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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行有意给张丙找个不自在，故意在席间举杯，祝封盈兄妹俩。

  　　“封世子、封小公子，你们一路辛苦了，奴婢代殿下敬你们一杯。”

  　　年珏成也没有阻拦景行的“代表”，他知道景行一般不轻易发脾气，加上他也不喜欢张丙偷着打量封盈的眼神，就默认他这样做了。

  　　张丙额头上的筋突突地跳，没有师爷在身边辅佐，他都变得这样粗心大意了。在整个大年朝，姓封的，地位高到能和当今的太子殿下出行的一家人只有一个，就是封励一家。

  　　想到在原州的时候，和封励有过的过节，张丙脸上的笑容都再难挂住了。他还将封励的小儿子当作了太子的随行太监，如果封励知道，可不得拿着大刀杀过来。

  　　张丙用衣袖擦了把汗，也选择举起酒杯。

  　　“封世子，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居然没有认出世子来，先自罚一杯。”

  　　张丙虽然这样说着，只不过眼神还是看向封盈。他倒没有听说，封励什么时候还多了一个小儿子，听说他的爵位是由第二个儿子继承的，这一同跟来的幼子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生的。

  　　酒过三巡，只有张丙有些上头。他大着舌头，扶住封垚的双臂，就要朝他跪下来。

  　　封垚不知发生了什么，紧张地拉住张丙，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封……封世子啊，我对不起国公爷……”张丙脸颊通红，就开始自述起罪行来。

  　　封垚和封盈兄妹俩早就在家里的时候，就听封励说过在原州赈灾时凶险的事迹。想到父亲被两拨人夹击，差点命丧异地，封盈心里就止不住的愤怒。

  　　她想不明白，怎么还会有像张丙这样的人，大言不惭地将过错推到别人的身上。

  　　在张丙口中，他是因为听信了师爷的话，所以才想要取封励性命的。没想到，当时后面赶来的安王也有这样的想法，两行人就这样撞在了一起，后来他就被迫和安王同流合污了。在他心里，原本效忠的就只有昌盛帝和年珏成而已。

  　　张丙的管家也在场，看到自家老爷喝醉后说了那么多朝廷上的私密，感觉这个知州府是待不下去了，不然就是被抄家发配，死路一条。

  　　管家下了决心，要在张丙清醒过来的时候，赶紧辞去管家职务，反正这些年他跟着张丙捞的钱也已经够在不错的城市里购置家产了。

  　　“太子殿下，我家老爷喝醉了，满口胡话你千万不要在意啊。”管家讪讪说道。

  　　年珏成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意思是叫管家将张丙带走。

  　　管家会意，去拽张丙的手，没想到张丙腿软，顺势就朝封垚跪下来。封垚刚要还礼，肩膀突然一重，看到封盈的手紧紧地按住他，不让他行礼。

  　　封垚心中了然，自家小妹一直以来就是爱憎分明的性子，亲耳听到了父亲遇袭的始末，怎么还可能对张丙有什么好感，此刻应该恨不得将他就地正法才是。

  　　只不过年珏成在中州办事，少不得还要张丙的手下来替他做一些跑腿之类的杂事，封盈就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但这笔账，却是记在心里了。

  　　晚宴散后，封盈的脑袋被风一吹，就昏昏沉沉起来。席上因为没有了柳氏的管束，又仗着男子的身份，她喝了不少果酒，已经有些不胜酒力了。

  　　封垚和景行在酒席上交了朋友，一个感谢对方的仗义执言，一个欣赏对方死认着一个人表示忠心，称兄道弟地就走了。

  第154章 醉酒

  　　封盈走在张丙后院的院子里，有些摸不着头脑。她的方向感不好，分不清东西南北，所以她的丫鬟们最重要的一个本领就是认路。

  　　之前红叶如此，后来葛兰如此，再后来连绿枝也学会了认路，还带着身边所有的丫鬟都开始认起路来，让封盈感动之余还有些好笑。

  　　“晓晓，你怎么了？”

  　　封盈正在发呆时，身后传来了年珏成温润的说话声。

  　　“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封盈理直气壮地回答，在年珏成面前，她也不需要有什么伪装。

  　　年珏成笑得眉眼弯弯，在月光下显得更加玉树临风的。

  　　封盈没有管住自己的手，她的【创建和谐家园】小手遵从了她内心的想法，偏离了脑袋的控制，不自觉地就抚上了年珏成的脸：“太子哥哥，你长得真的好英俊啊，就像那画里走出来的神仙一样。”

  　　封盈说完还一个劲儿地傻笑，身上传来阵阵香甜的果酒气味。

  　　年珏成看到封盈这样子，知道她是酒醉了，却还是被她的话撩拨得心潮澎湃。偏偏，他觉得还没等到封盈的回答，所以面上还要装出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来。

