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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你千万别生气。”
顾锦沉默了一下，抬起头认真道。
“我说我想跟沈恪之和离。”
顾锦认真的看着柳若兰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什么？”柳若兰果然吃了一惊，然后就从床边站了起来，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顾锦，看到顾锦眼圈还泛红，才又心软坐了下去，拉着顾锦的手，问道：“是不是姑爷欺负你了？”
“不是。”
顾锦努力地摇头，努力地想把事情说清楚，可总不能告诉阿娘自个儿其实是穿越回来的，“可是比欺负我更严重。”
想了想，顾锦认真道。
“那就是对你不够温柔是不是？”柳若兰瞬间想到什么，笑着问出口，顾锦差点被阿娘的话给噎住，脑海中回忆起跟沈恪之少有的几次，似乎都是他有所求的时候，可她却倍感珍惜。
据说他每次从她这儿离开都会焚香沐浴，她还以为这是他的习惯，后来才知道不过是怕沾染了她身上的铜臭味，他始终是厌恶她，打心里瞧不起她，可为何又舔着脸问她要这些铜臭玩意呢？顾锦忍不住自嘲冷笑。
“你那夫君婚前屋子里也没人，对男女事也是一知半解，不够温柔也是情理之中的。”
柳若兰见顾锦不说话，又开始为沈恪之说话。
“不是这样的，阿娘，不是你想的那样。”
顾锦急于想解释，神色间有些着急，柳若兰以为闺女是害羞说这些话，一边笑着一边想，让自个儿这天不怕地不怕的闺女变成这般，看来那姑爷也当真是粗暴了些，可，这种事，要她这个做娘的该怎么管呢？
“阿娘，其实我还是处之之身，他，他压根就没有碰过我。”
顾锦斟酌了一下，还是把实情告知。
“什么？”柳若兰惊愕的看着闺女，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昨夜大婚，她亲眼看着沈恪之并未喝醉，也亲眼看着沈恪之入了洞房才离去，怎么闺女却说什么都没发生？
“你倒是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姑爷昨晚上——”柳若兰心里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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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锦知道要是不把事情说明白，阿娘是不会同意的。
“阿娘，以前是我瞎了眼，还把他当成良配，可他昨晚说的那些话，当真是让我看清楚了他的真面目，他心里从未喜欢过我，他不过是想拿咱们家的钱去维系他们沈家的风光罢了，阿娘，是我错了，可我不能一错再错，闺女不能继续待下去了。”
顾锦说到激动处，握着柳若兰的手都在颤抖，柳若兰怔愣着，许久才反握住闺女的手，闺女至情至性，当初喜欢上沈恪之便义无反顾，什么王侯子弟在她眼中便如草芥一般，如今陡然获悉沈恪之娶她非真心，闺女怎么受得了？
可是既然成婚，如何能和离，别说其他，以后闺女再嫁可就难了，这个世道，自来都低看商人一等，沈恪之被人奚落心里不爽也是难免的，唉！
很快，柳若兰便恢复了过来：“闺女，你听为娘的说，这沈家毕竟世代清流，虽然没落了，但是爵位还在，以前是你那公公不懂得经营，才会导致如今的光景，可我看你那夫君是个有主意的，定不会让沈家继续没落下去。
他骨子里清高，对你即便是有感情也不善于表达，昨日定是被人奚落的狠了，才会把气洒在你身上，等着想明白了，就会知错来跟你道歉的，你既然嫁了人，也该收收自个儿的性子，切莫因为小事就跟夫君不睦——”
