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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儿臣听说你明日想要单独见一见西秦黎王？”慕容辰只是走近几步，并未坐到皇后身边。
林皇后抬手取茶的动作一顿。挥手让殿内的宫人退下“......本宫想见见他，有何不妥？”
慕容辰低头笑了一下“母后若只想看看黎王的样貌，明日宫宴自然得见，何必私下将他唤来凤仪宫......儿臣知道母后心里记挂曦儿，但木已成舟，我这几日观察楼澍，那是一个极度冷血冷情的人......母后见了他只怕会更加伤心......”
林皇后眼神复杂地望着慕容辰，声音颤抖道“......你和本宫说实话，曦儿的死因到底是什么？是因为黎王亏待了她，还是、还是因为当初那碗药......”
“母后以为呢？”慕容辰就站在凤仪宫大殿中央，阳光从他身后打过来，将身上的绣袍映得发着细闪的光泽，慕容辰的脸却刚好隐在了阴影里，让人难以分辨他的面容。
“你当初明明说那药对身体不会有伤害......”
“那是舅舅对你说的，儿臣没想骗你......散功药的原理是挫断服药之人的筋脉，不管是哪一种药，都不可能对身体毫无伤害......当初曦儿吐了那么多血，母后当真没有怀疑？儿臣以为母后早就知道了......”
“慕容辰！”林皇后猛拍了一下座椅旁的扶手“曦儿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的事情呀......那是你的亲妹妹，从小就以你为首......你怎么、怎么能这样还她！”
“她能因为区区明远侯的事情同儿臣拍桌大喊，所做的僭越之事更是数不胜数！万一有朝一日，她拿着北漠战功威胁儿臣，儿臣又该如何自处！”慕容辰毫无愧疚的意思，他反而觉得林皇后太过优柔寡断，事情已经过去，为何还要抓着不放......
见林皇后脸色发白，看着他不说话，慕容辰又道“母后是在怪罪儿臣吗？可是，是您自幼教诲儿臣，若要成大事，就要铁石心肠，不能做无谓的仁慈，万事万物皆要为儿臣开路......儿臣对曦儿也不是没有情意，当年她对楼澍有情，儿臣也是看中这一点才将她送到了西秦......”
林皇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她现在不想见到慕容辰。
“母后，当年您并未阻碍儿臣的动作。那碗药也是您端去给曦儿的......儿臣一直以为您是支持儿臣的。”
“够了！出去！”林皇后一阵头痛，不由得用手扶住额头。
“母后觉得儿臣的话心堵，那明日你见到楼澍，他只会更让你心堵......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不好吗？慕容逸已经够让儿臣心烦了，母后又何苦给儿臣节外生枝？”
林皇后看着殿下站着的自己的儿子，眼中一阵模糊，她似乎看到了，三年前慕容曦跪在那里和她拜别的一幕......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慕容曦，彼时她心中其实已经有了预料......其实在慕容曦躺在朝阳殿，日日咳血的时候，她就已经明白了，只是自己不想也不敢承认......是她给自己的女儿送上了死路......
“我会派人去改流程，明日我不会单独和黎王见面......你退下吧。”
得到满意的答复，慕容辰语气里也添了轻松“儿臣就此告退，还望母后保重身体。儿臣明日再来请安......”
第54章 栾晴公子？
林皇后在慕容辰走后，便让人传令，叫楼澍明日不必单独前来凤仪宫。
“冉书”
“奴婢在，娘娘有何吩咐......”
林皇后眼神空空地望着大殿门口“你说本宫当初怎么能应了他......”
一语言毕，满嘴苦涩。
“这些时日我总盼着能梦到曦儿，可偏偏黑夜漫漫一片苍茫......什么都能梦到，可就是见不到她。你说她是不是恨极了我......”
“......长公主从来懂事，必是知道娘娘苦衷，不会怨恨娘娘的......”
“唉......”林皇后长叹一声“本宫当初，真的以为他们是两情相悦的......却不想原来只是曦儿的单相思，早知如此......”
“娘娘节哀，伤了身体......长公主在天有灵，定是会想您平安顺遂......”
“阿嚏”慕容曦打了个喷嚏，连带着眼泪都出来了。
慕容曦将手伸进黑纱斗笠中揉了揉眼睛，仰着头望着面前的一处楼阁。
相比邺城里最大的青楼，这个地方确实是小了点，偏了点......但在慕容曦心里，自己的才是最好的......这望萧轩可是她一手督建，就连林尧都不知道这里是她的手笔。
望萧轩虽说是个风流之地，但大堂内设十分典雅，青竹流水一应俱全。不似寻常青楼那般，入眼便是红粉帐幔......
