到底还是没有去找林尧，想来她表哥最近过得也不太安稳。再加上，她知道林尧不想把嗒达部落牵涉其中，所以这一次，在她的计划里没有林尧的影子。
他日就算慕容辰计较起来，也不会抓住林尧的半点错处。
次日慕容曦坐在床上，眼神凝滞地看着自己泛红的脚腕，微微动一下便是一阵刺痛。
“天呐......”慕容曦用力锤了一下床，内心一阵哀嚎......她这辈子最倒霉的事情就是认识楼澍，这个家伙简直就是她的大灾星。
她回到邺城这么长时间，也没擦破个油皮。偏偏就让他给撑了个伞，还能招来一场刺杀......
“阴魂不散的家伙，烦死了......”慕容曦随意地将蓬乱的头发绾起，披了件衣服，小心翼翼地下了床。
她的脚昨天晚上已经好了许多，奈何她回到屋里，准备沐浴的时候，单脚踩着地又滑了一下......这下彻底交代在屋里不用出门了。
“改天是不是得去寺里求个签，问一卦，此等孽缘到底该如何解呀......”慕容曦一边往书案旁挪，一边自言自语道。
不过想归想，寺院、道观这些地方，她现在可不敢随便去。
慕容曦端坐在书案前，拿起一本书卷。这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北燕的律法，慕容曦没想用什么阴谋诡计，赵瀚海做下的那些恶事，单单依照例律就足够推去问斩了。
慕容曦认认真真地在书上做了许多标注，最后在一旁的草纸上规整的写下一个日期。
“速战速决吧......”
四日后，北燕金殿之上，许久不上朝的北燕皇帝，总算出现在了朝堂之上。
北燕皇帝的长相十分消瘦，两颊微微凹陷，面色平和，没有不怒自威的神情和气势。只有一双眼睛格外明亮，让人能看出他和普通百姓是有区别的。
今天是给嗒达首领受封的大日子，满朝文武分列在整个大殿之中，告病多日的林丞相也站在了文官之首，众人齐声跪拜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皇帝十分随意地挥了挥手。
“谢陛下。”
“林爱卿，病可是养好了？”皇帝先是对林相表示了一下关怀。
林相躬身回复道“臣惶恐，托陛下的福，臣的病已经痊愈了。”
北柯站在武臣一列，斜着眼睛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二人的矛盾皇帝心知肚明，但是他并没有出言调解的意思......种因得果，自种恶果，必有余殃。林家的事情，他管不来。
“痊愈便好，范平，宣旨吧。”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立刻取出已经备好的圣旨。众官一同下跪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北柯成格尔，宣劳戮力，镇守疆岩，慰朕眷注。今承袭嗒达首领，已过明文。特赏黄金万两，丝绸千匹，珠宝十箱。愿君臣偕乐，永保无疆之休。钦此。”
“臣领旨，谢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北柯高声道。
范平走下台阶，将圣旨放入北柯举起的双手之中。
“都起来吧。北柯爱卿，受封的圣旨接了，你在邺城的任务也算结了。余下几日可以多在邺城走走，看看北燕王都的风光。正好林尧如今闲在邺城，他是你外甥，你就让他陪你转转，给你尽尽孝心。”
皇帝的语调很是平和，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此言一出，让慕容辰心头一跳。金殿之上的不少官员也是背后一凉。
林尧......多少年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在官场之中这个名字简直就是个禁词！林家父子反目成仇，谁敢为林尧说话，就意味着和林相作对，就是和太子作对。那可是妥妥的找死行为。
但是如今皇帝就这样施施然地说出了这个名字，让不少人心里产生了极其异样的感觉。有敏感之人，甚至察觉到了风雨欲来之兆。
“臣谨遵陛下吩咐。”北柯抱拳回应道。他不了解周围人弯弯绕的心思，对林尧当年犯下的事情也不做评判。
他对于当今的皇上其实没有抱怨，林尧当年明晃晃的弑父行为，无论放到哪里都是大罪。即便是未遂，可强闯宫门，凤仪殿前行凶...... 判个死罪也绰绰有余了。
他知道林尧是个好孩子，不被逼到绝路，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一想到林尧母子的遭遇，北柯就恨不得将林相剥皮抽筋，饮血啖肉。
但是他不仅仅是自己一人，他的身后还背着整个部落的性命......这段时间林尧时时跟在他身后，和他讲了许多，无一不是劝他行事谨慎，莫要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