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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

  保安小哥的朋友圈头像怎么那么眼熟？居然是一个粉色少女心的杯子蛋糕！

  仔细放大一看，庾子橙“嚯”地从床上坐起了身，这个蛋糕不是一个多月前自己做的吗？当时被人骗了，她还傻傻地往上面写了几个英文字母祝他们百年好合。

  “M&Y……真的是我做的蛋糕！”

  她瞪大眼睛，可是等等，为什么自己做的蛋糕会突然出现在银河财团仓库保安小哥的微信里，还被他当成了头像？

  庾子橙忍不住翻了翻小哥的朋友圈，结果发现一个月前，就在艾叶说他们的蛋糕被人买下来的那一天，小哥居然在朋友圈里上传了蛋糕的照片，并且配文：蹭了设计部小陈的蛋糕吃！不错，美味，希望有个这么心灵手巧的女朋友。

  “设计部？”

  这不是自己所在的部门吗？当初杨秘书带自己去见总监季思明，那也就说明设计部属于穆一川直辖管理……庾子橙心里隐隐有了计较，但她还是拨通了杨秘书的电话，想要问个明白，接起电话时杨秘书应该已经休息了，身边传来嘈杂的人声。

  “庾小姐？您是找穆总吗？今天南通机场施工现场有点突【创建和谐家园】况，穆总已经过去了，估计可能没有信号……”

  “不不不！我是有件事想要问一下您。”

  庾子橙赶紧截断他的话，把那张蛋糕的照片发了过去，果不其然杨秘书在那头马上就卡壳了，她试探着问：“那天买下我们蛋糕的就是穆一川吗？”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苦笑着回答：“庾小姐，既然被你发现了，那你可要替我作证，真不是我多嘴啊。”

  果真是穆一川！

  庾子橙愣住了：“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那时候和他又不熟，而且在鬼屋又那么对他……”

  说到这里，她的脑海中忽然浮起黑暗中穆一川紧闭的双眼，仿佛陷入梦魇中一般不安。

  “对，那时他的状况还很不对劲……”庾子橙记起了更多细节，“穆一川为什么会对我那么好？而且他还那么关心我爸爸，又是给我工作又是给我住的地方。”

  更多细节像抽丝剥茧一般，渐渐在庾子橙的脑海中明晰起来，不知不觉间，杨秘书那边的喧闹声消失了，他应该是换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就连声音也沉稳了很多。

  “庾小姐，你现在在哪儿？”

  “啊？”

  电话里传来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穆总吩咐过，如果哪天您亲自问起，就叫我一定不要隐瞒，原原本本如实跟您说，不过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

  “原原本本？”

  杨秘书坚持要约她出来见面才肯把话说清楚，怀着好奇又忐忑的心情，庾子橙答应了和他在小区楼下的咖啡馆见面，好在现在才八点半，咖啡馆远远没到打烊的时候，不过里面的客人已经不多了。

  即便是匆忙赶过来，杨秘书的衣饰也是一丝不苟，他体贴地为庾子橙点好了咖啡，伴随着舒缓的钢琴曲又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

  庾子橙越来越好奇了：“杨秘书，你到底有什么事想跟我说啊？这么隆重？”

  他在对面坐定，平凡的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今天我要跟你说的，是关于穆总的秘密，虽然他没有嘱咐我要特意隐瞒，但我很高兴庾小姐能问我这些。”

  “高兴？为什么？”

  杨秘书欣喜地看着庾子橙：“那也就说明，庾小姐很在乎穆总的身体啊。”

  “什么呢，”她的脸“腾”的一下红了，“不是要说正事吗？”

  “是。”

  说到这个话题，杨秘书的脸色沉了下来：“十三年前，穆总父母健在，家庭幸福，性格比现在开朗飞扬很多，可是一场飞机失事事故，让他失去了挚爱的父母和爷爷。”

  庾子橙轻轻“嗯”了一声：“这些我都知道，后来穆一川大病一场，养了半年病才好。”

  和穆一川相处久了之后，她也越来越忍不住对他产生好奇，所以偷偷地百度调查了很多关于他的资料，这些都是在网上可以轻而易举查到的。

  “那半年里穆总才不是养病，庾小姐。”

  杨秘书笑了一声：“您把人性看得太简单了。”

  “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身怀豪富家产，一夜之间所有直系亲属离奇去世又从未留下遗嘱，穆总当时连去看父母一眼都没来得及，就被深受自己信任的叔叔送进了精神病院里。”

  “啊！”

  庾子橙惊叫出声：“那他那半年……”

