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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角落。

  瘦削柔弱的女人蜷缩蹲着，一身素白，像是一团垒起的雪球，干净苍白。她双目失 神，恐惧的看着一地的残尸。

  身侧，是她出门时穿的衣裳。鱼与鱼

  濮阳邑小步小步走到她面前，把脚步踏在雪上窸窸窣窣的声音降到了最低，生怕惊 扰了她。

  好不容易走到她面前，像是用了一个世纪这么漫长的时间。

  蹲下身，朝着她伸出了手。

  “走了，我们回家。”

  第17章 他们该死

  宫灵月抬头，细长浓密的睫毛小心翼翼的上抬，沾着飘雪，像是飞絮中扑扑簌簌的 蝴蝶儿。

  只是小巧的脸太苍白，没有半点血色。

  “濮阳邑，我杀人了。”

  “嗯。”濮阳邑点点头，脱下外袍披在她身上，把她包裹得严严实实，温柔的主动 牵起她的手。

  “不是你的错，是他们该死。”

  所有伤害她的人，都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他知道，漫长的几千年时间里，她从未杀生。

  不管是人，还是妖，她都未曾伤害过。即便是罪孽滔天的妖孽，也只是镇压在那皇 陵千尺之下。

  也知道她还未恢复灵力，不能控制自己体内的力量，绝非故意。

  看见他握住自己的手，宫灵月用力想要站起来，身体却丝毫未动。她一开口说话， 牙齿就打颤得厉害。

  “我站不起来。”

  她话音未落，被他抱了起来。

  他一步步踏在碎尸之上，朝着客栈的方向走去，直视着前方的目光越发阴冷。

  不管皇宫里的那几位抱着什么目的来对付她，他们都死定了。

  回到客栈，濮阳邑把屋子里的暖炉点燃，把她放在被子里面捂得严严实实的，不让 半点风吹进来。

  宫灵月怕冷。

  他们溪山的狐仙需要在冰谷里面闭关修行数百年，出关以后再也不会怕寒，可她的 灵力有大半是她生母仙逝前传给她，她从未去过冰谷，生活在四季如春的溪山，根本不 知冷为何物。

  到了这里又没剩几分灵力，自然扛不住寒。

  在长安的这些日子，听说大雪的天，她被燕玄策关在水牢数日，他第一次起了这么 重的杀心。

  亲眼目睹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成了血沫，宫灵月足足有十日才稍微缓过来。

  她着急着入宫，想要离开，却被濮阳邑囚禁了起来。

  “你放心，他没事。秦婉婉一天没有达成目的，就一天不会杀他，毕竟他现在对她 还有利用价值。皇宫那边我会帮你盯着，要是秦婉婉有什么动作，我会第一时间告诉 你。”

  宫灵月将信将疑，也只能选择信了他的话。

  不能离开这里，她能依靠的人也只有濮阳邑了。

  “我让客栈准备了你那天想喝的粥，一会儿你多少喝一点，暖暖身子。”见她冷得 往手心吹了口气，濮阳邑把暖炉往她身边送了送。

  “你为什么要这么苦心帮我？”宫灵月早就想问，忍了许久，这才开了口。

  濮阳邑的目光淡淡的，有些薄凉。

  “你放燕玄策身上的心若是还能收回来，你就当我喜欢你。若是收不回来，只当我 送故人一个顺水人情。毕竟溪山狐仙近百，历经一次次的劫难后，活下来的也没剩下几 个了。”

  明白了他的心意，宫灵月没有再多说。

  她从未想过，濮阳邑会喜欢她。

  毕竟已经多年未曾联系，她甚至以为他已经忘了她的存在。

  “灵月，人都有生老病死，就算燕玄策逃过了这一劫，也总会有离开的一天。你也 清楚，对我们来说，这一天不会来得太迟。不过白驹过隙。”

  濮阳邑垂下了目光，声音低喃，“到那个时候，你打算怎么办？”

  宫灵月格外的坦然，“回皇陵，镇守妖魔。”

  从皇陵离开前，她就考虑过这个问题。

  就算他的一生，只是短短数十载，她也不会后悔。

  和他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已经比她之前的几千年都要充实。那些日子虽然漫长，却 也枯燥，早已经让她乏味。

  如若不是有职责在身，她宁可和他一同离开。

  “客官，您的粥来了。”店小二把粥放在桌上，忧心忡忡的提醒，“虽说是些不爱 听的话，可你们一看就是外地来的，小的还是提醒二位几句。你们最近可要小心，千万 不要随便出门。”

  “怎么了？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宫灵月慌忙问，坐起身的时候牵动了心口的伤， 疼得皱了下眉头。

  第18章 他舍不得

  “妖后误国啊！自从皇后自尽后，长安城中的怪事就层出不穷。先是城中百姓去抓 壮丁去修皇陵，然后街上莫名死人，现在皇上又突然重病、卧床不起。”

  店小二连连摇头咋舌，“你们是不知道，街上那些尸体都碎成了渣，都认不出是谁 来。街上的人都在说啊，是那妖后不甘心就这么自尽，死了还出来为非作歹、为祸人 间。”

