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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仰头望着阴沉的天空，喉咙像是被卡着一根刺一样。
再忍不住，拿起手机拨通了封君钰的电话。
她想有些话，还是要和封君钰说明白。
电话响了两声后，就被接通。
“怎么了？”封君钰熟悉低沉的声音传来。
白苒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封先生”她这么称呼他。
“有一件事在我心中憋了六年，我一直不敢当面和你聊，这次请允许我，躲在电话后，和你解释清楚。”
电话那边，封君钰听着白苒有些沙哑的嗓音，心里莫名有些闷。
他没有开口，就听白苒继续说。
“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在责怪我和我爸当年为什么没有早点救你母亲。”
“其实当年我一收到消息，就让我爸安排了手术……只是你妈妈送过来时，就已经……离开了人世。”
这几句话说出口，白苒心底的巨石仿佛落了下来，又仿佛还在。
她仰头看着天空，眼底不觉蒙上了一层水雾。
电话那头，没有任何声音。
白苒自封自继续说着：“封先生，你知道为什么我在这段婚姻里坚守了六年吗？”
第十章 没什么比活着重要
电话那头的封君钰没有回应。
白苒也不在乎，她说：“因为我亲眼见证过最真挚的爱，我的妈妈也是一位护士，当初她得了胃癌。我爸一直陪在她身边，不离不弃。”
说着话，白苒眼眶泛红，仰头想把泪水逼回去：“等妈妈离开后，我爸一直没有再娶，他说人这一辈子，只要爱一个人就够了。”
电话另一边，封君钰听着白苒话里的哭腔，心里突然一下被扯得很痛。
她的声音还在继续传来：“因为他们，我才觉得这世上是有爱情的，所以我也觉得我能和你白头偕老……”
眼泪还是不觉落了下来，白苒擦过脸上的泪水，强扯一笑。
“在来这里以前，我一直觉得你是我生命之中最重要的存在。然而现在，当亲眼看到那么多生离死别后，我才明白，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听到这句话，封君钰握紧手机，想说些什么，只是喉咙像被堵住，什么也说不出口。
八年同窗、六年夫妻，他自以为很了解白苒，可这一刻，他却发现自己从没有真正关心过她。
电话不知何时被挂断，从头到尾，他没说一句话。
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封君钰恍然发现，已经快入秋了。
等今年过去，就是白苒嫁给他的第七个年头。
他好像真的忘了该如何当一个好丈夫、好女婿……
良久，他拿起手机给白苒发了一条短信：“对不起。”
发完后，封君钰开着车，时不时看向手机。
没多久，白苒的短信回了过来。
上面写着：“你是对不起我，你不该将我的隐私照片给叶澜秋，这场婚姻，我只是输给了爱情，而不是你们。”
看着这条短信，封君钰剑眉微蹙。
什么照片？
他关了手机，许久，忍不住再次打开，手指轻动，又发了一条短信过去：“等你回家。”
然而这条短信，却是石沉大海，再也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海市这边。
白苒把这六年压在心中所有的话告诉封君钰后，便去了华海医院。
医院里。
白苒一直在急诊室帮忙接诊分流病人，手机静默地放置在一旁。
忽然，她手边水杯剧烈震动，“嘭！”得一声摔碎在地。
白苒接着就听到防空警报拉响的声音，脚下震动，她立马大声喊：“大家快去空旷的地方！”
她一边说着，一边组织着所有人逃离医院。
当最后的人离开后，白苒正准备走，就听到不远处小孩儿哭泣的声音。
白苒硬着头皮折返回去，就见一个小女孩儿瑟缩在角落，无助的哭着。
她没有多想，跑上前，抱起女孩，就要往外跑。
然而此刻，两人头顶的天花板轰然倒塌……
……
高速路上。
封君钰开着车，忽然感觉一阵猛烈的心慌。
他下意识拿起手机，发现短信页面上，依旧没有回复。
他正想打电话给白苒，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是院长！
封君钰眸色微变，接通。
就听电话里言父声音沉重：“你折返回海市吧，苒苒出事了。”
封君钰心头一震，什么也没问，立马调转车头。
等他赶到海市时，天已经黑了。
一下车，封君钰就看到海市满天灰尘，华海医院里更是一片狼藉。
又发生余震了。
封君钰心乱的越发厉害，他飞奔朝医院而去，刚来到医院外平坦的空地。
他远远就见昏黄的灯光下，言父和一行医务人员以及穿着病服的伤患，肃穆地站在一起，神情悲戚。
而众人最前面，白苒一身是伤的躺在担架上，了无声息。
封君钰瞳孔骤缩，脚步一下僵在了原地。
接着，他就见言父一步步走向白苒，压抑着声音说：“救助伤患，你尽到了一个医生最后的职责。”
“今天，爸爸笑着和你告别。”
说完，言父颤抖地伸出手，亲自将一块白布盖到了白苒的身上。
第十一章 告别
言父眼里含泪将白布盖过白苒头。
所有人在这一刻，都摘下了口罩、帽子。
封君钰一步步向着白苒的方向走去，只觉脚步重入千金。
他骨节分明的手突然制止了言父的动作。
言父抬眼望去，就见封君钰不知何时出现在此地，死死的看着满身伤痕的白苒。
封君钰僵硬的抬头看向言父，眼眶通红：“院长，你干什么？白苒她还没死。”
说完，封君钰将手放到白苒身上，给她做紧急抢救。
一瞬间，言父眼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掉落下来。
“君钰，你清醒一点，苒苒她已经不在了。”
然而此时封君钰已经听不进去任何声音，他的眼里只剩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白苒。
推开言父钳制他的手。
封君钰用尽全身力气揭开白苒身上的白布。
双手交握，撑的笔直的按在白苒胸前，动作精准的给白苒做胸外按压。
口中低声数着：“1001、1002、1003……”一直数到30的时候，他放下手臂，抬高白苒的头部。
嘴里喃喃自语：“开放呼吸道，清理口腔异物。”随后用力深吸一口气，朝着白苒的嘴唇而去……
一个循环之后，封君钰又如法炮制，再次按压。
周围站着的言父，医务工作人员和抢救的人员看到这一幕，纷纷眼眶发红。
一些小护士们早日忍不住转过头去，泪水直流。
然而这一刻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制止……
封君钰仿佛失了心疯一般，手上不知疲惫的按压。
半个小时后，他的手已经没有了知觉，但是动作不曾停止，此刻他仿佛变成了没有感觉的机器。
然而他手下的白苒除了在封君钰用力按压的时候身体稍稍轻动之外，没有一丝动静。
封君钰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他转头看着白苒：“白苒，你给我醒来，你听到没有！”
“我命令你醒来……”
言父再也忍不住，用力把封君钰扯开，大声吼道：“封君钰！你清醒一点，苒苒已经不在了，你看看你现在在干什么？！”
封君钰双眼无神的看着言父。
“她还没死，她没死……”
言父闭了闭眼，把封君钰按在白苒身边，用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说：“她已经死了，被余震突然掉落的天花板压住，窒息而死。”
一边红着眼擦泪水的小护士接过话，看着封君钰低声说着。
“封医生，白苒姐真的已经不在了，你再这样，白苒姐走的也会不安心的。”
封君钰低头失神的看着白苒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摇头自言自语：“不会的，她明明之前还在跟我打电话，跟我说了很多话，怎么可能突然就死了，我已经知道自己错了，我给她发了短信的，她还没有回我……”
“她不会死的……”
言父拉过封君钰的身体，声音哽咽：“这种事谁也预料不到，她是为了救人而死，她践行了作为一个医务工作人员的誓言，我们要为她感到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