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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行知从书房里出来，见陆嫣倒在地上，伸手将她扶起来，说：“怎么那么不小心？”

  陆嫣泫然欲泣的看着霍行知，他比半年前更加丰神俊朗，那张人神共愤的脸上，除却陆遥二字能令他动容之外，你根本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伤，这世上仿佛没有东西能令他皱一下眉头。

  她都怀疑霍行知是不是人了，不然，短短半年，竟变得如此陌生。

  每看一眼，她都觉得心惊肉跳。

  见陆嫣抹着眼泪不说话，霍行知阴郁的目光落在翠竹身上。

  翠竹心头一跳，忙跪在地上说：“是小公子病了，嫣姨娘走的太急，不小心摔倒了。”

  霍行知眉峰皱了一下，问：“叫医生了吗？”

  陆嫣低着头，抹着眼泪，说：“你几个月不回家，一回家就钻入书房，心中哪里还有我跟儿子？”

  霍行知面色一顿，叹了口气，说：“是我疏忽你们了。”

  刚踏入西厢房，霍行知就看到奶娘在哄霍子敬。

  他的心蓦地一抽，如果没有那件事的发生，他跟陆遥的孩子也这么大了吧？

  霍行知来到奶娘面前，伸出双手：“给我吧。”

  本来霍子敬笑的正开心，结果一见到霍子敬就哭了起来。

  这场景尬到不行，奶娘紧张的说：“大帅，小少爷有些认生。”

  “无妨，”霍行知将他抱了过来，“是我抱的太少。”

  一旁的陆嫣欢喜着说：“知哥哥，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吩咐厨房去做。”

  霍行知盯着怀里的孩子，他的眉眼皱皱巴巴的，五官拧成一团，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他眼前逐渐出现陆遥的身影，倘若他们的孩子生下来了，长的像谁多一些呢？

  他会不会也哭个不停？

  哭的时候谁来哄他？

  这么一想，他心中忽然产生一抹排斥，对这个孩子怎么都亲近不起来，霍行知全部的耐心都耗在这里了，“随便。”

  这一声随便，像是一个开关，按开了霍子敬那哭天喊地的按钮。

  眼见哭声一浪高过一浪，霍行知被他哭的心烦意乱。

  就在这时，副官梁博匆匆的过来，“大帅，找到东方白了。”

  第11章 死亡，令他痛不欲生

  霍行知前脚刚走，陆嫣后脚抡起拳头捶着霍子敬的身体，“连人都留不住，你说我要你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霍子敬哭的更狠了，陆嫣始终没有停下来。

  一旁的奶娘跟翠竹看到，悄悄的背过身体，谁也不敢上前，直到霍子敬再也哭不出声音为止。

  梁博带着霍行知来到一处小酒馆里。

  掌柜见到门口出现的霍行知时楞了一下，说：“大帅要买酒？”

  霍行知越过掌柜，来到角落里那个喝酒的人面前，“你是东方白？”

  长长的头发盖住那人半张脸，尽管外表狼狈，却遮掩不住那一身风华。

  是东方白无疑了。

  他仰头灌了一大壶酒，讥笑一声，说：“什么东方白，西方白的，我只喜欢喝竹叶青。”

  霍行知一个健步上前，揪住他的领口，质问道：“少装疯卖傻，告诉我遥儿在哪！”

  东方白大笑一声，酒气冲天的说：“想逛窑子？出门左转一千米。”

  “哗啦！”

  桌上的酒瓶碎了一地。

  霍行知抵住他的脖子，将他按在墙上，冷冽的声音如同碎了一地的冰霜，“我再问一遍，遥儿在哪！”

  东方白仰望着霍行知，眸底染了一层怨恨：“死了，他们都死了，你想找他们，好啊，去阴曹地府里找吧！”

  这道声音像是一把利剑，剖开霍行知的心脏，血水流了出来，浸入他的五肺六脏。

  他从来没这么痛过。

  他多么想，多么想亲口告诉陆遥，说他错了。

  倘若可以，他宁愿死的是自己，也好过老天这样惩罚他！

  霍行知身体踉跄一下，梁博连忙扶住他，“大帅？”

  霍行知摆手，“我没事。”

  这半年来他没有睡过一场好觉，每当午夜梦回，他都梦见陆遥质问他，为何那样薄她。

  哈哈。

  他也想拿刀子剖开自己的心看一看，为何要那样做。

  终究......是他，负了她，负了她啊！

  从酒馆里出来，霍行知并未离开，而是藏在对面巷子里等待。

  不一会儿，东方白一摇一晃的从酒馆里出来，霍行知跟梁博对视一眼，谁都没想到东方白竟然变成了瘸子。

  东方白提着酒壶，走到大街上，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城外一处墓地。

  他在墓地上坐下，将篮子里的酒跟水果摆在墓碑面前，斟满三杯酒，说：“遥儿，明日就是中秋了，师兄来看你了，都怪师兄没有保护好你，你才........”

