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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千凝飞速往5楼跑去。
终于在手术室门口，看见了那抹高瘦的身影，她的脚步猛然停住，不敢上前。
叶明川坐在手术室前的塑料长凳上，背微弓着，双肘撑在腿上，他的脸色很苍白，空洞的眼神没有焦距，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颓废，江千凝的心蓦然感到一阵刺痛。
“叶明川？”她轻唤了声。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叶明川的身子轻轻地颤了一下，抬起了头。
白炽光下，他的脸色更加惨白，眼底泛着血丝，精神状态极差。
他在看见江千凝的那一刻，眼里泛起了一丝亮光，不过很快又暗了下去。
江千凝小跑到了他的面前，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烟味。
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是担忧地看着他。
“你怎么来了？”叶明川的声音嘶哑，“你为什么要来......”
江千凝解释道：“你的电话没有接，我担心你，就过来了。”
江千凝抬头望了眼手术室上方正亮着的“手术中”的灯，红色的灯光很刺眼。
叶明川摸出了手机看了看，淡淡地说道：“手机没电了。”
他在这里守了一夜，手机早就没电了。
江千凝上前握住他冰凉的手，柔声安抚道：“没事的......”
她的掌心柔软温暖，却怎么也捂不热他冰冷的指尖。
清晨的医院走廊很安静，手术室外只有他们两人，静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我签了两次病危通知书。”叶明川将额头抵到她的手背，无力地说道，“小凝，我快要失去她了......”
江千凝不明白，情况怎能会突然变得这样凶险？叶宜蓉术后明明一直恢复得很好，叶明川前几天也打电话告诉过她，他已经准备带叶宜蓉回K市进行康复治疗了。
“怎么会这样......”江千凝喃喃道，她的全身开始发麻。
叶明川没有焦距的眼中掠过一丝狠光，不过很快便黯淡下去。
第 77章别哭
“你回去吧。”叶明川缓缓开口，语气平静，“我今天没办法顾你。”
“我不用你照顾。”江千凝急切地说，“你别赶我走，至少我可以陪着你。”
江千凝的眼泪都快急出来了，不管怎么样，她一定要守在他身边，不能让他独自面对这一切。
江千凝的眼里起了一层水雾，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会没事的.....”
此刻，叶明川心里紧绷的那根弦在终于有些绷不住了，江千凝的手背上传来一阵湿濡感，他哭了......
这是江千凝第一次见叶明川哭，原来这个高大冷漠的少年也会有这么脆弱的时候。
少女慢慢蹲下了身，抱住了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他。
少年反手将她拥得更紧，力气大得仿佛要将她揉入身体，叶明川的手臂在轻颤着，他在害怕......
江千凝一动不动，就这样让他紧紧地抱着。
他们抱了许久。
直到手术室上方的灯光熄灭，他才松开了她。
叶明川缓缓起身，向手术室的门口走去，他的双腿在发软，每一步都走得十分沉重。
手术室的门打开了。
医生疲惫地走了出来，摘下了口罩，对他说：“病人的病情恶化地太快，我们虽然已经帮她止住了出血点，但她全身的器官都已经开始衰竭了，抱歉，我们已经无能为力了。”
叶明川的双眼瞬间猩红，无力地开口："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医生摇了摇头：“我们已经给她输了止痛药，趁病人还有意识，好好和她道个别。”
说完，他上前拍了拍叶明川的肩膀：“人的一生，生老病死都无法避免，请节哀。”
叶明川攥紧了双拳，全身止不住地发抖。
很快，叶宜蓉就被护士推了出来，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血色，像是沙漠中风干垂死的枯木。
站在叶明川身后的江千凝心里止不住地开始泛酸，之前的叶阿姨温柔、和蔼、爱笑，脸上看不出一点病色，此刻却面如枯槁，没有一丝生气地躺在那里。
麻药的药效已过，但叶宜蓉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她的睫毛微颤，勉强睁开了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目光涣散，没有焦距。
叶明川连忙抓住她的手，跪在她的病床前，他的嗓音颤栗着：“妈......你看看我......我是小川啊......妈妈......”
江千凝的脑子“轰”地一声响，叶宜蓉竟然是叶明川的母亲？
叶明川的泪水湿濡了叶宜蓉的手背，因为输液，她的手背是僵白的，薄薄的一层皮肤下面浮着青色的血管，连指甲也是可怖的青色。
叶宜蓉缓缓偏过头，看向他，艰难地开口：“小川......别哭......”
“好，我不哭。”叶明川连忙用手背擦了擦眼角，“妈，我带你回家......”