顾锦没想到阿娘竟然会对她说这番话，阿娘是疼她的，可是她忘了阿娘也是女人，而且那沈恪之在阿娘面前一直表现得很好——
“成亲之前，你就知道你婆家这边是瞧不上咱们的，所以阿娘才会给你准备厚厚的嫁妆，就是想着让你拿捏住她们的生活，以后哪个敢对你不尊敬！”
柳若兰一边说一边拍着顾锦的手，又道：“这家俩姑奶奶是不好相与的，可是也都要及笄了，等到嫁出去便是人家的人了，到时候府里还不是全都有你做主，你说是不是呢？”
“阿娘，不是，不是这样，”顾锦想起了更多的记忆，上一世她跟沈恪之闹得厉害了，也会对阿娘说想离开，可阿娘却总是劝她忍忍，说有了孩子就会好了，后来她被认定无子，阿娘劝她等沈恪之妾室生子就接回去跟前养也是一样，阿娘，阿娘她似乎从未同意过让她离开。
顾锦心里一阵酸痛，她不怪阿娘，她知道阿娘是为了她好，只是阿娘到底是被沈恪之的虚假外表给蒙蔽了，不知道沈恪之一直都没有对她好过。
“闺女，你还年轻，其实成了婚是有很多不如意的，为娘疼你，可是为娘不能看着你走弯路，你那夫君不是个顶糟糕的，你跟着他不会受太大的委屈的，你看娘跟你阿爹虽然恩爱，可是也是有许多的不如意的，你那时候年纪小不记得，可是为娘记得，你那阿奶当初——”
柳若兰想起往事，也是无声唏嘘，最后只是拉着顾锦的手不断地劝着。
“阿娘，若他负我呢，若他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跟我长久呢，若他只是想要我的嫁妆供他使用呢，若是他早就已经想好了要娶妾室呢？阿娘——”顾锦着急，一把甩开柳若兰的手，颤抖着身子道。
柳若兰怔住。
第6章 不再重复
“都是真的，闺女没有说谎，我亲耳听到他跟沈家老太太商议，说娶我只是不得已，虽然娶了我，但是不会碰我，而且永远不会碰，沈家老太太和他其实心中的人选是他姑母家的表妹窦氏长女窦月娥，可窦家父兄要一万两白银做聘礼。
他们沈家拿不出，便想出主意，先娶了我，得了我的陪嫁，等着寻机会再休了我，然后嫁妆便成了他沈家的私物，再拿去当聘礼娶窦月娥，窦月娥家虽然比沈家还穷，但是窦家祖上可是做过太师的，是清贵人家，自然是咱们这些商家出身的人比不过的——”
顾锦声嘶力竭的说着，泪水早已落满脸庞，这些话是她编造的，可也是真的，因为上一世，沈家和沈恪之就是这样做的，她不过是把上一世发生的事情对着阿娘复述了一遍。
此时此刻，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很多的画面，以前她糊涂看不清楚，而此刻竟然无比的清楚。
当初沈家被穷压得喘不过气，他们需要顾家的银子，可是却又从骨子里瞧不起顾家。
她对这一切却全然不知，兢兢业业的操持着沈家的账目，不仅拿着嫁妆补贴沈家，还亲自经商赚取银子助他登上高位，她每次看账目看的眼睛酸疼，却不忘做满桌子菜等他，告诉他又赚了多少钱，他却从未给过她好脸，眼底从来都是厌恶，是啊，他从来都瞧不上她，可她却看不透——
“阿娘，他对我从未真心，他从头到尾都在骗我，都在利用我——”
柳若兰脸色变了：“怎么会这样——”
“阿娘，现在还有挽回的余地，你去跟沈家商量和离，我一个时辰，不，一分钟都不想继续在沈家待下去了——”顾锦抓住柳若兰的胳膊，用力摇着。
“和离？”柳若兰怔愣着，看着顾锦，“可是闺女，你才嫁过来一天，而且你这些话谁信呢？你昨日还欣喜的出嫁，怎么会一晚上就变？沈家虽然没落，但是爵位还在啊，万一沈家——”
顾锦怔愣住，手捂在心口，那儿一阵阵揪心的疼。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难道我就必须要在这宅子里老死吗？受尽屈辱吗？”不，她不要再重复上一世。
