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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楚容看着这一切,嘴里的话竟忘了该怎么说出口。
良久,霍危楼为贺兰瓷发上画完一支金海棠珠花步摇后,他终于放下了笔。
目光深深地看着眼前更为璀璨的丹青,唇线微扬。
“霍危楼。”秦楚容看着他,神情肃然,“你可知兰瓷的墓被人动了?”
他以为霍危楼会生气,至少会惊讶。
然而这些本该理所当然且在意料之中的情绪霍危楼都没有。
霍危楼转过头,哑声道:“兰瓷马上就能回来回到我身边了。”
第十七章 大逆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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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霍危楼的话,秦楚容愣住了。
他转头看了眼说贺兰瓷的丹青,又看着面前这个着魔了般的人,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我为何要来找你一个疯子。”
说完,秦楚容甩袖离去。
霍危楼冷漠地看着他离去,等目光落在画上时又变得温和。
他的妻子,他的兰瓷,他又能见到她了……
行至王府门口,秦楚容隐约听见小厮在说“几日前的方士”、“鬼神”什么的。
但因心中有气,也没细听,径直回了太傅府。
才从宫里回来的秦太傅见他一脸不忿,不忍问了句:“出什么事了?”
听见父亲这么问,秦楚容想了想,自己无官无职,不能插手贺兰瓷的墓一事。
但若和父亲说,兴许有些办法。
不过也是这一瞬,秦楚容有些后悔没能选择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否则现在也不必如此受缚。
“爹,今日我去拜祭兰瓷,发现她的墓被人动过。”
闻言,秦太傅饮茶的动作一滞:“她乃皇上追封的骠骑将军,谁敢去动她的墓?”
虽然近几年盗墓者猖獗,但是贺兰瓷为国捐躯的事整个大魏都知道,盗墓者胆子再大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啊。
“她的墓的确被人动过,坟边有被撬动的痕迹,还有不少地中的湿土。”
秦楚容顿了顿,又道:“爹,你去请示皇上,让他彻查此事吧。”
秦太傅放下茶杯,摇了摇头:“不可,虽然北乱暂平了,难保敌军不会卷土重来,皇上正为提拔武将之事烦心呢。”
“可兰瓷她……”秦楚壹扌合家獨γ容恨恨攥紧了拳,想起霍危楼的话,他不由嘲讽起来,“为她一夜白发,却对此事不闻不问,还有心思画画,虚伪!”
“楚容,不可胡言乱语。”秦太傅皱眉呵斥了一声。
秦楚容紧抿着唇,不知怎么的,想起了王府门口小厮的话。
“爹,我听王府的下人说几日前有个方士曾到过王府。”
听到这话,秦太傅眼神一暗:“方士?”
这就奇怪了,大魏开创百年,无一皇室与这等霍湖术士有来往,更何况平日对这唬人为生的术士嗤之以鼻的霍危楼。
秦太傅站起身,抚须踱步:“你说王爷在画画?”
秦楚容点点头,眼中多了丝不解,为何父亲在意的是霍危楼画画?
忽然,秦太傅屏退一旁伺候的下人,神情凝重:“我曾听人说过方士有一起死回生之术,娶逝者的一点尸骨碾磨成粉,混于各种彩墨中重绘逝者丹青,已逝之人便能借着丹青重回人间。”
这番话让秦楚容脸色一变:“霍湖之言岂可当真。”
“自是不能当真,只怕王爷忧思过度……”秦太傅叹了口气,“这可是大逆不道的重罪啊。”
想起霍危楼那痴迷于描绘贺兰瓷的模样,秦楚容顿觉不妙,他觉得霍危楼真的疯了,这般荒唐的事都能做得出来。
“爹,向皇上上奏吧,”
然而秦太傅思量了半晌还是摇了摇头:“此事也仅仅是猜测,且等等吧。”
他倒觉得撇开掘坟取骨一事不说,霍危楼若信了那些不实的话而碰了壁,尽早回头也是好的。
但秦楚容可不这么觉得,在他看来,霍危楼已然是走火入魔了。
他捏紧了拳头,久久咽不下这口气。
第十八章 画中天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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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丑时已过。
平日飘着墨香气息的屋子被阵阵浓烈的酒味所取代,而被这闻着便醉人的味道包围之人正是霍危楼。