“这位是......”头上带着明艳大红牡丹花的中年女子，面带迟疑的看着打扮怪异的慕容曦，一时难以辨清她是男是女。
“菊娘妈妈，我来找栾晴公子。”慕容曦说着，扔给了菊娘一锭银子。
菊娘微微一愣，在她的印象里从未见过这样一位姑娘呀......缘何一来便能叫出她的名字？何况还是张口便要见栾晴。
“原来是位姑娘。姑娘今天可是来巧了，栾晴公子偏偏今日无事，正在房里歇着呢......”想归想，菊娘还是一脸堆笑地将慕容曦请上了楼。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我叫墨曦”
“原来是墨姑娘......快请，晴公子，有位姑娘点名要见你呢......”菊娘隔着门娇声喊道。
似流水般轻柔的男声从房内响起“菊娘妈妈莫急，栾晴这便来了......”
房门打开，眼前的男子肤若凝脂，体态轻柔，眼尾微微上挑，即使面无表情也难掩眸中媚意。
待慕容曦进了房门，菊娘便十分有眼力见的下去了。
“姑娘请坐”
栾晴跪坐在慕容曦对面，将烹好的茶徐徐倒入慕容曦面前的茶盏之中。
“姑娘可是来听琴的？”
慕容曦摘下头上的斗笠，拿起茶盏，摇头道“不是”
栾晴笑了笑“那便是来饮茶的了......”
慕容曦还是摇头“也不是，晴公子不问问我的名字？”
“栾晴失礼，敢问姑娘芳名？”
“......在下，复姓慕容。”慕容曦直直看着栾晴的一双凤眼。
“慕容姑娘”栾晴笑着垂下眼，避开了她的目光。
“一别三年，栾晴公子当真还似从前那般面容姣好，让我这等女子都自愧不如......”
这下栾晴奉茶的动作是真的停了下来，凤眼微抬，眸中深不见底......
慕容曦从怀里掏出个物件扔在茶案上，血玉玉佩磕在茶案上发出“砰”的一声。
栾晴收起了笑容，敛着嘴角拾起那块玉佩，仰头将玉佩正对阳光，光线一照可见血玉之中清晰的凤凰影子。
“敢问姑娘全名......”
“复姓慕容，单名一个曦字。别猜了，就是我......我在西秦没死透，又爬回来了。”慕容曦笑着在栾晴眼前摆摆手，顺带还在人家脸上摸了一把“有没有惊喜？嗯？”
“......”
眼前的茶案突然裂开，下一刻慕容曦便被按倒在了地毯上。
慕容曦哪是能吃亏的主，双脚用力夹住栾晴的腿，硬是将他也拖倒在地。
“我表哥见面就打我，怎么连你也是......就不能，咳，你别掐我脖子......栾晴，你这是犯上！咳咳咳......”
“因为你活该......”原本清俊温和的男音，突然换成了恶狠狠的女声“你把我们往这一搁就是三年，你心如死灰挥挥袖子和亲走了，我们呢？我呢？把雨萧楼就这么扔给了我......你知道老娘养活这么一大堆人多不容易吗？我真的快要【创建和谐家园】了！慕容曦你个【创建和谐家园】！”
“咳咳咳。放开......栾晴公子......晴姑娘......在下给你赔罪了，都是我的错......放开放开，我真的要被你勒死了。”
栾晴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拍拍手从地上爬了起来。
慕容曦如释重负的呼了一口气“你看你，把我的衣服都弄皱了。”
栾晴冷冷地挑了下眉“这不才说明你我战况激烈......”
“你，你的声音切换的越来越好了......就是这性子，你做女子时就不能也温柔和煦些？”
“不能！前日听说西秦黎王来了邺城，我正准备召集人手干一波，你要不要参与呀......”
“有人要杀楼澍？你们接了单子？”
栾晴很想往慕容曦脑袋上来一巴掌“不是为了钱......就是兄弟们想给你出一口气！”
慕容曦想了想，正色道“撤了安排，我和楼澍已经和解了......彼此已无瓜葛。留着力气，后面还有大事用你们上场。”
栾晴咂了咂嘴“......命都丢了还能和解？你对他还真是用情颇深......”
