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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常的宫妃一年能见一次家人，都已经是昌盛帝格外开恩了。

  　　“魏丞相死了？”封盈递到口边的点心都忘了吃。

  　　封劼爱怜地替她抹去腮边的渣子，复又转向跪在地上的昌盛帝派来的跑腿小太监：“你细细说，魏丞相的事是怎么个情况。”

  　　魏文皓是在京城偏僻的一条巷子里被发现的。听京兆尹的人说，发现的时候，魏文皓身上还是温热的，但是探一探鼻息人已经死去多时了。

  　　当值的大致查看了一下魏文皓身上的伤痕，又扒拉了一下他的衣物，就初步判定他是被人劫财遇害的。

  　　裴度得到消息时候，摸了摸头上不多的发丝，觉得是时候要跟昌盛帝要一些工伤补贴了。正是过年喜庆的时候，朝廷的一品大员出了这样的意外，案子不破，京城中都人心惶惶。

  　　不过，还没等裴度让人走街串巷地去了解情况，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上门，投案自首了。

  　　裴度仔细问讯后了解到，京城里面虽然看着治安不错，但也有不少偷鸡摸狗之事的发生。因为这些小偷小摸之人已经形成了小团伙，平日里也少不得给一些品行不端的官兵进贡，所以他们对这些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魏文皓说来很巧，不知道他从哪里回来，偏偏走了那条聚集混混最多的小路。恰逢过年，混混们都在酒坊、赌坊和烟花之地混着，正是银子不够花的时候。

  　　看到魏文皓手上提着一个包袱，混混们想当然地以为他带了很多金银细软，准备劫个财就好。毕竟嘛，大过年的，谁都不想开门红。这样不吉利。

  　　说来也是不巧，混子们碰到的偏偏又是品性最刚正不阿的魏文皓。

  　　魏文皓这个人对待自己十分严苛，从他的衣食住行就可见一斑。并且，他对待他认为的自己人也是如此。

  　　曾经有一名魏文皓底下学习的学生考中了功名，很快就借着魏文皓的名号让吏部分配到了富庶的江南之地去当一个小吏。

  　　但此人善于钻营投机，奉承拍马，不多时就和那地方上的贪官污吏勾结在了一起，家中财富日渐增多。

  　　魏文皓得知了消息后，第一时间大义灭亲，将曾经的学生送进了牢狱。

  　　为此，魏文皓的口碑也在朝中更上一层楼了。

  　　所以，混子们见到死拽着包袱不放的魏文皓也来了火气，偏要将东西抢劫过来。这其中，有一个混子是年前不久才加入到这个团伙的，人小脾气暴躁。

  　　他随手拿起墙角底下的一块板砖就往魏文皓的脑袋上砸去。这一下，就让魏文皓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本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原则，混子们最终一人给魏文皓的脑袋补了一下，然后将他扒拉个干净，丢在墙角就走了。

  　　卷宗的最后，裴度还详细地描写了魏文皓死状的凄惨，并附上了混子们上交的抢劫来的财物。

  　　昌盛帝看完裴度誊写的卷宗，顿觉十分头疼。

  　　魏文皓底下门生众多，最大的做到了三品大理寺卿，最小的七品官更是比比皆是。魏文皓遇害的消息传得很快，已经有不少人吵嚷着要进宫面圣，为自己的老师讨一个公道。

  　　因为上奏【创建和谐家园】的人数实在太多，让本来只想让京兆尹查清事情真相，可以早些结案的昌盛帝不得已第一次在春节期间，加开了一次早朝。

  　　昌盛帝也是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皇位坐得那么窝囊，又忍不住想到自己去世时是否会有人这样伤心难过。

  　　不出所料，底下的官员除了让昌盛帝严惩凶手外，说不出别的话来。

  　　龙涎香烧久了，会有轻微的咸臭。昌盛帝本就头痛欲裂，闻到这个味道更加焦躁难耐，想着不如就此退朝。

  　　这时，殿门打开了。

  第98章 指责

  　　一股清冷的寒风吹进殿内，昌盛帝觉得空气都舒服了不少。伴随着太监的吟唱，年珏成缓缓步入殿内。

  　　这一举动，引起了不少大臣的窃窃私语。

  　　“太子怎么来了？”