他瘫坐在交椅上,手中拿着一壶酒,通红而满带醉意地双眸紧紧盯着悬挂于拔步床上的丹青。
霍危楼仰头喝了一口酒,声音似是被这酒灼烧了般嘶哑:“兰瓷,兰瓷……已经三日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说着说着,渐渐带ⓨⓑγβ上了丝哭腔,如同一个无助的幼童。
他摇摇晃晃地起身,向床榻走去,却不慎被酒壶绊倒,一下摔了下去。
霍危楼手无力地撑着脚踏,坐在地上倚着床沿,泪水从眼角滑落:“兰瓷,你回来……好不好……”
淡漠了二十三年的霍危楼头一遭无措地哭了起来。
他含泪望着面前贺兰瓷的丹青,只觉心中强撑的一处正在开始慢慢崩塌。
他何曾不知道贺兰瓷已经死了,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起她。
但被思念折磨的苦楚让他痛不欲生,急于寻找让他脱离这苦海的方法。
哪怕在世人看来荒唐又可笑的起死回生,哪怕是冒着被降罪的危险掘开贺兰瓷的坟,哪怕是每天用自己的血去为画中人上唇脂……
霍危楼紧捏着酒壶,无声地承受着心脏被生生撕扯的剧痛。
不知过了多久,霍危楼忽觉周遭变得非常冷。
他半睁着眼,缩了缩身子,仍旧无法躲开这刺骨的冰凉。
“兰瓷,兰瓷……”
他呢喃着这几日不知叫了多少次的名字,仿佛想要依靠这个名字找回一些暖意。
在意识快要被酒吞噬前,一只温热的手忽然覆在颤抖的手背上。
这小小的一团温暖像是一杯醒酒茶冲走了霍危楼的醉意。
他猛地睁开眼,呼吸也在瞬时放轻了,如同怕惊扰了这脆弱不堪的幻觉。
“危楼。”
熟悉的声音轻唤出他的声音过后,霍危楼心微微一紧,立刻转头望去,顷刻跌入那双久未看见的清澈眸中。
他僵硬地嚅动着嘴唇,忐忑地唤了声:“兰瓷?”
“是我。”
贺兰瓷莞尔一笑,眉梢眼角的温柔就像春风抚慰了霍墨尧千疮百孔的心。
下一刻,霍危楼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充实温暖的感觉让他不敢放手,生怕此刻是他的梦。
“真的是你,你真的回来了!”
带着惊喜和失而复得的语气顿时为这片死寂的夜增添了一分明朗。
贺兰瓷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温声道:“我回来了。”
霍危楼抑着胸口狂跳的心,缓缓松开她。
借着橙黄色的烛火,他终于看清了面前人。
一身水蓝色鸾尾长裙,青丝如瀑,发间插着一支金海棠珠花步摇。
相比从前,此刻的贺兰瓷眉眼间少了分英气,多了分柔媚,俨然像一个画中仙。
贺兰瓷抬起手,细细摩挲着霍危楼的脸:“危楼,出征后的每一日我都在想你,可是我回来后就要与你和离了。我爹娘不在了,哥哥也不在了,你也不要我了,要着一身荣誉又有何用,不如以死庇护这魏朝霍山……”
“兰瓷!”霍危楼打断她,攥住了她的手,“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是他把贺兰瓷深困痛苦之中,才会让她放弃了所有生还的牵挂。
所以上天惩罚了他,让他尝到了这失去后的生不如死的滋味。
第十九章 痴迷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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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瓷望着他,眼眶渐渐泛红。
那盈盈泪目就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霍危楼的心,窒痛感传遍身体的每一处角落。
他再次将人揽入怀中,低哑的声音中满带情意:“你不要走了好不好?”
听似卑微的话让贺兰瓷身形一怔。
谁会想到向来高傲冷漠的霍危楼会这般去祈求一个女子不要离开。
“好,我不走。”贺兰瓷蹭了蹭他的脖颈,“我永远陪着你。”
一句温语如同给了霍危楼这一生的承诺,让他逐渐放下了悬起的心。
“兰瓷……”
他紧紧抱着怀中人,深吸了口久违的馨香后缓缓睡去。
一夜无梦。
平明。
晨光透光窗户照进了房内,刺得床榻上的霍危楼皱起了眉。
他睁开眼,目光有一瞬的迷茫。
然在看到身边的空空如也后,心底不觉升起一丝慌乱。
“兰瓷?兰瓷!”
霍危楼仓惶地看着房间四周,可整个屋子也只有他一个人而已,昨夜的贺兰瓷仿佛就是场梦。
他强撑起无力的身子,踉跄着下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