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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北虞又开始犯迷糊，歪着头认真地想了很久，染血的嘴唇突然勾起一个惑人的弧度来，“没法交流的，老男人。”
第141章 柔风细雨（五）
这样严峻的时刻，晏染心里竟生出几分哭笑不得的意味来。虽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但被称作“晏先生”的老男人，应该不会说的是别人，只有他本人了。毕竟在池北虞认识的人里，也不存在第三个姓晏的人。
就这样吧！他想，反正从一开始，他的目的就并不纯粹，又何必假惺惺地让她做选择？好像她说一句不嫁，自己就会放手了一样。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敲打在玻璃窗上发出沙沙的声响，试图掩盖住其他声音，又似乎根本掩盖不住。
……
头疼欲裂。
这是池北虞恢复意识后的第一感受，感官渐渐回笼，她似乎是在发烧，眼皮沉重得厉害，呼出来的气也烫得吓人。
浑身的骨头像是被打碎后重新组装，疼得她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吟。
这是怎么了？
这是哪儿？
池北虞艰难地挣开眼，目光迟缓地扫视四周。
尽管窗帘放下来屋子里几乎没有光线，但池北虞还是分辨出室内的陈设是晏染在云城的那套小公寓。
晏染……
记忆潮水般地席卷而来，耳边仿佛还残存着男人哄诱般的口吻。
“要我吗？”
“看清楚我是谁。”
“池北虞，北虞……”
“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最离谱的，是她根本没有抗拒晏染的接近，反而从头到尾都是她在——勾|引他！
池北虞瞪大了眼睛。
这些都是……什么鬼啊啊啊啊啊！！！
她翻身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却牵扯得身上的酸痛更加严重，简直要命。
尽管是药物作用，可到底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她跟晏染肯定折腾了很久。
房门传来细微的响动，池北虞一僵，迅速闭上了眼睛假装自己还在熟睡。
晏染穿着拖鞋，走路几乎没有声音，直到一只干燥温热的手覆上了额头，池北虞才察觉到晏染已经离自己很近了。
他试探了她的体温，又小心翼翼地替她掖了掖被角。
随即，床边塌陷了一块，晏染坐了下来，伸出手臂隔着被子搭在她肩上，动作轻缓地拍了拍，像是安抚。
池北虞被这一连串的小动作弄得有些装不下去了。
耳边忽然响起一声轻叹，隔得有些远，令池北虞怀疑那是自己的错觉。
下一刻，独属于晏染的低沉磁性的声音轻缓道：“醒了就起来，饿不饿？”
池北虞下意识一抖，算是彻底暴露了。
她自暴自弃地睁开眼，刻意不去与晏染对视，闷闷道：“有点。”
一开口，她自己都惊了，嗓子哑得简直不能要。
至于为什么会哑……算了，不提也罢！
晏染拿起床头的保温杯递过来，“先喝点水。”
池北虞撑着上半身艰难地坐起来，晏染几次想伸手帮忙都忍住了，生怕清醒过来后的肢体接触会让对方感到不自在。
保温杯里是晏染煮的糖水，并没有很甜，温度也刚好可以入口。
第142章 离我远点
池北虞小口喝了点糖水，嗓子舒服了些就把保温杯递还回去。
晏染放好保温杯，神色如常地问：“我煮了粥，要不要喝一点？”
平静得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明明是在顾虑她的感受，可这样的处理方式还是让她觉得不自在。池北虞沉默地点了下头，胃的确是有些不舒服的，之前就几乎把胃吐空，后来又折腾了那么久，这会儿不难受才是奇怪。
晏染很快端了粥进来，这次是甜甜的南瓜小米粥，还真是变着花样地在投喂。
“你睡了两天，经纪人和剧组那边我让季南处理了，不会影响到你工作，具体要怎么跟经纪人解释，回头你跟季南一起对个口供，她现在还什么都没说。”
晏染知道池北虞不会主动开口跟自己询问这些，因此一样一样都耐心地跟她解释。明明是话那样少的一个人，这会儿却愿意为她多说这么多话。
池北虞沉默地喝着粥，看不出喜怒，也看不出到底听进去没有。晏染顿了一下，继续道：“昨天苏璋华给你打过很多次电话，我都没接，不过想来是项目出了问题着急用钱。听说他在做的那个项目出了事故，涉及到了人命，客户很不满意，要求他赔偿，并解除合约。”
晏染说的这些，池北虞自然是有数的。原本在她的计划里，苏璋华面对这么大的危机，肯定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晏染。他不会有胆子直接催晏染，所以一定会从池北虞这里下手。
她要的是整个苏家，但显然苏璋华不会那么轻易地承诺，况且真的把苏氏集团的水搅臭了，她要来也没有意义。所以她想借着这个机会拿出点甜头，证明自己即使不靠晏染也有办法帮苏璋华解除危机。只要稳住了苏璋华，后续的计划就会顺利很多，到时候再跟晏染谈条件，她以为自己有把握也有机会，可经过了那晚，她又不太确定了。
刚醒过来身体还没恢复，池北虞知道不能吃得太多，一碗粥喝了一半就放到了一边，她不想再逃避下去了，她应该跟晏染谈谈。
结果晏染递来的纸巾，池北虞一边擦拭着嘴角一边在心里斟酌措辞。
可是话到嘴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晏染沉声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可以帮你。”
池北虞半垂着眼帘，似乎对晏染这句话没有丝毫的想法，可人却良久都没有说话。晏染也不急，只静静看着她。
晏染说出那番话时也没怎么过脑子，只本能地察觉到池北虞坚决想要逃离的心思，情急之下脑中只剩下这么一个想法——不然就摊牌吧，让她知道，她身边不是没有人支持她的。