“你真的打定主意了？”柳若兰抓住她的手，指尖微微发寒。
顾锦用力点头，“是的，阿娘，我宁可死，都不要再跟沈恪之这个无情无义之徒过这一世。”
柳若兰心很乱。
“可是闺女，这件事不是一蹴而就的，咱们的从长计议，而且我也不能仅凭你一人之言，你说是不是？”
“阿娘，我现在心里满腔悔恨，我只想着离开，我恨沈恪之，恨沈家，恨窦月娥，可是却想不出报复的法子，阿娘，你那么会经商，一定有法子的是不是？你教教我？我要他们付出代价，我要把我所承受的都还回去——”
顾锦想着自己上一世所受的苦难，人死了，尸体都没有保全，就恨得浑身发抖，只得靠在阿娘身上。
柳若兰脸色发暗，嘴唇紧紧抿在一起，一双眼睛深不见底：“闺女，你怎么会有如此重的恨意，这不像你啊，你跟为娘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锦一时怔住，明白是刚才她的话引起了阿娘的怀疑。
“阿娘，那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
顾锦闭上眼想了一会儿，终于打定主意，“阿娘，你去把翠儿叫进来。”
柳若兰出去喊翠儿，翠儿就在屋外候着，接着进来，顾锦让翠儿把纱布拆下来。
柳若兰震惊地看着顾锦额头上的血洞，顿时睁大眼睛，拳头紧紧捏在一起。
“怎么伤的这么重？”
“阿娘，我没有跟你说实话，这伤并不是沈念之和沈茹之所为，其实是沈恪之所为，我偷听到他跟沈老太太的谈话，便找他理论，他竟然气急对我动手，是下死手啊，抓起花瓶就朝我砸了过来，要不是我躲得及时，只怕这张脸就毁了。
沈家老太太还在一旁笑，说毁容也好，这样她儿子就有理由不用去我屋子里，她儿子也有理由去纳妾，甚至是降我做妾，让那窦月娥做嫡妻。”
顾锦声音幽幽的，心里道，阿娘，对不起，为了让你助我，我只能跟你撒谎了。
柳若兰心疼的泪水都流了下来：“我的闺女，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这该死的沈恪之，这该死的沈家，我跟他们没完。”
“阿娘，若是我听到这些还执迷不悟继续跟沈恪之纠缠，那我也太傻了，我现在只后悔没有早点看清楚他，我真的好悔恨啊！”
顾锦说着，感觉心都在流血。
柳若兰心里凌乱，她们是商家不错，可是已经托上关系马上就变成皇商了，跟沈家比也不差，她闺女顾锦长得花容月貌，求亲者不计其数，还有王侯子弟，可这傻闺女就在大街上见到了沈恪之便对他情根深种。
她不在乎门楣，觉得只要闺女喜欢，哪怕是乞丐都没有关系，当初见了沈恪之也觉得他谈吐不俗，这才同意，可没想到才一晚上，闺女竟然就恨成这样，她是女子，最是明白女子的心意，闺女是被沈恪之伤透了心了！
她用手捧着闺女的脸，顾锦还在哭泣，那伤心的样子落在为娘的心里蚀骨诛心一般——
“闺女，你别哭了，听阿娘跟你说，你既然打定了主意，那咱们就这样做，只是只怕真的要和离得费一番心思，而且沈家既然如此不要脸，只怕没从你这儿得到好处也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都听你的，阿娘。”
顾锦点头。
“嗯，你放心，阿娘一定会让你如愿的。”
柳若兰急忙拍着顾锦的后背安抚，道：“这沈家如此算计咱们孤儿寡母，若是只是和离，也未免太便宜了，只是为娘现在心里有些乱，一时间也想不到法子，等着为娘仔细的琢磨一下，到底该怎么报仇。”
顾锦点头，心里松了一口气，隔着泪水看着阿娘，等着阿娘继续往下说。
第7章 打死不承认
“不过阿娘还是得嘱咐你，这一点就是不要声张，晚上沈恪之来你屋子，你就说自己身子不舒服，把他支出去，既然要离开，那身子就不能被他碰了，再就是对待那俩姑奶奶和你婆母要沉得住气，即便她们刁难你，也忍下来，得让外界知道你是个好的，是她们待你不好，如此才能保全你的名声。”
