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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百个伤口，密密麻麻遍布她的身体。罗国宜纵使看过许多比瑞斯身上还要可怕和恐怖的伤口，但因为跟她关系亲厚，感觉是不一样的。

  她更愿意当瑞斯是自己的妹妹。

  瑞斯，加油，我会治好你的。罗国宜定了定心神，深呼吸一口气，聚精会神地继续手上的动作……

  离开了难民营以后，舒恬然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医疗中心。没想到苏藏也赶过来了，他这一天都在运送物资，也是刚刚回到军营区的时候听林天辰说了瑞斯的事情。又想着舒恬然一定很着急，所以连忙赶过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罗国宜出来了吗？”舒恬然看到苏藏，顿时心中多了几分镇定。

  “我不清楚，我也是刚刚才到。”

  “那就是她还没有出来，他们还在里面给瑞斯做手术……已经八个小时了，竟然这么久了。”

  闻言，苏藏感觉瑞斯做了这么久的手术，情况实在不容乐观，但是，他不能流露出半分担忧，不然舒恬然会更难过的，“放心吧，既然他们还在里面做手术，证明情况还是可以的。”

  是吗，真的是这样吗？舒恬然有点不敢相信。

  “你就算不信我，总应该相信罗国宜吧？”

  “苏队，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苏藏竟然有一种冲动想要伸出手，想轻轻抱一抱这个慌乱不已的女孩儿，“你是太担心瑞斯而已。”

  突然，手术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是一个小护士先出来的，舒恬然和苏藏立刻迎了上去。

  紧接着，罗国宜和另外的男医生也前后走了出来。

  “怎么样？”

  “手术成功了……”罗国宜的声音竟带着几分明显的哭腔。舒恬然和苏藏都愣了愣，因为他们也从来没有见过罗国宜流露出半分的哀伤。“郑医生，也谢谢你，前面的手术都是你一直坚持做下去的。”

  郑医生就是那个男医生，他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我们都是救人为生的医者，不用客气。”

  另外的护士已经把瑞斯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准备把她转移到一个比较安静的病房里休养。

  舒恬然和苏藏都连忙跟上去看，罗国宜本来也想走过去的，无奈身体太疲惫了，加上瑞斯的手术成功了，她心中的大石头一下子放下，顿时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坐在了地上。

  等到舒恬然发现罗国宜没有跟上来，又连忙返回去寻找她的时候，才看到她累得倒在手术室外面的墙壁上睡着了。

  舒恬然心中泛起一阵心疼，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先是帮罗国宜把口罩摘了，听着她鼻翼颤动发出轻微的呼吸声，然后她情不自禁地伸出一双手，轻轻地抱了抱她，“罗国宜，你真棒，也谢谢你把瑞斯救回来了。”

  第六十四章 珍惜眼前人

  舒恬然轻手轻脚地去到简陋的病房看瑞斯。

  明明是同样一个人，活蹦乱跳的时候多美好啊，可现在，她的身上插满各种各样的管子，看起来十分虚弱，像纸片人一样脆弱，但看到舒恬然来了，她的一双眼睛拼命地眨了几下，似乎有话要说。

  舒恬然立刻走到她的身边，把身体俯下，把耳朵贴近，想听听她要说什么。

  “……对不起。”

  当时，舒恬然还不太明白，瑞斯为什么要跟她道歉。

  “瑞斯，手术很成功，你没有事了，等你好了以后再说。你现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

  他们几个都很忙，不能长时间地守在她的身边。舒恬然很想陪着她，总觉得瑞斯“翘课”然后还被人教训至此，事情完全没有那么简单。

  没办法，她下午还要回去商代处，只能晚上再来了。

  傍晚的时候，舒恬然刚审核完最后一份文件的时候，心脏突然一动，像是莫名地刮来一阵大风，把她整个人都掏空了一般。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很快就变成强烈的不安。

  她连忙抓起手机，想要给谁打个电话过去。不对，她不能浪费时间，应该第一时间去医疗中心。

  这时，苏藏及时来到，他们俩差点儿要撞到一起。看到他，舒恬然的不安被放至最大，“是不是……”

  他们已经心有灵犀，苏藏飞速地点点头，语气凝重，“是，赶紧跟我走吧！”