  　　“晓晓，你醉了，我送你回去。”年珏成握住封盈的手，这不是他第一次触碰封盈的手了，却还是第一次这样光明正大。

  　　封盈的手不大，【创建和谐家园】细滑柔若无骨的，被年珏成的大手包裹住后，还不安分地动来动去，在他的掌心留下一阵腻滑。

  　　年珏成深吸了一口气，这样的情况下，他还能忍住心里的悸动，他都有些佩服自己了。

  　　“晓晓，站好。”

  　　封盈看到年珏成脸上变得稍微严肃了些，醉酒的脑袋也清醒了一些。

  　　“你我约定日期还没到，我现在并不想吓到你。”年珏成顿了顿，继续道，“你若好一些了，我就领着你回去。你若还没醒，就在这里坐一会儿，等到清醒了，我再送你回去。”

  　　封盈傻傻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在应和些什么。

  　　见状，年珏成有些无奈，将呆呆的封盈稍微拉远了一些，又放开她的手牵住她的衣袖：“我走在前面，你就老实地跟着。记住了吗？”

  　　封盈又是一阵猛地点头。

  　　等到年珏成带封盈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封垚的呼噜声从屋子里面传到屋子外面，让封盈的脑袋有了一丝丝的清醒。

  　　“太子哥哥，谢谢你送我回来。”封盈揉了揉酸胀的脑袋，转身就要离开。

  　　年珏成却拉住了她：“晓晓，以后可不许再这样胡乱喝酒了。”

  　　封盈打着哈欠应了，回房间的时候年珏成看到她脚步一个踉跄，差点就被门框绊倒了，他不免失笑。

  　　翌日，年珏成已经养成的早起习惯没有改变，他用过早饭就想要去中州城里走一走。昨天进城已经有点晚了，中州最热闹的街上人也寥寥无几了，没有人，打听谣言这件事情就不好开展了。

  　　为了融入民众，年珏成特地换上了一件朴素的袍子，发髻上也只是插了一支乌木做成的发簪。不过，经不住景行的吹捧：“我家殿下的身材和长相，穿这样平民的袍子都鹤立鸡群一般，让人一眼就看到了。果然，只有和乞丐一样身披麻袋才能掩盖殿下的光辉了。”

  　　年珏成笑道：“那你倒是给孤去找一个麻袋来，好让我看起来那么不显眼。”

  　　景行笑着说着吹捧的话，再没有提别的。

  　　“去看看封世子起床了没，如果封……小公子还没起来，就让她再多睡一会儿吧。”年珏成吩咐景行跑一趟。

  　　景行很快回来了，说是封垚兄弟俩已经起来，尤其是小公子，请太子殿下稍微多等几刻钟，务必带她一起去中州城里见见世面。

  　　年珏成听完就笑了，也不着急出门了，反而在房间里喝起茶来。

  　　就在景行想要自作主张去催促一下封垚的时候，年珏成忽然起身了。

  　　“算算时间差不多了，随孤去门口等吧。”

  　　景行也不知道太子殿下哪来的预感，就老老实实地跟着走了。

  　　出房间门的时候，年珏成还碰到了昨日醉的最快的张丙，张丙的样子看起来是来请安的。

  　　酒醒后的张丙已经听管家大概说了些自己在宴席上的胡话，还拒绝了管家要走的请求。此刻看到年珏成，张丙心里更多的是忐忑不安和如何补救。

  　　年珏成当然知道张丙心中所想。

  　　“张大人，若是国公爷告御状，孤一定会替你求情的。”年珏成故意在张丙面前提起此事。说完，还要看似惋惜地拍了拍张丙的肩膀：“孤原以为，张大人是可用之才，可惜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年珏成说完这话，都不给张丙什么反应的时间，就走了。

  　　只留下张兵一人站在原地，和身边的管家面面相觑。

  　　年珏成此次来到中州的一个幌子，也是一个重要线索就是查证关于石碑中的预言。这块石碑明明在多年前就已经被昌盛帝给处理了，却不知为何又重现天日。

  　　所以昌盛帝才会有了先贬后封的举动，只为度过石碑中所描述的那段时间。

  　　年珏成如果查不出什么内容来，其实也不打紧，最多就是让昌盛帝责骂一顿，说他连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反正在昌盛帝心里，危机已经过去，他也只是看一下年珏成当前能力足以不足以担起一国之君的重任。

  　　年珏成却浑不在意，他和昌盛帝不同，根本不在意民间对他个人口碑的看法，他一直认为，百姓过得好不好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至于那些有关他本人的花边消息，随便别人怎么去说都行。

  　　童飞路是中州城里最热闹的街道了，这里的店铺都是坐南朝北，风水很好。除了一些大的铺子，街上还设置了十米一个的手工小铺子，免费给一些穷苦人家租用，让他们赚一点零钱补贴家用。