叶宜蓉努力地向他微笑了一下。
"你怎么老是记不住......不要叫我妈妈......”叶宜蓉虚弱地咳了几声，苍白的嘴角沁出了红色的血珠。
她像是突然有些了力气，慢慢抬起手抚上了叶明川的脸，她的目光飘忽，好像在透过他看着别人。
叶宜蓉突然凄凉地笑了：“我这一生，还真是不值得。”
她嘴角的血慢慢蔓延下来，叶明川伸手将血迹轻轻拭去。
叶宜蓉看着他，眼神开始清明了许多：“小川，好好活下去......你的这辈子还很长，以前那些不开心的事......就忘记吧.....从今以后......好好过好自己的人生，对不起......是妈妈连累了你。”
“好......好.....”叶明川应着，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我会都忘了的，你快点好起来......我带你离开......我们以后好好生活......”
“小川......你要......好好活下去......”叶宜蓉放在叶明川脸上的手缓缓垂了下去，她看起来似乎很累，眼皮也慢慢垂了下来。
“妈妈.....你不要睡......不要睡，你不要丢下我......不要再丢下我了......”
叶明川全身的血液瞬间冰凉，手止不住地颤抖，无力地对着她叫喊着。
叶宜蓉身旁边的仪器开始发出急促的警报声，那道表示心率的曲线开始慢慢变平。
“医生，医生......你救救她......救救她啊。”叶明川语无伦次地叫喊着。
站在一旁的医生摇了摇头：“病人的器官都已经衰竭了，不要再让她痛苦了，让她安详地走吧。”
叶明川的呼吸声很重，每一下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大口喘着气，眼里已经没有了泪水，只是死死地盯着叶宜蓉苍白的脸。
此刻，她真的好像是睡着了一般，被病痛折磨了那么久，现在的她好像真的没有了痛苦。
随着一声尖锐的声响，仪器上的波纹慢慢变成一条条直线。
瞬间，叶明川像是被抽掉了全身的力气，瘫坐在地上。
他眼睁睁地看着叶宜蓉身上的管子被一一拔掉，一张白布将她盖住，她被慢慢推进了电梯，直到电梯门缓缓关闭，他还死死地盯着那个方向。
江千凝眼睛早被泪水糊住，她胡乱地用手擦了擦，深吸一口气，用颤抖的双手去扶他。
从来没有见过少年如此脆弱，她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叶明川没有让她扶，用手掌撑着地面缓缓站了起来，他的脸沉静地可怕。
头顶上惨白的灯光，让他漆黑的眼眸隐在深邃眉骨的阴影中，看不出一点情绪。
江千凝的眼睛更酸了，他刚刚失去了他的母亲，那他的心得有多痛啊......
她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才好......
“这里太闷了，出去透透气。”叶明川开口，语气平静。
现在的他平静得......可怕。
原来，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
第 78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她
江千凝脚步虚浮，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
她跟着他去到了医院走廊外的露台。
叶明川斜倚在墙边，他按下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烟，他的脚下是成堆的烟蒂。
天空开始下起了小雪，冷风阵阵袭来，瞬间寒意刺骨。
叶明川缓缓吐出一口烟雾，散开，氤氲了他的眉眼，他的眼神依然是冷冰冰的，看不出一点情绪。
叶明川垂着眼睛看她，他的长睫上冻着一层白霜，他平静地开口：“小凝，你今天就回去吧，回去帮我妈买一块墓地，她很喜欢K市，应该也想......一直留在K市。”
冰冷的光线下，他的脸色是惨白的，眸色漆黑，幽深不见底。
他从裤兜里摸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她：“买好后，你把地址发给我，我把这里的事都办好后......就带她......回家。”
江千凝接过银行卡，卡片上还沾着点他的体温，她才感觉到他是真实的。
“好......”江千凝眼圈发红，心如刀绞，“我陪你吃完饭......睡好觉了......我就走......”
他一夜未睡，眼底猩红，皮肤是异常的苍白，江千凝的心里很怕，害怕这个高大的少年下一刻就会倒下。
......
江千凝跟着叶明川走出了医院，雪并不大，所以他们没有撑伞。
雪花落在脸上，一片冰凉，叶明川微微抬头，太阳刚探出云层，今天连阳光都这样冰冷。
叶明川住的酒店离医院很近，他们很快便到了，柔软的雪花飘落在头顶，他们好像一起白了头。
江千凝叫了客房送餐，很快服务员便送来了早餐。
叶明川仓促洗完澡后，端起桌上的粥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他始终一声不吭。
江千凝将房间的暖气温度开到最高，拉上窗帘，再为叶明川掩好被子，这样他的身体就能温暖一些。
“叶明川......”江千凝的眼睛里起了一层水雾，“你记着，叶阿姨想让你好好活着......”
“嗯。”叶明川沉声道：“我会好好的。”
江千凝轻轻趴在他的胸膛，大颗的眼泪悄悄滚落进被子里。
她颤抖着嗓音开口：“你记着......你就算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有我呢。”
少年没有说话，冰凉的指节轻轻抚上她的头，慢慢闭上了眼睛。
直到均匀的呼吸声传来，江千凝慢慢撑起了身子，她微微低头，轻轻吻上少年的唇，一滴咸涩的泪水滑入少年的唇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