“好，我都记住了。”
顾锦心里一阵酸涩，以前就是吃了沉不住气的亏，每次沈家俩姑奶奶和窦月娥算计她，她都忍不住要还回去，惹得外人都以为是她欺辱了她们，阿娘也误会是她的错。
柳若兰交待完便要离开，顾锦舍不得，柳若兰安抚道：“放心，咱们娘俩很快就能团聚了。”
顾锦点头，知道这步棋是走对了，只要阿娘肯帮她，不信报不了仇。
柳若兰离开的同时，沈恪之也回了府，桂嬷嬷在顾锦和柳若兰这吃了委屈，自然是要去沈老太太那添油加醋讨回来的，沈老太太听完桂嬷嬷的话，勃然大怒，便令人将沈恪之喊了回来，一番哭诉，沈恪之的脸色阴沉至极。
“岳母真的这么说了？”沈恪之极力隐忍问出口。
“难道娘还能骗你不成？咱们沈家好歹是清贵人家，娘也是要强了一辈子还没被人指着鼻子骂的这么难听过，今日却被她如此奚落，娘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沈老太太一把鼻涕一把泪，心里更是对顾锦和顾家恨得半死，若不是因为沈家缺钱，怎么可能让那商人的女儿入门。
“哥，你看娘被气的，这顾氏才刚进门就如此，以后掌了家还不得其在我们和娘的脖子上，你可得管管啊。”
沈念之也添油加醋，说完急忙低下头，有些不敢去看沈恪之，其实她是有些害怕这个大哥的，何况顾锦受伤的事情跟她们脱不了关系。
“我知道了，”沈恪之先安抚沈老太太，接着又劝说，“可顾氏刚入门就受了伤，岳母就她这一个宝贝女儿，情急之下说一些难听的话也是能理解的，倒是你们两个，”说着，他把目光转向沈念之和沈茹之，加重了一些语气，明显是有些怀疑，“顾氏受伤的事情究竟跟你们有没有关系？”
“哥，我们都已经说过了，跟我们真的没关系，明明是她自己不听我们的劝非要从那条青石砖路走，摔倒了还赖在我们身上。”
沈念之安抚了一下沈茹之，继而大声回答。
“把你找来是让你去教训那个女人，不是让你训斥你两个妹妹的，你妹妹是什么人，你不清楚——”沈老太太格外的疼爱两个女儿，情急之下急速咳嗽起来，沈恪之急忙去劝说，“好了，是儿子的错，娘别生气。”
“你要真的不想我生气，就赶紧去给我教训那个女人，该打打该骂骂，儿子，我告诉你，这女人一进门就得管住了，不然以后不还得作威作福的。”
沈老太太开始给自己的儿子支招儿，她压根就看不上顾氏，又被奚落用了人家的银子，就像是被当众打脸一般，在她的心里，用了顾家的银子那是给他们脸了来。
“我知道了，只是咱们眼下还有求于她，还是别太过分了。”
沈恪之是个聪明人，就算是要撕破脸那也得把顾锦身上的油水榨干，何况顾家现在好歹也是皇商，也算是跟官家挂了钩，不能太过分的。
“我的儿啊，你以前挺果断的，怎么现在——”沈老太太似乎是有些恨铁不成钢，可是转念一想，道，“你该不会是真的看上那个贱商之女了吧？你难道忘记了窦家表妹了？”窦月娥才是沈老太太相中的儿媳妇，只是窦家也比沈家好不了哪里去，不仅没法帮衬沈家还可能把沈家连累了。
“没有那么回事，我昨晚上其实根本没有跟顾氏睡在一起。”
沈恪之无奈之下只能把实情说出，他虽然不得不为了沈家娶顾氏，却不会把心给顾氏，他的心里只会有窦家表妹，而且他想好了，一旦沈家的情形好了，他就纳窦家表妹为妾，等到窦家表妹生子就提为平妻。
“嗯，你想清楚就好，月娥对你一往情深，而且她是我看着长大的，人品比那商女强多了，你抽空也跟月娥好好说说，先委屈着，过一阵就把她娶进来。”
沈老太太安心下来。
“儿子知道了，只是两个妹妹毕竟也对顾氏不敬，这样，我让两个妹妹去看望顾氏，也算是把这件事了了。”
沈恪之可以不在意顾氏但是不得不在意顾太太柳若兰，毕竟柳若兰手段玲珑，他还要靠柳若兰提携，介绍一些朝中的人脉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