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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澍眼底翻涌着阴霾，他看着慕容曦浅浅一笑，声音十分温柔“猜灯谜……好玩吗？”
慕容曦右眼莫名跳动，楼澍的笑容让她有点发怵……心底浮现两个大字，快跑！
“我还要找南郡王，就不打扰殿下雅兴了”慕容曦干笑一下，转头脚底抹油就想溜走。
不料，左胳膊被人死死钳住，紧接着便是一股大力的拖拽。楼澍几乎把慕容曦拎了起来。她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楼澍推进了一个寂静无声的巷子里。
“你！”慕容曦还想挣扎，下一秒便被楼澍用手肘抵到墙上，动弹不得。
“楼澍！你发什么疯！”
“楼澍？怎么不一口一个黎王殿下了？嗯？慕、容、曦......骗我好玩吗？有趣吗？”
漆黑不见五指的小巷里，楼澍的声音里似乎泛着血气。两人距离极近，楼澍话语间吐出的气息，一下下在慕容曦耳边扰动。
“我说过你认错人了！想发疯，滚到别的地方去！”
“别装了！你就是化成灰，本王也认得你！你想抵死不认，本王有的是法子撬开你的嘴......”
慕容曦调动全身的力气，也没能推开楼澍的钳制，她闭了闭眼，长叹一口气道“......慕容曦也好、墨曦也好，左不过一个称谓，你想叫什么随你就是......”
“你承认了？”楼澍眼中赤红一片，全身都不住的颤抖“慕容曦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话，我差一点、差一点就真的放弃了，我以为是我认错人了......我已经准备动身回西秦了，一旦我回去了，我们这辈子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
这段时间楼澍几乎被心底的矛盾撕成了两半，他越是猜测、心里越是怯懦......慕容曦的生死论就像是当胸一锤，让他彻彻底底的想要放弃。他已经准备用余生去怀念他的妻子，他能预想到未来的每一天他都会被悔意和愧疚缠绕......然而慕容曦就在他的眼皮底下，看着他纠结、看着他痛苦......面带笑容的看着他难过到发疯。
楼澍脸上难掩狰狞“看着我痛苦，你开心吗？你恨我，所以想惩罚我，对吗？”
“......”慕容曦嘴唇微微蠕动，心里的翻江倒海，让她一时难以言语。
“我知道我做错了许多事，如果你想惩罚我，我没有怨言......慕容曦，我们回西秦去，我会好好待你，不会再重蹈覆辙了，我们......”
“我从来没有怨过你！我也不想看见你痛苦。”慕容曦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你娶我是迫不得已，你对我不好我从来没有怨过你......我骗你也不是因为想惩罚你，只是不想让你我徒增烦恼！慕容曦......是真的死了，她的身体、她的身份，通通不再属于我......你说的很对，我们的确不该重蹈覆辙。你会有新的妻子，黎王府也会有新的王妃！松手，把我放开！”
“不行！”楼澍把慕容曦紧紧抱在怀里，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觉得慕容曦的那些欺骗算不得什么。人活着就好，旁的都不重要。
“你是我的妻子，是我明媒正娶过门的......我对你有亏欠，我都知道，我有过错，我会弥补的，别生气……和我回去吧。”
慕容曦只觉得心底一阵无力，覆水难收，如何回头。
“你的王妃在土里埋着呢......再说，慕容曦死了，你还可以再娶一个身世上乘、秉性温柔的女子。这不好吗？你不是一直讨厌我吗？这次没人逼着你了，你可以选一个自己喜欢的......从此之后，朝堂之上不会再有人，用黎王妃的身份作为挚肘你的理由。”
“......我没有讨厌你……”
慕容曦能感到腰间手臂的力量不断收紧，楼澍的头深深地埋在她的颈间。
慕容曦的每一句话都在切割着楼澍的内心，她的态度越是平和，他就越是心痛。痛苦中夹杂着恐惧，他宁愿慕容曦对他拳打脚踢、揍他一顿。而不是现在这样，语气和顺的替他思考未来的生活。
他听得懂她的意思，她想彻底的抽离他的生活......
