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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封㿼和王家的一些龃龉，封盈可记得清清楚楚。

  　　事情的开端无非是情窦初开的少女遇到了年华正好的少年，两人在少年少女的郊游中逐渐熟悉，又在你来我往的信件交流中，渐渐生出了感情。

  　　说起来，这位王雷王公子自身的人品还是可以的，但坏就坏在他有一个多嘴、爱惹事的母亲。而他的父亲也一直唯唯诺诺的，顶不上什么事。

  　　从那之后，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王雷的母亲逢人就说，自己的儿子已经和康乐公府的大小姐私定终生，还说了封㿼非王家不嫁等等，诸如此类的污言秽语。

  　　当时，柳氏气急败坏地找人去王家理论，却被王雷母亲一桶洗脚水泼了出来。不可不谓柳氏人生中的奇耻大辱。

  　　而王雷母亲得意洋洋地继续跟街坊邻居鼓吹着，自己给未来儿媳妇娘家一个下马威。

  　　久而久之，封㿼的名声就被传坏了，亲事也耽搁了下来。

  　　最终，她没有和王雷结为眷属，京城里也鲜有门户相当的公子哥前来提亲。封励做主，将她嫁给了一个大理寺的评事。

  　　好在，经过封家的多番查证，那名评事的家世和人品都不算太差，婚后对封㿼也称得上是礼待有加。但每次封㿼回来的时候，封盈总是见到她脸上多了一些哀愁，少了往日般温柔的笑容。

  　　想来，坊间的传言多少 影响到了封㿼。

  　　只是，王雷比她知道的更早接触到了封㿼。

  　　封㿼的好友想来不会认识这样的人，她到底是什么时候跟王雷认识的，至今仍是未解之谜。

  　　要依封盈看，那王雷更算不得什么好人。任由自己的母亲诋毁未出阁的贵女，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因此，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让自己的姐姐嫁到那样的人家，平白沾上一些市井俗气。

  　　“晓晓自从在宫里敲到脑袋后，就有点不像你了。你与母亲说说，到底梦到什么了？”柳氏笑着打趣道，并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封盈却将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当做梦境细细地说了。

  　　柳氏最初还笑着听着，到后来神色也渐渐凝重起来。只因封盈说的太过于真实，而她也不能拿自己女儿的名誉开玩笑，更不能将封㿼推入火坑。

  　　柳氏听完，找了几个机灵的小厮，就去外头打探消息去了。

  　　“今日，西宁王府来了。”

  　　封盈听得一激灵，她和西宁王府的五公子在皇宫里打过几次照面。小男孩儿不是捉弄她，就是欺负她，偏偏王府比公府尊贵许多，她也没处发泄。

  　　算算上一次和那个皮实的小男孩打架已经过去了两年多的时间，封盈虽然把他挠出了血，但自己也没占到什么好处。

  　　莫非是西宁王府想起来了，要找她来讨个公道？

  　　“你们姐妹前几日去清尘观的时候，恰巧他们王府中人也在，王府的公子对曦曦颇有好感。”柳氏仍是心事重重，“我也不好明面上拒绝太过，就答应了让你们自己相看相看。”

  　　“总归要是你不愿意，母亲也不会勉强你的。”

  　　封㿼对于这个消息还没有反应过来，像是仍然沉浸在和王雷有缘无份的结果中。

  　　柳氏安慰她，一定不会误会清白正统的好人家，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来与她说。封㿼也只有点着头答应了。

  　　封盈知道自己的一番话，让封㿼很难接受，想着法子逗她开心。但是封㿼还是情绪低落的样子。

  　　封盈只能使出杀手锏。

  　　“我的护卫葛兰之前就住在王家附近，姐姐若不相信母亲派人查的，我们一起去街坊打听一下就是了。”

  　　对于像封盈这样的贵族小姐来说，去打听普通人家的口碑，真的算得上是放下身段，很接地气了。只是她也只有一个嫡亲的姐姐，还想着两姐妹以后可以经常走动、作伴，为此，她 也不得不出此下策。

  　　封㿼很轻易地就答应了。

  　　翌日，封㿼在葛兰的帮助下换上男装。她看着铜镜中面色蜡黄，精神气不足的小厮，自己也笑出声来。

  　　红叶在一旁十分担忧：“往日小姐跟着葛护卫一起出门也就算了，现在还要带上大小姐，葛护卫一人是否忙得过来呢？”

