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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定是仙果。他只吃了一个便饱了,两天来的饥饿感一扫而光。
"你叫什么名字?"
她摇摇头:"我没有名字。"
他失笑:"你没有名字,那世人祭祀你的时候,难道只喊一声'山鬼'吗?"
她亦笑:"他们会直接称'山神'。"
他盯着她头上点缀的女罗花看了许久,说道:"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她点点头。
"女罗。"
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伸手碰了碰头上的花环:"女罗花掉了吗?"她的表情懵懂又可爱,一双眼睛清澈的如同溪水。
他摇摇头,笑道:"我是说,你可以叫'女罗'。"
女罗,女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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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着谢他:"我在山中这么久,你是第一个为我取名的人。"
"多久了呢?"
她摇摇头:她也不知道。
这里是神农架,神农为采百草,搭了三十六座天梯来攀登峭壁绝崖。她出生时,天梯已经没有了,她是山间灵气所化,食百花露长大,采月光沐浴,慢慢长成了这一方山神。
"这里是深山,平时没有人会来。偶尔有迷路的人进来,凭借着北斗七星的指引也会找到出山的路。"
她说着用一种戏谑的眼神看他:"我在山里这么久,你是第一个在附近徘徊了两天还没走出去的人。"
每当有人被困,她也会指引他们出山。而她感知到他在附近一直打转不按照她的指引出山,心中很诧异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
鄂君:"……我病了。"
她嫣然一笑:"其实你留下来也很好,我一个人在山里很孤独。除了山精。几乎没有人和我玩。"
"孤独的话为什么YB独家不出山呢?外面有热闹的集市,车水马龙,行人摩肩接踵,集市上有鱼肆、米肆、酒肆,每个人都自得其乐……"他绘声绘色的向她描述山外的风景,她托着腮沉静的听着,一脸向往。
"你见过海吗?海很壮阔,潮起潮落,波浪滔天,一不小心就会把人吞噬。比之在深山中迷路而死,海水溺死人往往突然、快速、果决,一眨眼的功夫就可以杀死几十上百人。海里会有鲛人,他们哭泣的时候眼泪会变成珍珠,珍珠冰冰凉凉,夏天戴在身上很解热……"
女罗没有见过集市。也没有见过海。
山是一种安静的恢宏,而鄂君口中的海,则是一种蓬勃张扬的壮阔。
"真好。"她说。
鄂君第一次睡在松软的云絮上,赤豹做被子,女罗与他同榻而眠。
他与她说起上巳节,桃花盛开时,少年和少女会采上芍药花互赠给心上人,若是看对了眼,他们就会留下信物待日后议亲。
女罗很向往:原来人多了会这么有趣,可是为什么YB独家山里的精灵都说人很坏呢?
山精告诉她。人会杀人,会使用各种阴谋诡计悄无声息的杀人,她很害怕,所以一直躲避着世间人,从不让他们接近山洞。
可是鄂君说的人很有趣,他们真挚、勤劳,和山精们说的完全不一样。
"你可以带我去山外面看看吗?"
萤火虫照亮了山洞,鄂君抚摸着赤豹柔滑的皮毛,微微一笑:"好。"
他告诉她外面的人都会穿衣服,不会将自己的身体暴露在外。女罗次日便在早起的晨光露水中坐在洞口编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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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的人都穿麻布、葛布、丝绸。"他这样说。
她温柔一笑,没有怪罪他。赤豹走来匍匐在她面前,她找来一把木梳在它身上慢慢的梳。赤豹的毛仿佛退不尽似的,不多时地上堆了一层红毛,她将红毛搓成细绳,编织成了一件柔软的披风。
红艳艳的,衬得人十分有朝气。
她问道:"山外的人穿的衣服是什么样式的?你画给我看,我再织啊!"
他指着赤豹问:"它不会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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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君:……我是为你着想!
女罗笑道:"不会秃,它到了天冷的时候,本就是要脱毛的。"
但是这也脱的太多了,能织一件披风,还能再织衣裳。
女罗穿上新织的衣裳,她平素接近【创建和谐家园】,乍一穿这样的衣服,感觉浑身不适。衣裳很长,袖子也长,她不能自如的奔跑、做事,处处被掣肘。
但是她毫无怨言,是个极其逆来顺受的姑娘。
山鬼·前缘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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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头发披散时,有如灵动的精灵,而今挽起来,却多了几分俏丽。
女罗走到小溪边,第一次见到了挽发的自己,原来她可以这么漂亮。
"谢谢你。"
两人吃了些浆果便下山了,她在前引路,鄂君跟在后,女罗问道:"你可以每天都替我挽发饼饼和鱼鱼吗?"