  　　不过年珏成打听过，这是上一任中州知州的举措，和张丙没有任何关系。

  第155章 寡妇

  　　张丙此次派了一个在中州土生土长的小厮陪着他们，一路上给他们指点一些好玩好吃的地方。

  　　几人逛到中午，已经有些饥肠辘辘了。

  　　那小厮提议，不如就在中州最知名的酒楼里用一顿便饭，尝一尝江南水乡的时令河鲜，运气好的话，还会有飞卢国渔民卖过来的海鲜可以一探究竟。

  　　小厮绘声绘色地描述着，神驰向往，好像那些好菜已经进到了他的嘴里一样。

  　　抵不过封盈眼尖，看到街上的尽头密密麻麻地排了好多人，其中以妇人居多。封盈伸手一指，问小厮道：“那里在做什么？”

  　　要知道，按照大年律法，没有经过官府审批的【创建和谐家园】和聚众，都会被视作邪教的一种。

  　　小厮往封盈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不屑地轻笑了一声。意识到面前几个都是贵人，容不得他做出这样无礼的举动来，于是稍微收敛了神色，只是语气里的看不起依然十分明显。

  　　“那里啊，那里不过是一个面目丑陋的汉子靠出卖色相来挣一点钱养相好的而已。”

  　　听到小厮这样说，封盈反而更好奇了，既然是面目丑陋，又何来出卖色相一说呢？

  　　小厮耐心地给封盈解释道：“封公子，你是有所不知，这吴屠夫长相虽不佳，但是他因为每日杀猪、斩肉，所以一身的腱子肉让人很眼馋。你没发现，在他那排队的都是一些妇人嘛，她们就为了在吴屠夫递肉过来的时候，在他的手臂上摸上几把，然后好回家嫌弃那些不争气的丈夫们。”

  　　封盈听得有趣：“是不是中州风俗和京城有所不同，这里的女子似乎抛头露面的很多。”

  　　小厮点头，又有点不好意思：“不仅如此，江南男子也很惧内。我娘亲发火的时候，我父亲可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的。”

  　　“那你刚才说的，吴屠夫养相好又是怎么一回事？”封盈好奇问道。

  　　原来，吴屠夫一直以来和邻居寡妇杨氏走得很近，时不时还会送一些卖剩的肉过去。这杨氏也是泼辣的性格，独自在家门口支了一个小摊子，用吴屠夫给的一些下水卖一些自制的卤味，生意也挺好。

  　　街头巷尾的邻居背地里都叫她“卤味西施”。

  　　“既然女丧夫，男未娶，他们为什么不干脆成亲算了。”景行忍不住插嘴道，昌盛帝又不是那种死板苛责的皇帝，还要干涉寡妇们的嫁娶。

  　　“只因杨寡妇有个很难听得进劝说的婆婆，一定要她在她死后才能嫁人，说是眼不见为净。”小厮叹了口气，“那么厉害的杨寡妇每天赚去的钱也都被婆婆收了，如果没有吴屠夫接济，恐怕她已经饿死了。”

  　　原来如此，封盈在心里开始有些怜惜两人起来。

  　　用过午饭，封盈提议想要去杨寡妇所住的地方看一看，年珏成知道，这是封盈身为女子起了对杨寡妇的同情心。

  　　但那小厮不知情，以为封盈也是想去看一下杨寡妇有多美貌，连声进行劝阻。

  　　“封小公子，那种下等人住的地方有什么好去的？那杨寡妇虽然风韵犹存，但绝对比不上您在京城里见过的那些小娘子啊。就算您穿上女装，恐怕都要比杨寡妇要娇艳几分呢！”

  　　眼看小厮口无遮拦，差点要将封盈女装的事情暴露了，景行连忙一个爆栗拍到了小厮的后脑勺上。

  　　“公子让你带路就带路，我们殿下都没发话呢，你哪来那么多牢骚？”

  　　小厮委委屈屈看了一眼封盈，只能跑到最前面带路了。

  　　杨寡妇所在的巷子离城中心并不远，只是不大好找。中州城和京城不一样，在城中心的地方还有不少破旧的老房子集聚在一起，里面住了不少做下等活计的所谓贱民。因为他们做事的重心都围绕着整个中州城，也不好将他们集中到城郊区。

  　　试想一下，若没了人倒夜香，那中州城会变成什么样？

  　　张丙上任后，倒也考虑过将整片的贫民窟给拆了，但是只要有穿着官服的人经过，都会被里面拉帮结派的贫民给痛殴一顿。久而久之，不仅官差不敢路过，连平常的百姓也很少过去了。

  　　张丙本来是想将这地方强拆的，只是当时师爷说强拆了贫民窟恐怕会引起民众的骚乱和恐慌，那些贫民更有可能变成暴徒，就因此作罢。

  　　小厮不想来也是有原因的，封盈看到这地方的屋子基本上都是年久失修的，他们刚走过一间房子，后面就会有一阵重重的击打声。

  　　起初，以为是有人跟着，后来发现是房子里的一些瓦片掉下来的声音，还有风吹动摇晃木门的声音。后来，年珏成的护卫们都放松了警惕，只有封垚的神经还紧绷着。

  　　走到杨寡妇家门口，还有没有散去的卤味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