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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不爱的，是小孩子才会玩的把戏，他没有时间真同一个小女孩纠缠这些。
可他要的究竟是什么，时至今日，在姜幽那两行清泪里，他的答案又逐渐模糊了。
只有不舍，想再看看她，想再听一听她的声音。
不知道哪里来的那种痴缠的劲头，他拜托律师请姜幽再过来一趟，律师照做，只是再次来时，对他摇了摇头:“姜小姐不愿意见你，我劝过了，但她不听。”
看来是想明白了。
周骆倚靠着墙，唇角微勾，心却疼到发紧。
“但是，她过得不太好，”律师带来这个消息是在两个月后了，“她不愿意回家，只用仅有的积蓄开了间画室，现在在教孩子们画画。”
“哦。”周骆只应了一声，目光没有焦点，可拳头渐渐紧握，“麻烦您，再跟她搭上话，我想见她，真得想。”
但是，所有人都不给他这个机会了。
牢里的两年，是周骆最后的光阴，他几乎是用全部的时间去思念着一个人。
那一年，他上过大大小小的新闻，资产被清点出来的时候，巨大的数额引起全国的震惊。
这样一个恶贯满盈的走私犯，私底下还干过无数肮脏的勾当，只会落得人人痛骂，死不足惜。
而回归到了正常生活的姜幽，手底下教着大概十来个小孩子，她已不在南市，转而是在一个与南市相邻的小县城，无人知道她的过去，家长们看着这个眼睛很大长相甜美温和的女老师，感觉很放心。
周骆被判枪决的那一天，是个再寻常不过的日子。
她刚教孩子们画完了油画，打开手机，有这样一条新闻推送。
当年那个震惊全国的大案贼首已经伏法，底下评论区无不是拍手称快，唯有她，静静伫立了良久，好似从心底传来了一声轻轻的枪响，以至于让她整个人都战栗起来。
“老师?”有孩子拽住她的裙子，懵懂地看向她，“你怎么了?”
姜幽只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发顶，没有说话，怕一出声就是哽咽。
她踉跄地走出门，满目惨白的天光。
真有这样一个人，她明明应该恨得彻底的人，忽就如一缕云烟般散去，竟让她一时沉窒到连呼吸都艰难。
孩子们都在她身后，小小的面庞上尽是担忧，可她却缓缓蹲下身，将脸埋在膝窝处，且哭且笑，满面的泪痕。
偏偏这样的生活，她还是得咬着牙继续。
第二日，她的眼睛还是红肿，一个四十来岁西装革履的大叔敲响了她画室的门。
如果说她和那个已经死去的人之间还有什么联系，就只有这位金律师了。
他带来的，是一张银行卡，还有一封信。
“钱是周先生的一点心意，是他早年走南闯北做生意时挣下来的干净钱，至于信，周先生也说了，不管您读或不读，他都不强求。”
金律师也是坚信，这个女孩子将周骆恨进了骨子里，是一定会拒绝他的，但他没想到，姜幽将信收了回去，转而把银行卡推回:“钱麻烦您帮我捐了。”
他讶异间，看见姜幽微红的眼底，只点了点头。
他知道的，周骆在最后的时光里，等姜幽等到一度绝望，尽管那个男人从来不说，但是感情就是那么一件纠结的玩意儿，临了，还让他务必办好这最后一件事。
帮就帮吧……金律师思忖，最起码，他没有真得白跑这一趟。
女孩抖开信纸，入目是干净清隽的笔迹，一笔一划的，小孩子一般书写得格外认真。
“幽幽，见字如面……”第123章:曾是少年（顾妍崔炀番外）
收到梁景深和薛荔结婚请帖的那天，崔炀已经回了国。
尽管自出国之后他就尝试着淡出他们的视野，但总归相识一场，不可能真得把某个人从生命当中完整地抠去，只是打开请帖的刹那，并没有预想的难过。
或许他真得放下了，但即便是这样，他也不欲出席去给新郎官添堵，只找了家店订做了两把沉甸甸的金锁，一把龙纹，一把凤章，给他们以后的孩子。
即便这点功夫，也是挤海绵般节省出来的。
他在美国读的管理，一回来并没有接管父亲的建材公司，而是自己另开了一家。创业艰难，刚开始手头上的钱也是跟父亲借的，但好在折腾了几个月，公司收益可观，接下来他准备扩大规模，多招几个员工。
有些人做起生意来仿佛真是那天赋加持，现在的崔炀，西装一披，就能老成持重地立在人前，再没有了从前流里流气的模样。
公司人少，所以很多事情譬如招聘，都是他亲自过目。
他面试了近一个上午，早上没吃，学生时代又浪出了老胃病，稍微饿了点就会腹中绞痛，旁边的助理看他脸色都白了，翻了翻册子:“崔总，就只剩一个应聘者了，这里应付得来，您赶紧去休息吧。”
他没有说话，只摆摆手，示意面试接着进行。
最后一个面试者是个女孩，穿着黑色西装，及肩的栗色头发，梳得整齐，她连日里面试了好几家，有些疲惫，状态不算好，来“众诚”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所以她准备速战速决，赶紧面试完吃饭。
只是一进去，她就和屋里坐着的那个男人目光对上。
“您好，顾小姐。”崔炀的助理见她傻愣愣地站着，就打了个招呼，“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顾妍觉得，自己出门一定没看黄历。前几家的面试都泡了汤，剩这最后一家，面试官还是前男友。
这叫什么事?