  谁都没有想到，瑞斯的伤情竟然会在12小时之内再次恶化。因为伤势过重，各种器官迅速衰竭——

  她的苏醒，只是一场回光返照。

  这样的情况并不常见，可罗国宜做梦也没有想过，好不容易把瑞斯的命从鬼门关救回来，又要眼睁睁地送她离开。

  做医生的这些年，她亲手救过多少人，又亲手送走多少人。

  罗国宜莫名感觉一阵腿软，她不敢再去病房看瑞斯，郑医生仔细检查过了，说瑞斯的情况已经救不回来了，让他们都进去陪陪她……陪她走过最后一段时光。

  “郑医生，我们辛苦了这么久，瑞斯不可能……”

  “在医学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她才只有十四岁啊！”罗国宜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止也止不住。

  “节哀顺变。”

  之后，林天辰赶到。又过去几分钟，苏藏和舒恬然也到了，他们几人看到罗国宜崩溃大哭的模样，都觉得伤心难过。

  除了裸归，他们几个人都前后进去了病房。舒恬然忽然很后悔之前离开的时候，没有听到瑞斯要对自己说的话，此刻的瑞斯已经陷入重度昏迷，不论怎么叫唤也醒不过来。

  当郑医生再一次从病房出来，叫罗国宜进去看看的时候，她就知道瑞斯要不行了。

  这时，瑞斯醒了。

  小小的女孩儿十分坚强，明知道自己快要离开，还强撑着一口气，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紧紧地看着围绕在自己身边的医生、护士，还有军人哥哥和舒恬然。

  可是，她终究没有力气再说出一句话，一个字来。

  海地时间晚上八点整，瑞斯的心跳停止了，她缓慢地合上眼睛，仿佛只是睡着了一样。

  生命只有一次，永远不可能重来。

  是啊，他们这些人在海地的这段时间，谁不是见惯了所谓的生离死别，可当这个人是他们喜欢的，也是他们当做朋友的一个孩子时，他们的情绪都会泛滥，心底也会泛起一阵抽痛。

  那一晚，他们几个人都没有回去，各自在医疗中心待了一整晚。

  罗国宜情绪完全失控，她伏在林天辰的肩上哭了整整一宿。舒恬然和苏藏在椅子上坐了很久，谁都没有要说话的打算。

  将近天亮的时候，罗国宜哭累了，她隐约感觉到林天辰把她抱回了休息的床上，给她打来热水帮她擦脸洗手。他好像还买了一些吃的回来，热的饼，热的牛奶，很简单，却足够温暖。

  之后，罗国宜沉沉睡去。

  另外一边，苏藏准备送舒恬然回去。

  “我去个卫生间。”舒恬然懵懵懂懂的，然后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卫生间走去。

  这时，昨天才见过的几个警察来到，他们是负责瑞斯的案子的警察。他们看到舒恬然，立刻走过去，“舒小姐你好，关于瑞斯的案子，我们有一些眉目了。”

  什么……可是，瑞斯已经去世了。她来不及跟他们说。

  “是这样的，昨晚我们找到带头教训瑞斯的孩子，原来瑞斯被教训，被打成这样，是因为他们听说瑞斯能够去学校，所以心生嫉妒，才会痛下杀手……对了，瑞斯她现在怎么样了？”

  闻言，舒恬然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整个人狼狈地往后跌了几步，差点儿就要摔倒过去。

  因为，是她推荐瑞斯去学校读书的。

  所以，瑞斯的死，跟她也是有着抹不掉的关系？

  第六十五章 你救不了她，还能救其他人

  舒恬然把自己关在房间已经一天一夜了。

  这一天一夜的时间里，她不吃不喝的，她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就连最亲近的师母郑美贤多次敲门也没有让她进来。

  自然，她的工作，商代处的任务，还有希望小学的老师也不能去做。

  她在房间里面什么事情也没有做，只是感觉到被浓重的悲伤覆盖，然后紧紧地抱着自己坐在床上，等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溜走。

  直到夜深，苏藏听说了舒恬然这边的情况，执行完任务以后立刻开车赶过来，他的人已经站在她的房间门口，敲了好几次的门，舒恬然听见了，但仍然没有要打开的打算。

  她有一种想要折磨自己，报复自己的冲动。她觉得是自己害死了瑞斯，她的心里过不去这道坎。是啊，如果不是她去难民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瑞斯跟自己去学校读书上课，她的悲剧……她应该不会发生悲剧吧！