  他说不下去了，对着墓碑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东方白离开，而不远处站着的霍行知始终不敢上前。

  他怕，怕自己的猜测会成为现实。

  更怕，此生再也未有机会见她。

  直到天色快黑，霍行知才颤抖着步伐来到墓碑面前。

  看到那被荒草埋没的墓碑上刻着陆遥二字时，轰隆一声，一道惊雷打在头顶，砸的他措手不及。

  整个世界全部挤压过来，压的他透不过气。

  “我不信，不信你就这么死了.......”

  霍行知伸出双手去挖墓碑下面的棺椁。

  梁博劝慰道：“大帅，夫人已经死了，你让夫人安息吧。”

  霍行知恍若不知，继续挖着下面的泥土。

  “骗我，你们都在骗我，遥儿没死，她没死.........”

  他不知疲倦的挖着，十指磨出了血也不知。

  这样一幕令梁博动容，他一把拉住霍行知，“大帅，人死不能复生，你让夫人安息好不好？”

  轰隆隆——

  一道雷声撕裂西边天空，紧接着，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一粒一粒砸在霍行知的心脏上，似乎要将他所有的过往，砸出一个个窟窿。

  他惨笑一声，说：“让她安息，谁来让我安息？”

  第12章 爱情，它不是个东西

  清明雨上。

  被暴雨洗礼后的金陵焕然一新。

  霍行知来到陆遥所住的院子。

  自从陆遥离开，他再未曾来过这里。

  他怕，怕他所有痴念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而如今，陆遥的墓碑像是一把鞭子，狠狠抽打在他的灵魂上，所有的不甘跟后悔，全部化为齑粉，同他的血液混合在一起。

  他从不知道爱一个人会这么痛。

  他想起陆遥曾经说过的话，“他不是人，是魔鬼。”

  是的，他是魔鬼，是亲手将自己葬送进地狱的魔鬼。

  院内，随风飘扬的琼花，像是在诉说着从前他有多么可笑。

  他怔怔的望着那一簇一簇的琼花，口中喃喃，“遥儿，早知道你宁愿死也要跟东方白在一起，我又何必强行留你在我身边？”

  如今，阴阳两隔，此生再不复相见，这便是对他最大的惩罚吧.......

  陆遥的房间，同她离开前没有任何变化。

  房梁上结满的蛛丝，无不说明，无人回来过。

  霍行知心尖一恸，闭上眼睛，不敢再去看。

  许久之后，霍行知才凝聚出一些力气，迈开步子进入里面。

  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陆遥亲手置办的，目光从房间里划过，落在床上。

  那落满灰尘的嫁衣，依然鲜红夺目，像是一把钢针，刺入霍行知的心脏。

  他后退一步，终究又缓缓上前，拿起那身嫁衣，那一针一线，都绣的十分端正漂亮，无声的像霍行知展示主人对婚事的期盼。

  想到之前，他亲口保证要娶陆遥，最终，却化为一句空谈，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重击一下，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密密麻麻的疼痛缠绕上他的心脏，下一秒，似乎要绞杀他，他闭上眼睛，“遥儿，对不起——”

  那天他没有赶回来，她一定很失望吧。

  是啊，一定对他失望透了，不然怎么死都要跟东方白走？

  巨大的疼痛蜂拥而来，挤爆他的心脏，他脚步踉跄一下，不小心撞在黄花梨柜子上，从柜子上面掉下来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檀木盒子，他下意识捡起那个盒子，打开，里面出现一份娟红的帕子。

  帕子上写着一封信：

  六郎，当你看见这封信时，表明我已不在人世，此生能够遇见你，真的很好很好，我别无所求，只求菩萨能佑你平安、健康。遥儿会在遥远的远方祝福你，希望你能拥有一个光辉灿烂的前程。遥儿敬上。

  一股腥甜从胃里涌了出来，“噗”的一声，从霍行知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那血染红了帕子，也染红了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