可到底还保留了些许谨慎，起码这样简单的一句话，不会让人联想到太多，池北虞但凡心思稍稍粗了点，甚至根本不会往那个方向去想。
隔了一会儿，池北虞抬眼，神色木然地反问：“如果我说不需要，晏先生会同意离我远点吗？”
“离你远点？”晏染重复道，眼中情绪意味不明的。
第143章 犹豫
“对，”池北虞点点头，面上表情再平常不过，“我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晏先生也不会清楚我到底想要什么。我从一开始就说得很清楚了，我对晏太太的身份不感兴趣也无意高攀，晏先生要实在需要一个女人，随手一招就有的是心甘情愿的。”
“那晚的事是个意外，我很感激晏先生帮了我，但我并没有想通过这种事要晏先生负责什么。都什么年代了，大家还都是成年人，没必要那么保守，给我下|药的那个王八蛋都没想过负责什么，晏先生您一个见义勇为的又何必管那么多，是吧？”
如此一番绕来绕去的长篇大论，最终目的不过是在说，她只把晏染当成了工具，危急关头应了急，用过就扔，毫无留恋。
晏染硬生生被她给气笑了。
“意外？行吧，”晏染敛了嘴角的笑，神色漠然道：“我不介意再重复一遍那天晚上对你说过的话。我说我会成为你的丈夫，一直照顾你、珍惜你，直到死亡。这些不是随便说着玩的，不是心血来潮，那晚也并不是一点私心都没有的纯粹帮忙。池北虞，从一开始你在苏璋华家里见到我，一切就都已经定好了。”
脑中轰然一片，原本没能记起的细节都被放大展现在眼前，车厢内，晏染郑重而深情的凝视，如同婚礼誓词的宣言……
“我……我那时神志不清，你说什么我都听不懂，不能算数！”池北虞下意识地辩解道。
晏染淡然道：“但我的意识是清醒的，该为自己说的话负责。”
池北虞瞪着眼睛，有些愤然地看着他，“你，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即使最后半句没有说出口，但晏染还是猜到了她要说什么，嘴角重又勾起一抹弧度，“没办法，谁让我是没法交流的，老男人呢？”
池北虞一惊，第一反应是老男人看了她手机里的备注，可转瞬脑子里就不受控制地开始播放语音——
“我是谁？”
“没法交流的，老男人……”
池北虞：“……”
要不她还是别活了吧，这是什么大型社死现场啊？
她明显是真的没有往别的方向想，晏染心中再度打起退堂鼓，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摊牌。
要不还是再考虑一下？
反正被这么一搅和，池北虞的注意力都被转移了，一时半刻的也不大可能在说出离开这种话。
“你还在发烧，吃了药就再睡一会儿吧。”
他说着，从床头拿起已经按说明分好的药片，连同清水一起递给池北虞。
池北虞沉默又乖顺地吃药，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话语再辩解，满心腹诽着姜还是老的辣，她有怎么可能斗得过晏染这种老男人？
走神间晏染又递过来一个袋子，“这里面是膏药，腰要是疼得受不了就贴一片。还有，涂那里的药，”晏染顿了一下，目光意味不明地看了池北虞一眼，“你要是不方便，我可以帮你……”
池北虞随手抄了个软乎乎的枕头朝晏染砸去。
第144章 梦境
晏染抱着枕头从房间退出来，关上门的那一刻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还好，她看起来也不是那么的难以接受，最多是有些恼羞成怒罢了，自己少在她跟前晃悠几下，过两天就又跟没事儿人一样了。
只是因为那个药的副作用，未来一段时间池北虞的抵抗力都会有所下降，得好好调养才行……
一想到这些，晏染的目光变得冷沉了起来。
该是时候跟李振算算总账了。
他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出去。
“晏总。”助理很快接听了电话。
晏染言简意赅地问：“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他做那些事从没想过避讳什么，所以很好查，我现在手里已经有不少证据，也联系了几个愿意出庭做人证的受害者，只是李董那边已经预约过好多次想跟您见面了，您真的不见吗？”
李董说的自然是李振的爷爷，李老爷子前几年刚刚白发人送黑发人，唯一的期望就剩下这么一个孙子，尽管这孙子挺不是个东西的，但也不能轻易就这么舍弃了，听闻他出了事，老爷子自然是坐不住。
晏染没有丁点犹豫，声音冷得如同寒冰，“不见，我要李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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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发烧的关系，池北虞的确是精力有限，晏染一走神经放松下来，就又开始犯困，连手机都顾不上看，沾上枕头就又睡着了。
或许是前两天的睡眠质量太好，这一觉睡得并不沉，却也醒不过来，即使梦里一遍遍地重复展会那晚发生的意外，惊惧交加却还是睁不开眼睛。
梦境跟现实多少有些出入，现实里她明明被晏染救走了，可梦里反反复复都是李振的脸，渐渐同前世融合，李振和其他什么人的脸交叉地出现在面前，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狰狞的笑，像是要把她活撕了。
好容易逃出那个炼狱，眼前又出现晏识松的脸，上面挂满了失望，“北虞，你这个样子，还让我怎么娶你？”
眼前突然出现一面镜子，映照着里面的人衣衫破碎几乎不足以蔽体，身上布满了青紫又暧|昧的痕迹……
下一刻，耳边响起一个轻狂又带着兴奋的声音，“把她的眼睛给我挖出来！”
不，不不不！
这些都过去了！她重又活过来了，这些都不会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