“有人来了，你快松手！”
慕容曦听到有脚步声，心里一急，狠狠踩了楼澍一脚。楼澍吃痛，手臂一松。这时慕容曦已经看清了来人。
百里安......电光火石间，来不及思考，慕容曦运足力气，一拳砸到了楼澍的脸上，楼澍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登徒子！”慕容曦徉怒，狠狠地瞪了楼澍一眼。
“......墨姑娘，你们......”百里安大概能猜到，是楼澍又对慕容曦发了疯。但是眼见楼澍挨了一拳......百里安还是觉得世界有点魔幻......
楼澍看向百里安的眼神里，似乎有杀意蔓延……又是他！每次都是他来坏他的事情？
“不必管他，郡王，我们走！”慕容曦走到百里安身边留下一句话，带着怒气，不做任何停留的往外走。
“哦哦，好……”百里安跟上慕容曦的步伐，理智告诉他今天的楼澍，惹不得。
“墨姑娘，黎王他是不是……唉，你姑且再忍耐几天，马上他就要回西秦了。”
“郡王放心，我没事。”
“我与黎王相识多年，这还是第一次看他吃瘪。就刚刚他看我那眼神，像是要把我活剥了，你说，他不会因为这个把我灭口吧？”
慕容曦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自嘲道“灭口也是先灭了我，郡王等我被死了以后再担心也不迟。”
“我就是随口说说，楼澍就算再能兴风作浪，他的手也伸不到我南楚来。百里安虽然能耐不大，但护住自己朋友的本事还是有的。”
慕容曦听后，莞尔一笑“那就有劳郡王，护住我这身家性命。”
第18章 摔门离开
慕容曦回到院子的时候，在院内看到自己的房里一片漆黑。可推开门，房内传来清晰的呼吸声，那绝不是属于她自己的。
“怎么不点灯？慕容曦开口问道。
楼澍会在这里，并不出乎她的意料。
慕容曦走向烛台，火折子轻轻一响，黑暗之中骤起的光亮，将楼澍那张绝美的俊脸映得更多了几分颜色。
“慕容曦……”楼澍的声音带着嘶哑，说话的速度很慢“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
“你的武功没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武功？做你的王妃又用不上舞枪弄棒，何况你也不能把我的断了的筋脉接上，告不告诉的有什么关系……”
“你若告诉我，我们也许就不会走到今天的地步！”
慕容曦嗤笑一声“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你是觉得……我们之所以到今天，根源在于我没告诉你我被废了武功？你觉得是我骗了你？那你下一个王妃可要好好挑一挑了，可是得找个武功高强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楼澍，我从来没有想对你有任何的隐瞒。我不寻大夫，只是是因为我不想喝药……但这三年但凡你过问一句，派个大夫过来，我这么大个人，总不好意思堵着门口不让人进来。”
“……对不起”楼澍的声音很小，全然没有平日里镇煞旁人的气场。“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
“当年呀……”慕容曦揉揉眼睛，像是十分困倦“我忘了。”
“忘了？”
“又不是什么值得记住的好事，忘就忘了……”
慕容曦拿起茶壶倒了杯水，放在楼澍面前“没有茶，将就一下吧。不好奇一下，我的重生吗？我以为你会先问这个......”
楼澍抬眼直直的望着她。
“其实我也不明白，我一睁眼，人就已经在南楚了。你猜得不错，水云阁的人的确是我杀的。许是上天见墨家太惨，寻我这个母夜叉借尸还魂到了墨曦身上，助她报仇”
“除了我以外，还有谁知道你的真正身份？”
“我只告诉了慕容羽，怕他难过……”
“那我呢，你怕他难过所以告知了他，但你却一直想要骗我！你就没有想过，我会不会为你伤心，会不会为了你日夜难安？”
慕容曦背对楼澍望着窗外，声音如同夜里凝结的水滴“虽然在黎王府我们相处的并不愉快，但满打满算我们也相识七年。一个朝夕相处的熟人突然去世，你一时接受不了、难过几天也很正常。但是过不了几天，等你的愧疚劲过了，自然不会再想起我。现在你知道我还活着，你也该能释怀了......”
“慕容曦......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给别人讲道理......”楼澍哑声道。
慕容曦嘴上带起一抹笑“你不觉得我说的很对吗？你看，我还活着，但你的黎王妃却死了。你既不用怕我变成厉鬼寻仇，又有了理由换新王妃......一举两得，你我都好。”
“你就这么想我再娶一个王妃？”楼澍觉得自己有很多话想对慕容曦讲，他有无数复杂的情感想要诉说，可是慕容曦风轻云淡的态度，堵住了他所有想说的话。
他们之间隔了太多，已经不是几句干巴巴的言语能解释清楚的了
“张丞相家的张大小姐、济宁侯府的顾小姐......都是温顺贤德之人，长得还都貌美动人，最重要的是她们都对王爷你倾心已久。”
“......”楼澍面无表情的瞪着她。
“都不喜欢？你难道喜欢楼子芊？倒也不是不行，就是怕汝阳公主不同意......”