  　　“小声点，他现在已经不是太子了！”

  　　“陛下不是废除了太子吗？怎么他还可以正大光明上朝来？”

  　　徐傅站在队伍的最末，冷眼看着风度翩翩的年珏成一步步地走到殿中央，对着昌盛帝跪拜行礼。

  　　“儿臣不请自来，恐拂了父皇和众大臣的意。但有一些话我不得不说。”

  　　因为过年的关系，年珏成穿了一件绛红色的外袍，更让他显得面色如玉、仪表堂堂。

  　　昌盛帝巴不得有人跟他一起分担被朝臣群起而攻之的局面，对待年珏成的态度就肉眼可见得和善了许多。

  　　“朕准了。你有什么良策，不妨说出来听听。”

  　　年珏成本来也没有很想凑这个热闹，只不过刚好听说封盈又进宫了，就屁颠颠地跑到皇后宫里，要给封盈过年红封。

  　　只是他没想到，他还没有到翊坤宫门口，封盈就带着人出来了，见到他还是一副很欣喜的样子。

  　　年珏成当下就觉得非常受用。

  　　封盈在封劼的宫里将魏文皓被劫杀的事情听了个完整。这样一桩人证、物证俱在的案子，根本没有什么深究的意义。

  　　但封盈还是发觉到事情不对劲的地方。

  　　“你是说，裴度裴大人的卷宗里写着，最终没收的、魏丞相被劫取的财物竟然只是几件缝补好的旧衣物吗？”

  　　小太监不敢有所隐瞒：“是了，除了这些，嫌犯们还从魏文皓的衣袋里取走了一些碎银和一支做工精美的钗子。”

  　　“所以，裴大人就以为，魏丞相本来应该是欢喜地取了衣物回去陪夫人过年，因为意外才遭到劫杀的？”封盈陷入了沉思。

  　　封劼不明所以：“这样的情况，倒也符合魏文皓一贯的形象。”

  　　“姑母觉得，如果只是旧衣物，魏文皓会为此就送了性命吗？”封盈不解，“我想去找一下太……年珏成，看看他是怎么想的！”

  　　说完也不等封劼开口，就径直跑了出去。

  　　刚刚走到半路，封盈就看到了带着景行朝翊坤宫走来的年珏成。

  　　朝年珏成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封盈就飞奔了过去。

  　　“晓晓你慢点，你不过来，我也会走过来。”没有太子称号加身的年珏成变得更加平易近人。

  　　封盈不太清楚年珏成成王的称号是否也有所保留，又当着外人的面，她尝试着开口叫了年珏成一个保守的称呼。

  　　“成哥哥，我刚好有事找你。”

  　　这一声，把年珏成的心都给叫融化了。当下那一刻，他觉得如果封盈要天上的太阳，他都能忍住烫，去给她摘下来。

  　　“嗯？”

  　　“不如我们借一步说话？”

  　　看着封盈煞有其事的样子，年珏成才微微严肃起来。

  　　冬天，没什么人爱逛御花园，虽然夏天也是。因为冬日寒冷，御花园的花草树木都倒了大半，池塘里的水也都冻结成冰，除了一园子的萧条和凄冷，再无什么值得让人欣赏的东西。

  　　年珏成和封盈坐在亭子里，景行在一旁捧着热茶伺候着。

  　　封盈对年珏成说了魏文皓遇害的事情，年珏成表示自己也有所耳闻。只不过年珏成听到的版本，远没有封盈听到的详细。

  　　“晓晓是觉得，魏文皓死因有蹊跷？”

  　　封盈点点头。

  　　年珏成也陷入了沉思。

  　　说起来，魏文皓死或者不死，还跟他有一些关系，毕竟魏文皓是年珏安明面上最大的支持者。但是他并不关心魏文皓是怎么死的，左右不过是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成哥哥难道不觉得，魏文皓背后的人才是可怕的对手吗？”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