  苏藏愣愣地站在门口，他也不知道舒恬然是怎么了，但他想，应该跟瑞斯的死有关。

  而且，瑞斯跟罗国宜玩得最好，舒恬然跟她的接触还没有她跟罗国宜接触那么多，看情况也不像是为了瑞斯的死而伤心过度的情况。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又过去了一整夜。

  翌日一早，苏藏从外面带来新鲜热乎的包子和豆浆，再一次来到舒恬然的房间，他礼貌地敲了敲门，刚好敲到第三声，就看到舒恬然憔悴疲惫的打开了门，她只是想去个卫生间。

  不吃不喝了一天一夜以后，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精神可言，苍白的脸庞上还有几分明显的水肿，但仍然是漂亮的。

  苏藏心里一动，想开口跟舒恬然说什么，却看到她好像没看到自己一样，径自擦过他的身边走过了。

  他放心不下，默默地跟了上去，然后跟着她到卫生间的门外，紧接着又听到她在里面洗漱，过了一会儿，她从卫生间里“飘”出来，才好像看到苏藏，两个人默默地看了看彼此，最后还是她先开口说话，“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

  苏藏想说是的，但转念一想，女孩子是明知故问，他更不可能这么直接地回答她，只好模棱两可地说，“精神不太好。”

  “走了，我要去学校上课了。”

  “我送你过去。”

  一路上，两人仍然没有说话，直到舒恬然重新回到学校，重新看到孩子们以后，她的表情才稍微有些松动。

  坐在底下认认真真地看着她的这些孩子，都是她的学生，她也不知道自己能陪他们走多远多久的路，可现在，至少未来的几个月里面，她还是有信心可以陪他们一段时间的。

  但对于瑞斯的死，她是真的觉得很伤心，很难过。

  一直坚持到下午三点半，舒恬然终于坚持着上完了课，等到所有的孩子都离开了，她才抑制不住自己的悲伤情绪，在这个重新变得空荡荡的教室里面号啕大哭。

  她的哭声先是很小的，压抑的，到后来，变得磅礴，如雨水一样浇灌下来，止也止不住。

  在舒恬然上课的期间，苏藏通过跟林天辰的联系，终于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瑞斯是因为什么原因被教训，也知道舒恬然为什么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天一夜。

  “罗国宜那边怎么样？”闻言，苏藏感觉心灵受到巨大的震撼。

  “她知道真相以后也很难过，因为舒恬然来问她的时候，她也说瑞斯是最适合的人选。我现在多陪她一会儿，她待会还要继续值班。”

  相比罗国宜的冷静，舒恬然是个感性的人，所以她才会表现出这个样子……但她又不愿意麻烦别人，宁愿一个人躲起来默默地舔舐自己的伤口。

  可是，在众多的情绪里面，悲伤是最不能隐藏的。

  听到舒恬然的哭声，苏藏连忙快步回到教室，回到舒恬然的身边，他的速度太快，快到她根本来不及反应过来，突然，一双手臂从天而降，等到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被苏藏拉入一个结实有力的拥抱中。

  苏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他们俩都默默地听着对方强有力的心跳声，很长一段时间都一言不发。

  还是苏藏先反应过来，凸出的喉结拘谨地滚动了几圈，轻声地道，“恬然，我知道你是因为瑞斯的死感到难过。你救不了她，你还可以救其他人……我相信你，请你振作起来。”

  第六十六章 终于在一起了

  “我相信你。”

  舒恬然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身体，她愣愣的抬起脸庞，不可思议地看着苏藏……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小半张侧脸，但已经足够。他的脸庞永远透着一股坚定。

  再仔细回过神来，才发现他们俩现在是抱在一起，而且，是苏藏做的主动，他先抱的她。

  “苏藏……”这一刻，舒恬然的心中交织着各种各样复杂难明的情绪，但有一种情绪最为突出——是感动！“谢谢你。”

  “嗯。”苏藏也是后知后觉，他刚刚伸出手的时候没有想太多，现在才看到自己做了什么“好事”，他竟然伸手把她给抱住了，还一直不肯撒手。

  终于，他慢慢地松开了她，但两个人不得不四目相对，彼此的脸庞上都有一种温柔又尴尬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