他讶异的看着她:这等亲密的事。只有夫妻才能做。
他一边走一边听她讲山里的趣事,她指着斜坡上的杜蘅说道:"这杜蘅草很香,我经常采了晒干戴在腰间做配饰,又好看又好闻。"
鄂君闻言顿下脚步,薅了许多下来抱在怀里,女罗见状,吃吃的笑:"用不了那么多。"
鄂君没有说话。
初见女罗时,她只在腰间和胸前围了一块葛布,其它地方未着寸缕,若是她把杜蘅草戴在腰间做配饰。他希望它们能多些,再多些,挡住一些诱人风景。
女罗向前跑了,不一会儿不一会儿手中捧着一束洋姜花折了回来,她道:"鄂君,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替我梳头发,我把这花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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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罗将洋姜花编织成了一个小小花冠,正好可以套在他的发髻之上,黄色的小花映着黑发。相得益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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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罗不懂害羞,她盯着他看了很久,久到他红了脸。
他佯咳一声:"再不走的话,天黑前就下不了山了。"
女罗立即娇笑着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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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君走失半年,臣子们都以为他遭了变故,已经准备替他立衣冠冢。然而他猝不及防的回来了,一如半年前的意气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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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不到自己的模样,但是宝石和丝绸那样色彩斑斓,一定比女罗花更漂亮。
三月桃花盛放,女罗站在楼阁之上,看着漫山遍野的桃花问道:"人间的上巳节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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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牵着她的手下了楼,在桃树下穿梭,桃林中有许多互生爱慕的男女携手同游。他们都很友善,全然不是山精口中凶神恶煞的模样。有少年郎羞涩的冲她笑,伸出手中的芍药递给她,她伸手要接,鄂君却拦住了。
她很不解,鄂君道:"他喜欢你,才会送你芍药。你喜欢他,才可以接受他的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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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林中有人在鼓瑟,女罗看到漂亮的舞姬追随着琴声翩翩起舞,席地而坐看了半天。瑟的声音真美,铮铮铮,比山里会唱歌的黄鹂鸟还好听。舞姬跳得舞也很美,腰肢柔软轻盈,像是春日里蘸水的柳条。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鼓瑟的少年唱起了情歌,眼神热切的看着舞姬。
舞姬一舞罢。将手中的桃枝扔在了他的琴上,在众人暧昧的哄笑声中,舞姬捂脸跑了。鼓瑟的郎君拾起桃枝,珍而重之的插在发髻上。
一种甜蜜的情愫在流动。
原来人间不光热闹,还会有这样赏心悦目的风景。
她回头问鄂君:"鄂君。你会唱这支歌吗?"
"会。"他借了少年郎的瑟,鼓瑟而歌:"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这首歌节奏很温柔,慢慢的如同呵护心上人一般小心翼翼。永以为好,不是一时的承诺,而是一生的践行。
人间真好。她这样想。
歌罢回家,女罗问道:"刚刚那首歌是什么意思?"
鄂君想了想,逗弄她:"是说你很漂亮,像美玉一般。"他伸手摘下腰间的平安扣挂在她身上:"就像它。"
女罗摸着平安扣,神情懵懂,不知自己已经不知不觉间接受了他的信物。
女罗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很多。鄂君极耐心的教,一点儿都不嫌她笨。
他将女罗抵在墙上,慢慢的教她亲吻,她学的很虚心。二人呼吸萦绕,女罗不解:"鄂君,为什么YB独家要这样?"
为什么YB独家要……互相吃口水?
"互相喜欢的人,都是要这样的。"
女罗不知道,所谓的坏人,都是这样的。山精没有骗她:坏人会使用阴谋诡计潜移默化的谋取利益。
鄂君很喜欢女罗,她单纯的有如一块洁白的玉石,等待着他把她雕成想要的模样。
他将库房中的珠宝都用来装饰她,她见过山中的玉石,但是没见过它们变成玉器的模样。她见得最多的,是祭祀她的玉璧。
可是鄂君送她的玉器。有玉如意、玉酒杯、玉梳、玉镯、玉手链、玉簪,连同入夏之后,她睡得都是玉枕和玉席。
女罗问道:"鄂君,你与我说鲛人的眼泪会变成珍珠,珍珠可以解热。那你可以给我找来珍珠做的席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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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罗对海很向往,虽然不能用珍珠做成席子,但是鄂君送给了她一串珍珠项链,雪白的珍珠滚圆滚圆的。
女罗将项链戴在脖子上,她摸着冰凉的珍珠,冲他开心的笑:"鄂君,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报答你呢?"
鄂君在她鼻上刮了一记:"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怎敢让你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