  听见这桩事，宫灵月手心出了一阵冷汗，忍不住分神。

  回过身来的时候，店小二已经把门合上，转身离开了。

  让她心里更放心不下的，是燕玄策。

  她看向濮阳邑，眼底透着凌厉的锋芒，“他生病了？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告诉你有什么用？让你回去找他？”濮阳邑神色冷漠，“你以为你回宫，秦婉婉 就能放过他，专心对付你吗？”

  看着宫灵月苍凉的目光，濮阳邑才心疼的放轻了声音，“你什么都做不了，就算你 不顾一切回宫，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也救不了他。秦婉婉杀了你之后，还是会连带着燕 玄策，一起毁了这个国家，毁了大燕的江山社稷。”

  她爱的人，她辛苦千年守护的这片土地，都会变成秦婉婉引以为傲的领土。

  濮阳邑不想打击她，可事实如此。

  他舍不得让她去送死。

  宫灵月无力的靠着，狠狠闭上了双眼，神色痛苦。

  她突然埋下头，深深的埋着，言语之间都是绝望。

  “我应该怎么办？我要怎么才能保护他？”

  濮阳邑走上前去，拉住她的一只手，无奈的叹息，“灵月，人的生老病死再正常不 过，就算他提前发生意外，也还有下辈子。可你不一样……仙若是陨了，便是魂飞魄散， 进不了六道，入不了轮回，你的一生就算是彻彻底底的结束了。”

  和燕玄策相比，她的命更重要。她还有自己的子民和江山要守护，有皇陵下的无数 妖魔要镇压。

  宫灵月怎么也想不到能够解决问题的办法。

  想要对付秦婉婉，就必须把灵力从皇陵之中抽出，全部融于体内。

  可若是抽出灵力，皇陵无人镇压，里面不计其数的妖魔逃了出来，人间将会面临前 所未有的一场劫难。

  濮阳邑抱住了她，轻轻的，一下一下，在她后背拍打着。

  “没事，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如果你想让他活下来，如果你在乎他，我也会连带着你的那份，一起保护他。”

  宫灵月抬头看他，目光之中有些疑虑，摇了摇头，“你还有东吴的皇陵要守，若是 想要镇压皇陵，就对付不了他们，两者难以兼顾。”

  “你放心，我有办法能够对付他们，只要你想，我就会帮你做好。”

  濮阳邑唇角扬起一抹笑。

  宫灵月好像是隔着遥遥几千年的时光，看到了当年在溪山的他。

  他灰头土脸，手上抓着一把地瓜，在阳光下的山坡上朝着她挥手，“灵月！你想要 的东西，我帮你找到了！”

  他满身都是泥，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开心。

  她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溪山不是没有地瓜吗？你在哪里找到的？”

  他一边帮她剥地瓜，一边说，“多翻了几座山，问了问沿途的土拨鼠，很快就找到 了。只要你想，我都会帮你找到。”

  她那时候情窦未开，只觉得这人心肠好，她想要的都帮她拿到。

  她的怪癖，其他人都不能理解，只有他从不问她，为什么她是狐狸，却喜欢吃地

  瓜。

  现在想来，宫灵月才发现自己当时太过迟钝，竟然连这么明显的喜欢，都没能看

  见。

  心里五味杂陈，充斥着愧疚。

  宫灵月信任濮阳邑，从没问过他要怎么帮自己，东吴使团入长安的那天，正下着大 雪，一行人入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暂时在客栈住了下来。

  照理说使团应该在城外驿站暂住，等明日朝廷重臣接入宫中，可他们直接来了这个 客栈，显然是早已经和濮阳邑商议好了。

  濮阳邑在她屋子里的时候，东吴太子来了。

  东吴太子名叫宋煜，虽然刚过弱冠之年，浑身已经散发出一股王者之气。

  东吴本就和大燕鼎足对峙，不相上下。

  不少人都在猜测，等昏庸的老皇帝驾崩，宋煜登位以后，假以时日东吴就能超过大

  燕。

  这个宋煜，对燕玄策的威胁，不可谓不大。

  他直直从外面推门走进来，掸去肩上的雪坐下，“路上大雪封山，耽误了不少时 间，原本觉得让你久等了有些过意不去，不过看你的样子有温软在怀，应该不会在意 了。我应该来得更晚才对。”

  濮阳邑笑了笑，从怀里取出一本册子，“我这段时间已经把长安城中的所有信息都 调查了一遍，这上面是全国的地图和大燕今日朝堂党派的名单，你入宫之前多看看。”

  宫灵月的目光还放在那本册子上，突然发现宋煜多看了她几眼，目光中带有警惕。

  “你可以信任她，像信任我一样。”掷地有声。

  濮阳邑抬眼，郑重的看着宋煜。

  第19章 命数已尽

  宋煜懂了濮阳邑的意思，“你在这里待了也有一段时日，关于一个月后攻入燕国的 事情，你有多少把握？”

  “五成。”