  　　“我们只是去街上转转，顺便和百姓聊天，又不惹事。”封盈很不在乎。

  　　“小姐再偷溜出门不带我们，下次我们就要去夫人地方告状了。”绿枝也是一个爱唠叨的丫鬟，她想正大光明地出门已经想了许久了。可惜偏偏小姐有了能文能武的葛兰以后，就把她们一直丢在院子里。现在绿枝看葛兰那张英俊的脸都少了一些吸引力。

  　　“我保证，下一次出门一定带上你们，让你们轮换着来。”封盈笑道。

  　　三人从公府的偏门出去，走过几条热闹的街就来到了葛兰从前的住处。

  　　“那王家，就是前面一户了。”葛兰伸手指着一户门口放着两个痰盂的人家说。

  　　不知道怎样的人家才会把这样的污秽又私密的东西摆在门口，路过的行人都一边晦气地呸两口才从王家门前路过。

  　　封㿼起初不敢相信，直到她看到王雷从大门出来。

  　　“母亲，我去学院了。”

  　　王雷人前人后都是孝顺母亲的样子，一点没有作假。这也是封㿼之前很欣赏这名少年的原因之一。

  　　“我儿早些回来，母亲今日给你做喜欢的红烧肉。”

  　　王雷的母亲长得慈眉善目，看起来倒很好相与的样子。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马上就打破了封㿼还存有的一丝丝幻想。

  　　在大年，一条巷子里要住好几名街坊，因为是邻居，大家平时你来我往都十分客气。远亲不如近邻也不是随口说说的。

  　　这王家却显然与周围的几户邻居关系不好。

  　　“王家的，你们家这俩脏东西在这放多久了？能不能收一收？没的恶心人！”像是听到了王雷出门的动静，住在王雷家对门的一户人家拉开门，一名干瘦的妇人就冲着王雷母亲嚷嚷。

  　　只见王雷母亲皮笑肉不笑地应了一声，一手一只将痰盂拿起。

  　　下一秒，她却将痰盂里的脏污泼到了对面人家的门前。

  第30章 设计

  　　这举动倒把封盈和封㿼吓得后退了几步。

  　　葛兰在她们身后幽幽地开了口：“这王家夫人向来如此，这还不算是最过分的。”她示意封盈二人接着往下看。

  　　门口被泼脏的邻居不甘示弱，马上开始破口大骂起来。王雷母亲更是得意洋洋。

  　　“泼你怎地？痰盂在我家门口地上，就是我的，我爱怎么放就怎么放。我好心将里面的东西送你，你还不领情？”王雷母亲啐了一口，“现在这些东西在你家地盘，你爱怎么弄怎么弄，我可不奉陪了。”

  　　“你这天打雷劈的恶毒妇人，你儿子铁定高中不了。即使中了，我也要去京兆尹举报你们！”邻居气急败坏地说道。

  　　王雷母亲脸上更是有不一般的神情了：“我儿高中不了也无妨，左右他马上要进康乐公府当贵婿了，我看你们别一个个的到时候来讨我们的好。”

  　　说完，她把门一关，就匿了。

  　　邻居骂骂咧咧地洒扫门前的污秽，看到封盈三人探头探脑、鬼鬼祟祟的样子，一下子提高了警惕。

  　　“你们是什么人？来这干嘛？”像是把刚才的火气发泄到了她们身上。

  　　封盈很能理解，毕竟她打架输了，也不喜欢被人看到。

  　　“我们是康乐公府的小厮，刚路过这儿，听到有动静，来看一眼热闹。”封盈故意用粗犷的声音说，“这位婶子对面的邻居看上去不像好人啊。”

  　　邻居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开始跟封盈她们诉起苦来。临了，她忽然想起三人的身份，将信将疑地问道：“三位小哥当真是康乐公府的人？”

  　　“真的不能再真了。”封盈说，封㿼和葛兰也猛点头。

  　　“你们家小姐当真与王家的独子好上啦？”

  　　“婶子，这话可不能乱说。康乐公府这样的皇亲国戚怎么会找王家这样的普通人家呢，平白地辱没了身份不是。”封盈作出紧张的表情。

  　　邻居这才松了一口气：“那王公子人是还行，但是谁要是找上他母亲这样一个人当婆母，下半辈子可就要受苦了。我就说，这妇人嘴里端没一句实话，就会吹牛。”