楼澍“哼”地一笑，寒声道“论起贤德，她们怎么能比得上明曦殿下您呢？”
“多谢黎王殿下抬举，我也觉得自己不比她们差。”
楼澍深吸一口气，他不想在这件事上和慕容曦多做纠缠“子芊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不该那样对你说话，你的花我会想办法赔给你......”
“玄英草生在北燕极难培育，就算种出来了，也不是我从前的那些种子种出来的，不必费那心思。你把连翘安置好，我就很感激你了“
“我没有为难她。慕容曦......要怎样，你才能随我回西秦？只要你说出要求，本王都能做到！”
“楼澍，你我都知，以西秦的规矩，你娶了北燕的公主，就意味你被踢出了夺嫡的队伍。现在当然还好，你父王身体不错，你手握兵权，他虽然奈何不了你，但还不至于对你动别的心思。可再过几年呢，你是觉得你一人对抗整个西秦皇族来的容易，还是换一个妻子更容易些。”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楼澍站起来与慕容曦对视，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他已经有了预感，慕容曦下一句说的，绝对比这段话更让他惊怒。
“你看，我多懂事，省的你动手，自己就病死了。”慕容曦面上还是带着笑的，谈论自己的生死如同谈论一件衣服的去留。
“慕容曦！”楼澍的太阳穴被气的突突直跳，眼睛一片血红“你是觉得我会杀了你？我会为了那个位置对你下手！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看我的？我承认......我对你没有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换个妻子，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的命！”
慕容曦被楼澍喊得一愣，耳朵嗡的一声。
“罢了，既然你实在不想回去，我又何苦勉强你......”楼澍气的发抖，一言一语早就偏离了自己的本心“本王依你所言，再娶一个就是......省的你日夜忧心本王对你下手！”
慕容曦重重地点点头，语气十分肯定道“你能这样想，再正确不过。门在那里，好走不送。”
楼澍带着火气，头都不回的摔门而去。慕容曦心里除了有点心疼门以外，没有任何其他波动。她在过往三年里，脾气好的过分，似乎把楼澍养成了某种习惯......
他最好是遵守他自己的话，不要再来烦扰他！
慕容曦无意间向旁边一瞥，那个明黄色的花灯正稳稳的挂在书橱上。她被楼澍搞得心神大乱，撕扯间花灯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了手。
看来，是楼澍把它捡了回来......
第19章 打掉了牙
慕容曦坐在后花园的临水亭里，看着亭下的湖水，清风徐来，绿波荡漾……
那个花灯的样式那样眼熟，她早该想到的。
她刚刚嫁到黎王府的时候，楼澍还不是如今这般势力庞大，大权在握。
为了掩人耳目，他们装了好长一段时间举案齐眉的恩爱夫妻。
那年的上元节，楼澍还会揽着她的腰，随她一起去看灯，猜谜……同样的一盏灯，三个谜面，她当初一个都没猜对……
她记得那时楼澍嘴角带着笑意，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子，然后帮她赢下了那盏灯。
虽然明知道是演戏给别人看的，但慕容曦还是将这段日子清晰的印在了脑子里。
昨夜在楼澍走后，她仔仔细细将那盏灯看了一遍。夜里光线不好，楼澍可能没有注意到，花灯后面有好大一块的污垢。应该是被她脱手掉到地上的时候沾上了土。
她一上午找了府里好几个负责盥洗的大娘。问她们如果花灯上的绢布沾了灰，应该如何清洗？
最后得到的答案十分统一。她们告诉慕容曦，与其费心清洗，还不如再买一个。娟布受水，就是洗干净了，也很难恢复成原本的样子……
“墨姑娘！原来你在这亭子里，我可算找到你了！”百里安的大嗓门，让慕容曦瞬间回到现实。
“郡王不是参加宫宴去了吗？怎么这么风风火火，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都过了未时了，宫宴早结束了。我找你是想告诉你件事！”
“什么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