  “没错，他那半年都被关了起来，不许与外界接触，而且还要注射各种镇静类药物，要不是为了从他嘴里套出‘银河制药’的独家绝密配方，恐怕他连命都没有了。”

  庾子橙倒吸一口冷气，杨秘书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她：“穆总坚持了下来，而且找机会逃了出去，在一个好心人的帮助下他和外祖父母重新联系上，而且花了五年时间将那些暗害自己的人绳之以法。”

  他在说“好心人”三个字时，微微加重了语气，但庾子橙完全没有听出杨秘书的弦外之音，她的全部心思都在穆一川身上。

  “可怎么记得百度百科上说，穆一川刚满十八岁时，他的外祖父母也相继去世了？”

  “没错。”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却被杨秘书说出了惊涛骇浪的感觉：“二位老人家也都被卷进了一些家产争斗中，遭遇了重度车祸离世，可以说从那以后穆总就完全像变了另一个人。”

  庾子橙近乎失语，凉风透过咖啡馆的窗户缝“飕飕”吹了进来，让人后背直发寒。

  杨秘书诚恳地说：“穆总平时虽然不太会说话，性格也有点恶劣，但那都是曾经在极端环境下生活时期留下的后遗症，庾小姐，你不要怪他。”

  “不，我怎么会……”

  怎么会怪他呢？

  是了，商场上都传说他心狠手辣，短短十年时间，鲸吞了宝星市三分之一的新兴行业市场，可谁又知道穆一川背后经历了什么？

  十三年前，也是自己和父亲命运的转折点，原本庾子橙偶尔也会想……为什么遭受挫折和困苦的会是自己？为什么那么幸福的家庭会一下子分崩离析？为什么这种事不发生在别人身上？

  可现在，她的心却像被人用小刀一下下剜着一般，庾子橙完全不能想象，天之骄子般的少年一夕之间失去至亲，还要遭受这么多非人的对待。

  “我明白了，”想到穆一川悄悄地买下自己的蛋糕，庾子橙的心就柔软得一塌糊涂，“那天在鬼屋更衣室他突然倒下，也是之前精神病院的经历引发的吗？”

  “是的，在密闭空间突然闻到消毒水的味道，或者环境特别黑暗时，他都有一定几率会出现不适症状，”杨秘书语气缓和地解释着，“不过这些年穆总都坚持在看心理医生，症状也缓解了很多。”

  “……我明白了。”

  庾子橙点点头，上次更衣室里那么黑，自己又突然打翻了消毒水，难怪他反应那么强烈。

  杨秘书带来的消息果然够震撼，听完后，庾子橙默默地在咖啡馆里坐了好长时间，久久都不能释怀，杨秘书在一旁静静地陪伴着她，中途手机震动了几下，他也看都没看就放了回去。

  不知道坐了多久，其他客人们都一个个结账离开，终于店员也不好意思地走了过来：“客人，我们店差不多要打烊了，您看……”

  “喔？好，好的！”

  庾子橙如梦初醒地站起身，两人一起结完账走出咖啡馆大门，杨秘书拍拍她的肩：“快回去吧，耽误你太久时间了。”

  “嗯嗯，没有，我……我就是有点吃惊。”

  杨秘书还要说什么，一个电话忽然打了进来，原本还打算要挂掉的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神情严肃地接了起来，庾子橙眼尖地瞥见那一连串的数字像是个国际长途，杨秘书也开始说起了流利的英文，她识趣地不再打扰，转身就往公寓楼走，

  了一小段路，冷不丁他从身后追了上来。

  “庾小姐！”

  刚刚连头发都一丝不乱的杨秘书，脸上居然有了一抹慌乱的神色，她惊讶地停住脚步：“怎么了？”

  “庾小姐，”他欲言又止，脸上神色变幻了好几番，“……穆总对你很好，你一定要明白他的苦心啊。”

  “我明白，不要以为人家是钢铁直女嘛。”

  虽然不明所以，但庾子橙还是摆出了一个拗肌肉造型的动作，杨秘书不由得被逗笑了，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穆总会忽然对这个看似普通又平凡的女生心动。

  “对了，”庾子橙忽然想起，“杨秘书，你怎么对穆一川的事这么了解啊？你跟他很久了吗？”

  他微微一愣，笑了。

  “我当时是他的主治医生，在精神病院。”

  第四十一章 穆一川的过去

  时间倒回八点半，穆一川刚坐上回来的车，在路上就得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欧洲的调查团队终于发来确认文件，庾子橙的双胞胎姐姐庾子乔，早在五年多前就已经去世了！