  　　“就是了。”封㿼忽然开口应了一句。

  　　封盈转头看她，看到她脸上一片了然，安心地捏了捏她的手。

  　　邻居和三人说完话就回屋了。封盈她们也准备回去。但封㿼却想到了一件事，脸色突然刷白。

  　　“晓晓。”她求助地看向自己的妹妹，“我还有与王公子往来的书信，这会不会……”

  　　封㿼没有说下去，封盈心下也明白了大概。如果在一些案子里，这些东西就要被称作“物证”了。怕上辈子封㿼也应该是被发现这些书信，所以口碑才一差到底，翻不了身。

  　　这样的东西，必须拿回来。

  　　“姐姐不要慌，我们正是小厮打扮，就上前正大光明地去拿出来吧。”只一瞬，封盈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主意。

  　　她让封㿼去不远处的茶馆等着，自己带着葛兰就去王家敲门了。

  　　“谁？”没好气的声音从门里传来。

  　　“夫人，我们是康乐公府的人。”

  　　封盈话音未落，门就打开了。王雷母亲笑得如菊花般灿烂，将她们迎了进去。

  　　王家的家境并不算太差，可以看得出王雷母亲的衣料质量是上乘的，家中摆设的家具也多是一些名贵木头雕刻而成。王雷父亲早些年好像是做打渔的营生，稍稍富起来以后开了一间渔具铺子，也算得上是有始有终。

  　　王家当下，只有王雷母亲一人在家。

  　　“两位小哥，今天代表贵府前来，所谓何事啊？”王雷母亲递上两杯热茶，心里想着还是儿子争气，家里的好日子说来就要来了。

  　　封盈煞有其事地出示了一下父亲给的令牌，更打消了王雷母亲的疑心。

  　　“我家小姐与贵府公子往来甚好，主母派我们来打听打听王家是何等家庭罢了。”封盈说着，一边扫视了一眼四周，皱起了眉头。

  　　她这副表情，在王母看来，更像是公府对他们王家不满意。

  　　“小哥所见，我们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家中只有王雷一个独子，断不会有什么心烦之事。何况，你看我，我也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嘛。”王母赔笑。

  　　封盈在心中冷哼了一声，并不打算开口。

  　　王母又腆着脸接着刚才的话头，大肆鼓吹自己有多善良体贴，更是把王雷说成了一个天上有地上无的绝佳少年郎。

  　　“这位夫人，说到底也不是我们不信你这些话。但是我们主母断不会相信我们的一面之词。甚至在我们出门前，主母还认为王公子与我们小姐往来，是他借机想要攀上公府的表现呢。”

  　　王母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说到底也是封盈的话里面有一半正戳她的心思。像他们王家这样的人家若是娶得了公府的嫡小姐，可不就是高攀了吗？

  　　但若是娶不了呢？自己也有的是法子让儿子的身价借着公府小姐的东风涨上一涨。说起来，是儿子自己的本事，这总归也不是一笔亏本的买卖。

  　　王母思索了片刻，就对封盈二人说：“两位小哥烦请等候片刻。”

  　　过了一会儿，王母从房里拿出几张信纸递给封盈。

  　　封盈不慌不忙地接过来细细地看了。

  　　其实，这信中本也没有什么过于露白的内容，无非是一些赏花草树木看月亮的心得体会。只不过，王雷有意引用了一些暧昧的诗句，封㿼的回复也恰含小女儿心思，书信最后落款处，更有封家女儿独有的篆刻印章。

  　　“嗯……”封盈沉思了片刻，对王母道，“我向来在康乐公府院外打杂跑腿，对于小姐们的私印不甚了解。不知这几封书信可否借我回去呈给夫人一观？”

  　　王母一听有戏，心下更高兴了。

  　　“小哥都拿去，我儿与贵府小姐的书信都在这了。让夫人好好看看，也好让两个孩子早日做事。”

  　　封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王母长得不怎么样，想得倒挺美。不过她嘴上仍恭敬地应了，拿着书信就带着葛兰离开了。

  第31章 对峙

  　　说来也真的是十分不巧。封盈二人刚出王家没多久，柳氏派来正儿八经相看王家的小厮就到了。

  　　两名小厮被王母骂出门的时候，封盈正在对面的茶馆里和封㿼一起看戏。

  　　“瞧瞧，差一点儿我们可就穿帮啦。”封盈磕着瓜子，很是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