  　　魏文皓再有能力，说到底不过是一个没有世家背景的寒门子弟。很多事情，虽然最后都查到了魏文皓身上，但以他的人脉和财力根本不足以支撑这些。

  　　更何况，魏文皓是一个爱惜羽毛的人，必然不会在昌盛帝的眼皮子底下养一些“做事”的人。昌盛帝的暗卫可是什么都能查得到的。

  　　让封盈起疑的还有魏文皓遇害的地点。

  　　其实，封盈对京城的大部分地方都不熟悉。她出门坐车，再不济也坐轿子，很多时候打个盹就到了目的地，根本不会去记这些地方在哪里。

  　　但是对于魏文皓死的地方，她却特别有印象。

  　　因为她在回溯过去的梦中，在那里见到了那些胡人欺负若风郡主的女儿，由此也见到了她那假死遁逃的二哥封垚，并在这辈子解除了封家一个最大的劫难。

  　　为了确认自己的想法，封盈刚刚已经让宫人找出京城地图看过了。在那个偏僻的巷角里，封盈看到年珏成曾经追查过的明月阁距离那里不过只有两三百米的直线距离。

  　　这个明月阁和魏文皓出事有没有关系？

  　　这些小混混和明月阁有没有关系？

  　　明月阁和这条巷子之间会不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暗道？

  　　这些问题就像一团乱糟糟的毛线搅在一起，在封盈的脑中打转。

  　　为了解决她的疑惑，也为了年珏成可以再次回到太子宝座上，她将自己的心中疑惑告知了年珏成。

  　　于是，也就有了年珏成勇闯早朝的那一幕。

  　　“儿臣以为，魏丞相的死或另有原因，还需严查。”年珏成跪在大殿上，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字字清晰。

  　　昌盛帝见年珏成酝酿了半天，只说出和其他大臣差不多的话，心里有些失望。他又萌生了退朝的想法，刚要开口，却看到朝臣队伍末尾中有一个挺拔的身影站了出来。

  　　定睛一看，却是若风郡主的驸马——刑部，徐傅。

  　　“臣以为，成王言之有理。但此时，还希望陛下交由刑部审理，莫要给成王有空子可钻。”徐傅想着此前封盈对待年珏成和他截然不同的样子，就顺势将火气发泄了出来。

  　　年珏成见到徐傅这样说，也没有反驳，而是继续说出了自己怀疑的几点。

  第99章 捧杀

  　　昌盛帝听完两人的陈述，思索了一会儿，就指定了徐傅侦办魏文皓遇害一案。他做这个决定也是出于几个考量。

  　　徐傅在意指年珏成和魏文皓遇害有关的时候，昌盛帝坐在龙椅上看到了底下大臣交头接耳的样子，还有不少不知道是有意还是刻意的讨论声传进他的耳朵里。

  　　“徐傅说的好像也有道理，万一成王是贼喊捉贼不是一场空了？”

  　　“这个徐傅刚刚尚了郡主，算是可靠的皇家人吧？”

  　　“要我说都一样，严惩凶犯以儆效尤才是最重要的事！”

  　　昌盛帝不是不相信年珏成，在他看来年珏成无欲无求，也犯不上为了一个跟他不对付的人就取了人家性命。

  　　但魏文皓门生众多，让年珏成去办这个事情，有结果倒还好说，没有结果的话不仅年珏成会遭到一大批御史的弹劾，恐怕连昌盛帝自己都会在史书上留下不光彩的一笔。

  　　他不能冒这个险。让新晋的皇家人徐傅去办是最合适的，也算是对他的一种恩宠了。

  　　昌盛帝想到这里，觉得有些心虚，毕竟徐傅和若风郡主成亲也有好几日，不可能不发现异常。为此，昌盛帝甚至有些不敢直视徐傅的眼睛。

  　　既已定论，早朝也就此结束了。

  　　徐傅春风得意地走出金銮殿，迎接着众臣对他的吹捧。徐傅笑得开怀，然而只跨过一道宫门，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他的面上就恢复了阴沉。

  　　徐傅并不相信昌盛帝不知道他暗中投靠安王的事情，但他仍把魏文皓遇害的事情交给自己调查，可见他对若风的驸马是有歉意的，也想有意抬举他。

  　　徐傅虽然在刑部已经任职了一段时间，也办了几件漂亮的案子，但那些都是依靠

  　　“世子，我们是不是要回府了？”不明就里的小厮早早地等在宫门外，手上还拉着马匹的牵引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