  根据穆一川团队的调查结果，庾子乔虽然是因病去世，但真正致死的原因却是多年遭受非人的虐待，在生母离世后，庾子乔辗转换了三户领养的人家，在经历第一户的弃养，第二户养父病逝家庭无力负担之后，教育机构为她找了一对经济实力雄厚，家庭学历背景很高的养父母，可没想到这两人居然是伪装得道貌岸然的罪犯，领养庾子乔也只是为了营造一个幸福家庭的假象，实际上却一直在虐待她，在领养她的第三周就谎称她生了重病，停学在家，虽然这对罪犯夫妇后来受到了法律的严惩，但已逝去的却再也回不来了。

  更加令人唏嘘的是，庾子乔应该一直没有放弃寻找父亲和妹妹的希望，她的英文名依然叫“JOEY”，可惜一个英文全靠自学，而且到死也完全被隔离的十多岁小女孩颠沛流离的人生中，并没有得到多少寻找的机会，更何况还隔着茫茫的大洋。

  而且在庾子橙被领养的几年中，最后三年举家搬到了一个口碑很差的街区，那里鱼龙混杂，暴力与犯罪活动在白天都敢明目张胆地进行，实际上想要得到一个被关在家里的少女的信息，很难。

  “……叮咚。”

  一路静谧的沉思中，穆一川不知不觉已经回到了三十七层的家，他抬头看了看旋转楼梯，思忖片刻，迈开修长的双腿走了上去。

  天已经很冷了，但庾家凯还站在天台外面精神矍铄地打着太极拳，听到脚步声他欣喜地回头：“橙橙，你回……唉？不是橙橙？”

  “庾叔叔，是我，穆一川。”

  “啊！是穆总啊，我就说脚步声怎么不对呢！”

  庾家凯乐呵呵地把穆一川让进屋里，又忙活着烧水煮茶，还从冰箱里搜罗出庾子橙的零食蛋糕，不大的客厅茶几上摆了满满一大桌，就算是习惯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穆一川都有点招架不住。

  “不，不用这么客气。”

  “要的要的，你不是和我们橙橙在谈恋爱嘛。”

  “……”

  穆一川刚捧起茶杯喝一口，猝不及防间被滚烫的水烫到了舌头，他强忍着剧痛将这口茶水喝了下去，对面的庾家凯却已经慌了起来。

  “怎么样太烫了吗？！哎呀你这孩子，烫就吐出来嘛，怎么能咽下去呢！”

  说着他拿起手边的一张报纸，当做小扇子似的给穆一川“呼呼”起来，穆一川哭笑不得：“庾叔叔，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啊！橙橙从小烫到了我就这么给她吹气来着，忘了哈哈哈，”庾家凯拍拍他的肩，“抱歉啦，橙橙第一次交男朋友，我太开心了！一开始我看你就心地很好，相处久了也没什么老总的架子，好像很久之前就认识似的。”

  看着面前这张爽朗的笑脸，十多年不见，记忆中那张年轻的面庞已经双鬓染白，恍然间，穆一川不由得脱口而出。

  “您的确认识我，庾叔叔，我就是十三年前宁阳三院那个跑出来的孩子啊。”

  “……是你？”

  庾家凯悚然一惊：“你不是姓王的吗？怎么……”

  “对不起，当时我没说实话……”

  桌上的茶还徐徐冒着热气，两个人却像是被谁按了暂停键似的，骤然停顿了下来，庾家凯的目光混浊无光，脸上的笑容也已经消失不见。可就是面对这样一位眼已盲的中年男人，穆一川却体会到了到了十几年来从未有过的压迫感。

  茶香袅袅中，他恍惚又回到了十六岁生日那一天——

  “呼……呼……”

  呼啸的风倒灌进喉咙里，锈铁一般咳出血来，为了不让自己有力气逃跑，他从入院就没有吃饱过，从130斤瘦到了100斤不到……浑身上下遍体鳞伤。

  那一天，他终于实施了自己的计划，他吞下一根准备好掰掉针头的注射器，假装被划破喉管痛苦抽搐，终于骗得警卫打开门锁去叫医生，他费尽千辛万苦，在杨秘书，不，当初还是实习医生小杨的帮助下逃了出来。

  很快叔父的人就追了过来，他们谎称是宁阳三院的医生，来追捕“逃离神经病院的重度患者”，还到处宣扬他“杀过人”“极度危险”，闹得这一带人人自危。

  他也永远忘不了那一天，本以为迟早走投无路的自己，遇到了特地绕远路给心爱的女儿买乳鸽的庾叔叔……当时的庾家凯还是一个年轻又帅气的青年，是他搀起满身狼藉，脸上混着泥水和血水的自己，记得当时的他也是这么叫自己“孩子”。

  “这么瘦小的孩子，怎么可能是什么杀人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