“楼澍武功高强，暗中势力无数......就算动用雨萧楼倾巢而出，也很难拿下他的性命。这买卖太不划算了......不能干。”
“行......你是主子，自然听你的。慕容曦，这次你不会再一伤心，就又跑了吧......”
“不会了。”慕容曦笑了一下“我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我也不会再向从前那样软弱可欺......我是回来向他们讨债的。”
第55章 先动赵瀚海
“如今我们雨萧楼在江湖上的地位已经不如从前了，整个组织靠着我这间望萧轩进项......我都想好了，先截杀黎王，再截慕容辰一波......再然后就将雨萧楼就地解散。但没想到，你竟然还能回来，看来老天爷也不是那么不公呀......”
慕容曦仍坐在茶案前，静静地听着栾晴说话。
“在你的计划里，只怕等不到解散，雨萧楼就没人了......”
“做我们这个行当的，哪有怕死的......”栾晴不修边幅地倚靠在窗边，和刚刚那个俊秀有礼的漂亮公子，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雨萧楼光靠着做杀手的生意，也不至于到入不敷出的地步呀......”慕容曦带着疑惑问道。
“明曦长公主，这就是你不懂江湖规矩了......这江湖虽然看上去是谁拳头硬谁老大，但实际上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但凡江湖上有些名气的组织、帮派，都有朝廷势力暗中支持。我们雨萧楼就不一样了......咱们的太子殿下，对雨萧楼处处打压......唉，老娘的头发都要愁白了......”
慕容曦被她的语气逗得笑了一下“放心，我不会让慕容辰再骑到你们头上了。”
栾晴突然冲到慕容曦面前，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想怎么做？咱们要不要先揍他一顿，解解气！”
“......”
慕容曦看着眼前瞬间放大的脸，伸手将栾晴推得远了点。
“以后......你在穿男装的时候，不要离我这样近......”
栾晴不服气地说道“男装怎么了，你现在也没有婚约束着，又没有夫君......让旁人看到了又能怎样？谁敢乱嚼舌头，老娘就拔了他的舌头！”
“......知道我和雨萧楼有关系的，只有我表哥和我五弟。但望萧轩是雨萧楼大本营这件事，除我之外无人知晓......眼下不是暴露的时候，要注意些......”
栾晴撇撇嘴，规矩地跪坐在了坐垫上“......那你准备如何反击？慕容辰如今在北燕的地位，深得民心，实难撼动。要我说，那个慕容逸就是想不开，他哪有和慕容辰抗衡的本钱？”
慕容曦眼神带着一丝悲意“他不是想不开，而是他也没有别的出路......慕容逸不足为惧，他身后的势力不过是看上去雄厚......至于慕容辰，我现在还动不了林家......但他既然羽翼丰满、深得民心，我们便先剪了他的羽翼，毁了他的民心。”
慕容曦如今身在暗处，这是她最大的优势。她要利用好这个优势，在她身份暴露之前，好好地给慕容辰挖个大坑......
“栾晴，知道赵瀚海吗？”
“当然知道，那个男人的恶心程度......我想起他都吃不下饭。”
慕容曦此时才恍然想起，当时就是栾晴去乱坟岗把时邱翎捡回来的......栾晴知道的，可能比她了解的更让人气愤。
“咱们的第一刀，就从他开始......”慕容曦将一个空杯子放到了茶案上。“赵瀚海兼做大理寺少卿，把大理寺卿的权利架空个彻底，如今的大理寺就是慕容辰的一把利剑......”
“可大理寺背后既然站着慕容辰，想要撼动大理寺......可是不容易呀......”
“大理寺卿是个正直人，我不会动大理寺。我只要赵瀚海......”慕容曦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你想想，慕容辰手下那么多纨绔子弟，光是我回邺城这些时日，就碰上了不少仗势欺人的东西......张口闭口都是打杀，你想想这其中，能不能容得我们做些文章？”
栾晴眯起眼睛仔细思考着慕容曦说的话“......能做文章的地方可是太多了，光我知道的......他们手下枉死的人命就不下十条......”
“通通掀出来，闹得越大越好。林家现在被北柯绊住了脚，楼澍在邺城也能吸引些慕容辰的注意力......这件事做的要隐蔽些，到了明面的时候，慕容逸一定会添一把火，那时你们便退下来......”
“好，交给我吧......本公子别的不行，就是最会闹事情......”栾晴自信地笑了笑。
慕容曦站起来，向外望了望......街上的场景和平日里没有任何不同......她前世最后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她已经没了内力，那时候她也像现在这般向外望去......但是那时的心境和现在差别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