只是落荒而逃太没面子，她定了定心神，坐在椅子上。
她是来应聘会计的，她需要这份工作，但她并不想和崔炀共事，所以当助理问了好几个问题时，她也由着自己的心思乱答一气，而来督场的崔炀淡定转着笔，另一只手紧紧抵着还在绞痛的胃。
助理的脸色不太好看起来，她是觉得这个小姐吊儿郎当的，完全没有要来工作的意思，实在是耽误时间，但碍于老板在旁边，她尽量放柔了声音:“好的顾小姐，面试结束，三日后我们会将结果告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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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可在她身后，男人轻轻喊住她。
方才一直在死撑着，可眼下他连说话都艰难:“顾妍，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顾妍回头，客套地笑笑，“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但这个男人好像听不懂她话里的疏离之意，出了一趟国而已，回来却变得像麻烦精一样。
“我胃不太舒服，你能去帮我买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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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忙。”崔炀看向身边那一脸蒙圈的助理，好在她工作很多年，活得跟人精一样，只陪着笑脸，脚下遛得比谁都快。
“对的顾小姐，我太忙了，还希望您能照顾下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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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一场，虽然他怪渣的，但也罪不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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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爽利的脾气还是没变，而且她也早就知道崔炀是有胃病的，不多时就买了药和一些吃食过来。
办公的地方并不舒服，连个稍微软点的沙发都没有。崔炀吃了东西，药效也上来了，面色终于红润了点。
“你明天来这里上班吧，正好我们缺个会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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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资和福利还可以的。”
“那也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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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些年都还好吧?”崔炀看向她，“荔荔前段时间结婚，你一定去了。”
顾妍咽完最后一口，吃相糟糕:“那当然，我是伴娘，荔荔她现在很幸福，你已经没机会了，想都别想。”
似是没料到她会说这种话，男人怔了半晌，沙哑地笑出声:“我没想。”
只是看顾妍的样子，仿佛是彻底解开了当年的心结，女孩子么，还是活泼一点好。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该高兴的，却有点怅然若失。
“我是不会来这里上班的！当然我也不要你口头的感激。”顾妍走时拿出了药店发票，“饭就当是我请你，但这医药费你得给我报销了。”
“……好。”崔炀也没含糊，将钱给了她。
顾妍拿了钱就离开，走得干脆，仿佛再无任何念想，也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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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想有骨气一点，但是这些天其他面试都很不理想，她出来找工作又不好意思向父母要钱，现在穷得快连房租都交不起了。
而思来想去，面包还是要比面子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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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头一次真正体会到职场生活，加上性子活络能说会道，崔炀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和公司同事打成了一片。
也是呢，谁会一直对年少时那赌气一般的几个月恋爱耿耿于怀?
只是为什么他的眼前，老是浮现当年分手时，顾妍在江边流着泪的样子?
两个人保持着微妙的距离，一晃就是几月。
薛荔那边发来了消息，她怀孕了，虽然有三个月前不能告知亲朋的习俗，但检查结果一出来，她就把这个好消息单独告诉了顾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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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这么开心?”崔炀上前，装作不经意地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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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她故弄玄虚，但是薛荔怀孕还没满三月，南市这边的习俗时这样，说出去不太吉利。
崔总一点零食还没蹭到，还碰了一鼻子灰，要是以前的气性，他早拽着顾妍的领子要她将态度放好些了，但是他确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时隔多年后回国，眼看着这妮子在他面前横行霸道，但偏偏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也不知道因为愧疚，还是别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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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总裁办公室，帘子一拉，从透明的室内窗可以看到外面员工的一举一动。
顾妍变了很多，工作的时候勤勤恳恳，身为会计做的账面那叫一个干净漂亮，但同事们之间唠嗑也绝对少不了她，一贯的好人缘，好长相，在这男女比例失调单身汉颇多的环境里格外吃香。
比如那个销售部门新来的实习生，崔炀不记得他的名字，只能喊小张，他比顾妍小一届，还是校友，天生一副娃娃脸，总是微笑的模样。
偏偏他喊“妍姐”的时候最甜最响亮，恨不得全公司都知道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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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偏心地厉害，只是点名批评了小张，顾妍则一个字没提，但是小姑娘听着那话回过味来，白净的面庞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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